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愛誰誰
葉香雲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可是你親媽，你跟我分得這麽清楚？”
楊君蘇說：“我還是你親閨女呢，錢給你給我有什麽區別？錢我拿一半，是怕爸一要你又給回去了。但凡你像別人的媽那樣立起來，我至于這麽操心嗎？我辛辛苦苦都是為了誰呀。”
葉香雲：“……”她怎麽覺着這些話那麽耳熟呢，這不是她自己常說的話嗎？
楊君蘇把帳本往書包裏一塞，開始吃飯。
葉香雲攔着她：“你先別吃，等一等你爸。萬一他準時回來了呢。”
楊君蘇撇嘴：“他愛回來不回來，我上了一天的班可餓壞了。”
葉香雲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坐下來一起吃。
吃着吃着，葉香雲突然想起三女兒也上班了，就試探道：“小蘇，當初你大姐上班時工資全交給家裏，你二姐也上交大半，你看你……”
楊君蘇頭也不擡：“我也上交，我給你交5塊錢。剩下的我自己存着。”
葉香雲一臉失望：“才5塊錢啊。”
楊君蘇說：“你要是心疼我，覺得我交得多，那我就不交了。”
葉香雲帶着氣問道：“5塊錢太少了。”
楊君蘇可不想跟她讨價還價：“就5塊，你不要拉倒，我可以一天三頓吃食堂。我的工資有大用，我想攢錢買輛自行車，總不能天天步行上班吧？”
葉香雲不知接什麽話好。
“不過呢，”楊君蘇話鋒一磚：“我可以想辦法讓我爸多交錢。”
葉香雲一聽直搖頭：“你別想了，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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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蘇笑道：“你等着瞧吧。”
楊君蘇吃完飯還去外面散了會兒步，消消食。路上遇到鄰居打招呼，就笑着一一回應。
“小蘇，吃完飯了？”
“哎喲，你看上去精神挺好。”
“來我家吃點不？”
……
楊君蘇敏銳地察覺到，這些鄰居對她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這自然跟她與劉春華的大戰，以及順利辦到工作有關。
楊君蘇在外面游蕩了一個小時，把原主腦海裏的記憶重溫一遍：她家的一邊是牛叔家，跟他家關系最好；另一邊是吳家，關系也還行，老吳家的吳敏比她大一歲，兩人關系挺好；前面是劉會家，跟大姐的婆婆劉春華有親戚關系，劉會夫妻倆尖酸刻薄，小氣愛占便宜，跟誰都合不來，跟他們家關系最差。
後邊是老金家，金家一家子性格比較孤僻，跟誰關系都不近。就喜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再往東那一塊兒，是她的爺爺奶奶和伯伯叔叔家。說起那一家，也是一窩子奇葩。
他爺奶偏心，心疼大的，偏心小的，就是不疼她爸楊利民。
再加上伯伯和叔叔都有兒子，就她家沒有，爺爺奶奶更是百般嫌棄她媽。兩家雖然離得不遠，但來往并不多。楊君蘇跟爺奶關系很差，是最不受待見的孫女，為啥呢，因為對方覺得她是個女孩就罷了，性子還不溫順，竟膽敢頂嘴反抗。
楊君蘇對此只有一句：你下去找閻王吧。
楊君蘇溜達累了，便回院裏洗漱，然後回屋睡覺。楊盼住宿舍沒回來，楊利民半夜才回，一回來就跟葉香雲吵架。
楊君蘇最讨厭別人打攪自己睡眠，便怒氣沖沖地跑過去砸了幾下門：“都給我安靜些。”
楊利民不滿地罵了幾句，聲音到底小了許多。
楊君蘇一覺睡到天亮。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還是跟昨天一樣，吃早飯，準備上班。
照例是吳敏順路載她，楊君蘇客氣地道謝，吳敏不甚在意地說道：“順便的事，客氣個啥。”
吳敏想了想，特意提醒她：“小君，今天是我們發工資的日子。”吳敏在二分場的財務室工作。
楊君蘇笑着說：“謝謝你提醒我，我中午去找我爸。”去要錢。
吳敏點到為止，沒再說什麽。
吳敏的工作地點比楊君蘇的略遠些，楊君蘇在一個岔路口下了車。
她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自行車鈴聲。
楊君蘇回頭一看，見是宋要武。
宋要武聲音洪亮：“小楊啊，你上來，我載你一段。”
楊君蘇原本就有意跟宋要武套近乎，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便笑着答應道：“好咧，我坐上去了。”
