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群焦點

那個女同志惱怒地看了楊君蘇一眼,又掃視了大家一眼,忿忿地說道:“你們的覺悟都太低了。”

說完,她端着臉盆出去了。

她一走,大家笑得更響亮了,大家一邊笑一邊看向楊君蘇,都覺得這個女同志說話挺有意思。

對面那兩個也帶了蚊帳的女孩走過來跟楊君蘇搭話。

這兩個女孩都是二十來歲,一個黑皮膚大眼睛,說話快言快語。一個白胖可愛,氣質跟高潔有點像。大眼睛的叫鄭歡,白胖的叫朱圓圓。

朱圓圓小聲告訴楊君蘇:“剛才那個女同志叫李衛紅,是一分場有名的積極分子,人家思想覺悟可高了,看誰不順眼就批評教育,大家都受不了她,偏偏我們又說不過她。你剛才怼得太好了。”

楊君蘇說道:“我也是為了她好,想幫助她進步。”

朱圓圓會心一笑。

鄭歡:“……”她感覺李衛紅遇到了對手。

大家收拾好床鋪,天已經快黑了,開飯的哨聲響了,大家趕緊拿起飯盒去打飯。

晚飯是雜面饅頭和白菜炖土豆。饅頭又酸又硬,菜寡淡無味,還不如食堂做得好吃。

大家怨聲載道,還好他們剛來,都帶的有存貨。

楊君蘇也拿出鹹菜下飯。

吃完飯,營地管理員、臨時隊長萬昌春拿着大喇叭警告大家天黑以後最好不要外出,一定不要獨自外出,附近有野獸出沒,上廁所也要結伴。

高潔很快就邀請楊君蘇跟她一起上廁所。

楊君蘇:“……”她已經好多年沒跟人結伴上過廁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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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廁所就是用樹枝臨時搭的簡陋棚子,裏面挖個坑,坑上有兩塊木板,後面有個很深的大糞池。

大家都知道墾荒隊生活會不方便,但一看這情形,心情都不太好。心态最好的要數李衛紅,她還在宿舍裏發表那番言論:“我們就是來吃苦的,條件越艱苦,越能表現出我們的覺悟和決心。”

這個地方自然不通電,大家有的點上蠟燭,有的點上煤油燈。楊君蘇習慣了明亮的電燈,一看這燈光,覺得毀眼睛,幹脆也不看書了。早早地躺床上歇着。

沒什麽娛樂活動,大家又累又喪,就連李衛紅提議的互相介紹活動也沒人響應。

李衛紅一看自己的提議無人響應,心情很不好,這一屆室友太不上進了。

不到九點,大家就開始睡覺。

直到這時,她們才發現噩夢來了。

蚊子,成群成群的蚊子嗡嗡地飛進來,蚊子又大又兇,咬一口是一口。

宿舍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啪啪聲,都在用力拍蚊子。

醒着的罵罵咧咧,睡着的也被咬醒了。有人點起了燈,下床跟蚊子戰鬥。

有個女生帶着哭腔說道:“我去年也去山上開過荒,上面就沒有蚊子呀。”

楊君蘇說道:“海拔高的地方沒蚊子,咱這兒是平原,又靠近沼澤地,蚊子多很正常。”

大家沉默不語。她們集體羨慕楊君蘇朱圓圓這三個帶蚊帳的。

有的人就起了拼床的心思。

楊君蘇不等人開口,就主動說道:“蚊帳裏擠一擠,能睡三個人。高潔和杜娟,你們倆過來跟我睡吧。”

高潔早就想開口了,高興地應了一聲,趕緊把自己的被褥移動到楊君蘇的帳子裏。

杜娟遲疑了一下,問道:“這麽擠,會不會影響你睡眠?”

