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
由于檢修師大賽是聯盟內賽事,宣傳不是很多,所以受關注度也并沒有多高,只是作為軍區之間的實力較量而存在的一個比賽,算是軍事迷的福利。而且因為檢修師大賽的決賽涉及許多專業的檢修知識,沒有過硬相關知識的支持,很容易看不懂,于是就更加小衆了。
而對比檢修師大賽,機甲師大賽就不是這樣了。複雜精密的技術比拼看不懂很正常,但威風熱血的機甲戰鬥哪兒會看不懂。
每個alpha都有一個機甲夢,無論他會不會開機甲,beta和omega們雖然對機甲沒有那麽多興趣,可是他們對alpha們感興趣或者是對比賽帶動的經濟活動感興趣。就像唐清原來的社會裏,對世界杯感興趣的人,并不一定都是熱愛運動或踢足球的人,他們……也許只是想湊個熱鬧,增加個談資。
但不管是因為什麽,機甲師大賽的觀衆群體都是不容小觑的。
于是,在距離星際機甲師大賽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整個星際的機甲迷就已經開始躁動了。
原人類聯盟有心利用這次機會好好地宣傳一下旅游,開發聯盟經濟,因而着手做起了許多宣傳。
星際網絡中到處都是關于機甲師大賽的宣傳圖文,包括比賽場地、風景、聯盟出來的新型號機甲硬照、甚至還有部分已确定的參賽選手的照片,比如說霍頓跟趙修。
“拍攝?”趙修不愉地看向訓練營門外跟群哈巴狗似的等着的媒體和攝影師,對着光腦視頻中的夏爾中将,臉色明顯不太好,“我從來不知道比賽選手還有負責宣傳的義務,我不同意,我想霍頓也不會同意。”
夏爾老太婆早知他會擺出這種臭臉,也沒生氣,笑呵呵道:“但是波爾已經同意了。”
“什麽?”
“他同意拍攝了。”夏爾重複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拍,那我會另外從西北軍區選擇一個……”
這種明顯被當槍使拿去吸引火力的事情也要去做,真不知道霍頓怎麽想的。趙修捏了捏眉心:“拍。”
于是次日,唐清就從網上看到了她一直挂着的霍頓的宣傳照。哦,還有趙修的。
【聯盟第一Oemga機甲師霍頓波爾将确定參加星際聯盟機甲師大賽!】
【曾經的戰場機甲之刃重出江湖,原人類聯盟第一檢修師趙修為其助陣!強強聯手,誰與争鋒!】
【原人類聯盟的王牌,第一機甲師和第一檢修師!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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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配這種官方宣言的,是一張經過精細處理的合照。合照一經發布,網上就首先掀起了第一波機甲熱潮。
由于提前被聯盟中央高層打過招呼,各大網站的首頁頭條都是機甲大賽的宣傳以及作為宣傳人物的霍頓和趙修的那張合照。
星際機甲大賽的官方宣傳網站作為主打,一打開網頁就能夠看到上方有一排經過藝術處理的顯得剛強有力的幾個黑紅色大字:
“和平,我們來守護!”
再看占據了半屏的主頁宣傳照片,更是一眼便被牢牢抓住了視線。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機甲師,一個是檢修師。
只見機甲師着一身筆挺的黑紅色的統一參賽軍服,軍服貼身,突顯出他那不虛強健的四肢。光是看見他那強悍的身材的一瞬間,人們就給他的性別做了自動的歸類:alpha,肯定是個alpha。
這alpha身上穿戴着機甲戰士必須的防護裝備:護頸、頭盔、眼鏡、皮手套、皮靴。他站在一臺歷經戰鬥、陳舊斑駁的機甲腳下,一手揣在兜裏,另一手懶洋洋地提着一把陸戰自衛長激光槍,擡着下巴正面地對着鏡頭。整個人顯得高大魁梧、鋒利強悍,宛如一把削鐵如泥的刺刀,隔着屏幕都能能感覺到那刀鋒上沾過的血氣和懶洋洋的表象下隐隐透出的剽悍的作風。
他的不遠處有個工具箱,一個身着白藍色制服的軍人坐在上邊,他顯得斯文些,臉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裝備,看得出是個具有東方血統的英俊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細邊眼鏡,正微微傾身,全神貫注地盯着手裏的那一沓機械圖紙。
顯然,他是檢修師。雖不如機甲師那般具有天然外放的侵略感,可本身卻也并讓人不感到弱勢,即便坐着也筆直的脊背,高揚的脖頸,以及有力修長的手都讓他另具一種不顯山不露水的強勢味道。
一黑一白,一剽悍一寧靜。配上兩人身後那臺飽經滄桑的巨大機甲以及一望無際的貧瘠荒漠,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
在看到那張合照的瞬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心神顫那麽一下。
是了,這就是保衛他們聯盟的人。聯盟的強大和無所畏懼,被那兩個軍人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經意間,便點燃了機甲迷們心中那簇蠢蠢欲動的火焰。
評論區一下子炸裂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這兩個alpha軍人好帥啊!我的心快要停止跳動了!”
