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地位上升
楊盼又問起別的事, 楊君蘇都一一回答,答得九分真一分假,細節十分逼真。
楊君蘇從墾荒隊回來後, 在家中的地位是扶搖直上。
第二天的早餐, 她吃上了蔥油餅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玉米餅。說是雜糧對身體好, 那也是建立在天天□□細米面、大魚大肉的基礎上的。對于本來就吃粗茶淡飯的人來說,還是白面更好吃更有營養。
吃完精致的早餐,楊君蘇坐上專車——楊利民的自行車, 去場部上班。
一路上,不斷地有人跟父女倆打招呼。
有人跟楊利民打招呼, 有人跟楊君蘇打。
楊君蘇趁機對楊利民進行現場教育:“爸, 你看看,你帶着我出門多有面子, 以前哪有這麽多人跟你打招呼。我多給你争臉呀。”
楊利民還能說什麽, 只能承認:“是,你給我争臉了。”
楊君蘇繼續說道:“爸, 我最近總做一些飛龍上天、鳳舞九天的好夢, 我覺着這是一個預兆,說明咱們老楊家的好運要來了。等有機會,咱找個靠譜的算命先生算一卦, 對了,現在反封建迷信, 你別告訴別人哈。”
楊利民也有此打算, 看看四周無人, 小聲說:“是的, 咱要找個靠譜的算命先生。咱不要找附近的, 不準。”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嘛。
父女倆到達場部的時候, 剛好碰到林玲玲,林玲玲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小楊,這位是?”
楊君蘇随口答道:“我爸,特地送我上班。”
林玲玲趕緊說:“其實我愛人也要送我上班,但我沒讓。”
楊君蘇:“……”這跟她有什麽關系?她要不是沒有自行車會讓人來送?
她似笑非笑道:“林姐,要不,你明天也讓你爸送你?”
林玲玲臉一黑:“我爸都六十多了。”
Advertisement
楊君蘇忍不住笑了,這個林玲玲挺有意思的。
繼她倆之後,大家陸續來上班。
楊君蘇找了塊抹布,把她和宋要武共用的大辦公桌擦了一遍,不太重要的資料收拾了一下,分類歸檔,并細心地貼上了标簽,以方便查找。做完這些,她去開水房打了兩瓶開水,給自己和宋要武砌了一大杯野菊花茶。這野菊花是杜娟送她的,清熱敗火。
林玲玲看着楊君蘇忙上忙下的,眼珠一轉,便笑着說道:“哎呀,小楊,你一來就把整間辦公室打掃了,那多不好意思。”
楊君蘇順口接道:“我本來是要打掃的,既然林姐不好意思,我也就不打掃了,我不能讓你為難。”
林玲玲:“……”
大家低着頭偷笑。
楊君蘇不再理會林玲玲,繼續忙自己的事兒。
8點半左右,宋要武來上班了。她今天挺忙,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又要簽字、核對資料和表格。楊君蘇整理的文件起了作用,一找就找着,效率提高了許多。
宋要武抽空誇了一句:“小楊,沒想到你還這麽細心周到。”
楊君蘇可不是什麽細心的人,只是她當過領導,知道什麽樣的員工領導喜歡,照着做就是了。
宋要武忙了一陣,嗓子幹得冒煙,伸手去拿杯子倒水,轉頭一看,茶都泡好了,溫度不燙不涼,剛剛好,喝上一口十分舒坦。
舒坦過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小楊,你忙你的本職工作就好,不用理會這些瑣事。”
楊君蘇忙說:“不當緊的宋科長,我倒水時随手幫你倒的。”
一直忙到10點左右,宋要武騎上自行車要去總場,下午還要去縣裏,今天不一定能回來。
她特意囑咐楊君蘇:“小楊,你今天中午別幫我打飯了,。”
“哎,好的。”
中午,楊君蘇照例是跟高潔一起去食堂吃飯,林玲玲又出幺蛾子,她笑着問道:“小楊,要不你幫我把飯打回來吧?”
楊君蘇詫異地反問道:“林姐,你怎麽了?是手斷了,還是腳崴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林玲玲:“……”
她收斂笑意,板着臉說道:“我哪兒都好好的。”
楊君蘇笑道:“既然都好好的,那就自己去打飯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說完,她就帶着高潔揚長而去。
路上,高潔對楊君蘇豎起大拇指誇道:“不愧是楊姐,怼得好。我當年要是有你這口才就好了。”
楊君蘇說:“不用理會她這種小人,咱們革命青年的目标是高山大海,五洲七洋,她就是一只蟑螂。”
高潔說:“你說得對。”
吃完午飯,休息一個小時,楊君蘇還午睡了半小時。下午繼續工作。她把能找到的資料表格都找來翻看,一邊看一邊記筆記。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畫個圈,一會兒再向高潔和華梅請教。
她工作起來很專注,時間也過得飛快。倒是林玲玲,百無聊賴,剪完指甲磨指甲,時不時地擡頭看看牆上的鐘表就等着下班。
看到楊君蘇認真工作,她不禁再次撇嘴,真傻,幹多幹少都是拿一樣的工資,何必那麽麻煩。
她再扭頭一看,只見高潔也在忙碌着,再次撇嘴暗笑,又一個傻子。不過這樣也挺好,一個辦公室裏大家要都不幹活,她的好日子從哪裏來?
