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A區的某豪華空中別墅中,剛剛做完身體複查拿着柏修斯光腦打游戲的伊麗莎白突然收到了一條短訊,不,應該說是柏修斯的光腦裏進來了一條短訊。

他本來張口就想喊柏修斯,但一看短訊發件人是唐清便一下子噤聲,擡頭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在不遠處走廊上跟私人醫生讨論他的體檢信息的柏修斯,誰知正巧柏修斯也擡眼朝他看過來,吓得他差點手一抖把光腦也關了。

他連忙沖着柏修斯笑了笑,柏修斯沒懂他什麽意思,挑了挑眉,回過頭繼續跟醫生說話。

伊麗莎白噓了口氣,裝作繼續玩游戲的樣子,悄悄摸摸地把短訊點開。

【唐清:哥你最近經濟還寬裕嗎?我想問你借點錢。】

借錢?

唐清沒錢了?

伊麗莎白皺眉,沒錢問柏修斯這窮鬼借什麽,問他借啊,他可是星際偶像,錢多得到處浪。

他又瞧了一眼柏修斯那邊,發現他還是皺着眉在跟醫生說話後,偷偷模仿着柏修斯的口氣回了這條信息。

【呵呵,不借錢想不起來你哥我,先說借錢幹什麽?】

想了想,又回了一句:【借多少?】

那邊過了一會兒,回道:【借三萬聯盟幣。】

三萬聯盟幣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唐清一個月的工資才不過一萬聯盟幣,只能說是聯盟最普通的工資水平了。雖然這個錢數對于身家上百億的伊麗莎白來說這點錢連給他買條裙子都不夠,但對于唐清來說卻已經不少了。

而且,唐清還是那種從來不怎麽花錢的經濟型alpha。突然要借這麽多錢,是出什麽事了嗎?

他又問了一遍:【借錢幹什麽?】

剛把這句打出去,對面立馬就回複了過來:【我要跟上校求婚,沒錢買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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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

跟醫生讨論完病情的柏修斯走過來,看見伊麗莎白一臉哭喪的表情皺了皺眉:“怎麽了?”

伊麗莎白把他的光腦扔給他,然後撲倒在床上,生無可戀道:“唐清要跟波爾求婚了。”

“什麽?”

伊麗莎白心情很壞,不想說話。

他不直接跟唐清表白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活不長,就算表白了,也是害了唐清,沒有任何意義。

當初好不容易把她跟柏修斯給攪黃了,那時候還能給自己找借口是為了阻止她走上“同性戀”道路,但是現在唐清跟個omega在一起,他也沒理由再那樣幹了。更重要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唐清對那個波爾上校,似乎是認真的:她為了他沒有來看演唱會,跟柏修斯吵架,還想着跟原來暗戀的哥哥借錢買戒指。

他把腦袋埋在被子裏一動不動,跟個鴕鳥似的。

柏修斯拿起光腦調出信息版一看,沉默了兩秒後坐到了床邊,跟床上那顆腦袋說:“你說這錢借不借?”

伊麗莎白悶悶道:“那是你妹,你愛借就借呗,反正我不借。”

柏修斯把他從床裏挖出來,看人眼淚汪汪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伊麗莎白這麽喜歡唐清,但是想到剛剛醫生告訴他的病情,心情有些沉重。為了哄伊麗莎白,他道:“那我也不借了。”

伊麗莎白一下子爬起來:“哎,你借你的,別管我啊。”

“不借。”

“你為什麽不借啊,那是你妹。”

“我妹又怎麽了,都跟別的omega跑了。”

伊麗莎白道:“唐清平時是借錢的人嗎?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什麽德性,都求到你頭上了,你就不知道借點,你不借我借她。”

柏修斯聽他這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話,笑話他道:“你就那麽喜歡唐清,喜歡得連婚戒都要給她贊助?”

伊麗莎白撇了撇嘴:“我當然喜歡她啊,不喜歡她我幹嘛跑到H區來,當初幹嘛管她喜不喜歡你,幹嘛操她這麽多心?”

“喜歡她還把她往外推給別人?”

“不是推給別人,是推給她喜歡的人。”伊麗莎白一幅聖母的樣子,就差頭上頂個光圈了,他鄙夷地看着柏修斯,義正言辭道,“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幸福,什麽都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心想事成,這才是偉大的愛,懂嗎你?”

