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樊臉色森寒,警告道:“時洛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動什麽心思。我的人,我想怎麽處置怎麽處置。”
時洛辰扯了扯嘴角:“行,随您樂意。”
說罷,兩個人一起上了電梯。
商樊情緒不佳,時洛辰心裏有事,兩個人并沒有聚到很晚,十一點不到,商樊便回了別墅。
仲尹夏仍然為他亮着一盞小臺燈,暖黃色的光穿過門縫,投在地板上一片斑駁的影子。
商樊笑了笑,休了或者送人,那是絕不可能的。
他把仲尹夏抱到卧室,小家夥睡昏了,擡起頭看了他一會,迷茫的問:“啊……我這是在哪裏?”
“嗯?”
仲尹夏反應過來:“我還以為我在醫院值班呢。”
商樊挑着眉峰,他不喜歡仲尹夏太過抛頭露面,前幾年還好,這兩年管他管的愈加嚴厲。
但實際上,仲尹夏并不會出去太久的,更沒有靠往來和走動才能維系下去的朋友和同事關系。
這場婚姻是一場等價的交換,他做了Alpha鐵籠子裏的金絲雀,Alpha給了他最溫柔的偏寵。
商樊吻了吻仲尹夏的額頭,關掉臺燈,耐心哄着他睡覺。
翌日清晨,仲尹夏從商樊懷裏醒來,心裏湧出一陣小小的喜悅,伸出手指去摸他的眉毛,再是狹長的眼尾和高挺的鼻梁。
仲尹夏不是沒見過英俊帥氣的Alpha,顧言漠算一個,商樊則是他審美概念裏“最”字另一個。
商樊感知到他的觸碰,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在幹嘛?”
仲尹夏甜蜜一笑:“看你啊,好帥呢。”
商樊眯着眼睛,翻過他的手,吻住他手心裏的細密紋路。
仲尹夏以為他會多陪陪自己,但商樊說他有事,八點多就驅車離開別墅。
仲尹夏百無聊賴,剛巧趕上周末,他決定去長姐家接西寶過來玩。
他是晚上過去的,長姐和閨蜜去泡溫泉了,只有姐夫高峰在家。
仲尹夏進屋時,聽到高峰正在跟人通話,臉上愠怒,語氣凜冽,似乎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高峰是H國的一個小議員,專門負責給貴族Alpha分撥國家的公共補貼,手裏并沒有實權,又加之他為人比較正直,仕途之路一直沒能節節高升。
仲尹夏知道高峰有要事商談,退出客廳,直接去花園裏找西寶。
西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仲尹夏了,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
仲尹夏哄了他好一會,無奈吩咐司機備車,抱着西寶先回別墅。
臨走之前,他特意吩咐高家的傭人,等高峰忙完告知他一下,自己把西寶接走了。
傭人笑着應下。
大約半個小時後,高峰切斷電話,從客廳出來,傭人前來彙報,說小少爺被仲尹夏接走了。
高峰臉色微變:“什麽時候的事?”
傭人回答:“半個小時前。”
高峰稍作冷靜下來,想着仲尹夏帶的有司機宋叔,身手還不錯,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但還是不放心,轉身去客廳拿起坐機,準備給仲尹夏打電話詢問他們到家了沒有。
鈴聲響了三四遍,都沒有人接通,高峰臉色大變,神情不由緊張了起來,趕忙沖到卧室,抓了把手槍,讓司機開車趕往商家別墅。
好的不靈壞的靈,就在這時,仲尹夏抱着西寶,逃進了一條巷子裏。
二十分鐘前,宋叔開車經過一家蛋糕店時,仲尹夏喊他停了下來,帶着西寶去買甜點。
剛一下車,仲尹夏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A信息素竄進鼻孔,頭腦一陣眩暈,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突然有人伸出胳膊,拽住了西寶的衣服,要将他強行帶走。
仲尹夏猛的轉身,從兜裏掏出一把92F,直指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語氣嚴寒:“放手!”
對方輕蔑一笑:“小Omeag,你會用槍嗎?”
仲尹夏把槍抵在他的額頭上,一把扯過西寶,一邊看向路邊正在停車的宋叔,預計他幾分鐘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仲尹夏曾是一個醫生,救死扶傷是他的責任,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傷人,但也不會蠢到任人宰割。
他想好了,一分鐘後,宋叔不來,他打不打的中眼前的男人,都要扣動扳機。
所幸,宋叔回了頭,反應迅速,立馬對着男人“砰砰砰”放了幾槍。
男人只顧着仲尹夏這邊的動向,一時大意,被子彈穿透了胳膊,愣住片刻,仲尹夏眼疾手快,利索的調轉槍把,狠砸在他的傷口上。
“他娘的,小賤人!!”男人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吃痛的松開鉗制住仲尹夏的雙手。
仲尹夏得以解脫,趕忙抱着西寶往宋叔身邊跑,兩個人即将彙合之際,一陣涼風“嗖”的從他肩膀穿過,他身子定了一刻,皺緊了眉頭。
宋叔把他們拖至身後,又掏出了另一把槍,大喊:“夫人,帶着小少爺先去躲着!”
