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唐清走後,霍頓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蹲下來把手裏那個袋子放下,從裏面拿出一個較大的禮盒。禮盒包裝得很精致,上面印着幾顆被絲線串聯起來的紅色小心心,那是聯盟某個主打婚戀珠寶品牌的标志。
他打開禮盒,禮盒裏放着一個素雅的紫色人工水晶的小盒子,小盒子裏面,嵌着一枚精致大方的男戒。
戒指并不華麗,看起來也不怎麽昂貴,可是卻讓他感受到了其中包含的沉甸甸的心意。
他把戒指拿出來看了看,又往手上比了比,猶豫了一下往中指試着戴了戴,不合适。于是試着把戒指戴到了無名指上,這一下剛剛好,不大也不小。
唐清又氣又怒又傷心地回到宿舍後,飯都沒吃,整整沖了一個小時的澡才勉強冷靜着出來。
剛開始她想,霍頓肯定是不愛她,所以才能面對她的控訴無動于衷,連最後她走了他也沒有挽留一下的意願。
就算她隐瞞了自己要回A區的事,可是她今天也打算并且已經主動地坦白了呀,但霍頓就沒有。明明她都說到那個程度了,可直到她走時,關于隐瞞孕期手術的事霍頓也沒有開口解釋一個字。
這樣一想,霍頓錯得更多,而且是知錯不改。她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熱臉貼張冷屁股。
好死不死,柏修斯這會兒把電話打過來了。
“戒指買了?”
“買了。”
“送了?”
“……送了。”差不多算是……送了。
“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柏修斯聽她語氣喪喪的,幹脆轉了視頻。果不其然看到了眼睛發腫、整個人跟被陰雲罩着似的喪到家的唐清,他幸災樂禍地問道:“怎麽着,求婚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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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根本就是火上澆油。
“我就知道,兩個月的感情能有多深,早就跟你說了,讓你清醒點別一頭熱得厲害……”
“管得着嗎你!”唐清惱羞成怒,“啪”地關了切斷了通話。
這種嘴賤的家夥,她當初也不知道哪只眼睛不好使給看上了。
到了晚上,天黑了,霍頓并沒有過來找她。她習慣性熱了兩份快餐,都端桌子上了才反應過來今天跟霍頓吵架了,于是自己生自己的氣郁悶了半天,最後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似乎柏修斯也沒說錯,她這是一頭熱得厲害,另一頭還涼涼的。
霍頓簡直比她以前世界的男人更直男,讓他不來他就不來了,她說要一個人冷靜冷靜還真就放着讓她自個兒冷靜,冷靜個什麽呀,她都快冷靜得嘴上起泡了!
她較勁兒似的想,她倒要看看他什麽時候來找他。
結果……到了睡覺的時間,霍頓還是沒來。
唐清想,也許霍頓就在來的路上,于是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邊看資料一邊等。看了三個小時,三行都沒看過去。
人呢,也沒等來。
這時候唐清已經氣得蔫了,又餓又蔫。她想給霍頓打個電話過去嚴厲地批評一下他這種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一點也不知道腦子轉個彎的直男作風,但是轉念一想,在這個世界裏,她才是攻,霍頓這種“受”搞不好也跟她一個想法,等着她去哄。
這更讓人郁悶了。
她下樓去了客廳,連灌了兩大杯涼水。涼水仿佛從嗓子流到心窩子了,冰得她的心都拔涼拔涼的。
客廳只開着一個小燈,又昏又暗,可能從外面看起來裏面就像沒人一樣吧。唐清怕霍頓萬一來了看見屋裏燈滅了,還以為她沒等他就不進來了,于是又把客廳裏所有的大燈都開開,然後跑到屋外面去看了眼,确保離上兩百米都能看到這邊房子裏亮堂堂的以後才安心回來。
之後為了不浪費電,她把資料拿到樓下來接着看。
不過更難集中精神了,她幾乎是看一眼資料就看一眼門口,一個小時過去,資料沒看上幾行,倒是又想起了霍頓第一次找上門跟她“問責”時的場景。
那時候她從來都沒想過,她跟霍頓之間還有接下來這些故事。
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孩子開始的故事,現在又因為孩子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想一想,他們最初一開始在一起也并不是因為孩子,她也不是因為孩子才喜歡的他,可現在,他們卻因為孩子吵了第一次架。
這真是荒謬。
生不生孩子又怎麽呢?這是霍頓的權利。
她生氣的,只是他的隐瞞和不信任罷了。
可是再換位思考一下,她在猛然得知霍頓延期孕期中止手術的時候都這麽生氣,難道霍頓不會因為她瞞着的回A區的事情生氣嗎?
肯定也會的吧?
霍頓那時候是不是跟她現在一樣,也等着她主動地去找他解釋呢?