楊君蘇說:“沒事,我睡眠很好,你趕緊進來吧,要不然,晚上睡不好,會影響明天的開荒。”

杜娟終于不再猶豫,她把被褥搬進來,挨着高潔躺下。

鄭歡和朱圓圓也有樣學樣,紛紛邀請跟自己關系近的朋友。

宿舍裏只有她們三個有蚊帳,最多只能顧及九個人,剩下的人只能硬撐。

其他人除了羨慕這九個人,只能平靜接受。

但不能平靜的是李玉,她跟楊君蘇都是三分場的,按理說關系最近,可是楊君蘇卻邀請了二分場的杜娟,憑什麽?

楊君蘇可沒空管李玉怎麽想,她又累又困,沾枕頭就睡。哪怕外面有嗡嗡直叫的蚊子群,宿舍裏不時響起噼啪不斷地拍蚊子聲,也沒影響到她的睡眠。

早上起來,楊君蘇被高潔的睡相驚了一下,這家夥像只八爪魚地趴在杜娟身上呼呼大睡,杜娟在睡夢中也輕蹙着眉頭。

高潔醒後不好意思地說道:“杜娟同志,真是對不起。”

杜娟淡淡地說聲沒關系。

她又趕緊說:“以後我睡邊上吧,你跟我換換。”

杜娟淡聲說:“咱們保持原樣吧,你要睡在邊上,我怕你把帳子踢開,蚊子會進來。”

高潔幹笑了兩聲,沒說話。

大家昨晚都用床單毯子捂得嚴嚴實實,但人只要一睡着就忍不住踹開毯子床單,不少人都中了招,臉上身上都是紅疙瘩,又疼又癢,時不時就抓撓幾下。

大家相視苦笑不已。

想回去拿蚊帳,也不容易,家屬區離這兒好幾十裏地呢,還得請假回去。她們怎麽就沒想周全些呢?

大家出來一看,男生比她們還嚴重。

因為這些男生都喜歡半光着睡,蚊子更好下口。一個個都是滿頭滿身紅包。

楊君蘇覺得這樣下去也不行,天天睡不好哪行?

她便說道:“咱們先上工吧,趁着中午休息時,我們大家一起去割艾蒿,晚上睡覺前熏一熏會好一些。另外,再用茅草或是多出的被單把屋子的縫隙和窗格堵住,也能有點作用。

大家一聽确實是個辦法,紛紛響應。就連號稱能吃苦的李衛紅也沒反對,她實在被蚊子咬怕了。

大家匆匆洗漱完畢,哨聲一響,就開始去吃早飯。

早飯是玉米餅子小米粥鹹菜絲。昨天的炖菜像是沒放鹽,今天的鹹菜像是把賣鹽的打死了,齁死個人。大家沒滋沒味地吃着飯。

雖然飯菜一般,但楊君蘇也吃了三個餅子兩碗粥。開荒可是個重體力活,不吃飽怎麽勞動?

吃完早飯,大家拿了?頭、釘耙去刨地。

荒地很硬,一釘耙下去,只刨了幾道淺淺的白印子。更別提有時還會碰到大樹根,刨半天也刨不掉。

這一上午下來,楊君蘇被震得虎口發麻,胳膊酸疼無比。

中午吃飯時,史大同和吳劍偏偏又不長眼地湊上來,吳劍賤兮兮地問道:“小楊,今天适應得如何呀?”

楊君蘇一邊吃飯一邊答道:“适應得很好。”

吳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楊,你就別強撐了。我看你怼人都有氣無力地,肯定是累壞了。怎麽着?我說得沒錯吧。這基建科就不是女同志呆的地方。”

楊君蘇放下飯盒站起來,指着兩人大聲說道:“我說吳劍,史大同,你們倆是怎麽回事?非得讓全場的人都知道你們倆一個犯賤,一個是攪屎棍是嗎?基建科不該女同志呆,就該你們這樣的人呆?我開荒累不是很正常嗎?只要努力幹活的人都累,我看你們嬉皮笑臉,一臉輕松,就知道你們肯定沒認真幹活。”

