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嘴硬得很嘞

三人聚到西餐廳, 他們點好套餐,等着侍者端上桌。

黎宴坐在裴時殊身邊,對面是受氣包一般的蔣皓白。

“或許, 誰能給我講講你們的關系?”黎宴仍帶着些許懷疑, 一位年紀輕輕就四處兼職的學生, 家庭背景應該算不得富裕,可蔣皓白喚裴時殊表哥。

裴時殊是什麽人,S市頂級財閥的親兒子, 蔣皓白能叫對方表哥,再怎麽說也不該窮困到需要獨自打工, 去養活自己的程度。

總不能是豪門家庭不為人知的怪癖, 讓孩子依靠自己賺錢上學吧。

“你為什麽會那麽缺錢?”黎宴措辭着自己的話,問道。

蔣皓白垂下頭還沒回答, 坐在黎宴身邊的裴時殊倒是輕笑出聲。

黎宴看向裴時殊,示意你有何高見,說說。

裴時殊眼裏暗波漣漪, 落拓着清冷的底色,他單手支在桌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微曲,貼着擦拭得明淨的桌面,恰好碾過對面的少年投射在桌面的倒影:“不過是一出小孩子叛逆, 不願聽從家長的安排,執意選擇別的路, 惹怒大家長斷了生活費。”

“脾氣也夠硬, 死活不服軟, 寧願苦熬着半工半讀, 也要與家長僵持。”

裴時殊的訴說, 引得低頭不語的蔣皓白,倔強地抿起唇,一副很有話說,但忍住了的憋悶模樣。

“我說的不對?”裴時殊自然沒錯過叛逆少年的表現,心底好笑地詢問。

蔣皓白哪敢反駁:“沒有。”

兩表兄弟的交鋒,黎宴不打算插足,安安靜靜地待在旁邊做個花瓶,但他沒控制自己活躍的思想,怪不得裴時殊會管閑事,想來不是善心大發,而是遇到了熟人。

黎宴又看着蔣皓白,之前說什麽替客人泊過類似的跑車,估計都是唬他的,明明是開過自己的車。

吃飯時通身的氣派,确實是家教好,但骨子裏的優雅風度,普通人家根本培養不出來,得有一定底蘊的家庭才有這個條件和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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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窮人,能好好活着就夠了,哪有心情在意些繁瑣複雜的禮儀,主要所處的階級根本用不上,何必浪費時間精力。

“宴哥,對不起。”蔣皓白注意到黎宴的目光,他沒忘記自己在對方面前撒下的謊言,可他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是故意隐瞞欺騙你。”

他觀察着黎宴的神色,不願錯過其中的絲毫變化,每一次的微表情都會使他反複琢磨,稍許的改動便能在他心中掀起動蕩。

蔣皓白十分在意着黎宴,他不想黎宴對自己有半點隔閡,以致于解釋的聲量緊繃着,發聲的聲帶牽扯出一絲絲顫抖,他很緊張。

“我和家人鬧矛盾,他們停了我的銀行卡,我不想回家聽他們的安排,當時我就身上帶的幾百塊現金。”蔣皓白記憶猶新自己為了活下去,吃了大半年的鹹菜饅頭,現在一聞到鹹菜味就想吐,“我真的很缺錢,所以四處兼職。”

“都這樣了,我和別人說自己是富二代,誰信啊,而且我也不喜歡提他們。”

蔣皓白譏诮道:“何況,他們一年沒管我了,認不認我這個兒子都不知道。”

裴時殊擡手拍他一腦袋:“你是姑父姑媽唯一的兒子,說什麽不認你的胡話。”

既然提到了自己,黎宴自是不能再裝事不關己:“不用道歉,我不介意你隐瞞的事,和人交往哪有把家庭背景挂嘴邊的?時殊說得對,家人之間有吵鬧正常,說不認嚴重了。”

雖是如此安慰,黎宴暗地裏卻感到奇怪,如果兒子不願遵守家長的安排,何至于僵持近一年?裏面應該還有點別的事。

當然可能就是兩方倔脾氣,家長拉不下面子求和,兒子不願服軟認錯,兩邊都等着另一方主動。

裴時殊從表弟和黎宴的舉止言談間,察覺到兩人的關系處于略顯疏離客氣的階段,前不久黎宴替表弟出頭的行動,應是并不含有其它深層意義,他眼底翻湧的黑沉色澤軟和幾分,排除了威脅,他對血脈相連的表弟還是關心的:“過得這麽困難,怎麽不找我?”

蔣皓白不說話了。

裴時殊瞧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了然:“嫌丢面子啊?”

蔣皓白依舊沉默以對,但是他的态度,沒有勸退裴時殊。

“沒多久就要過年了,不回去?”裴時殊提出一個他必須面對的問題。

蔣皓白梗着脖子,硬氣道:“不。”

裴時殊絲毫不意外,他也沒想逼着人回去,轉而說:“那來我家?”

“……”

“你總得選一個,要不我把你捆回你家,要不就乖乖跟我走。”裴時殊靠着椅背,不以為然地斷絕了蔣皓白的後路,他的口吻堪稱溫和,頗顯脈脈溫情,這是不曾在別處、別的人面前流露出的情感,能讓他拿出這樣的态度,看來他是真的挺在乎蔣皓白這個表弟。

蔣皓白的丹鳳眼頓時攝向裴時殊,确定表哥沒跟他開玩笑,盡管裴時殊的表情其實不算嚴肅,但作為表兄弟,又不是常年不交往的陌生關系,蔣皓白清楚地了解到表哥的決心,他能怎麽選,可以選擇的答案,對方只給了一種:“我跟你回去。”

裴時殊瞧他不情不願的神色,冷了臉:“我爸媽對你不好嗎?”