“這個機甲師是誰,我要在五分鐘之內要機甲師的全部資料!”
“這個檢修師我知道,他是聯盟第一軍校檢修院副院長趙修!今年二十九,還不滿三十歲,是史上最年輕的上校!”
“遮得太嚴實了,根本看不出來機甲師是誰,不過不妨礙我舔屏啊,這個身段、這個氣場、這個威武霸氣,啊啊啊啊我不信了,我舔舔舔爆!”
宣傳評論區裏沒有多久便出來一群無腦跪舔二人的粉絲,留言每一分鐘都以數萬的速度增長。等到吳平看到這張照片時,留言已經到達了百萬。
吳平便是衆多機甲迷中的一人。
不過比起其他那些只顧着舔顏的僞機甲迷,他是個正兒八經的軍事機甲迷,并不惜為此讀了軍事歷史專業,成了某一軍事高校的理論研習生。
于是,熟讀各類軍事史書籍的他,在看到那個機甲師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那個機甲師的身份。
他把自己的想法發到了網上去:“機甲師還能是誰啊,當然就是霍頓波爾啊,官宣上不是已經說過他要參賽了嗎?能跟趙修站在一起的級別,除了他還能是誰啊?”
“霍頓波爾,那不是個omega嗎?但是這個看樣子明明就是alpha啊?”
“官方都已經說了,趙修是給霍頓波爾做配,讓第一檢修師做配的人,除了第一機甲師還能是誰?”
“一個omega也能當機甲師?還是第一?”難以置信的直alpha癌網民。
“我是聽說過霍頓波爾這個名字,但是omega?他是omega?”一個逐漸冷靜的omega網民。
吳平在網上跟那群長着眼睛卻始終不願意承認機甲師的瞎子網民們辯論了半天,成功将自己的留言頂到了前排。
連續不斷的跟帖留言中越來越多的驚嘆開始出現。
“沒想到真是個omega,我舔了半天的竟然真的是個omega,崩潰。”
“此處為聯盟第一機甲師霍頓波爾上校的資料傳送門,請大家仔細觀看。”
“原來他就是當年的omega平權先驅之一,我把他的名字都忘了。”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吳平的留言和下邊關于霍頓的資料傳送門,凡是看到的人,都懷着好奇心點了進去。
本來只是被照片所震撼,誰都沒想到,真正的震撼卻是在霍頓的資料頁中。
Omega,機甲師,上校。
孩童時,父母死于戰争。
十五歲,還未成年時便上了戰場,從後勤線到烽火交鋒的一線,他在戰場上一共度過了十二年,今年三十二,omega最美好的青春全部獻給了戰争。
十六歲正式駕駛機甲,靠過人的天賦成為了難得的優秀機甲師。
十九歲,戰鬥中造成重傷,腺體受到破壞。傷痊後繼續重回戰場。
二十二歲,執行中央任務,炸毀西宇宙和新人類秘密設在西北區的地下實驗室。
二十五歲,前線只身涉險,炸毀新人類防守大本營重型軍火。
二十七歲,屠城西宇宙後勤大本營,逼停戰争。
大大小小參與三百四十七場前線戰鬥,在其中二十場中單人挑梁,憑借一臺機甲取得戰鬥勝利。
獲一等軍功七次,二等軍功四十八次,三等軍功無數次。
進緊急急救中心十六次,重傷十一次,中度傷輕傷無數次。
一系列資料被搜索出來後,那些質疑的聲音漸漸地停了下來。但依舊還是有不少無腦杠精在孜孜不倦地留言。
“一個跟alpha一樣的omega,怪不得嫁不出去,誰敢要啊。”
“也不知道一個omega在一群alpha的軍隊裏是怎麽過的發情期,他那兒的顏色是不是早黑了啊哈哈。”
“萬人騎的聯盟第一機甲師,聯盟是不是沒人了啊,把個蕩夫派出來參賽。”
吳平是看不得這些評論的,他當初就是戰火前線的孩子,若不是霍頓保護了他們的城市,恐怕他也過不上現在這種穩定平安的生活,此時見了這些诋毀霍頓的不堪入目的留言,發現這些垃圾留言後面竟然有不少贊的時候,簡直要氣炸了。
Omega怎麽了?要不是這個omega,他們早死在敵人的炮火下了!還有心嗎這些人!