她這一嚷,大家的目光全看了過來。

李衛紅一聽有戰鬥,不管是誰的,立即積極加入進來,她指着吳劍和史大同嚴肅地說道:“就是,你們倆一看就沒好好幹活,我們可是墾荒先遣隊,是全場青年的榜樣,像你們這種勞動積極性不高,愛說風涼話的落後份子會影響我們隊伍的整體形象,就應該批評教育。”

史大同和吳劍相視苦笑:這是哪來的教育家呀。

楊君蘇看着李衛紅,感激地說道:“衛紅同志,我向你道歉,我昨天以為你是特意針對我,今天看來,你并不是。你是一個有着先進思想,覺悟極高、又公平公正的好同志,我以後一定要向你學習。”

李衛紅聽到楊君蘇這麽說,也是吃了一驚,胸中湧起一股隐秘的自豪感。

她也投桃報李地說道:“楊君蘇同志,我也向你道歉,我昨天說得不對,你帶蚊帳是正确的,咱們無産階級的血液可不能便宜了吸血階級蚊子。”

兩人的誤會解開了,一片烏雲都散了。李衛紅覺得楊君蘇是自己人,罵吳劍和史大同就更狠了。

吳劍和史大同連一個楊君蘇都罵不過,現在又加個李衛紅,更罵不過了,他們又理虧又憋屈,在大家的注視下,到底還是灰溜溜地離開了。

李衛紅大獲全勝,心情大好。

楊君蘇趁機跟李衛紅加深一下感情,邀請她和她們組隊去割艾蒿。李衛紅欣然答應。

大家三五成群地去割艾蒿,割完就放在宿舍門口曬着,晚上好熏蚊子。接着,大家各顯神通,想法子堵牆縫和窗縫。

楊君蘇還和了一桶泥,用來勾牆縫。

大夥忙活了一個小時,朱圓圓跑過來問道:“楊姐,你來檢查檢查行不行?”

楊君蘇一躍升為楊姐。

楊君蘇像領導視察似的,仔細檢查了一番,點點頭,滿意地說道:“同志們辛苦了,你們幹得挺不錯。想必今晚咱們能睡個好覺。”

大家齊齊松了一口氣。

楊君蘇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只這樣怕是不夠。我建議這樣:咱們三頂蚊帳并在一起,我的蚊帳可以剪去一面,再加上幾張床單,能拼出一面蚊帳,又能惠及三個人。”

朱圓圓和鄭歡也同意,朱圓圓主動提出她的蚊帳也可以剪去一面。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好的蚊帳都剪壞了。

楊君蘇可不想綁架着鄭歡和朱圓圓跟自己一樣,便解釋道:“你們倆保持原樣就行,別回去被你們的媽媽唠叨。我那頂蚊帳很破,早該換新的了,剪了正好。”

她這樣一說,鄭歡和朱圓圓心裏一暖,其他人也暗暗感慨,這個楊君蘇好會替人着想。

杜娟帶頭說道:“那這樣吧,等墾荒結束,我們這些沒帶蚊帳的,給她們三個湊三頂新蚊帳,好不好?”

大家齊聲響應,三頂蚊帳雖然不便宜,但這麽多人湊份子,攤到每個人身上也不多,出得起。

楊君蘇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但大家這次沒依她。

經此一事,大家熟悉了不少,下午上工時,大家一邊幹活一邊說笑。

楊君蘇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人群的焦點和中心。

大家幹活時喜歡挨着她,休息時,喜歡來找她聊天。

幹到中間,隊長哨聲一響,又到了休息時間,大家像衆星捧月似的圍在楊君蘇身邊。

“楊姐,你渴不渴?”

“楊姐,你吃塊餅幹。”

……

正當大家說得正熱烈時,一個滿臉油污的小夥子跑了過來,連跑邊喊:“楊君蘇,楊同志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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