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整頓葉香雲
這頓晚飯是楊君蘇請的, 地方是楊利民找的。
他們沒去鎮上的飯店，這個點人家都關門了。楊利民直接帶三個閨女到河邊的王嫂子家，說想來她家搭夥吃飯。王嫂子會意, 兩人小聲嘀咕一陣。王嫂子就忙去了。
半小時後, 飯菜就做好了, 楊利民把菜端到河邊的草亭子裏吃，王嫂子讓兒子在亭子四周燃上艾草熏蚊子。
今晚月光皎潔，涼風習習, 亭子四周十分安靜，說話挺方便。
楊君蘇對這個地方很滿意, 不得不說, 她爸幹別的不行，但在吃喝享受上有一定造詣。
今天的菜有花生米、涼拌豬耳朵、大拌菜、炒青菜, 楊利民征得閨女的同意後, 要了一罐井水冰的醪糟，當米酒喝, 清涼爽甜, 楊盼和楊婷婷也喝了一小碗。
楊君蘇喝了兩口米酒潤潤嗓子，就開始說道：“爸，這大半年來, 你的變化很大，總的來說, 你越變越好, 越來越向我理想中的父親靠攏。老話說得好, 浪子回頭金不換。”
楊利民聽到女兒的誇獎, 心裏跟吃了蜂蜜一樣甜。
楊君蘇接着說：“爸越變越好, 咱們家的形勢也是一片大好。我先是當上科員, 再當上科長，我二姐也轉正了，婷婷今年開學也要上高中了，大姐也住上新房了。我提議大家為咱們家越來越紅火的日子幹杯。”
大家受到感染，舉碗幹杯。
楊利民得意地一飲而盡。
楊君蘇清清嗓子，聲音漸漸變得低沉：“雖然咱們家越來越紅火，但是，家裏還有個別人總是動搖軍心，煽風點火，讓大家不得安寧。”
楊利民不解地問道：“這人是誰呀？”
楊盼和楊婷婷猜出來了，但她們不好說。
楊君蘇啪地一下一拍桌子：“你們肯定也猜出來了，但是不好說也不敢說。沒關系，為了大家的好日子，我豁出去了，我來說，這個人就是我媽！”
楊利民先是驚訝接着是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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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蘇一一歷數葉香雲的罪狀：“我媽畢竟是我親媽，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不能眼看着我們大家辛苦奮鬥來的革命成果遭到破壞。我媽這人思想守舊僵化，不思進取，不懂進步。跟咱爸一日千裏的進步相比，她是牽着不走，拉着還倒退。今天更是提出了讓我姥姥我表弟來家裏長住的提議。這更是損害了咱們大家的利益。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我姥我舅的為人。他們占便宜沒個夠，自己一毛不拔，拔別人毛時恨不得拔禿了。”
楊利民拍着大腿附和道：“對對，君君你說得真對。”
楊君蘇道：“爸，二姐，婷婷，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你們想，以前咱家窮，沒幾根毛可拔。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可是科長了，二姐是正式工了，咱家還有新房子，你們說，要是咱舅一看咱家這好日子，起了壞心使勁撺掇咱媽，咱們可怎麽辦？”
楊君蘇的話引起了大家的深思和警惕。
楊君蘇無奈地嘆息道：“我沒少跟媽講道理，可她就是不聽我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今天就想跟你們聊聊，你們都發表發表意見，這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咱們大家的。”
楊盼和楊婷婷聽罷也有些愧疚，确實，這個家可不是三妹一個人的，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外面打拼，為大家争取權利，而她們只知道躲在背後享受好處。
楊盼覺得自己做為姐姐，必須得為妹妹分擔一些，她想了想安慰道：“蘇蘇，媽不聽你的勸告不是你的問題，是她的問題。”
楊婷婷不解地問道：“二姐，我覺得三姐說得都對，為什麽咱媽就不聽呢？”
楊盼苦笑道：“還不是因為咱們是女孩，要是蘇蘇是個兒子，你看媽聽不聽？她恨不得連表弟的話都聽。”
楊君蘇就在這一瞬間茅塞頓開、醍醐灌頂，是的，她媽不聽她的，跟她說得有沒有道理沒有關系，就是因為她媽被洗腦得太狠太深了，她只信來自男人的評價，只信男人的勸告。對她來說，男人的認可才是最高的認可，男人的建議才是最好的建議。既然如此，她不如換個方法。
楊君蘇激動地說道：“二姐，你幫我解開了一個大難題。”
楊盼驚訝地笑了笑。
楊君蘇轉向楊利民：“爸，我想讓你假裝跟我媽離婚。”
楊利民吓了一跳：“啥？跟你媽離婚？君君，你不會真的想換個媽吧？”
楊君蘇重複道：“我是說，讓你假裝要跟我媽離婚。”
“哦哦。”
楊君蘇繼續說道：“爸，你看，你越變越好了，可是我媽跟不上新的形勢，總拖咱們的後腿。這次，必須得吓唬吓唬她，讓她有點危機感。”
