第32章 ☆、2015年4月5上

楊景櫻來到公墓門口眼淚就下來了，趙楷一手摟着她，一手拿着祭掃的東西，輕聲安慰她。

“你們先過去，我去個廁所。”楊華偉知道他妹妹一定會哭得很傷心，現如今她男朋友在身邊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得給他們小情侶留出空間，讓妹妹可以抱着男朋友撒撒嬌。

來到墓前，趙楷看到外婆忌日那天她額頭上磕出的血還在，他立刻動手擦幹淨，把墓碑擦得幹幹淨淨的，楊景櫻擺放着祭品，眼淚一滴滴地掉在外婆的墓地上。

上香燒紙，趙楷恭恭敬敬地對着墓碑鞠躬，雙手合十，暗暗祈禱。

楊景櫻看着墓碑上外婆的照片，心裏默默地向外婆介紹她的男朋友，告訴外婆，她的男朋友有多好，希望外婆保佑他們一切順利，希望他的父母不要嫌棄她的家庭。

清明節嘈雜的公墓讓他們沒有注意到她的父母和弟弟過來了，直到他們來到外婆的墓碑旁邊，他們才發現。

清明節墓地人多，楊華軍或許是認為趙楷是給旁邊的逝者掃墓的，他四處一看沒看到楊華偉，立刻扭動着肥胖的身軀沖過來打楊景櫻。

趙楷一把把楊景櫻拉到身後，毫不費力地抓住楊華軍的手，把他的手絞到背後，他一個骨科醫生，太清楚怎麽讓楊華軍痛苦不堪但是又不會真的傷到他了，果然楊華軍殺豬般地叫起來。

楊景櫻确定趙楷不會吃虧，淡淡地笑了，有點報複的快感，她一點都不會同情楊華軍，四年前他扔硯臺的時候，一個月前打她踢她的時候，他沒把她當姐姐，她也不會把他當弟弟。

“放手。”一個50出頭的男人沖過來，想必是她父親。

“放了他吧。”楊景櫻開口了，不讓趙楷為難，趙楷第一次見到她父母，雖然他很清楚她父母的德行，想必也不想弄得太難看，她開口給大家個臺階下。

趙楷放開楊華軍：“想動手，沖我來，打女人算什麽男人？現在你姐姐不是一個人了，別以為還能像以前那樣欺負她。”

楊華偉本來是篤悠悠地上完廁所走向楊景櫻外婆的墓地的，他個子高，遠遠就看到了趙楷控制着楊華軍，知道他那倒黴的叔叔一家又跟他妹妹過不去了，趕緊大步跑過去，正好看到趙楷放開楊華軍。

“楊華軍，你又皮癢了，你有本事沖我來啊，沖你姐夫來，你一個大男人跟你姐姐動手，他媽的你別跟外人說你也姓楊。”楊華偉特別看重趙楷這個未來妹夫，看到堂弟這德行，覺得特丢人。

楊華軍怒視着楊景櫻，楊華偉來了，他更不敢嚣張了，只能瞪他的姐姐，看着他親姐姐那張漂亮地挑不出一點瑕疵的臉，額頭上一點傷痕都沒留下，看着她原來微胖的身材瘦了不少，心裏更加恨她了，同父同母的姐弟，他的姐姐結合了父母的優點遺傳，憑什麽他結合了父母的缺點遺傳。

趙楷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家三口，愣住了，先是被她弟弟那巨大的身軀驚呆了，保守估計得超過190斤，可能得200斤了，再看他的臉，仔細撇去他的肥肉看他的五官，她弟弟小眼睛塌鼻子，除了皮膚也是挺白的，确定他倆是親姐弟？他再仔細看了看楊景櫻，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櫻桃小嘴，怎麽看怎麽美。

Advertisement

再看看她的父母，确定是親生的，只是楊景櫻挑了父母好看的地方遺傳，她弟弟專挑難看的地方遺傳罷了。

她父母一點都不胖，都是精瘦精瘦的身材，趙楷舒了口氣，要是遺傳性肥胖，他可得好好注意她的身體。

場面一度沉默又尴尬，楊景櫻不由得好笑，她和她最親的三個人，除了喊打喊殺，似乎都不知道怎麽對話。

“小櫻，我們去拜爺爺。”楊華偉懶得理他們，上次的事，楊景櫻攔着他，要不然楊華軍哪那麽輕松，搞不好現在還在住院呢。

楊景櫻看着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女孩，挺漂亮的，想必是弟弟快要結婚的女朋友，沒想通到底看上她弟弟什麽了。