仲尹夏眼見着黑色轎車裏又跑下三四個身量高大的Alpha,不敢耽誤,囑咐宋叔小心,帶着吓哭的西寶火速逃到一條巷子裏。
巷子燈火幽暗,躲人隐蔽,他們暫時安全。
仲尹夏掏出手機,第一反應就是先給商樊打電話,鈴聲響到自動挂斷,并沒有人接通。
仲尹夏忍着肩膀的鈍疼,打了第二個。
西寶感覺到臉頰上一片溫熱,擡起頭,抓緊了仲尹夏的衣服,卻摸了一把粘稠的鮮血,“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揪揪,血……嗚嗚嗚……”
“你受傷了!”
仲尹夏趕忙捂住他的嘴巴,以免暴露藏身之地,電話響了幾聲,被人直接掐斷。
仲尹夏怔了怔,商樊這是挂了他的電話?
但只一瞬,他抓過手機又打給了高峰。
高峰很快接通,強壓着急躁:“喂,尹夏,你們在哪?”
仲尹夏報出了街道名字和對方的大致人數,說明自己跟西寶暫時安全,讓他別太擔心。
西寶哭的快岔過去氣,仲尹夏只得切斷通話,試圖安撫他:“西寶,別怕,舅舅沒事,爸爸很快就會過來的。”言罷,将西寶更緊密的摟進懷裏。
西寶大概哭累了,終于安靜下來。
仲尹夏騰出雙手,撕碎自己的衣角,三下五除二的纏在肩膀上,打了個活結,給自己止血。
但傷口太深,且包紮的不大及時,仲尹夏的肩膀早就被血浸透,臉色蒼白如宣紙。
Omeag的體質本就脆弱,他一下車又被歹徒的A信息素激的軟去了大半身力氣,此刻全靠強撐,随時都能休克過去。
大街上槍聲還在繼續,有路人經過,吓的尖叫逃竄。
仲尹夏的眼睛越來越模糊,耳朵聽到的聲音猶如從深海秘境裏傳來,幽遠而不真實。
西寶緊緊的摟着他,用手擦着他身上的越流越多的血,吓的哭都不敢再哭了。
高峰是在半個小時後趕來的,場面一片混亂,劫匪們已經撤離,宋叔受了點傷,不致命。
他們帶着人飛奔到巷子裏,仲尹夏已經昏迷不醒,他懷裏的西寶顯然吓壞了,看到高峰時,緊繃的小臉終于有了點血色,大聲哭喊:“爸爸,爸爸!”
他撲倒在高峰懷裏,斷斷續續的哽咽:“看看……快去看看揪揪……嗚嗚嗚嗚……”
宋叔把仲尹夏抱進車裏,一路打着雙閃趕往醫院。
仲尹夏很快被送進了重病監護室,他失血過多,需要及時輸血。
長姐來到醫院後,仲尹夏已經完成手術。他出現了輕微的溶血反應,發起了高熱。
長姐吓壞了,掏出手機給商樊打電話,仍是沒有人接通。
好在兩個小時後,仲尹夏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長姐籲出一口氣,對高峰埋怨:“商樊在哪,尹夏都這樣了,他連個電話都不接。”
高峰自然不知道,長姐也就埋怨幾句。
漫長的一夜過去了,天光乍白之際,仲尹夏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同樣的時間點,商樊從一片墓園裏走出,看了看天角的太陽,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每年的7月22號,他都會來到七星鎮,在那片鳶尾花墓園裏安安靜靜的待上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朝陽初升時,才回到落住的旅館。
墓園裏只有一個墓碑,也只過來他一個人。
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商樊都會推掉,在七星鎮待滿三天到一周,好好陪陪躺在墓園裏的那個人。
而在這期間,他的手機基本關機,再大的事一概不予理會。
就像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仲尹夏的電話,因為要去墓園,索性挂斷。
宋叔知道商樊去了七星鎮,換作平時,肯定不敢打擾人,但是這次的事情太過棘手,他思索之下找到文森,說明仲尹夏昨天遇險的情況。
文森也是犯難,最終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告訴商樊,這多少夾雜着他的私心成分在,文森打心眼裏替仲尹夏不值。
商樊在知道仲尹夏受傷後,微挑起眉頭,問:“人現在怎麽樣了?”
“情況還算穩定,說是下午就能轉入普通病房。”
商樊沉默了一會:“你去醫院看着,有什麽情況随時跟我報告。”
“商總,您不回來嗎?”
“不回。”商樊幾乎不帶猶豫,“你先把人看好了,等我回去再說。”
他在心裏權衡,仲尹夏反正沒事,可今天是安凜的忌日,他一年當中也就這麽幾天能好好陪在他身邊,別的事都能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