他飯都顧不得吃,一心一意地回複那些嘴髒的人。
室友看不下去了:“你花那麽多時間跟人吵架幹嘛呀?噴子永遠都是噴子,跟他們講道理有用嗎?”
吳平一邊回複一邊說:“沒用,但是我還是要講。”
室友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呀?這不無用功嗎?”
吳平回複的手停了停,沉默了幾秒道:“我知道這是無用功,我只是想,萬一有人因為這些肮髒的評論點進來,萬一點進來的人裏有那麽一兩個也曾經上過戰場的omega,萬一的萬一,點進來的正是霍頓波爾上校本人,我希望他們看見,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種毫無理智的垃圾,還是有人理解他們,感恩他們的奉獻。”
室友張了張嘴,他沒想到自己一向少言寡語的阿宅舍友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萬一呢,萬一有人被我打動了,跟我一起抵制這些垃圾言論呢?”
吳平看着垃圾留言底下逐漸躲起來的讨伐聲露出了一絲欣喜,他堅定地道:“我想讓他知道,他做的一切并不是沒有人記得,而在聯盟的許多角落裏,有着許多跟我一樣的人,他們默默地感恩着他的付出,同時,也懷着期待和喜悅迎接着他的回歸。”
就在吳平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在A區軍區總部,唐清看着評論區底下那堆參差不齊的言論,撥通了柏山的電話。
跟吳平猜的一樣,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有人在關注着這一切或好或壞的評論。而這個人,就是他說的那個“萬一”——霍頓。
“明明知道評論裏肯定會有難聽的話,為什麽非要看?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嗎?”趙修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背後,嘆了口氣,坐到他旁邊。
霍頓倒是很平靜,翻了幾頁之後,便沒再看了。他道:“我并不在意這些。”
“是嗎?心态這麽好?”趙修看了眼停留在評論區前幾的一條惡劣評論,心裏一下子蹿出火來。那些該死的噴子。
“當然好了,不然當初早被你氣死了。”霍頓笑了聲,把光腦屏幕關掉,随口道。
如果是以前,霍頓肯定是不會看自己的評論的,因為他就算不看也知道評論區底下會有怎樣的評論。而之所以他看了,是因為他覺得過去了這麽多年,自己已經不會在乎這些毫無根基的惡意了。
他只是單純地想看看,有沒有人能夠認出他,還有沒有人記得他。
現在看來,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人記得他的。有人在為了他這樣一個人,拼盡全力地為他正名,不懈地回複着一條有一條的肮髒言論,似乎在對着他說話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我們記得你,我們感恩你。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過兩天就是檢修師大賽的決賽了,聽說決賽你要回去一趟,做評分官?那訓練營的選拔賽你是不能參加了,怎麽樣,你有沒有心儀的學員,我可以給他開個後門。”霍頓說着看向趙修,卻發現他臉色不太好,微微偏着頭沉默着,并不回答他的問話。
他有些奇怪,喊了一聲:“趙修?”
