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瞬間清醒
楊君蘇說到做到, 等到第二期工程結束後，她去通知說，要請基建科的同志們吃飯。賀新華和老金被特意邀請, 劉剛和老高也一起請了。老高五十來歲的年紀, 一直在水庫那邊, 很少回來，楊君蘇以前沒見過他，只聽說過。這次見他也在, 就一起邀請了。
老高以前跟何中華的交情不錯，何中華就是把工作讓給楊君蘇的那個病退員工。
老金笑道：“楊同志, 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 竟然來真的呀。”
楊君蘇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要是說話不算話, 我名字裏的‘君’字豈不是白叫了？”
老金：“哈哈哈, 你說話可真逗。”
楊君蘇說：“那就這麽說定了，這個周日, 請客地點就在食堂外面的草地上。”本來說在食堂請的, 但她覺得現在天氣好，在外面吃飯更好。
到了請客那天，楊君蘇讓人搬了兩張桌子出去, 她出錢請陳波和高潔他們做的小炒，也就是那幾道大路菜：麻婆豆腐, 毛血旺, 炒豆芽, 炝炒豌豆苗, 涼拌菜, 還有道最硬的大菜：烤魚。兩條大草魚提前腌好, 在鍋裏煎炸一番放進生姜、蒜末、辣椒醬、泡椒等炖上一會兒，再放進土豆洋蔥白菜等配菜，做好後再倒進鐵板上用小火烤着。
烤魚最受歡迎，老金老高他們險些把舌頭都給吞下去了，魚肉細嫩入味，配菜鹹辣鮮香，可不正符合他們的口味嗎？
烤魚的味道很強烈，連路過的人都聞到了，還有人特意問他們吃的什麽，又問食堂有沒有賣的。
問的人越多，老金他們越得意，吃得也越香。
楊君蘇一個女同志，也不好單獨跟他們一起吃飯，她這邊也叫了兩個女生陪同，也就是李衛紅和朱圓圓。男同志叫上了小路和張進，他們幾個一桌。本來她想叫陳波過來，可正趕上飯點，他走不開。
張進雖然以前跟楊君蘇嗆過幾回，但随着兩人越來越熟，他的偏見也少了許多。再加上小路從中勸和着，現在兩人是正常來往。當然，看他不順眼了，楊君蘇該怼怼該罵罵，張進神經粗壯，一點也不在乎，把楊君蘇當成損友一樣對待。
楊君蘇熱情招待大家，還跟老高聊了幾句。
兩人不太熟，話題自然是他們共同的熟人何中華：“也不知道我何伯過年回不回來。”
老高應道：“應該回不來，海島那麽老遠，回來一趟可不容易。老何傷了腰，不能久坐，坐幾天火車對他可是個折磨。”
“那倒也是。”楊君蘇覺得自己畢竟得了人家的工作，雖然對方不在農場，她也該表示表示，寫封信寄點家鄉特産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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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蘇把思緒拉回來，繼續熱情招待大家。
今天不但有好菜，還有好酒。
老金可高興壞了，拉着賀新華喝了兩杯，賀新華的興致也不錯，看着楊君蘇也順眼多了。
大家吃着香噴噴的烤魚，喝着酒，聊天吹牛。走過路過的，看他們這麽惬意，都一臉羨慕。
楊君蘇只喝了一杯米酒意思意思，老金他們覺得她是個姑娘家也沒勸酒，轉頭去勸別人。
楊君蘇和李衛紅她們三個吃完飯後，就對一幫客人說道：“賀科長，老金，你們慢慢吃，我去食堂看看。”
老金爽朗地笑道：“沒事，你忙你的。”
楊君蘇她們三個女同志一走，大家更放開了，猜拳行酒令吹大牛。
老金喝着喝着對賀新華感慨道：“老賀啊，我覺得當初讓小楊離開咱們科，是失策呀。這姑娘多好。她就是在基建科也照樣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賀新華也有些失落，随即又說道：“人家老宋親自跟我換人，都是同事，我還能拒絕？”
老金理直氣壯道：“那當然能拒絕。”不過，他想到楊君蘇之前在基建科的遭遇，主要還是傷了人家的心，人家才要離開的。
