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喪偶比離婚好聽
王素看到楊君蘇, 笑着迎上來，“君蘇，你可回來了, 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葉香雲聽到聲音也出來了, 她一看到自行車筐裏還有東西, 竟然還有條臘魚，就驚訝地問道：“這魚哪來的？”
楊君蘇把東西遞給她，說道：“宋科長的母親送的, 非要給，不收都不行。”
葉香雲道：“老人家可真大方。”一條臘魚說送就送了。
王素也一臉驚訝, 看來楊君蘇真的很受領導重視啊。
楊君蘇像一陣旋風似地進了堂屋, 楊利民正在跟女婿聊天，一看到閨女回來, 和顏悅色地說道：“君君你回來了, 應酬累不累啊？”活脫脫一個慈父。
王根生沒掩飾住眼中的驚訝，三姨子這麽受寵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楊君蘇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 翹起二郎腿, 指使楊利民：“今天吃了太多魚和肉，渴死我了，快給我倒杯水。”
楊利民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王根生和葉香雲：“……”
楊君蘇喝了一杯溫水, 順便活動了一下手指。
王根生不知怎地，覺得臉上莫名地幻疼。
葉香雲指着王根生提醒楊君蘇：“小蘇, 你姐夫來了, 你不跟他打個招呼？”
楊君蘇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眼王根生, 漫不經心地說道：“哦, 你今天是來向我爸媽我姐道歉是吧？”
王根生低頭說道：“我、我已經道完歉了, 我是來接招弟和孩子回家的。”
楊君蘇往椅子上一靠：“那咱們就來說說條件。第一, 必須分家，我姐和你搬出王家，王家補償你倆500塊錢；第二，你從此以後不得再動我姐一個手指頭，不得打罵紅玉紅豆，你敢動手指頭，我就剁你的手指頭。敢動腳指頭，我剁腳指頭；第三，你的工資必須全部上交，回家得幹家務，你的爹娘兄弟姐妹不得幹涉你們家的家事，他們敢幹涉，我就幹涉他們家。這三個條件，你要答應，咱們再談，要是不答應，現在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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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生嗫嚅着說道：“我家沒那麽多錢，再說了，我弟我妹還沒結婚，哪能就随便分家。我大哥都還沒分家。”
楊君蘇毫不客氣地回擊道：“我姐要分家，跟你弟你妹結不結婚有什麽關系？你弟要是一輩子找不着對象，我姐就一輩子不分家了？你為什麽什麽都跟你大哥比？你大哥以後比你早死，你是不是也得跟上？”
王根生的雙眼瞪得跟青蛙一樣：“你怎麽能随便咒人？”
楊君蘇理直氣壯：“我怎麽咒人了？你大哥比你大，正常情況就是比你早死啊，難不成你想比你大哥早死？”
王根生：“你——”
王素趕緊過來打圓場：“君蘇，二哥，你們別吵，咱是來商量事情的，不是來吵架的。”
楊君蘇把王根生撇到一邊，拉着王素聊起來了：“素素啊，咱倆是同學，你們家我就跟你合得來。我跟你說說心裏話，你哥總覺得我讓他分家好像是害他似的，他怎麽不想想，其實我姐分家對你們大家都有好處啊。分了家，大家和諧了，你爹媽也少操很多心，受益最大的還是你。你說人一多事情就多，沒有我姐的事，也有你大嫂的事，你三嫂的事，這些事到最後還不是都是你的事？一大家子在一起總有磕磕絆絆的時候，別人家吵個嘴沒什麽，你們家不一樣，你們一吵架，大家就說你的婦聯工作是咋幹的？自己家的事都沒整明白，還跟人家調解，誰肯信你？還有就是啊，咱們女孩子是沒有家的，有哥嫂在，爸媽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家，總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王素不得不承認，楊君蘇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的。