柏修斯看着表情那生動地說這話的樣子,笑了笑,然後低頭給唐清打過去了三萬聯盟幣。

“行了?”他把轉賬記錄給伊麗莎白看。

伊麗莎白看着那三萬聯盟幣愣了愣,又看了看認真看他的柏修斯,不知怎麽一時感覺氣氛有點尴尬,他假咳了一聲挪開眼:“哦,打了就打了,給我看什麽,我又沒有強迫你,這是你的自由……”

說着說着,感受到某人的眼神越來越強烈後,他就閉嘴了。

柏修斯也沒有再說什麽,站了起來,朝他伸出一只手:“起來,今天我再帶你玩一天,明天我就要回軍營了。”

伊麗莎白“哦”了一聲,也沒拉他的手就下了床:“今天去哪裏玩?”

“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你定啊,你說的你帶我去玩。”

柏修斯想了想,道:“A區沒什麽玩的,能玩的你也早玩過了,我帶你去我家的老宅吧。”

伊麗莎白疑惑地看着他。

柏修斯說:“你不是喜歡唐清嗎?我帶你去看看她剛來我家時住的地方,她的房間,還有當時我跟她一起建造的小基地,現在雖然那裏沒有住人,但所有的東西還是原模原樣地保留着,剛好帶你參觀參觀。”

伊麗莎白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跟柏修斯認識的時間長了,但兩人相處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互怼互坑,很少有平和相處的時候,除了去年為了在唐清面前演戲,他才對柏修斯态度稍微好點,但那也只是表面,兩人私底下還是損友模式,逮着機會就罵仗。

而今年,因為他的身體狀态不太好,有一次不小心在柏修斯面前突然昏厥過去、柏修斯知道了他的身體狀況後,他就再也沒跟他對着幹過。

就像現在這樣,經常怼着怼着,對方就順着他來了。

他想了想,還是跟柏修斯說了聲“謝謝”。

聞言,柏修斯只是輕輕拍了他一下:“快起來化妝。”

唐清收到哥哥的打款後,高興地跟柏修斯道了多遍謝,柏修斯給她回了個照片,是伊麗莎白在他們家的老宅裏拍的照片,他抱着一棵花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配上一行字:看你種的樹。

接着又發了一張他的照片,是在一個擺滿雜物的破爛地下室裏拍的。配字:咱倆關過緊閉的地方。

唐清笑了起來,回道:我就只關過一回,還是因為你連坐的。

發完這兩張,柏修斯就沒什麽動靜了。唐清想他應該跟伊麗莎白在一起玩,也沒去打擾兩人。

這幾天她就在籌備求婚的事情,偷偷在網上看了好幾款戒指,但都貴得要死。以她目前的經濟水平根本買不起,只能拉下臉跟柏修斯借錢。但就算加上借來的錢,她依然買不起太好的,只能勉強買一枚普通的。

她想等着她跟霍頓正式結婚、舉行典禮的時候,她再去好好買上一枚。現在就只能這樣将就一下了,希望在她攤牌的時候,求婚和承諾能夠稍微緩沖一下霍頓的憤怒。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把手裏的資料放下,在檢修室的零件倉庫裏挑挑揀揀半天,裝了一大箱子零件出來,然後準備去機甲陳列室去看看霍頓的那臺舊機甲,研究一下動力源破損的地方。

誰知檢修室的門一開,就看到了本應該在訓練室的霍頓站在門外,擡着手準備按鈴。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霍頓看了看她手上兩個滿滿當當的工具箱,問,“你拿這麽多零件去幹什麽?”

“再去看一下你那個機甲。”唐清從門裏出來,讓霍頓幫她把門鎖上,然後繼續道,“我去看看我能不能修。”

霍頓嘆了口氣:“不用修了,動力源壞了,除了換動力源,沒有任何辦法,現在市面上已經沒有那種型號的動力源了,除非你再造一個。”

唐清沒吭聲,彎着嘴角睜大眼睛瞅他。

霍頓看她那幅表情,想到唐清最近頻繁看的關于機甲動力方面你的書,有些懷疑地問:“你該不會真的想自己造一個?”

唐清笑了起來:“不行嗎?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霍頓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可是就算修好了……”也沒什麽用了,那個機甲确實已經過時了。

“就算不能上戰場,它也是陪了你這麽久的的家人啊,你舍不得它不是嗎?”唐清笑着把一個死沉的工具箱遞給霍頓,“幫我提一個,太重啦。”

霍頓接過箱子,看了看她,然後低低地“嗯”了一聲:“新的機甲馬上來了,雖然不是超級機甲,但是也是一臺不錯的,到時候改裝一下,應該也比超級機甲差不到哪裏去,到時候參賽跟那一臺一起去,我那臺……已經該休息了。”