“你弟弟要結婚了。”楊父突然開口，指了指身後的女孩，“你弟媳婦，叫孫琳。”

她淡淡笑了笑，和那女孩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了一下，那女孩略帶羞澀地叫了聲姐姐。

“我男朋友，趙楷。”楊景櫻的教養還是讓她無法冷臉面對主動開口父母，拉過趙楷介紹了下，介紹了父母和弟弟。

趙楷叫了聲叔叔阿姨，沒理睬楊華軍。

楊父楊母上下打量着趙楷，趙楷坦然地面對他們，從任何一個角度，他都是那麽優秀，他沒什麽好遮遮掩掩的。

楊華軍看着趙楷挺拔的身材，自己的手還在隐隐作痛，心裏更氣了，憑什麽，同父同母的姐弟，憑什麽他姐姐又漂亮又優秀，如今還找了個那麽帥的男朋友。

一定是吃軟飯的，他心裏暗暗詛咒。

“你是做什麽的？”楊母問道。

“醫生，外科醫生。”趙楷說道。

楊華軍更氣了，上上下下打量趙楷，他在家裏橫慣了，除了楊華偉，他誰都不怕，但是趙楷和楊華偉一樣，一出手就讓他動彈不得，現在仔細看看他，趙楷身上的氣場讓他不由得自慚形穢。

“你在哪個醫院工作？”楊父眯起眼。

“你們不用知道。”楊華偉阻止趙楷回答，“你們安分點，要不然別怪我沒把你們當叔叔嬸嬸，楊華軍，不想死就給我太平點。”

“小櫻。”楊母滿臉堆笑，“一起吃個飯，你弟弟也要結婚了，你也有男朋友了，一家人坐下來，有什麽不能談的。”

楊景櫻想了想，趙楷的名字挂在他們醫院官網專家列表上呢，協和博士，哈佛進修回來的副主任醫師，他的名字再爛大街，網上一搜也能搜到。

她點點頭：“我先去拜爺爺，等下門口見吧，你們打哥哥電話。”

拜祭完爺爺，他們在墓地門口和父母一家彙合，楊華偉開着他的商務車來的，趙楷的車還沒拿到，為了清明掃墓方便問他舅舅借了輛奧迪Q5，她的父母一家是坐公交車來的。

楊華偉招呼叔叔嬸嬸一家上車，楊華軍憤憤地看着姐姐上了那男人的Q5，孫琳也在那裏嘀咕，這車四五十萬呢。

“進口的，高配60多萬呢。”楊華偉故意刺激他們。

楊華軍恨恨地罵人。

“那車不是他的。”楊華偉諷刺道。

“那是小櫻的？”楊父眯起眼。

“借來的。”楊華偉冷笑道，“如果是小櫻的，你們是不是要去砸了它？”

“買得起那麽好的車子，還不肯把房子還給她弟弟。”楊母嘀咕着。

楊華偉冷笑一聲：“沒見過弟弟結婚要姐姐出房子的。”

“那是他的房子！”楊母叫道。

“嬸嬸，外婆可是你親媽，你親媽白紙黑字公證好的遺囑，你有本事把外婆叫醒讓她改遺囑。”

“哪有把房子給外人的道理。”楊母怒道，“她結了婚，都是別人的。”

“你別忘了，你也是外人。”楊華偉諷刺地說道，“你雖然跟着外婆的姓，楊華軍又不姓景，外婆憑什麽把房子給他，小櫻是她養大的，要不是給你們面子，外婆早就把她的姓改了。”

楊母語塞。

“小櫻的男朋友是孤兒，父母都死了，他跟我說過的，他無所謂小孩跟誰姓，他爸媽都不在了也沒人管這事，真要說起來，小櫻以後的孩子姓景也不是不可能，你硬掰着房子不給外人，小櫻的小孩跟着外婆姓，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怎麽可能？”楊父開口，“你別瞎講，怎麽可能報戶口？”

