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1
剛逃離如地獄般高三的準大學生們,夜生活非常索然無味。
吃過燒烤,大家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原本這種時候,孟小棠都會先送雲盞回家再繞回自己家。其實孟小棠比雲盞早一個月出生,加上雲盞打小沒人照顧,孟小棠雖說很多時候幼稚且不可靠,但是在這種時候還是姐力爆棚的。
可現在情況變了,今時不同往日。
雲盞多了個哥,還是親哥,同一個戶口本上的。孟小棠不需要送雲盞回家了,因為有人陪雲盞回家了。這麽想着,孟小棠心裏油然而生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來。
“我重要還是你哥重要?”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冷不丁問了這麽一句話。
雲盞正低頭和外婆用微信聊天。
老人家微信用得可棒了,會發各種表情包,手寫字寫得又快又準确,時不時還會給自己換個微信網名。這不,今兒個的微信名是酒不醉的蝴蝶。
酒不醉的蝴蝶:【雲朵,外婆給你寄了一箱吃的,你看看快遞有沒有送到。】
雲盞的短信提示功能關閉了,她退出聊天界面,打開短信箱看了眼,發現确實有個快遞送到了,她忙切屏回到微信:【外婆,我待會就去拿。】
酒不醉的蝴蝶:【記得分給小棠吃。】
雲朵:【好。】
回完老人家的消息,雲盞才擡眸看孟小棠。
小區外這條路幽僻靜谧,路燈藏在青蔥蓊郁的樹葉裏散發着昏昧光亮,孟小棠臉上表情變幻多姿多彩堪比城市街頭的絢爛霓虹。糾結、為難、痛苦、掙紮,還摻雜了一絲絲希冀。
每次雲盞身邊出現新朋友時,孟小棠就是這樣的,害怕有人頂替她,害怕有人超過她。
雲盞不厭其煩,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樣重複這句話:“對你自己自信點,好嗎?”
孟小棠很惆悵:“可是他是你親哥,你倆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萬一日久生情了呢?”
雲盞:“你這個想法很大膽。”
孟小棠:“還好吧,我還可以更大膽一點。”
雲盞簡直無語,提醒她,“我們都要上大學的,怎麽可能天天見面?他們京軍工日常管理多嚴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周末才能出校門,他又不一定周末放假就回家。同理,我們周末也不一定回家的。”
被這麽一說,孟小棠瞬間豁然開朗。她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說的也對,而且他話那麽少,你倆就算天天見面,一個月加在一起說的話都沒有我們兩個一個小時說的話多。”
“……”
“我就知道,在你心裏我是最重要的。”孟小棠喜笑顏開,立馬又挽着雲盞的胳膊,手摸了摸她的皮膚,啧啧稱贊,“怎麽一個暑假過去,你皮膚還這麽白,你在江南那邊沒曬黑嗎?不是天天四十度高溫嗎?”
“不知道。”
“你看陳啓隽,自從上大學之後,一年比一年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非洲上大學了。”孟小棠話鋒一轉,疑惑不已,“為什麽前面兩位哥那麽白啊?”
京軍工的學生主要分為兩類,有軍籍和沒有軍籍的,陳啓隽和前面走着的兩位哥都是沒有軍籍的。沒有軍籍的學生日常訓練不多,但逃不過每天早起的早操,以及為了給其餘學校新生軍訓的暑假特訓。七八月最熱的酷暑天站在太陽下一曬就是六七個小時,陳啓隽原本是小麥色皮膚的,暑假結束回來,膚色深了約有三個度。有好一陣子,孟小棠叫他非洲哥。
但前面那兩位哥,皮膚很白。
尤其是周祈年。雲盞腦袋裏不合時宜地浮現二人初見時的那個晚上,在他家客廳裏,沒有開燈的室內,他裸着上半身,窗外清白月光落拓着他腰腹處塊塊分明的肌肉,他的皮膚很白,和暗夜形成強烈對比。
雲盞是真沒想到自己能把那天的事情記得那麽清楚,甚至還能記清周祈年身上的腹肌數,一共有六塊。怪不得白天牙疼,估計是肝火旺盛,她得喝點涼茶降降火。
她突然嘆了口氣。
孟小棠:“你嘆什麽氣?你比他倆更白。”
雲盞:“萬一軍訓之後我曬黑了呢?”
孟小棠眨了眨眼:“你這麽一說,我還挺期待看到你變黑的樣子的。”
雲盞:“……”
就這麽到了小區入口的噴泉處。
孟小棠和周祈年一路,雲盞和席聞璟一路,四舍五入,應該算是兩對兄妹各回各家。只是雲盞還要去取快遞,快遞點在小區南門,是另一條路。
“我去取快遞,”雲盞看向席聞璟,“聞璟哥,要不你先回去?”
席聞璟眉頭微微蹙起,剛準備說話時,周祈年眼皮沒情緒地耷拉着,睨她一眼,“正巧我也有個快遞,不知道快遞櫃在哪兒,你帶我過去吧。”
雲盞:“哦,好。”
席聞璟聲音很淡,叮囑她:“拿完快遞就回家。”
雲盞:“嗯。”
……
別墅區的房子只有三層高,低矮有序地排列着。夜晚燈火璀璨,像是一個個閃閃發光的珠寶盒子。
經過剛剛在燒烤店那一茬,雲盞這會兒不敢随意開口。平白無故被人造謠性取向,換做是她估計都不想和造謠者說話了。
周祈年也确實沒和她說話,始終保持靜默。
到快遞櫃前,雲盞輸入取件碼,打開櫃子,映入眼簾的是個巨大的快遞盒,她費力地抱起來,不到幾秒的時間,又把它放回地上。外婆也不知道給她寄了什麽吃的,估計得十幾二十斤重。
“要幫忙嗎?”周祈年懶洋洋地靠在快遞櫃上,雙手環在胸前,不着三不着兩地逗她,“誇我幾句,我幫你扛回去。”
“祈年哥,你好帥。”雲盞很幹脆。
“……”
媽的。
周祈年服了。
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兒?懂不懂欲拒還迎這詞兒啊?