說到了參賽,唐清心裏一咯噔。

聽霍頓這話的意思,是鐵定打算參賽的。

去機甲陳列室的路上,她好幾次張嘴,卻都沒把孩子的事問出口,而霍頓似乎像根本沒想到孩子的事一樣,說起比賽時依舊面色如常。

連着幾天唐清都是泡在霍頓的機甲裏或者是檢修室的零件制作間的,來來回回地搬運零件翻找資料,連海迪都忍不住了,跑來跟她說霍頓又不是要開着這臺機甲去參賽。

“我知道啊,我也沒想過他會開着這臺機甲去參賽。”唐清一邊清洗着零件一邊解釋道,“我只是想把這臺機甲修好,送給他當求婚禮物。”

“求婚?”海迪驚訝道。

“嗯,我想跟他求婚。”

海迪是知道唐清不久後要回A區的,于是問:“你是因為要回A區了,所以才想跟上校求婚還是因為有了孩子,不登記不行?”

唐清把洗好的零件挨着擺好在工具箱裏,道:“這個孩子可能要不了。”

海迪知道她的什麽意思,嘆了口氣,問:“他非要去參賽嗎?”

“不然呢,五年一屆,錯過這一次……”霍頓就三十七歲了。

“也是。”海迪說,“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但是這次要錯過,那就是五年,也不知道五年後他還有沒有那樣的精力了。”

唐清沉默了。她也不知道這次這個孩子沒有了,以後還會不會再有,因為之前霍頓差點流産時醫生就告訴過她,霍頓的體質特殊,能夠懷孕都是奇跡了,若是沒了這個孩子,說不上以後會不會再有。

有可能會有,也有可能再也沒有。

聽說下一周新一批的機甲師和檢修師就要來了,她必須得趕在那之前跟霍頓攤牌。順便,還有懷孕的事情也要解決一下。

霍頓雖然沒再跟她提過參賽的事,但每天的訓練他都會按時去,這幾天還越起越早,訓練量越來越大。他肯定也是知道孩子是個負擔,但卻沒跟她就此表示過任何的意見。

也許跟她一樣,不知道怎麽說吧。

“哎,你們之前還去住院觀察保胎,現在一看,都是廢操作。”海迪嘆道。

唐清抿了抿嘴沒再說話,心情有些低落。

那時候根本想不到那麽多,好不容易孩子保住了,她只顧着高興,完全沒有考慮到霍頓要參賽的事情。

孩子也重要,比賽也重要,怎麽選都會有遺憾。

又是一個忙碌的一天,這天幾臺新機甲被提前運輸了過來,聽說過兩天機甲營新成員也都要陸陸續續過來報道了。

霍頓收到新的機甲後很高興,看着新裝備的眼神都是發着光的。他先是在機甲陳列室研究了半天機甲的結構布局和作戰系統,然後帶着唐清一起将機甲開到了H區邊緣的重型武器訓練平地上,在那裏又操作了半天才回去。

兩人回到家以後已經很晚了,來不及做什麽吃的,便随便吃了點速食營養餐。吃完飯後累得不行的兩人早早地就洗完澡窩到了床上。

唐清已經困得不行了,但霍頓卻精神很好。

可能因為突然有了新的夥伴實在是太開心了,他毫無睡意,一直興致勃勃地跟她談論着他的那臺新機甲,說着他參賽的抱負,以及過去在戰場上開着那臺古董機甲以一對十的榮耀經歷。

唐清忍住哈欠,一邊聽一邊笑着捧場:“那你開着這臺一定會更厲害,我到時候幫你重新做一個戰鬥系統,讓你能以一敵二十。”

霍頓是真的很開心,也沒多想什麽,神采奕奕地吹牛:“到時候一定讓你看看我的真實實力,畢竟我可是……”

唐清識相地拍馬屁:“聯盟第一機甲師,史上最強omega,最讓我感到驕傲的大英雄。”

霍頓被她的狗腿逗得笑了起來,當即擡起她的下巴就一個深吻,而後深深地看着她:“相信我,我會一直讓你驕傲下去。”

唐清也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那雙燃燒着鬥志的決心的眼睛,擡起頭親了下他的下巴:“我知道,我會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聽到她的話,霍頓半晌都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紅了一瞬,然後摟過唐清輕輕地吻了上去。這次的吻綿長又深情,像漫長的炎熱中汩汩而下的清流,将她煩躁了許久的心一遍遍地沖洗,像蠶蛹的絲線,将她一層層地縛緊,無法逃離。