“怎麽不行了？”楊華偉冷笑，“小櫻在外婆的戶口本上還沒遷走，小櫻的小孩也報外婆的戶口，怎麽不能姓景？”

楊父聽着覺得還是有道理，不說話了。

上個月，楊華偉兄妹和趙楷，拉着汪濤一起吃了頓飯，商量了下，楊景櫻很奇怪，四年來父母都當她不存在，外婆的房子楊華偉出面租掉了，據楊華偉說，四年來父母只是纏着楊華偉要外婆那套房子的房租，壓根沒想過找她，怎麽突然在外婆忌日跑到外婆墓地找她了。

楊華偉分析問題還是很一針見血的，他認為就是因為楊華軍要結婚了，房子的問題另說，各種開銷一下子大起來，楊華軍技校畢業以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基本就是過着啃老的生活，她父母兩個人的工資養三個人，本來就已經捉襟見肘，楊華軍又是個追求高消費的混帳東西，別說存錢了，把她爸媽為數不多的存款都敗完了，就算拿不到房子，從她身上榨點錢也是好的。

汪濤給他們出了主意，楊華偉今天的一番說辭，就是那天他們商量好的。

楊景櫻上了車就給汪濤打了電話，汪濤休息在家，一口答應下午幫她解決問題。

“你弟弟怎麽那麽胖？”見楊景櫻挂了電話，趙楷立馬問她。

“慣的呗。”她笑了笑，“只吃肉不吃菜，可樂雪碧當水喝，從來不喝白開水，外婆怎麽說都不聽，初中體測都不及格，幸好他也不要考高中。”

他搖頭：“這不叫愛，叫害，廢物東西。”

楊景櫻深以為然。

“他那眼神，對你真是羨慕嫉妒恨，也是，同一個爹媽生的，姐姐那麽漂亮那麽能幹，弟弟又難看又廢物。”趙楷笑道。

“自作孽。”楊景櫻一點都不同情他們，“我弟弟小時候還可以，至少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成績還是在中游的，好好管教，大學擴招那麽厲害，總能考個大學，我爸媽壓根不管，只會寵，我外婆怎麽勸都沒用，外婆也只能放棄，管好我就行了。”

“所以他嫉妒你也正常。”趙楷嘆息，“長相那是沒辦法，身材和事業，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再嫉妒也沒用。”

“到時候你別說話，我說什麽，你跟着我說就是了，你對我怎麽樣，我們倆知道就行了，場面上，我可能要說兩句難聽話，你別當真。”楊景櫻叮囑他，她絕對不能讓她那沒有底線的父母影響他，如果她父母去他的醫院鬧事，她真的會後悔死。

他點點頭，汪濤和楊華偉對于人性的分析還是很正确的，其實他在醫院見多了，雖然他很少去想這些東西，但是不代表他不懂，汪濤給他們支的招是最能拿捏住她的父母的。

中午趙楷和他名義上未來的岳父岳母小舅子吃了頓飯，趙楷想了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尴尬的飯了。

楊華偉是抽煙的，趙楷知道，但是和他短暫的接觸中，楊華偉從來沒在他們面前抽過煙，楊景櫻也告訴過他，楊華偉還是比較注意這點，不在女性面前抽煙。

他們找了家飯店要了間包廂，一坐下楊父和楊華軍就點起煙，楊華偉說了句別在房間裏抽煙，壓根沒人理他，楊父一直瞥他，見他沒反應，把自己的煙遞給他。

“我不抽煙。”趙楷推辭道，才明白楊父瞥他是等着他敬煙，從來沒這種社交習慣的他完全get不到。

“你是哪裏人？”楊父收起煙問他。

“上海人。”趙楷說道，“我在北京讀大學，工作了十幾年，上海話說不好了。”其實他還是能說的，就是不習慣了，他和他奶奶等幾個老人，都是說上海話的。

“當醫生的，碩士？”楊父看着他，他其實有點搞不清碩士和博士哪個學歷更高，只是随口一問。

“博士。”

楊母抽了口氣，她知道博士是比碩士學歷高，小區裏有個鄰居家的女兒讀到博士，她父母可得瑟了，她聽說楊景櫻找了個博士，不由得激動起來：“肯定可以賺很多錢吧。”