趙修捏着擱在桌上的手微微動了動,分開來垂到身子兩側,他對着霍頓勉強笑了笑:“我是要回去一趟,前後就三天,院長有事,讓我必須回去主持一下,選拔賽你看着辦就可以,我相信你是公平的。”
“是嗎,那我到時候自己做主了。”霍頓注意到他情緒和語氣不太對,但猶豫了一秒,并沒有詢問原因,他繼續道,“下午的訓練我不能參加了,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趙修點點頭。
“那就這樣,我……”霍頓起身準備離開。
“霍頓,我跟你道歉。”趙修突然開口。
霍頓停住了。
“我為我以前的所有傷害過你的行為跟你道歉,抱歉。”
霍頓看了眼他:“你已經為你以前的所有行為道歉很多次了。”
趙修說:“但是你并沒有原諒我,是嗎?”
一句“對不起”是多麽容易說出口,但一句“原諒”卻是難上加難,沒有人知道霍頓當初有多恨趙修。
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對自己的伴侶和婚姻有過美好而單純的憧憬,有些幸運的人能夠将憧憬變為現實,而有些人,卻在或殘酷或傷痛的現實之中,一次次地把自己的憧憬碎成了泡沫。
霍頓跟趙修認識的時候,才不過二十二歲。那時候雖然已經失去了腺體,可是他還沒有完完全全失去對異性的好奇心。
趙修一來就是派到他的身邊做檢修師的,相貌溫潤英俊,身材颀長筆挺。天賦奇高,做事認真負責,一絲不茍,為人親和,無論對着誰都是一張笑臉,明明是個年輕人,卻老道無比,無論什麽境地都是穩如泰山,冷靜理智。
對于當時過早地上了戰場,積蓄了滿身的暴戾無處發洩的霍頓來說,這樣清清淡淡的平平靜靜的一個人無疑是最具有吸引力的。更不要說,這個人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邊,一起作戰,一起研究機甲的改進,甚至是讨論戰術心得。
不管霍頓對于自己的認識多麽的清晰,他都不得不承認,他對趙修有好感。
但也只止步于好感,他不會妄想更多的東西,只是搭檔就可以,做最合拍的搭檔。
霍頓從來都知道周圍其他人是怎樣講他的,也知道趙修知道那些流言,更知道對方的家世和身份,所以從來都不會幻想那些不屬于他的東西。
他總想着,如果能這樣繼續成為朋友也是不錯的一件事。
只是沒想到,年輕的趙修并沒有霍頓這樣堅毅的忍耐流言的能力,時間慢慢地過去,趙修對他的态度也開始随着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語變得愈加惡劣。
他開始公然對他流露出不屑的神情,開始在公衆面前對他冷待,甚至開始隐晦地說些奇怪的類似于看不上他的這種話。
霍頓心裏難受,但并沒有真的讨厭趙修。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來說,他是理解年輕時候的趙修的,理解他那時想要通過厭棄他變得更加合群的心理。
他真正地厭惡起趙修,是在一次關鍵的戰役後的慶功宴之後——
“該死,那個肮髒的omega竟然推了我的機甲一把,他以為我沒有能力對抗對面那個垃圾機甲嗎?又搶了我的戰功,這下好,他又有軍功了,可以升軍銜了,以後就要壓在我頭上當我的上司,他還當着那麽多人面說我作戰策略錯誤,該死,我看他就是存心要羞辱我的。”一個中年男性alpha機甲師晃晃悠悠地在慶功宴上拉着趙修吐槽,一看那紅彤彤的臉和耳朵和恍惚憤怒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經喝醉了。
趙修當時不知怎樣反應,把他推了推:“你喝多了,波爾也許……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霍頓從來都不會來這種全場滿是alpha的聚會的,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回避衆人。
仗着主角不在,這時候聚衆議論他說小話的人便格外多。
“受到傷害?”那醉了的機甲師突然躍起,“啪”地一拍桌子,吸引來了不少目光。“在他沒來之前,我可是三戰區最強的機甲師,他來之後、之後,我也是最強!他憑什麽覺得我不如他,憑什麽覺得我躲不了那一下攻擊?他對付他的敵人,憑什麽來搶我的對手?”