雲盞不懂什麽叫欲拒還迎,她只懂識時務者為俊傑,見一句不夠,又來了一句,就是語調平鋪直敘的,不帶任何感情,“祈年哥,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
周祈年人沒動,視線稍往外撇,落在遠處幽暗的灌木叢裏,地燈被草叢掩蓋,柔和燈光被遮得只剩星星點點,像是夏日稻田裏飛舞的螢火蟲。好半晌,他像是被感染,眼裏浮起星點笑意,拖着嗓慢悠悠道:“我比你哥——就席聞璟,還帥啊?”
畢竟有求于人,雲盞很有耐心且好脾氣地哄他:“嗯。”
周祈年沒想過自己這麽好哄,一個“嗯”字,他就甘之如饴、任勞任怨地扛着近二十斤重的快遞箱走八百多米路。
回家的路上,雲盞替他拿着輕飄飄的快遞袋,關心他:“重嗎?”
周祈年輕飄飄答:“還行,訓練的時候手腳綁上二十斤的沙袋,背上還得背十斤的東西,一跑就是五公裏。”
雲盞這會兒是真情實感的誇贊了,“那你還挺厲害的。”
周祈年:“……”
雲盞:“對了。”
周祈年瞥她一眼。
“我哥他……”雲盞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其實不善于人際交往,她和周祈年認識的時間加起來都沒到一周,可她對他沒有半分抵觸意識和疏離感,在他面前異常放松,松懈程度都快趕上她和孟小棠的相處氣氛了。
意識到這點後,快到嗓子眼裏的話,被她咽回肚子裏。
“想問我,席聞璟是不是平時就這樣?話很多,态度很差,基本不搭理人。”周祈年猜得很精準。
雲盞抿了抿唇:“嗯。”
周祈年:“他平時就這樣。”
雲盞松了口氣,那就好,不是因為母親再婚而鬧脾氣,就好。
周祈年将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哼笑了聲,“多了個哥哥,感受如何?”
“還可以,”雲盞反問他,“你呢?”
“還行吧。”
“你哥挺好的。”
“我又沒說他不好,”到底是二十斤重的東西,拿久了手發酸,周祈年掂了掂,漫不經意道,“你怎麽老是提周聽瀾,對他有意思?”
雲盞愣了下,表情費解又茫然:“你為什麽總是把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想得那麽複雜?男女之間除了戀愛關系就不能有其他關系嗎?”
“你倆不是青梅竹馬嗎?”周祈年停在院子裏的紫薇樹下,他個高,頭頂便是幾簇熱烈盛放的紫薇花。
紫薇樹被室內透出來的暖白調燈光籠罩出美好氛圍,好像在和人們說,夜晚不止有寂靜,也可以如同白天一般瑰麗美好,擁有無限的遐想。
“青梅竹馬就得談戀愛嗎?”雲盞心平氣和地,“剛剛球場裏和你打球的人都是我的竹馬。”
“……你竹馬可真多。”
“還行,也就幾十個。”雲盞一點兒都不誇張。
周祈年之前的人生過得平淡又充實。平淡是因為他跟他媽孤兒寡母的,背地裏總遭人閑話,有說他媽未婚生子,也有說他媽長得那麽好看男女關系混亂,他來歷不明,還有說他們母子倆被人抛棄……各種傳言都有,他們母子倆向來懶得澄清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
澄清事實是件很無力的事情,人們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哪怕明知是假。
至于充實——
周祈年為了考大學沒命地學習,他以前待的城市是座小縣城,一個縣考上國內頂級學府的都不超過兩位數。周祈年很小的時候就遭母親耳提面命,世界很大,未來遼闊,他不屬于這裏,他屬于遠方,屬于繁華。所以他咬牙讀書,成為當地的高考狀元,考入京軍工。
高考結束後,他就開始了忙碌的打工生活,雖然大學會發補助,但是那點兒錢哪兒夠用啊?出門在外哪哪都需要用錢,萬一談戀愛了,總不能委屈女孩子和他天天吃食堂吧?看電影吃飯過節送禮,哪樣不要錢?開個房還讓女孩子出錢,未免太沒出息了。
雲盞拿出鑰匙開門,示意周祈年進來,“不過确實也有人談戀愛,剛剛坐你另一邊的男生,高考結束就和住我家後面的女生在一起了,兩個人天天晚上在家樓下的牆角親嘴。”
周祈年妥帖地把箱子安穩放在地上,聽到這話,笑得不行,“你怎麽知道他倆天天在牆角親嘴,偷看是吧?”
“不是,”雲盞挺委屈,也挺無奈的,“我房間陽臺看出去就是她家大門,每次晚上想去陽臺吹風,就看到他倆在那兒親,我真不是故意偷看的。”
然後雲盞就發現周祈年笑的饒有興致,憋着一股子壞勁兒地問她,“怎麽偷看人親嘴不長針眼啊?真可惜。”
雲盞:“……”
作者有話要說: 雲盞:男子漢大丈夫怎麽這麽斤斤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