下午五點半,林玲玲踩着點走,要不是宋要武管得嚴,她都像以前那樣早退了。
楊君蘇本來也想踩着點下班,不過手裏的資料差一點就看完了。她索性看完再走。
高潔、華梅和小趙跟她打個招呼也下班了。
最後辦公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猜測她爸今天還會來接她,因此也不着急,慢慢地看。
突然,宋要武桌上的電話響了。
她走過去接起電話,先自報家門:“你好,這裏是三分場生産科,你是哪位?”
電話滋滋啦啦地響着,信號不太好,聲音聽不太清楚。楊君蘇的耳朵緊貼着話筒仔細聽,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口音有點重:“喂喂,要武嗎?我是你妗子。”
楊君蘇飛快地思考着,妗子應該是舅媽的另一種稱呼吧?
她趕緊接道:“妗子,我是宋科長的助理小楊,宋科長去開會了,你有什麽事告訴我,我回頭告訴她。”
對方笑了一聲,說道:“啊,是小楊,你好你好。那個啥,你告訴要武,她媽要去給她帶孩子,她媽這人要強,非不讓提前打電話,說她自個兒能過去,可她的腿受過傷,瘸着一條腿還拎着幾大包東西,我們都不放心。你告訴要武,讓她明天早上七點去車站接人。”
楊君蘇飛快地拿筆記下時間,“好的,妗子,我記下來了,明天早上七點去接人。”
說完正事,對方還跟楊君蘇拉了幾句家常:“小楊啊,我們要武咋樣?”
楊君蘇笑着回答:“我們宋科長好得很,工作能力強,平易近人,我跟着她學了很多東西。”
對方十分高興:“好好。”
“對了,她家的娃咋樣了?”
“我還沒見過呢,聽人說,也好得很,有這麽好的媽,孩子不會差。”
“好好,麻煩你了,那你忙吧。”
楊君蘇又追問一句:“對了,我們宋科長開會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要是她來不及,我們就去幫着接人,我們沒見過老人家,請問宋科長的母親長什麽樣子?多大年紀?穿什麽樣的衣裳。”
“穿着藍衣裳,個頭挺高,短頭發,五十多歲,好認得很,她左腿有點瘸,帶的東西可多了。”
“好的好的。”
接完電話,已經六點了。
楊利民已經來了,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就過來看看。
他見屋裏沒人,就大膽地進來參觀。他問閨女的坐位在哪兒,楊君蘇随手一指,好家夥,辦公室正中間的好位置,幹淨寬敞明亮,這哪像新人坐的位置?想當初他自己剛進科室,就被安排到光線昏暗的角落裏去,當然,現在他也坐角落裏。
楊君蘇指着辦公室對楊利民說道:“爸,你今天進來我是科員,下次再來,那又不一樣了。”
楊利民:“……”
楊君蘇鎖上辦公室的門,坐上自行車後座。楊利民在前面用力地蹬着車子。
路上,楊利民突然問道:“對了,早上那個白臉姑娘也是你們科室的?”
楊君蘇知道他問的人是林玲玲,她靈機一動,就借力打力:“哦,你說的是林玲玲,人家可了不得,她公公是總場辦公室的,男人是技術員。對了,早上你走後,她還跟我炫耀,說她爸都六十了,顯得比你都利落年輕,把我氣夠嗆,跟她吵了一架。”
楊利民也很生氣:“再怎麽說,六十的人比不上四十多的,男人四十一枝花,我可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人什麽眼神。”
楊君蘇趁機說道:“吃中飯時,我問問辦公室的小高,林玲玲她爸到底是什麽來路,小高說林爸以前是國營商店的,雖說現在老了,那也是老來一枝花,人家不抽煙不喝酒,耳不聾眼不花。走在路上,一群老太太時不時回頭看。”
楊利民:“……”
楊君蘇又意味深長地說道:“爸,要不,從明天起你別送我了,你步行上班,我騎車子。”
楊利民初時沒明白什麽意思,随即才反應過來,車把一拐:“老三,你什麽意思?你嫌我給你丢臉了?”
楊君蘇:“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楊利民氣得接不上話來。
一路上,楊利民都氣鼓鼓地沒說話。回到家裏,他仍舊拉着臉。
葉香雲一看這情形,一臉地驚惶失措,昨天不還好好的嗎?今天這是又怎麽了?
她不敢問楊利民,就去問閨女。楊君蘇淡淡地說:“沒事,你別多想。男人就是事兒多,矯情,多大點兒事。”
葉香雲壓低聲音說:“你就不能讓家裏清靜兩天?”
