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周六看房,周日應川就取了錢付了全款。黎初驚訝他的果決和速度,應川倒是很希望盡快能有一個自己的家。
從銀行出來後,應川把車掉了個頭,沒有急着回家,先去了糖果店買喜糖,用他的說法時兩人雖然不打算辦婚宴,但是總該分一下糖果讓別人知道兩人都結婚了,以此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黎初對此沒有意見,不過還是提醒了應川:“一般來說法院送禮都是需要拉着卡車去的,因為基本上需要從頂樓送到底樓。”換而言之,禮物也需要送到食堂的工作人員和保潔阿姨手裏。
應川停穩了車子,道:“我們預定好糖果,到時候讓店員幫我們送過去就好了。”
黎初下了車子,應川先進了店,她的手機卻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黎初看了眼,不認識的異地號碼,以為是騷擾電話,就挂了,等她收了手機,剛想進店,同樣地號碼又打了進來。
看來是有事情來找她的,黎初便接了。
“電話號碼需要我四處找人打聽才能得到,打個電話還需要我打兩遍才肯接,這就是你作為晚輩的道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算不上陌生,但也決不能是熟悉,黎初回想了兩三秒,才算有點印象,試探地問了一下:“不好意思,請問是張阿姨嗎?”
張潔玲的聲音向來很冷漠,聽不出什麽人情味:“應川在你身邊嗎?把手機給他。”
應川進了店等了會兒,見黎初一直都沒有進來,便轉出身來看黎初,見她還站在車邊打電話,以為她是遇上了什麽事,于是剛想先讓黎初處理了自己的事,便聽到黎初叫他。
“應川,你的電話。”
應川頓住了腳步,看着黎初小跑過來,因為剛才站在太陽底下,現在一跑,額頭上便沁出了細小的汗珠,于是在接過手機時,順手便把衣兜裏的紙巾遞給了黎初。
黎初無聲地張了張嘴,示意應川是張潔玲的電話,出于禮貌,她便接了紙巾後進了店裏。
服務員很熱情,聽說黎初是想要買喜糖,便推薦了她一下搭配的禮包方案。黎初邊聽邊注意着外面應川的動靜,只可惜應川避得很有分寸,黎初根本看不見他,這讓黎初不自覺地開始擔心起來了。
服務員察覺到了黎初的走神,很貼心地停了下來,道:“這是幾款搭配的方案,待會兒等老公進來再讨論一下做決定吧。”
黎初點了點頭,看着服務員走開了,想出去,又覺得不太禮貌而且很打擾應川,看到店裏放了沙發凳子,所幸就過去坐着發起呆來。等到應川進來的時候,黎初刷微博正發呆發得出神,連人影遮在了她的頭頂都沒有察覺。
應川彎下腰,用手背蹭了蹭黎初的臉頰,黎初下意識地想要避開,應川的手倒是撤得快,轉而笑道:“想什麽這麽認真出神?”
黎初問他:“阿姨找你沒有急事吧?”
應川把手機遞給她,道:“她想見一見你。”
黎初收手機的動作頓了頓,道:“是該見一見的,我們下周周末回去一趟吧。”
應川怕她為難:“如果你不想見他們懂得話其實也沒有關系的,因為我自己也不願意回去,況且禮拜六回去,禮拜天回來,太急忙了,你周一還要上班。”
黎初便明白過來了為什麽剛才應川會在外面待了這麽久,她覺得有點不大滋味,當初是她一時興起想要閃婚,心裏充斥的是一種幼稚又可笑的報複快感,卻全然沒有考慮過應川的感覺。無論應川過去和張潔玲的關系如何,她都不該成為那個讓他們母子關系進一步惡化的原因,這樣對應川實在太不公平了。
黎初伸手捏了捏應川的手背,道:“我還從來沒有去過杭城,有點好奇省會城市是怎麽樣的。”
應川低着頭看了會兒黎初的表情,很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來一絲的不情願,但是黎初臉上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的,他沒有辦法卻判斷黎初現在的心情,掂量了會兒,才試着伸手在黎初的肩頭按了按,道:“先挑糖果吧。”
黎初已經察覺到了應川好像總是有很多的小動作,喜歡蹭蹭她的臉頰啊,或者捏捏她的手背什麽的,從一開始的很不自在,到現在還算是勉強能接受,黎初覺得自己的忍耐程度好像越來越大了。
兩人很快挑好了糖果禮盒,付了定金,也約好了送禮盒的時間。不過很顯然,與一開始的心情相比,兩人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這上頭了。
黎初很認真地問了應川關于張潔玲和應玮迪的喜好習慣,但應川對此卻是一問三不知,連最普通的愛吃什麽菜應川也都答不上來,他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上了大學之後就不怎麽回家了,即使過年的時候回去住上兩天也大多是在自己房間裏睡大覺,根本不能指望我能給你什麽情報。”
黎初想了會兒還是問道:“真的只能這樣了嗎?”