老金說道：“小楊這姑娘性格挺大氣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人家該請客請客。
老高聽着他們說話，也加入了讨論，他喝多了酒，說話也比往常大膽直率：“老賀，我這人說話直，你們當初做得有點不對，老何是點了名要把工作給小楊的，怎麽就能随意讓給耿軍呢？我聽說小吳和小史還排擠小楊，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這像話嗎？”
賀新華低頭喝酒，一言不發。
老金趕緊打圓場：“老高，聽說當初也有誤會，耿忠跟老賀說，他用她媳婦的工作跟小楊換，我們信以為真。好在小楊去了更适合她發揮的生産科，人家現在混得風生水起的，一切都過去了。”
老高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直了，便低頭喝酒沒再開口。
大家繼續吃菜喝酒。
過了一會兒，陳波終于忙完了，他用托盤托着兩個下酒菜過來了。
他一來，氣氛更加熱鬧了。
“哎喲，陳大廚，來來這邊坐，今天辛苦了。”
陳波笑道：“不辛苦，應該的。主要是楊姐辛苦，咱這兒的供銷社沒開，她想點魚，只能自己去釣，昨天努力了一下午，才釣了兩條大魚。”
老金哈哈大笑道：“小楊這釣魚技術不錯啊。”
陳波笑道：“是不錯，以前在墾荒隊練的。”
楊君蘇回到食堂，楊盼高潔她們已經忙完了，正在吃飯。
楊盼招呼她們三人再吃點。
楊君蘇看桌上有一盆菠菜湯，就坐下來盛了三碗湯，叫李衛紅和朱圓圓也一起喝湯。
高潔說道:“楊姐，你挺大度的，還請基建科的人吃飯。”她們是一個場部的，對于楊君蘇在基建科的遭遇都清楚得很。
李衛紅也說：“楊姐，你就是太寬容太善良了，這種人就該好好批評，還請他們吃飯。”
楊君蘇笑着安撫李衛紅：“我畢竟是宋科長的助理，她不在，我就得協調各方面的關系，基建科是四分場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必須得跟他們打好關系。這樣才能為大家謀福利嘛。”
李衛紅心疼地說道：“楊姐，你付出的犧牲太大了。”
楊君蘇滿不在乎地說道：“搞革命搞建設，哪有不犧牲的，何況我跟賀科長他們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矛盾，只是人民內部的一點小分歧。”
請客過後，楊君蘇時常往基建科跑，跟老金老高他們就更熟了。她再提什麽建議時，大家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就連賀科長的态度也軟和了不少。
賀科長媳婦在新場呆了幾天後也回去了，這兒的居住環境差，生活十分不方便，她身體原本就不好，來了沒幾天就生了一場病，不得不回鎮上看病。
楊君蘇把自己這邊的工作安排好，還時不時地隔壁看看，胡東海本身就是搞基建的，他負責的那幾棟建築進度也挺快。至于陸長安，那邊管理得也算是井然有序。
這天，楊君蘇又悄悄約見了小朱。
一通含蓄自然的好話送上去，小朱表面平靜，心裏動容。
她又無意間聊起了耿軍：“朱同志，我前天看見耿同志了，他的變化很大，年紀輕輕的，臉上卻死氣沉沉的，聽說沒少受苦。雖然我以前讨厭過他，但畢竟我們是熟人啊，小時候也一起玩過。現在又同是領導的助理，看他這樣，我難免有些物傷其類。”
小朱也有一點類似的感覺。
楊君蘇又委婉提醒道：“朱同志，也可能我是敏感了，我覺得胡東海是一個幹大事的人，你知道的，這種人的心比較硬，你們陸同志這樣光明磊落的人可得小心些。君子不怕君子，就怕小人，君子有底線，小人可沒有。”
小朱“嗯”了一聲。
楊君蘇又慶幸地說道：“好在，姓胡的覺得我們宋科長是個女同志，也沒怎麽注意到我們。”
楊君蘇沒再多說，言盡于此。
楊君蘇達成目的，正準備告辭離開。小朱卻叫住了她。
楊君蘇問道：“朱同志，你還有事？”
小朱這次說話有點吞吞吐吐的，目光閃爍。
楊君蘇試探道：“朱同志，你有話就請直說，咱倆是哥們，不用這麽拘束。”
