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選我可以麽
黎宴的坦然表現, 使得詢問的江寒念,有一剎那的停頓,他本人可能都沒想到會這麽容易得到答案。
然而, 獲得确切答案後, 江寒念也談不上多麽高興, 他想到黎宴準備的禮物,制作一部不盈利不求名的成長短片送給另一人,近乎奉獻的方式。
江寒念牽起嘴角, 勉強對當前的情景做出反應:“這樣啊,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位明星。”
雖然對方說的話有點沒頭沒尾, 但黎宴仍舊是聽懂了, 他不好解釋自己并不是出于喜愛的心理,而是完成任務得到返利的功利心态, 解釋不了只好含糊過去:“他挺好。”
江寒念的一顆心随着黎宴的答複,立時掉入徹骨寒潭,由于重新恢複聯系變得活躍的情緒, 終于因為被正主戳破泡影,消失得幹幹淨淨, 化為漆黑潮濕的陰牆,無限生長的雜草攀爬上蛛裂的破碎牆面,侵蝕着岌岌可危的石壁, 滿是寂寥冷意。
“……”
黎宴望着低頭不語的江寒念,對方似乎在了解到自己确實是一縷熹微後, 狀态便變得很是低迷, 他微微蹙眉, 不想相信對方低迷的原因是前面的理由, 應該是被別的事打攪了心情。
和半生不熟的人交際就是麻煩, 不像顧許那幾個,他有着榜一大哥的金主光環,他們會主動尋找話題,努力使場面和諧愉快。
可他對于江寒念來說,是不熟悉的高中同學和合作的甲方,不能聊工作上的事,同學情誼又不夠深厚,真是難找話題。
黎宴不願意跟人形成無話可說的尴尬局面,同學情、友情他倆都沒有,但普通人之間也不是沒有常用的聊天議題,正當他要開口的時候。
江寒念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圓框眼鏡,加上順毛,顯得特別人畜無害:“你不好奇我怎麽知道你馬甲的嗎?”
黎宴還真不好奇,他大概猜猜就知道對方如何得知的,畢竟馬甲這玩意兒,不止他一個人掉。
江寒念凝視着他,但卻很快轉移了目光,有點不敢看黎宴太久的怯場:“我看到你關注了聞聲知意,你不問我緣由,是知道我是肆意妄為的作者了嗎?”
黎宴點頭,自己的作品上了熱搜,身為著作者的江寒念不可能不關注,既然關注,自是順理成章地知曉一縷熹微的名字,然後了解到一縷熹微追星虞蔚,他在那場cp打架中,刷出的存在感可不小。
“我猜也是。”江寒念說出自己猜到黎宴是一縷熹微的推測,“能花幾千萬制作一部不摻雜任何私心的短片,只有和一縷熹微擁有相近財力的你。”
黎宴笑了下,半帶着調侃道:“咱們今天是來交換,互扒馬甲的心路歷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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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念談不上明朗的表情,因他的話綻開一縷笑意,掩蓋住了眼底翻湧的不明思緒:“那可以告訴我,你的心路歷程嗎?”
“我偶然刷到過你開新書簽售會的照片。”黎宴無法說明自己能扒掉對方馬甲的真正原因,那是在他的前世,高中同學朋友圈盛況得知。
而盛況,今生還沒有發生,得在明年3月份,江寒念才參加綠江文學城的作者大會,憑借這場大會上熱搜外貌出圈,這才引發老同學們的讨論。
所幸,他能尋別的借口。
江寒念聽到他給出的理由,目光閃了閃,他僅開了一場簽售會,他在簽售會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訪,講解了自己寫作《肆意妄為》的一些設定和情節,其中明确點出書裏的校園暗戀根據現實改編。
所以,你知道嗎?
江寒念依舊不敢直視面前可以輕松抓住他心神的男人,他垂下眼睫企圖撫平心中的慌亂。
他的心情麻亂交雜,一邊喜悅黎宴可能知道他的采訪,一邊失望黎宴沒聽過他的采訪,一邊恐懼黎宴知曉采訪卻又無動于衷。
繁雜思緒裏,江寒念突然理出一個疑慮:“你怎麽看到我的簽售會照片的?”
如果不是特意搜索,壓根不會了解這場活動,他當時開的新書簽售會,頂多在書粉那裏傳播,別的圈子應該是完全不清楚才對。
江寒念握緊了拳頭,期待着另一人的回複。
黎宴就知道逃不過,他為自己或許永遠撿不回來的節操哀悼:“我挺喜歡肆意妄為這本書的。”
當一位男生告訴別人,他看耽美小說,他還能自诩直男麽?