“不是!”蔣皓白渾身一個激靈,趕緊調整好表情,他是有點慫這位表哥的,雖然一直以來表哥對他都不錯,可那種弟弟遇上哥哥,産生的血脈壓制力,他深有體會,“那就麻煩表哥和舅舅舅媽你們收留我了。”

黎宴觀望着這場戲劇,見蔣皓白老鼠撞到貓似的畏懼神态,忍俊不禁,蔣皓白生的一張睥睨天下的臉,居然會做出害怕的表情,稀奇。

裴時殊餘光注意到黎宴嘴邊的笑意,轉過了頭,直視起即使是笑也很安靜的人,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地問:“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和皓白是怎麽認識的?”

黎宴眉心微動,他發現一個相交點,自己和蔣皓白是在36天酒吧認識,相遇的那天裴時殊也在36天酒吧裏,所以兩兄弟都是性取向可能為男的人?

為什麽只是可能,因為蔣皓白有可能是缺錢,做兼職不挑工作,而裴時殊的取向暧昧不清,分辨不出來。

總之,黎宴是在同一天同一家gay吧,遇到蔣皓白和裴時殊。

蔣皓白作為服務人員,有沒有看到裴時殊呢?兩人有沒有相認?相認的話,從裴時殊剛才的态度來看,不應該繼續讓自己的弟弟過得這麽慘才是。

不止黎宴想到上面的問題,蔣皓白顯然也是想到了。

蔣皓白與黎宴對上視線:“宴哥缺個兼職司機,我正好看到他的招聘信息,就去應聘了。”

黎宴唇角輕勾,那天蔣皓白果然是看到了裴時殊,并且躲着不讓表哥發現:“是的,我需要個臨時司機,皓白正巧來應聘。”

裴時殊來回掃過蔣皓白和黎宴,也不知是否發現兩人的有所隐瞞,附和道:“确實巧。”

這時,他們點的牛排意面上桌了。

黎宴是真餓了,滑雪也是需要體力的,他運動了一上午,急需食物補充能量。

裴時殊亦是如此,不過他雖餓,但不急不緩,用刀叉切着七分熟牛排:“你還要回去上班嗎?”

在場的人裏要上班的人,只蔣皓白一個,所以問的是誰,顯而易見。

黎宴攪了一叉子意面,放入嘴裏品嘗。

蔣皓白停止進食的動作:“嗯。”

“工資多少?工時多久?”裴時殊随意地問道。

蔣皓白端起旁邊的水杯,飲進嘴裏:“日一百,9小時,因為今天的滑雪場只有你們兩位客人,我和同事服務好你們就行。”

裴時殊将切好的牛排,用銀叉紮起,沾了沾盤上鋪好的醬料:“你通知你同事提前下班吧。”

蔣皓白疑惑地看他。

“你和我們走。”裴時殊做出的決定,誰都不能輕易改變。

蔣皓白沒有反對的資格:“哦,好。”

沉默片刻。

蔣皓白忽然道:“今天滑雪場說是被包場,哥包場只帶了宴哥,是約會嗎?”他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輕聲細語,“那,我的加入,豈不是打擾你們二人約會了。”

黎宴咳嗽出聲,他差點被未吞咽的意面嗆到。

裴時殊刮了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蔣皓白,伸手拍着黎宴的背,關心道:“喝點水。”

黎宴稍稍緩過來,他沒理身旁的人,拿過蔣皓白遞來的餐巾紙擦嘴:“滑雪場被你哥包場了?”

蔣皓白躊躇地瞄過表哥,到底沒敢撒謊:“我講錯話了嗎?你別生氣,我哥包場沒別的意思,他不喜歡太吵鬧。”

“你跟我說今天沒別的客人了?”黎宴望向左顧右盼的裴時殊。

“我哪裏說了。”裴時殊理直氣壯,“解釋起來麻煩,就順着你話說了。”

黎宴瞪他:“一句話的功夫,真的累死你了。”

裴時殊聳肩:“那你現在知道是我包場的原因,又怎麽樣?”他無所謂地攤手,“我讨厭人群聚集,不想接觸太多不熟悉的人,是包場你很介意?”

黎宴看他一眼,壓下溢到嘴邊的話,除了把事情鬧僵,沒其它好處。

而且,雖然親眼目睹裴時殊在36天過得十分如魚得水,對方可以接受那樣嘈雜的環境,滑雪場顯然不比酒吧吵鬧,但那時,對方也趕走了身邊的同圈子夥伴,單獨喝酒。

可能确實能接受熱鬧,但心底卻是煩的,兩者并不沖突。

再說,包場也不是啥觸碰底線的事,沒必要為樁小事激發矛盾。

他極為郁悶地發現自己好像被對方拿捏了,沒見過無理也能狡辯出有理的人來:“不介意,但我介意你騙我。”

“不會有下次。”裴時殊保證。

這話誰信誰傻。黎宴放下刀叉,想要暫時離開,轉換下心情:“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們繼續吃。”

待黎宴走遠,只餘裴時殊和蔣皓白兩人。

“宴哥是嫂子嗎?”蔣皓白看到了黎宴脖頸上的紅印,他打量着裴時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裴時殊收回注視黎宴背影的目光,心不在焉地回,宛似呢喃:“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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