那種纏綿勁兒簡直比任何一次都膩人,可同時,卻又讓唐清明白了他的未言之語。

這天晚上,他們相擁着吻了很久很久,吻到最後都疲倦了,才偎依着睡去。

也就是這天後,唐清做出了決定。

新成員到來的那天正好是雙休日休假,聽說來的都是些軍銜不低的,霍頓不得不親自去接待一番,唐清則找借口說自己要出去買點做零件的材料偷偷跑了出去。

而實際上,她是去某個珠寶店裏拿了早已在網上定制好的求婚戒指。

“這是您的戒指。”服務小姐微笑着将包裝好的禮盒遞給她。

“謝謝。”唐清小心地接過來,把盒子打開,裏面裝着一個小盒子,盒子裏是她準備送給霍頓的求婚戒指。

服務小姐見她過分年輕的樣子,雖然心中好奇,但還是祝福她:“祝您和您的愛人幸福快樂,白頭偕老。”

唐清當然樂意聽這樣的好話,一開心就準備給服務小姐一點小費,誰知一看卡裏沒什麽錢了,只好在兜裏套了套,套出來兩百現金幣。她不好意思地把錢推到服務小姐面前:“我買戒指把錢用完了,最近有點拮據,希望你不要嫌棄我這點心意。”

服務小姐也沒客氣,笑眯眯地把錢收了下來:“謝謝客人。”

看在唐清年紀小人又不錯的份上,她又送了唐清一份珠寶保養液還有一支鮮玫瑰:“您看起來年紀不大呢,沒想到這麽早就有了愛人,真幸運呢,送您一支玫瑰,帶上它求婚會更順利喲。”

唐清接過花,又謝了她兩遍才離開。

拿完戒指她并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中心醫院。

雖然霍頓的态度已經告訴她他不想要孩子,雖然她也表示支持他的一切決定,但是她還是抱有一絲期望。她并不是期望霍頓為了她放棄比賽,而是期望有人能夠告訴她,沒有了這個孩子并不代表永遠失去,他們也許還會有下一個。

柏山跟她說過,她的體質特殊,而且也許正是因為她特殊的體質,所以失去腺體的霍頓才會懷孕。

她知道自己的體質特殊是因為她當初醒來時是在一個到處都是孩子标本的實驗室裏,而她被鎖在一個籠子裏,穿成了一個小孩子。

她在籠子裏待了三天沒吃沒喝也沒怎麽餓,第四天時她才被一個白大褂命令着讓人押着帶了出去,她掙紮也沒什麽用,抓着她的人力氣很大,按着她準備把她強行往實驗床上鎖。

說時遲那時快,房頂突然塌了下來,砸到了他們頭頂上。

她也不知道那具身體為什麽會反應那麽快,在石頭砸下來的一瞬間,她撲到了一邊,沒砸上,躲過了一劫。

之後她朝着通道外一直跑一直跑,中間碰上了兩個從別的實驗室裏逃出來的孩子,是一對雙胞胎,都赤身裸|體,又瘦又小,頭發長到了地上,兩雙無措又無助的眼睛盯着她,讓她沒有辦法丢下這兩個孩子。

于是她帶着這兩個孩子跑了出去,逃跑過程中好幾次都差點被人抓住,都是她将兩人往外推才躲了過去。他們在地下實驗室徹底被埋掉前逃了出去,在轟炸機和機甲漫天的戰場上,他們東躲西藏,但最後還是因從天而降的□□被迫分散了。

她拖走了一個男孩,而另一個女孩被那個實驗室的白大褂給抓走了。再後來,她跟那個男孩也走散了。

待到她最後被柏山撿走收養後,十八歲之前,聯盟科學研究院的人幾乎每周都會來給她做一次身體數據采集。雖然柏山沒有告訴她任何事情,只告訴她身體特殊,不會受到其他異性的信息素影響,可她卻知道她的身體絕對不止這一點問題,只是出于機密,這些都成了連她自己都不能多知道的秘密。

她從來都很煩自己這具特殊的身體,可現在,她卻希望她的特殊是真的。如果她能使失去腺體的霍頓受孕一次,想必也能有第二次。

不過她還是不确定是否真的是自己這邊的原因,所以她需要再去求證一次。

她排隊等了好半天才輪上她,進了房間後,看到了之前那位給霍頓做檢查的醫生。

“您好。”

醫生見是她,愣了愣,又見她手裏還提着一個插着玫瑰的禮盒,臉上浮現了一點笑容:“請坐,看來您這是準備求婚了嗎?”