而且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應該還沒有新成員要來的消息,如果換成她在霍頓的位置,肯定會以為自己這五年一次的比賽就要泡了湯,愛人還要離開,其中的失望不言而喻。
可就算這樣,霍頓也沒有像她之前那樣指責他,還罵了他“混蛋”。
唐清想着想着,一想到霍頓當時的心情,共情感極強的她眼淚就有點忍不住了。她覺得自己也有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的、合格的女朋友。
她眨了好多下才把眼淚給眨回眼睛裏,吸了吸鼻子看了下時間。
“……”
已經淩晨三點多了,霍頓依舊沒來。
而另一邊的鋼筋小屋中,霍頓也沒有睡,只不過屋裏的燈都關着,房間裏一片漆黑。
他坐在客廳冰涼的鋼筋椅上微微阖眼,右手的手心裏緊緊攥着那枚戒指。他在這裏已經坐了很久,坐得渾身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他在想事情,想了很多很多。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窗外的天空已經開始變成了藍黑色,接近于無的暗啞昏沉的月光透過鋼筋間的玻璃上投下來。
忽然,他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然後轉動着眼珠子看向了大門口。
門外的腳步聲極其細微,如果不是夜太安靜,鳥兒都還在沉睡,他肯定是聽不到的。
那人在門口走了好幾個來回,碎石被她踩得發出響動。她似乎猶豫着,想進來又不敢進來。
霍頓坐起身,稍稍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站了起來。
唐清在門外徘徊了二三十個來回了,都沒去用自己的指紋去開門。屋裏樓上樓下都沒有亮光,霍頓肯定是睡了。
她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看了看腳上的拖鞋,覺得一沖動連鞋都沒換就跑出來找霍頓的她可能真的是貼上冷屁股了。
她有點想走,可又想進去看看霍頓。
氣都還沒消,就開始想人了,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
外面有點冷,冷風吹得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決定捍衛自己的尊嚴還是走了吧。
不想腳剛邁出去一步,身後的門就開了。
她連忙轉頭一看,霍頓正在門邊上靠着。
“回來了?”
霍頓的嗓音有些啞了,卻一下子戳到了唐清的心窩裏,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腳上的拖鞋不說話。
“進來吧,外面冷。”霍頓伸手去拉她的手,快拉到的時候他又停下了。白天的時候,唐清還挺排斥他的接觸的。
不過唐清并沒有他想的那麽多,她連忙把霍頓的手拉住,然後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
霍頓嘆了口氣,将人拉着進了屋裏。
唐清出來的時候腦子裏稀裏糊塗的,身上穿得倒是整整齊齊,腳底下卻踩了雙不配套的涼拖,又走又站地在外面晃了半個多小時,腳底下已經冰涼了。
霍頓直接拉着她上了二樓,把她塞進了被窩裏,然後給她找了個暖水袋讓她捂在腳下面。
“謝謝……啊……啊……”唐清在他取暖水袋的期間又連着打了七八個噴嚏,鼻音一下子變得很重,說話期間,她又想打噴嚏,但是“啊”了好幾下都沒打出來,最後把噴嚏給憋回去了。
這不上不下的感覺,只要試過的人就知道難受。
鼻水快流出來了,她剛準備去拿床頭的紙巾,霍頓就把紙遞到了她面前。她又說了聲“謝謝”,然後接過擤了鼻涕,擦了眼淚。
因為打哈欠的緣故,她的眼睛紅紅的,加上一夜沒睡,又有些發腫,此時看起來倒是像哭過似的。
霍頓看着她收拾好自己,然後低着頭一言不發地搓着紙球玩的傻樣子,心裏軟了一些。
“唐清。”
唐清擡眼看他。
霍頓摸了摸她的頭,看着她欲言又止。
“白天的事……”
唐清一聽這開頭,手上不搓紙球了,耳朵豎得直直的。不過豎了半天,也沒再聽見下文,她忍不住重複:“白天?”
“你等等。”霍頓沒繼續說,起身下了樓。
等什麽?
她吸着堵塞的鼻子,豎着耳朵仔細聽,聽到霍頓下樓時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又聽到了上樓的聲音,只是上來的時候腳步聲變慢了一些。
等人重新出現在卧室門口,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下樓去拿了什麽。
霍頓提着裝玫瑰的禮品盒走過來,坐到床邊,将盒子放在她的手旁。
唐清沒明白他在幹什麽,還傻乎乎地問:“戒指大小合适嗎?”
“合适。”
唐清又拿紙擦了擦鼻子,甕聲甕氣道:“我趁你睡覺的時候偷偷拿你手量的大小,應該是合适的。”
霍頓頓了頓,低低地“嗯”了一聲:“謝謝。”
“不用謝謝,本來就是想給你的。”唐清低着頭道,她本來以為他們還要經過一番互相道歉、互訴衷腸才能夠化解矛盾,正常對話,卻沒想到兩人就這麽自然地說了起來,一時間心裏有點高興。
“雖然不太貴也不太好,但是是我自己選的,我找了很多的戒指款式,看了好幾天才選好,我覺得應該會适合你。”
霍頓沒應聲。
“我現在還沒有那麽多錢,沒辦法給你買更好的,不過等以後我有錢了,會給你買的。”唐清拉住他的手,努力地表态,“我給你把戒指戴上吧,我看看你戴上怎麽樣。”
她說着去拿旁邊的盒子,正要打開的時候,霍頓緊緊地按住了她的手。
“唐清。”他的聲音啞得厲害。
“嗯?”唐清有些疑惑地擡頭。
她看到霍頓的眼睛也有些發紅,神情凝重又沉重,她以為他還在生氣白天的事情,心裏咯噔一下,什麽都沒想就準備道歉,卻不想霍頓的下一句就讓她一瞬間失去了任何的語言能力。
“唐清,你的戒指我不能收。”
唐清睜大眼睛,呼吸都停止了。好半天,她才緩過勁兒來,紅着眼睛拉着霍頓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剛才說……”
霍頓這一次說的很明白:“唐清,我們分手吧。”
唐清眼睛眨了兩下,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