“就他厲害嗎?一個omega,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不如他?憑什麽說我的戰術是錯的?”
“omega不在家裏生孩子做家務,跑來戰場上攪和,戰場是alpha的天下,他一個omega有什麽資格來對我指手畫腳?!”
“再說了,我就沒見過他這種跟個alpha一樣的omega,他那是omega嗎?啊?”中年男人突然拔高聲音,吆喝起來,“大家夥說說,那個霍頓波爾,算他媽的omega嗎?”
随着他的喊聲,全場安靜了一瞬間後,突地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哄笑聲。
全場都是alpha,beta都沒幾個。
一個alpha應和着起哄:“那也能叫omega啊?看看那腰,看看那屁股,看看那身子,壯得跟頭牛一樣,黑得跟西宇宙的金屬礦一樣,走起路來腿都是這樣的。”
說着,這alpha還模仿着霍頓先前受傷腿斷後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魁梧地甩着雙臂,像個剛從實驗區放出來的野人一樣大搖大擺地走着,神态動作誇張至極。
“人家omega那都是細柳扶風、溫婉可人,他那是壯如鐵牛、野蠻粗鄙,人家上個床是嘤嘤嘤,他上個床怕不是要把對方揍得嘤嘤嘤吶,哈哈哈哈。”
有人笑道:“這不叫omega,這叫amega啊!”
趙修聽不下去,想開口辨上幾句,但這時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哎趙修,你說你每天跟那麽一個amega在一起,就不會覺得惡心嗎?”
“惡心?”
“對啊,聽說他來三區之前是在六區,你知道六區是什麽地方嗎?那裏可跟咱們三區不一樣,有alph有beta還有omega戰士,在六區那兒整個軍區可都是alpha,一個別的性別都沒有。”
趙修聽着聽着便皺起了眉,他直覺有什麽不太想聽的東西等着他。
果不其然,他看到那個拍他肩膀的後勤總管淫邪地笑了一聲,道:“聽說他待在六區時不過十六,隐瞞了自己的性別,因為他那幅長相,剛開始也沒人發現他的不對,後來到了十七八,正是omega身體發育的時候,味道也就慢慢出來了,每月一次的發情期是少不了的……”說道這裏,那人頓了頓。
在他停頓的時候,周圍的alpha們意會到了他的意思,紛紛笑了起來。
後勤總管嘿嘿道:“你猜猜……他那時候是怎麽過的發情期的?”
這一下說到了趙修的痛點上了,他其實也一直在懷疑,霍頓曾經是如何度過發情期的。來到三戰區後,在霍頓身邊待了這麽久,他竟然都沒有聞到過霍頓身上的信息素氣味,也從沒見過霍頓發情的時候,那個omega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夠保持冷漠自持的姿态,獨來獨往。
正是因為這個懷疑,他還以“需不需每個月固定時期跟霍頓保持距離”為由,旁敲側擊地問過上級,而上級給出的回答是:不需要。
不需要,因為他沒有腺體。上級說。
他的腺體呢?
割掉了。
為什麽割掉了?
上級不耐煩地回答他:一個跟一堆alpha擠在一窩裏打仗的omega不割掉腺體,難道要等着上戰場的時候引起集體發情,然後把機甲艙室變成做|愛的地方延誤戰事才算嗎?
趙修當時便心裏跟挨了一錘似的,滋味複雜。
“哎別這麽嚴肅嘛,我知道你是君子,可是君子也是要吃飯睡omega的啊,這裏又沒有波爾,都是咱們alpha兄弟姐妹,怕什麽,猜猜呗。”旁邊那人一直在誘惑着他說出罪惡的語言。
趙修看了眼他們,沒吭聲。他才十九,還沒有過性|經驗。
似乎有心調戲他,那群年齡不算小的alpha們逗他道:“你不說也行,那我們問你點頭搖頭就行。”
“問什麽?”