唐清羞赧地笑了笑:“嗯,是的。”

醫生為他們感到開心,問道:“那您今天來醫院是做什麽呢?波爾上校似乎沒跟您一起來。”

“今天是我一個人來的。”

“嗯,是有什麽想問的嗎?關于怎麽養胎?”醫生調侃道,“養胎的注意事項我上次已經給您說過了,難道是來向我請教怎麽早教嗎?這才兩個多月,早教可有點早了,您可以八個月後來問我。”

聽到孩子的問題,唐清的笑容僵了一僵:“也不是問這個。”

醫生見她一下子笑得勉強了起來,轉了下筆:“那是?”

“事實上,”唐清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用詞,“這個孩子我們很有可能要不了。”

醫生轉了一圈筆,把筆放了下來:“要不了?但是你們半個月前還在我這裏做保胎,你現在又不想要了?”

他的語氣不太客氣,唐清一下子有點尴尬:“不不不,不是不想要,只是……”她不知道怎麽說,只好轉移話題,“我其實這次來,只是想向您詢問一下上校的身體情況,我想知道他如果這次不要孩子了,那他的身體會受到什麽不好的影響嗎?”

醫生打斷她:“是波爾上校讓您來問我這個問題的嗎?”

“不,是我自己想問。”

醫生嗤笑了一聲,說話非常不客氣:“這個問題上次在急救站時我就已經回答了您一遍,而跟波爾上校,他幾乎來一次醫院,我就跟他說一次,我想即使您忘了他應該也沒有忘,您可以去問問他,如果這次不要孩子的話會怎麽樣?”

唐清心一下子涼了,她當然還記着醫生說過的話。

“腺體的作用本來就是分泌能夠促進身體器官發育的物質,如果分泌的物質不足,身體器官發育也就不會成熟,波爾上校的身體素質雖然好,但是作為一個omega,他當初切除腺體的時候還未成年,身體各個器官尚在發育階段,尤其是生育器官。”

“您是說……”

醫生當年就是霍頓艦隊上的軍醫,後來到H區醫院做了醫生後,是非常操心霍頓的身體的。每一次霍頓來檢查身體,他都會以各種名目給霍頓塞一些改善身體狀況的藥讓他吃,好不容易把他的身體調整過來,雖然不能夠受孕,但是至少不會因為腺體的缺失導致其它的病症。

他當初是看着霍頓被騙進醫院做了切除腺體的手術,當時還是醫生助理,就站在手術臺旁邊看着尚且懵懵懂懂的霍頓是怎樣失去一個做父親的資格的。他一直以來心中有愧,所以才會格外關心霍頓的身體狀況。

這次他懷孕确實讓他震驚,後來從夏爾口中得知了唐清的特殊身世,也就放下心來了。

他以為霍頓會珍惜這次受孕的機會,卻沒想到他不僅不珍惜,還多次想着要放棄孩子,三番五次地好心勸說,全被當了耳旁風。

只是一個霍頓失了智還好,現在又來一個唐清。

他簡直要被這兩個人氣死了:“你以為沒有腺體的omega是想懷孕就能懷孕的?他的性|器官本來發育就不成熟,這次能懷上都是運氣,再折騰上一回,他的身體壞了,你們就等着去找人代孕或者領養吧。”

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不孕不育的人,霍頓這種人少之又少,幾千萬裏也出不了一個。人工孕育機器對于這個有着許多天然生殖力強橫的人的世界來說,完全就是無用的。沒有孩子的家庭,代孕和領養成了主要手段。

可是,這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

唐清被劈頭蓋臉一頓罵,從醫生的話裏聽出了她想要的東西。她本來還懷着希望的心一下子變得冰涼,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然而,當醫生罵出下一句話時,她就知道怎麽反應了。

“早知道你們這麽草率,上次波爾來說延期孕期中止手術的時候我就不該勸他,早做總比晚做好,做得晚了還傷身體……”

“等等。”唐清打斷他,抓住了他話裏的關鍵詞,重複了一遍,“延期孕期中止手術?”

醫生一下子卡了殼。

唐清見他表情不對,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麽重點,她試探道:“上校不是只做過一次延期嗎?一個月前來,我們是取消了手術,您忘了嗎?”

醫生沒說話。

觀察到了醫生細微表情的唐清一下子僵住了,她的心唰得變成冰涼,沉到了最底下。她思考了一會兒,重新開口:“一個月前,上校沒有取消孕期中止手術,他選擇了延期?”

醫生表情不太好。

“那上一次,我們來做保胎療程的時候……”

這次,她都不用說完,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醫生嘆了口氣:“我真心希望,你們好好考慮一下這件事情,有些事一旦做了,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唐清沒有說話,她的手裏還提着裝着戒指和玫瑰的袋子。只是手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指尖已經陷進了手心中,攥得生疼。

她在想,她愛上的到底是一個多麽理智的人,理智到不像是在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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