楊君蘇瞪着她說道:“你這話怎麽不沖着我爸說?是他不想清靜的。”
說完,楊君蘇就回自己屋裏去了,一直到吃晚飯時才出來。
楊盼今天又回來了,三妹回來,家裏氣氛也變好了,她自然樂意回家。
誰知,昨天剛好一天,今天又是烏雲密布,她不由得忐忑起來。
吃飯時,楊利民終于忍不住發作了,他沖葉香雲問道:“香雲,你給孩子說說,我年輕那會咋樣?是不是我去你娘家,你們滿村的人都出來看我,都誇我體面有排場?”
葉香雲小心翼翼地說:“你年輕那會兒是挺好呀,今天是咋了?”
楊利民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嚷道:“你閨女嫌我給她丢臉了,不讓我送她了。好家夥,俗話說兒不嫌母醜,她倒好,倒嫌棄起我這個爸啦。”
楊君蘇理直氣壯地說道:“爸,我是你閨女,我當然也随你。我這人就是要強愛面子。現在我們科裏,誰的爸爸不比我爸強?我們科長她爸就別提了,人家爸是光榮的軍人,小趙他爸,小高她爸還有林玲玲的爸,哪一個說出來不是響當當的?我呢,人家一提起我爸,就一臉陰陽怪氣,哦,楊利民啊,哈哈哈,也挺好的。你們品,你們細品。”
大家一起陷入了沉默。
楊利民氣得老臉通紅,再一拍桌子,質問道:“你說這話是誰說的?咱們找他算帳去!”
楊君蘇說:“你找了這個,還有那個,有用嗎?你都沒想想問題的關鍵是什麽。”
“關鍵是什麽?”
“關鍵是你自己不争氣。”
楊利民騰地地一下站起來,指着楊君蘇問:“怎麽?你剛當上科員就抖起來了是不是?”
葉香雲和楊盼趕緊好聲相勸。
楊君蘇冷靜下來,她語氣平靜地說道:“爸,咱爺倆都丢了面子,你生氣,我比你還生氣呢。你沖我撒什麽氣?現在咱們就應該好好合計合計怎麽把面子争回來。”
楊利民見閨女态度變和緩了,氣也跟着消了一半,反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楊君蘇早備好了答案:“爸,你從此以後要洗心革面,不喝酒不吹牛不打牌。養一段時間又是個精神的中年人,還比不上林家那個六十的老頭?”
楊利民:“……”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他嗫嚅道:“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楊君蘇随口說道:“你把身上的錢全部給我,你沒錢就沒法買酒和打牌了。”
楊利民:“……”
他不甘心地問道:“那萬一有人請我喝酒,硬叫我打牌呢?”
楊君蘇說:“放心吧,不會有人請你喝酒的,誰叫你打牌,你就說沒錢,只能打不用錢的素牌,看誰還叫你。”
楊君蘇見楊利民猶豫,便火上澆油道:“你要是願意繼續丢面子,那我也沒辦法。大不了以後誰再聊聊爸爸,我就找借口出去。只是你閨女一進辦公室就被同事壓了一頭,以後升遷很困難呀,咱們楊家的崛起之路剛剛開頭就斷了。”
楊利民思索良久,一咬牙一跺腳,到底還是不甘不願地把身上的錢掏了了出來。
楊君蘇接過錢,說道:“爸,你放心,你閨女現在不是一般人了,我們科裏的公款放在我手裏,我都不帶有一絲波動的。畢竟我是幹大事的人,視金錢如浮雲,我不差你這點錢。這些錢我都給你存着,以後給你買輛新自行車,弄身新衣裳,等你身體一養回來,新衣新車,走在街上,別說老太太回頭看,連狗都不敢沖你汪汪。”
楊盼:“……”
葉香雲在旁邊看着,心情相當複雜,她一直沒做到的事,自己閨女全部做到了。
拿到錢後,楊君蘇的心情就更好了,對楊利民也愈發和顏悅色:“爸,其實不用我媽說,我也記得你年輕時挺帥氣的。要不,我們姐妹四個怎麽會被人叫四朵金花,我們這長相可不就随你和我媽的優點嗎?”
楊利民和葉香雲對視一眼,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向怼天怼地的閨女突然說起好話了。
楊君蘇繼續說道:“明天,我帶你和媽到鎮上去洗個澡,理個發,買幾尺布做身新衣裳。爸,你這底子還在,只要一段時間不喝酒,立馬能恢複過來。對了,爸,你年輕時有什麽業餘愛好嗎?”
楊利民很震驚自己閨女竟然關心起自己的業餘愛好了,他認真回憶了一下,“好像有吧,我喜歡做點木匠活。”
楊君蘇一拍手:“這真好,把業餘愛好重新搞起來,愛好是可以陶冶情操,讓人心靜的。你正好給我做幾格裝文件的格子。我拿到辦公室眼氣死林玲玲,我就不信她爸也會做。”
楊利民覺得這不是什麽難事,當下就應承道:“那沒問題。”
接着,他又試探道:“那閨女,明天還讓我送你上班不?”
楊盼說道:“爸,明天不是星期天嗎?”
楊利民:“……”
楊君蘇卻笑着說:“爸,明天還真得麻煩你,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明天去接我們科長她媽。”
楊利民爽快答應:“那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