“問問……關于波爾的事啊,畢竟我們很好奇啊,你跟那個波爾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霍頓就是在這個問答的環節,來到的慶功宴所在的餐廳走道外,跟專程去叫他來參加活動的夏爾一起。
那時夏爾是臨時調過來帶他們的區的少将,雖然對霍頓這種可能拖後腿的omega并不喜歡,可是面子功夫上她還是做得很不錯的,至少,她不像曾經六區的那個軍官那樣,直接把霍頓騙去做了腺體祛除手術。
她雖不願意帶omega戰士,可也沒有苛待霍頓也從沒給過他什麽不公平的待遇,可以說在某些方面還是優待他的。甚至于這種慶功宴,夏爾也不願意霍頓這個最大的功臣缺席。因此,在組織好宴席後,她專程詢問了霍頓的去處,跑去請霍頓過來參加。
“雖然那群家夥有時候是很招人讨厭,但是畢竟是一個戰隊的,你做了多少事,立了多少功勞他們心裏也有數,這次慶功宴如果不是因為你,估計就要改成送葬禮了,憑什麽你這個大功臣不參加呢。”夏爾年輕的時候說服力還是很強,她念叨了半天,把霍頓給說動了。
“走吧,去看看,讓他們鬼混去,我陪你喝上幾杯。”
說着,霍頓和夏爾就往慶功宴餐廳的方向去了。剛到了餐廳外的走廊,就聽到一陣夾雜着放肆尖叫的哄笑吵鬧聲,時不時從裏面傳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口哨。
“哎呦害羞什麽嘛,我就不信趙修你沒跟波爾幹過,這都半年了,一個活生生的便利omega在身邊,又不用擔心發情懷孕的,你能憋住?”
這話一出,旁邊的夏爾立馬就要走出去發飙,卻被霍頓一把按住。年輕的霍頓沖着夏爾慢慢搖搖頭,眼裏發紅,語氣平靜:“我回去了。”
“這群該死的狗崽子,我……”夏爾低聲罵了一句,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外頭不知趙修說了什麽,外面又一陣尖銳猖狂的笑。
“對對對,咱們趙修怎麽可能看得上那種不幹不淨的omega,那畢竟曾經是六區唯一的omega嘛,也不知道給多少人……哈哈哈哈哈,不說了,沖着咱們的共識,來來來,喝一杯喝一杯,大家一起來,幹一杯!”
那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個人都聽得懂。剩下的那半句話,也不言而喻。
六區只有霍頓一個omega,霍頓是在六區度過的第一個發情期,那發情期發生了什麽?
霍頓突然發情,差點引起周圍alpha暴動的時候,被及時趕到的六區頭兒拎着扔到了黑漆漆的空無一人的地下防空洞裏,扔了一袋壓縮食物和一些水給他,讓他在下面自己過活。
發情期的omega得不到安慰的時候是極為難耐的,那種因無法控制、得不到安慰的欲望而帶來的羞恥感足以讓任何一個堅強的人徹底崩潰。
從一開始的忍耐到最後崩潰到無意識,霍頓連控制情緒都做不好。跟吸了毒的瘾君子一樣,明明不想哭,眼淚鼻涕卻不住地往下流,整個人狼狽得跟頭發情的牲畜一樣,毫無理智可言。
他是靠着求生的本能硬塞下去的食物。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反正等他再次有了意識時,他只聽到從頭頂上傳來的冷酷的話語。
“你還想為原人類戰鬥嗎?”
霍頓眨了眨眼,嘴動了一下。
那人看懂了,又問:“那你需要犧牲一些自己身上并不重要的東西,願意嗎?”