楊利民考慮片刻，覺得這個提議對自己沒什麽損失，反而能讓自己在老婆面前更有威風，便爽快答應了：“你說得對，你媽确實跟我差遠了。”
楊君蘇繼續支招：“你今晚回去借着酒勁，就把我媽往娘家趕，讓她回我舅舅家感受一下世态炎涼，讓她認清娘家的真面目。為了防止我舅舅一家來鬧，你明天去跟農場的門衛打個招呼，我舅舅來不讓他進。同時，你再把咱家的門鎖給換了，你這幾天帶着婷婷去新房住。”
楊利民：“……”這是釜底抽薪啊，幸虧她沒用來對付自己。
楊利民還在這兒發呆，楊君蘇又跟楊盼和楊婷婷說道：“你們倆也得配合我，晚上咱爸提出離婚時，媽肯定拉着你倆訴苦，讓你們去勸爸，你們假裝害怕咱爸不敢勸，也跟着一起哭，然後勸咱媽先回姥姥家避避風頭，說等爸的脾氣消了，你們再勸他去接人。”
兩人懵懵懂懂地點頭同意。
楊君蘇接着說：“這事你們記得跟大姐通個氣，讓她也這麽說，反正咱們的目的是讓媽回姥姥家。咱姥姥家什麽情況你們都清楚，咱媽呆不了幾天就肯定受姥姥和舅舅舅媽奚落擠兌，我要讓她知道，她娘家是什麽德性，是多麽地不可靠。”
楊利民：“……”這孩子比他還狠，他當年也沒做這麽絕。
楊君蘇再看向楊利民：“爸，咱這次讓我媽至少在我姥姥家呆夠一個月，讓她度日如年，好好反省，然後你再去接人，但也不能直接接回來，你先跟她好好談談，就說你不喜歡那種思想守舊，腦子像裹了小腳的女人，你說你喜歡我們宋場長和我這樣的，思想先進開明，敢想敢幹的新時代的新女性。”
楊利民張了張嘴，無力地反抗道：“那個君君，我能說句實話嗎？我其實不太喜歡你們宋場長這樣的女同志。——當然，你是我閨女，你咋樣我都喜歡。”
楊君蘇強硬地打斷他的話：“爸，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你喜歡，我要讓我媽覺得你喜歡這樣的。明白了嗎？”
楊利民只能點頭：“行行，我覺得我喜歡。”
楊利民突然想道：“我突然間就變了口味了，那你媽會信嗎？”
楊君蘇說：“她愛信不信，她只能接受。再說了，你們男人不是經常變口味嗎？男人喜新厭舊是本能，你們自己說的。”
楊利民矢口否認：“我可沒有在外面瞎搞。”
楊君蘇無情地戳穿他：“那是因為你窮，沒有那個資本，也沒人看得上你。你現在有資本也不能瞎搞，你瞎搞，我就讓我媽換個爸。”
楊利民：“……”
父女四個達成了一致協議，愉快地吃完了飯。回家時，楊君蘇特意繞個路經過幼兒園，把大姐叫出來嘀咕一會。
楊招弟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楊君蘇說：“媽的思想太守舊了，跟不上我的腳步了，到了必須得改革的地步，這次正好趁着我有空閑整頓整頓她，大姐，你也配合一下。”
楊招弟說道：“好的，我一定會配合你們。”她早對她媽不滿了，但一直不知道怎麽着手。現在三妹想出辦法，她當然得配合。
楊君蘇他們四個回到家時，葉香雲已經哭夠了，正坐在堂屋發呆。
一見到他們幾個回來，就站起來指責楊盼和楊婷婷:“大晚上的，你們跑哪兒去了？晚飯也不在家吃，長能耐了。”
楊盼說道：“我們去外面吃了。”
葉香雲看向楊利民，“她爸，你手頭又有錢了？”
楊利民得意地說:“我沒錢，這頓飯是咱家君君請的。”
葉香雲：“……”
楊君蘇朝楊利民使眼色，意思是該你表演了。
楊利民接到閨女的目光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大戲沒演呢。
他稍稍醞釀一下，很快就進入角色，指着葉香雲大吼一聲：“葉香雲，你那是什麽眼神？我一個爺們，我在外面吃頓飯怎麽了？我最近是不是又給你臉了，讓你越來越沒分寸。我告訴你，我早憋了一肚子氣，你還跟我提你娘家，讓你侄子來家裏住，你可拉倒吧。你趕緊給我收拾東西滾回你娘家去。”
葉香雲傻眼了。這段日子不是挺好的嗎？怎麽又開始耍酒瘋鬧事了？
楊盼和楊婷婷一看她爸突然發火，心裏不由得一悸，随即又想到這是在演戲，心裏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們也很快入戲，做出一副吓得不知所措，想勸又不敢勸的樣子。
楊君蘇一副“我累了，你們毀滅吧”的倦怠神情，冷漠地轉身回屋去了。
葉香雲先是六神無主，接着哀聲哭訴，“利民，你說的這叫啥話？我嫁給幾十年，生了四個孩子，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楊利民用力甩開她：“你可得了，什麽功勞苦勞的，你這人幹啥啥不行，把家裏整得烏煙瘴氣的，我是受夠你了，我不想跟你廢話，你趕緊收拾東西，回你娘家去，你自己走，明天一大早就走，別逼我把你的行李扔出去，到時候丢人的可是你。”
葉香雲雙目無神，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救星，對，這個時候，只有君蘇才能克制住她爸，她起來就去找楊君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