“還可以。”趙楷不卑不亢，心道你女兒掙得比我多。

“你在哪個醫院上班？”楊父問道。

“爸媽，你們問這個想做什麽我很清楚。”楊景櫻插嘴，“不要裝得很關心我，很關心我找的男人好不好的樣子。我是你們生出來的，我的命苦，他可不欠你們什麽，你們去他醫院鬧，影響他的工作，他可不是沒了我就活不下去了，他一個外科醫生，大博士，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離了我，分分鐘找個又年輕又漂亮的，你們的女兒已經不是20歲嫩得出水的小姑娘了。”她也是為了這幾句話，給趙楷打預防針，怕他不開心。

楊父楊母思索着。

“你們想要什麽，找我就行了，你們去跟他搞，他沒耐心起來，直接跟我分手就得了，結了婚都能離婚，談戀愛而已，分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楊景櫻握住桌子下面趙楷伸過來的手，“我能好好的結婚生孩子，我牽絆多，我還能留在上海，我好歹還會盡我該盡的義務，雖然你們從小就沒養過我。”

楊母想反駁，楊華偉諷刺地開口：“別把你喂了她一年奶的事情拿出來說，不嫌丢人啊？哪個當媽的不養活女兒？哪個當媽的看着女兒每天餓得只能吃一頓飯都不管？”楊華偉提到這個就來氣，要不是那段時間他去他外公家住了不知道這事，他那時候都14歲了，一米八十幾的身高，早就可以保護她妹妹了。

“要是你們鬧得過分了，我在上海沒牽沒挂，我就把房子賣了，我出國，我移民，到時候就是你們死了，我來參加個葬禮就行了。”楊景櫻冷冷地說。

“外國是你家，說出國就出國？”楊華軍諷刺道。

“楊華軍。”她看向他，“你姐姐我沒多大出息，上海外國語大學法語系優秀畢業生，英語法語專業八級，日語一級，遠的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澳大利亞新西蘭，近的日本新加坡，我哪個國家不能生存了？我是ACCA會員，ACCA就是國際注冊會計師，中國的注冊會計師也馬上考出來了，這兩張證加上我的工作經驗，申請美國的MBA分分鐘的事情，上海徐彙的一套房子，夠我去美國名校讀個MBA，留下來工作拿身份了，信不信由你，做不做在我。”這段話她一句話都沒胡說，當年董瑾和餘蕙心都曾勸她幹脆出國算了，她因為說不定都不能每年給外婆掃墓，沒舍得出國。

趙楷接口：“我在北京讀的是清華，後來去哈佛讀過兩年書。”看着楊父楊母楊華軍和孫琳都倒吸一口涼氣的樣子，也知道自己不用跟她解釋ACCA一樣解釋清華哈佛是什麽東西了，“清華和哈佛有交換項目所以交換過兩年，我去美國當醫生，也挺好的，國內醫生又苦又累，現在醫鬧又多，收入還不比美國外科醫生一個零頭。”

楊景櫻點點頭：“你們不信我能自己出國，跟着他出國總行了吧，別指望我出了國，還會理睬你們。”

趙楷見他們将信将疑的樣子，拿出手機，放了段視頻給他們看。

那段視頻是Yuki拍的，楊景櫻在她們公司的管培生招募計劃上的宣講，因為當時有國際學生，楊景櫻用的是英語，上禮拜他倆和李岑骁Yuki來了次四人約會，Yuki給他看的，他直接就讓她轉給他了。Yuki說當時她就被楊景櫻迷住了，申請了她們公司的管培生計劃，進了公司居然能當她的下屬，Yuki高興壞了。

視頻裏的楊景櫻，流利的英語，自信的笑容，面對下面的學生提問回答起來又自信又有氣場。

楊父楊母看看視頻，再看看眼前的女兒，掩飾不住內心的震動。

在他們的價值觀裏，女人是不會有大出息的，所以女兒也不用盡心培養，就算培養出來了，也是為別人家培養的，差不多讀點書，差不多嫁個人就行了，對楊景櫻的外婆悉心砸錢培養女兒頗有微詞，可是看着視頻裏的女兒，說着他們聽不懂的話，對着那麽多人落落大方，一直以來的價值觀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啥違禁詞？為啥被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