黎宴心如死灰,不能。
江寒念無法道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簡而言之開心居多,黎宴是gay!黎宴自己承認自己喜歡男人!他是男人,他也喜歡男人,我們兩人之間是有可能進一步的。
完全沒考慮過,直男看耽美小說的概率。
黎宴瞅着忽然振奮的江寒念,眼角抽抽,他大概明白對方為何振奮,找到同類的喜悅?
“我和你一樣。”江寒念臉色好看起來,微微勾起唇,斯文感重了兩分,他的聲音和煦,不招人讨厭和緊張,宛如在說什麽稀松平常的小事,“你喜歡的類型挺多變的。”
好嘛,現在開始聊理想型了嗎?黎宴擺爛了,不願再掙紮自己的性向,又不是第一次被誤會是同性戀,他習慣了,操着一種渣男語氣,藏都不藏想開後宮的心:“長得帥的我都喜歡。”
江寒念被逗笑:“你說的對。”
黎宴看着人在前面的話題中放松下來,聳聳肩和對方繼續聊:“我看到你的采訪,書中暗戀是根據你自己的暗戀,改編的嗎?”
既然無法挽回節操,黎宴也不打算要了,虱子多了不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嗯,是。”江寒念手指無意識地碾着褲子,把平整的布料折騰得皺巴巴,他戒備起來,提心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服務員恰巧到來,他們點的單一碟碟上桌。
江寒念逐漸鎮定下來,他沒有什麽好隐瞞的,講清楚以後,說不定他就有機會了呢?
黎宴問到答案,他卻沒再追問對方暗戀對象是誰,兩次的接觸寒暄,他知道對方現在單身,何況又是校園暗戀,無疾而終走不到最後,十分正常,他如果繼續追問,那不是往人傷口撒鹽麽。
他這段日子,主動與被動接觸到些同性戀知識,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分為1、0和0.5。
1為進攻的一方,0為承受的一方,0.5可攻可受。
現實的男同沒有分10分得很清楚,大多都是0.5,只是0.5裏偏受的人多些,大家好像都不太樂意做出力方,而且做0比較爽。
黎宴用吸取的知識,比對着對面的江寒念,琢磨着對方是1是0。
初次見面,江寒念出場精英範十足,交談間有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氣勢,雖長相俊秀,但更趨向于把攻擊性收斂起來的狐貍,有個詞就十分适合江寒念的形象,斯文敗類。
第二次見面,江寒念給予黎宴的感覺,發生了改變,對方表現得十分無害,仿佛是只軟綿綿、溫順的小動物,打破了他原本根植在心中的初印象。
黎宴無法确定哪個模樣才是真正的江寒念,他自然判斷不了江寒念的屬性。
自己不能判斷,他可以張嘴問:“我能問你是1還是0嗎?”
正打算和盤托出自己暗戀的江寒念,因這不在預料的提問,呆了呆,少頃答道:“看情況。”
黎宴:“0.5?”
江寒念瞥過黎宴,按他本人的意願來講,他其實偏做1:“算是吧。”
“這個1和0,你們是怎麽确定的?”黎宴抱着發現新知識的新奇,探究道。
“你們?”江寒念詫異地念出黎宴話中的用詞。
黎宴解釋:“我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屬于哪種。”
江寒念皺眉,這個還能不清楚的?但見黎宴一臉真摯的表情,他盡心講解:“一般的0是內心偏向于想被保護和寵愛,1的話心态偏向于……”
“不能完全以我說的情況決定,只是個人見解,肯定有例外。”江寒念,“圈裏的人處于兩邊搖擺的比較多,純1基本不存在,純0有是有,但還是處于中間的占多數,雖然每人心中都會有偏向,可不代表位置就定死了。”
江寒念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潤濕了幹燥的唇,然後他問:“你有試過嗎?”
“……沒有。”黎宴臉有點熱,盡管他也不明白自己幹嘛會感到害羞,估摸是謊言撒的太多,需要用更多的謊言彌補,讓他得強迫自己不為撒謊心虛。
江寒念給出建議:“如果你實在不清楚,可以做一次,兩邊體驗一下,你就能确定自己屬于哪類。”
黎宴:觸及知識盲區,他是知道男人之間能做,進入的地方也了解,可他不懂該怎麽順利進入啊!
他多次懷疑,就那地方捅進去,真的會快樂,真的不會出血,真的不會弄出些臭臭的東西嗎?
不對。黎宴住腦,他幹嘛要認真考慮江寒念的提議,他又不是gay。
“你有人選嗎?”江寒念的聲音打斷了黎宴惶恐不安的複雜心緒。
黎宴捂着搖搖欲墜的直男操守,猛搖頭。
江寒念停了半響,從胸腔擠出的音節,沖上喉骨溢出啓合的嘴唇,他緩慢而堅定地吐出一個個字,以不容人逃避的聲量,明确地傳播在這個小隔間裏,他全神貫注地探究着黎宴表情中産生的任何變化:“你覺得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