确實，分了家，王家的事就少了許多，省得像一大鍋漿糊似的，含糊不清。她在家也自在了許多。畢竟，她大嫂可不像二嫂那麽老實好欺負，三嫂還沒過門，但肯定不是個善茬。
王素心裏雖然認同楊君蘇的話，但鑒于兩人的對立立場，她嘴上也不可能表示什麽。
楊君蘇繼續跟王素推心置腹：“素素，咱們都是女孩，我勸你也要多替自己着想。這世上，哪怕是親人，哪怕是爹媽都是各有各的打算，真正為你着想的就只有你自己。你可長點心吧。”
王素：“……”要不是立場問題，她都挺樂意跟楊君話唠嗑的，因為這些話別人可不敢說。
楊君蘇感覺自己已經成功地挑動了王素的心弦，就适可而止，“素素，紅玉紅豆這幾天總提你這個姑姑，說你對她們可好了。你帶倆孩子出去玩會兒吧。”
王素警惕地說道：“君蘇，咱先說好，你可不能再對我哥動手啊。”
楊君蘇篤定地說：“你盡管放心，我這人最講道理，也講信用，我說打他就打他，說不打就不打。”
王素：“好吧，我信你。”
王素起身領着兩個孩子出去玩。
王素一離開，王根生不由得面帶緊張，看着楊君蘇道：“你想幹嗎？我告訴你，你再動手，我就喊人了。”
楊君蘇：“……”
楊君蘇笑吟吟地說道：“你不要把我當成洪水猛獸嘛，我這人一般不動手的，我多老實文靜的一個人。”
王根生無言以對。
楊君蘇拉過楊招弟，對着兩人語重心長地說道：“姐夫，大姐，我提分家都是為了你們好。姐夫，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處境跟我爸以前很像嗎？你們都是處在中間的兒子，都不太受父母寵愛。”
王根生像踩着尾巴的貓似的叫了起來：“誰說我不受父母寵愛？我可不一樣。”
楊君蘇睜大眼睛，問道：“真的嗎？我不信。你再仔細想想，你爸媽偏疼你超過你大哥弟弟了嗎？咱做人不要自欺欺人，你看你大哥的工作，再瞧瞧你弟的工作，再想想你的工作。姐夫啊，我理解你的，很多細節真的不敢細想，細思極恐啊。”
王根生：“……”
楊君蘇又說道：“姐夫，你再這樣下去，你的下場會跟我爸一樣，我爸當年為家做了多大貢獻，結果沒落到一點好，還落了一身埋怨，受到了一肚子委屈。以至于他後來自暴自棄，好在現在終于迷途知返，幡然醒悟。”
楊利民現身說法：“對對，女婿，還真是這樣。你可不要學我。我告訴你，天底下的父母就沒一個不偏心的，五個手指頭伸出來都不一般長。”
王根生低頭不語。
楊君蘇說：“姐夫，你再想想，我要這500塊是給我要的嗎？我花得着一分錢嗎？是給我姐要的嗎？我姐那性子，錢最後還不是落到你手裏？你這些年來工資全部上交，為了王家做了那麽大貢獻，你大可以檢驗我的話，回去要錢試試，看你爸媽哥哥弟弟的态度你就知道了。你現在不要，以後更沒你的份，你大哥比你能幹比你聰明，你弟比你機靈受寵，你有啥？你長得醜，腦子笨，性子還不好……”
王根生這次沒忍住，梗着脖子嚷道：“誰說我長得醜，我一點都不醜好嗎？”
楊君蘇廢話不多說，直接進屋拿了面鏡子，讓他自己照：“你自己照照，再跟我爸對比對比。我爸的相貌可是經過酒精和歲月摧殘過的，不及年輕時的五分之一，你倆就對比對比。你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王根生照鏡子還真把自己吓了一跳，楊利民跟女婿一比，覺得自己真是四十一枝花。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女婿不順眼，當年真是眼瞎。
楊君蘇長籲短嘆：“也就我姐這人善良不挑剔，但凡換個人誰能看上你？我姐可是楊家四朵金花中的大花，當年多少小夥子惦記着，她說她想找個老實人，不在乎長相。哪裏想到，你不但長得醜心靈也醜。我跟你說，我姐離了你現在能找個黃花大小夥，你可就完了。這麽多年，你在工作崗位上一動不動，在家裏一動不動，打老婆罵孩子，聽老娘的，聽姐姐的，沒有一點主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年紀不到三十，長得像五十的。再加上，你媽你姐就像是窗戶上吹喇叭，名聲在外。哪個女人敢嫁給你？現在的女人都聰明着呢，可不像以前那麽好騙了。”