應川瞥了她一眼,不太理解黎初的意思。
“我和我媽媽現在都還和諧地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黎初妄圖以自己為例子來說服應川,“之前也有想過如果可能的話,的确很想和媽媽分開,不要再一起生活了,但是總是恨到後來才會很驚訝地發現原來還有割舍不了的愛。你仔細想一想,可能爸媽對你也沒有糟糕到需要斷絕關系的程度吧。”
應川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從他匮乏有限的記憶了,除了應玮迪的棍棒和張潔玲的冷漠,他再也記不起別的,所以過了很久,他只是道:“錢上面倒是沒有虧待過我,忽然想考燒錢的導演系他們也供我念了,剛剛畢業沒有工作,雖然沒有想過開口問他們要錢,但是等很後來才知道他們往我那張很久沒有用的學費卡裏打了幾萬塊的生活費。”
那時應川已經成了導演,可以一個人帶起一個紀錄片劇組了,平時工作很雷厲風行,果斷幹脆,但等到看清了銀行卡裏的餘額時卻開始不知所措了起來。他總覺得在那一瞬間,自己又變成了小孩子,被丢在樓道裏,抱着膝蓋邊哭邊期待着家裏的燈能亮起來。現在這燈倒是亮了點,只可惜光芒還是太微熱,太冰冷了。
應川正想着出神,便聽到黎初提醒他:“還有高中的時候,如果叔叔和阿姨不是害怕你被我帶入歧途,也不會讓你這麽迅速地就搬到了杭城。”
應川看她,黎初似是未所覺,她接着道:“對于年輕人來說搬個家沒有什麽,但對于中年夫妻而言,搬家就是很困難的事了,他們為了你需要放棄這邊積攢的人脈關系,去陌生的城市重新尋找工作,去适應新的環境,單憑這一點,應川,我覺得叔叔阿姨不可能不愛你。”
應川不置可否,道:“你說的可能是對的,但我感受不到,或許,他們也可以嘗試多表達點愛,而不是暴力和冷漠。”
車開回了小區,今晚黎曉晴不在家,她為了服裝生意需要出差和聯系好的設計師商量合作的事,大概需要兩三天。于是兩人在回家之前先要去菜市場買菜,應川還記得小區的菜市場在哪,以往黎初雖然不大會做飯,卻也經常帶着應川去逛菜市場。
菜市場的樓上是大超市,裏面有琳琅滿目的商品,黎初喜歡帶應川上去挑選喜歡的零食,她第一次喝酒也是在應川的慫恿之下大着膽子買了罐德啤,結果只是嘗了口就全吐了。
黎初會抽煙,但嘗不慣酒精的味道,所以即使去酒吧,也只是矯情地點杯檸檬水,被莊凡無數次地吐槽她這副德行何必去酒吧。
應川當然記得黎初不喜歡酒精,但之前因為黎曉晴在家,他為了好好表現,一貫地克制住自己的喜好,已經是許久沒有嘗過煙和酒的味道,于是在挑完菜之後,應川去買了瓶白酒塞在小車裏。
黎初只顧着檢查菜,很犯愁:“這魚該怎麽處理?牛肉呢?炖着吃嗎?”
應川攬她的肩,安慰似的拍了拍,道:“有我呢。”他住進黎初家裏後,用得是黎初沐浴露,所以身上也沾了層淡淡的牛奶香,雖然這香與應川的一貫形象不太符合,但是正是這層香柔和了應川周身的棱角鋒芒,也正是因為熟悉,所以黎初并不讨厭應川的親近,但應川怕她讨厭,只是這麽輕輕地一挨,便離開了。
這也是應川的習慣,他總是嘗試着想要和黎初親近點,但也看出來黎初并不喜歡這種親近,于是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捏着分寸,絕不敢多越雷池一寸,就是害怕讓兩人本來就不算親近的關系又被一步一步拉遠了。
這一切黎初當然都有所察覺,兩人都是敏感的性格,言語行動上的一點偏差都能自己千回百轉的胡思亂想。對應川單方面的付出,黎初秉持着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想法也會覺得很抱歉,她想過自己應該主動些,但總是覺得不太好意思。
但是無論如何,總該想辦法邁出第一步才對,畢竟現在兩人也是同床共枕的關系了。
于是這麽想着,黎初長出了口氣,小跑着跟到了應川的身邊,探出手試着用指尖拉住了應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