她穩穩地坐在了自行車後座，随口說道：“宋科長，你騎車的技術真穩當。”
宋要武自信地笑笑：“這算什麽，我年輕那會兒，還開過拖拉機呢。”
楊君蘇佩服地說道：“你竟然會開拖拉機，厲害了。我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敢想敢幹的巾帼英雄，江姐趙一曼都是我的榜樣。”
宋要武又笑：“真巧啊，她們也是我的榜樣。”
兩個仍舊聊得十分愉快。
等到了場辦時，宋要武覺得意猶未盡。
她狀似無意地說道：“小楊啊，你們基建科都是男同志，有些事情不方便，你以後可以多到後勤科和生産科串串門。”
楊君蘇爽快答應道：“好咧，宋科長。”
宋要武笑着糾正：“以後叫我宋大姐就行。”
“好的，宋大姐。”
楊君蘇轉身進了基建科辦公室。
賀新華已經到了，正在埋頭整理材料。
楊君蘇跟他打了聲招呼：“賀科長早。”
賀新華頭也沒擡，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楊君蘇絲毫不受影響，回到自己辦公桌邊，擦桌子，倒水，然後繼續看資料。
其他人也陸續來了。
大家都客氣地跟賀新華打招呼，賀新華一一點頭回應。
等到大家都到齊後，賀新華掃了一眼辦公室，簡明扼要地說道:“先開個短會，秋收已經結束，總場下達命令，讓咱們繼續去年的墾荒計劃。經過讨論，總場決定先派出一個墾荒先遣隊，由各場的年輕人組成，負責勘測地形，搭建棚屋，小規模地燒荒開墾。”
吳劍問道：“科長，今年是你親自帶隊，還是老金帶隊？”
賀新華說：“老金要修水庫，今年由生産科的宋科長帶隊，我有別的任務。”
吳劍不滿地嘟囔道：“怎麽是個女同志帶隊？她能行嗎？”
賀新華掃了吳劍一眼：“這是場部的決定，小吳你說話要注意。”
吳劍趕緊低頭認錯。
史大同問道：“科長，今年咱們是不是還跟往年一樣，全員下場？”
說着，他還特意看了楊君蘇一眼。
賀新華蹙着眉頭瞥了楊君蘇一眼，接着說道：“原則上，咱們基建科是全員出動。”
楊君蘇一看，不就是出個外勤嗎？說得好像要幹嗎似的。
她清清嗓子，适時表态：“科長，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兒搬。我願意出外勤。”
吳劍似笑非笑道：“小楊同志，我們可是去墾荒，不是去鬧着玩兒的。”
楊君蘇一點也不給他面子，直接怼道：“吳同志，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身為農場子弟，生于農場，長于農場，我難道不知道墾荒是什麽？”
史大同趕緊打圓場：“哎喲，小楊，你別那麽急躁嘛。人家老吳也是好心，他是擔心你一個女同志力氣不夠。墾荒又累又苦，還各種不方便。一般人都受不了。”
楊君蘇信心滿滿：“馬克思說過，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就是會使用工具。力氣很重要，但不是最根本的。要真這麽論，老虎和牛都比你們男人力氣大，難道它們就比你們強？”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無語。
賀新華輕咳了兩聲，神情不辯喜怒：“小楊同志，你這口才不去黨委辦公室着實可惜了。你是個人才。”一開口就怼得人啞口無言。
楊君蘇面帶欣喜：“謝謝賀科長誇獎。我之前就說過，我頭腦不簡單，四肢也發達。什麽重活累活都幹過。我行不行，需要實踐去證明，而不是別人空口白牙的胡亂鑒定。”
賀科長點頭：“那就這樣吧，咱們辦公室全體出動，一星期後出發。大家這幾天趕緊地把手頭的工作幹完，順便把家裏的事安排好。”
說完，他夾着公文包離開了。臨走時，他又囑咐道：“小吳小史，你們誰把我辦公桌上的數據統計一下。”
兩人齊聲答應。
賀科長一走，辦公室裏又活躍起來了。
吳劍把資料歸攏歸攏往楊君蘇桌上一堆，笑着說道：“小楊，你頭腦不簡單，來來，你來統計一下。”
楊君蘇說道：“哦，原來你頭腦這麽簡單，連這麽簡單的算數都不會。”
說完，她又笑吟吟地補上一刀：“也對，這算數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你的數學是你爸教的，肯定不行。我理解。”
吳劍臉黑得像鍋底。
吳劍把資料又抱回去了：“算了，我們自己算吧。”
史大同也是這麽認為。
辦公室裏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楊君蘇還是沒受任何影響，她是來上班的，可不是來交朋友的，愛誰誰。
晃到下班，楊君蘇拿起書包就走。今天她還有正事要幹，她要去二分場要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