霍頓那會兒并不清醒,不知道他說的那個并不重要的東西是什麽東西。
那人這次沒等他回答,他站起來,對他說:“犧牲是每個戰士的美德,相比生命來講,你犧牲的東西算不了什麽。”
說着,他招呼旁邊的小兵把他擡了出去。
路過的時候,霍頓還聽見他嫌惡地說:“啧,這一身肮髒淫|穢的味道,可真令人惡心。”
再然後,霍頓就失去了他的腺體。在什麽都沒做的情況下,他失去了腺體,同時也失去了他的名譽。
他早就知道,對于這群只把omega當生育工具的alpha來說,不能生育是一個omega最大的污名,所以他早已習慣了忍受各種各樣的惡言。可從來沒想到,這些惡言還能惡心人到這種地步。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明明什麽都沒想過,沒求過,沒奢望過。
“波爾!”夏爾驚訝地叫道,看着突地撇開他手的霍頓大步走向了慶功宴大廳。
接下來,就是趙修的噩夢了。
霍頓把趙修當成了出氣筒,當場将人打倒,當着所有人的面一腳踩斷了他的小腿腿骨。他對着驚愕慌張的趙修說:“我不幹淨?趙修,你真令我感到惡心。”
……
一晃十年過去了。
趙修用他曾經難以想象的卑微語氣低聲懇求他:“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是請你忘掉那些讓你難過的過去,可以嗎?”
霍頓不知道說什麽。他自以為已經大度地原諒了趙修,也已經忘記了那些無所謂輕重的過去,卻沒想到潛意識裏的憎恨依舊通過不被自己察覺的行為表現了出來,又被時刻關注着他的趙修給捕捉到了。
過去加于他身上的傷害,此時卻成了傷害對方的利器,随着他無意識的一言一行,一刀又一刀地戳在趙修身上。
可當年他所受的傷害,何止這幾刀,說是千刀萬剮、萬箭穿心也不過為。
霍頓看着趙修沉默了半天,最終咽下了想說的話,留下了一聲嘆息。
“算了。”
論壇的評論區當天中午就被封鎖了,聽說是上面下的命令。評論區內雖然不能再留言,但是還是曾經的言論卻依舊在,只是……
“霍頓波爾上校真是太帥啦!就算波爾上校是omega,我也要給波爾上校生猴子!”
“波爾上校為原人類做的一切,我們都記得,您永遠是聯盟第一機甲師!”
“波爾上校功勳一覽表,跪着看完!”
“期待波爾上校在新一屆機甲師大賽上的表現,我永遠支持您!”
“如果沒有波爾上校這些勇敢的平權先驅們,我們omega不會有如今這樣的自由和地位,機會和權利,感恩波爾上校,感恩平權先驅!”
“……”
回到家後,當霍頓再次打開評論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些言論。而之前看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污言穢語,都莫名地消失不見了,留下來的只是一些美好得不像話的句子,讓他一度有些錯亂,以為自己進錯了地方。
“叮咚,您有新的訊息。”這時,他的光腦裏進來了一條通訊。
他打開一看——
唐清:我看到你的照片了,拍得很好,帥呆了,評論區裏的大家都在誇你帥呢,你看到了嗎?
他回過去:看到了。
自從唐清跟他做了“朋友”以後,幾乎每天都會找那麽一兩個理由給他發一兩條信息過來。有時候只是單純地問問早晚好,有時候是跟他說說A區的天氣,還有的時候是抱怨一下訓練的強度,或者,問問他的身體狀态。
他從來沒跟唐清說過他還留着孩子的事,身邊的人裏,除了趙修,也沒人知道。現在才剛四個月,還不太顯懷,加之天氣漸涼,他穿的是些較為寬松的軍服,身體都強壯,除非脫了衣服,一般來說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他下午還準備去醫院裏看看胎兒狀況,畢竟過兩天要開始軍營選拔,再過不久又要去西北軍區當訓練官,他只能挑着時間去檢查一下。
除了每天不定時的一兩條短信,唐清也不會多發別的有的沒的。因為他不願意,所以她也沒再跟他提過視頻或者語音,那尊重又不拖泥帶水的态度仿佛他真的只是她的一個朋友,還不是別的。
可是,霍頓不是個傻子。
“叮咚。”
唐清:我覺得下面評論都說得特別好,你可以多看看。
霍頓:嗯,看了。
不僅看了好評,還看了不少差評。
唐清:過幾天就是決賽了,聽說趙修要回來給我們當決賽評委,你知道這件事嗎?
霍頓:知道。
唐清:我上次比賽分數很高,如果決賽我發揮不失誤,就會拿第一了。你知道第一的獎品是什麽嗎?
霍頓知道,是一臺原人類聯盟新研發出的準備當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