王根生：“……”
葉香雲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被楊君蘇一個眼刀刀回去了。
楊利民聲援楊君蘇：“咱君君說得對，我們當年也沒經驗，畢竟是第一次嫁閨女，也沒咋挑，要不也不能便宜了你。”
楊招弟見妹妹都把臺子搭好了，她也不能慫，便對王根生說道：“根生，我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要不過，咱就離。孩子我帶走。你要想接着過，就按我妹說的，分家，要500塊，你爸媽哥姐不準再插手咱家的事。你以後也不準再打我，你再敢動手，我就跟你魚死網破。我再也不是從前的我了。”
楊君蘇在旁邊一唱一和：“姐，他要是再敢動手，你覺得離婚的名聲不好聽，咱就換成喪偶，聽上去多少好聽些。你有啥不懂的就問我。”
王根生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
他終于按捺不住，起身告辭，叫上王素，逃也似的離開了楊家。
兩人一走，葉香雲忍不住抱怨道：“小蘇，你這麽說話，把人都吓跑了。”
楊君蘇不以為然：“吓跑了又怎樣？”
葉香雲長長地嘆息一聲：“你這樣不顧自己的名聲，我就看你将來找對象能找到什麽樣的。”
楊君蘇翻了個白眼：“我就是閉上眼睛去垃圾堆裏随便翻，也能找一個比你老公好的。”
楊利民瞪眼：“說啥呢說啥呢？別把火引到我身上。”
楊招弟和楊盼都捂着嘴偷笑。
楊利民突然想到什麽，說：“剛才咱是不是忘了跟根生提蓋房子的事了。要是說了，他會不會更積極些？”
葉香雲也這麽認為。
楊君蘇卻涼涼地說道：“那可未必，萬一他回去跟王家人一說，王家為了不出錢，背地裏搞鬼呢。所以蓋房子的事先不要說。對了爸，你現在借給大姐一百塊錢，咱們先買上磚頭，先蓋着。”
楊招弟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了，咱家沒有錢，我哪好意思拿娘家的錢？”
楊君蘇卻不這麽認為：“爸媽的錢就是咱們的，不給咱們用，給誰用？是不是爸？我知道你在銀行存了錢，你抽個空去取出來一部分。”
楊利民還能說什麽？
他想了想，只好說：“我身上的錢不多，借給你80吧。”
幼兒園的那塊地批下來後，楊招弟按照妹妹說的，火速托人買了磚頭，拉了沙子水泥，開始蓋房子。
等王根生知道時，房子已經在蓋了。
王根生一臉震驚：“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
楊君蘇在旁邊淡淡地說道：“你就是年三十的兔頭，有你沒你一樣過年。我姐是一定要蓋房子的，有你沒你一個樣。再者說，假如你們離了婚，我姐又有了房子，年紀又不大，到時，那些沒房的光棍啊知青啊，還不得排隊等着我姐挑。”
王根生再一看楊招弟，她離開王家後反而變好看了。其實楊招弟也沒怎麽變，主要是心情變好了。以前總是愁眉苦臉的，整個人暮氣沉沉的。現在她想開了，心情愉悅，加上本來就年輕，底子也不差，整個人就舒展開了，看着舒服多了。
王根生心頭生起了一絲危機感。
他說道：“你等着，我回去再跟爸媽說說。”
楊君蘇看王根生愈發不順眼，一臉嫌棄地說道：“這麽個貨色，你再對付用上兩年，趕緊踢開。我覺得他配不上你。”
楊招弟眉目舒展，“你就會逗我開心。”
王根生終于給力一回，又是撒潑又是打滾的，硬是要回了450塊錢。這錢一到位，蓋房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王根生一有空就來幫着幹活，楊利民葉香雲也來幫着幹，再加上吳叔牛叔和幼兒園的一幫同事們，房子蓋得很快。
楊招弟的這兩間房子的位置在宿舍樓的後面的空地上，還能圍個小院子。
半個月後，這兩間屋子就蓋好了。牆面簡單粉刷一下，地面用水泥抹平了，安上窗戶和門，晾上幾天就可以搬進來了，院子可以慢慢蓋。
王根生看着房子，心裏也高興，終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了。其實分家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