小朱的眼睛看向別處，問道：“楊同志，你、你真的只把我當成哥們嗎？”
楊君蘇：“……”
原來，小朱被楊君蘇的馬屁拍得上了天，有一天，他突然想到，如果一個女孩總是羨慕崇拜一個男人，那說明什麽？說明她喜歡這個男人啊，再瞧瞧自己，家境好，長得好，人還聰明有前途，有人喜歡那可太正常了，不喜歡才是不正常。所以，他得出的結論是，楊君蘇看上了自己，所以她才總是跟自己傾訴衷腸。
楊君蘇此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性別總是限制了她的發揮。以前，她為了簽單，會把一些人哄得飄飄欲仙，覺得天上地下就他最好，結果有幾個不清醒的就想追她，楊君蘇吓得趕緊現出原形，這次受到驚吓的是對方。
楊君蘇現在也想現出真正的原形把小朱吓跑，轉念一想，她的偉大任務還沒完成，人設還不能崩。她腦子稍稍一動，就想出了別的招式。
她用非常遺憾的語氣說道：“朱同志，你這人太好了，你長相好，家境好，又跟了陸同志這樣有前途的領導，以後前程不可限量。我也就現在還能當你的哥們，再過個幾年，說不定我連見你一面都得找秘書預約。”
小朱嘴裏說不至于不至于，心裏卻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又開始飄飄欲仙了。
大家都說楊君蘇行事霸道強勢，小朱覺得那是因為對方不行，你看她在自己面前多溫柔多善解人意。
小朱輕咳了一聲，從美妙的遐想中走出來，他試探道：“楊同志，你以後想找什麽樣的革命伴侶，我、我認識的人多，可以幫你介紹一個。”
楊君蘇眼睛一亮，激動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小朱：“……”
但話已經問出來了，他必須得繼續下去，他心情沉重地點點頭，“嗯。”
楊君蘇說道：“我想要一個比我小的，長相清秀俊美，脾氣溫柔，情緒穩定，愛做飯愛做家務愛看書，不愛唠叨，心思簡單賢惠能幹，最好是能當上門女婿，孝順我爸媽。朱同志，你有合适的人選一定要聯系我。”
小朱：“……”你想得可真美。
小朱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楊同志，你對革命伴侶的要求太高了。”
楊君蘇理直氣壯道：“這還高？我覺得我的要求一點也不高，跟我條件相同的，甚至條件比我差的男同志都是這麽要求女方的。再說了，我的條件也不錯，我力氣大熱愛工作，濃眉大眼，長得順眼，家裏成分好，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吹牛不耍流氓，我這樣的人上哪兒找去？”
小朱一臉震驚：“你、你真的這麽想？”
“是啊，我以前跟你不熟，也沒好意思聊這些。現在咱倆是哥們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就在這一瞬間，小朱突然清醒過來，楊君蘇這種想法跟一個男人有什麽區別？這種人可能真的只适合當哥們吧。
楊君蘇見他的神色慢慢恢複了正常，也就放心了。唉，合作夥伴的自戀，就是她的麻煩。暧昧一起，麻煩叢生。但是沒關系，只要她假裝跟男人一樣油，對方一般都會下頭。如果說油膩是男人的通行證，那麽油膩就是她的保護層。
楊君蘇解決了一個麻煩，心情大好。以後大家還是合作夥伴，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可不能失去這個合作夥伴。
“朱同志，你遇到符合标準的記得告訴我哈，我先走了。”
小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又過了兩天，有人通知楊君蘇，宋要武要她回場部一趟，并悄悄提醒她：“宋科長說，總場準備開一個關于集資建房的讨論會，你做為提議者得去參加，可能會有人問你一些問題，你要做好心裏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