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黃婷婷的伴娘邀請,黎初當然是可以簡單地以她已經結婚來回絕,但是如果黃婷婷知道了她結婚的事實,必然會告訴陳建初,這種事情,倘若沒有做好準備,黎初自覺還是不要說給陳建初聽為好。
黎初的那兩條消息一直留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回,黃婷婷那邊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應當拒絕的,至于莊凡那,她話回絕得很委婉:“周末可能有事情,到時候再說吧。”
應川剛從瑜伽墊上做俯身起來,汗津津的,看到黎初蒙着頭玩手機,一甩手把被子給掀了,探下、身來:“這麽玩手機也不怕蒙着,喘不過氣去。”
“還好吧,習慣這麽玩了。”
應川低頭在黎初的唇上咬了一下,黎初推他:“都是汗臭味,你趕緊去洗澡。”她的手機落在了床上,正面朝上,剛好能看到莊凡發過來的微信。
“好,到時候再說。”
應川垂着眼睑,沒說什麽話,黎初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手機,她邊說邊要把手機收了起來,道:“沒什麽,就是莊凡問我願不願意去去他家裏玩,看看他的女兒。”
應川愣了一下,他松開了黎初,往後退了一步,直起了身子,道:“他結婚了?有小孩了?”
黎初點了點頭,道:“怎麽說該有……三十五還是三十六歲了,這個年紀結婚有孩子很正常吧。”
“嗯?”應川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黎初,他終究沒有多說什麽,“我先去洗澡了。”
黎初拒絕了給黃婷婷伴娘,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驚動林雅來聯系她。黎初接到電話的時候,她看了眼屋外的藍天白雲,很遺憾地想今天的天氣真不給面子連個借口都用不了,她道:“不用特意來接我的……”
林雅笑得一如既往得溫婉,話說得很客氣:“沒事,都是一家人。”她頓了頓,道,“對了,建初希望今晚和你一道吃個飯,我正好接你一道回家,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黎初的手一頓,那邊的林雅沒有等她的回複便把電話給挂了,那邊許久沒了動靜之後,黎初還是維持着那個姿勢,她很清楚林雅的言下之意,卻也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于是把手機扔回了包裏之後,打算認下這個事實來。
畢竟很多事情,總該攤開來談一談。
黎初趁着午休的時候跟應川說了晚上要去陳家吃飯,應川問道:“我一道回去嗎?”
黎初道:“不用了,我爸爸大概是有什麽事和我說,特意讓林雅來接我,你還是不要一道的好。”
應川愣了一下:“林雅?”
黎初點了點頭,她到了最後還是沒有告訴應川更多的事。
下班的時候,黎初和應川分開先走出了法院,林雅果然已經把車停在路邊等着她了,黎初走了過去,她敲了敲車窗,林雅過了會兒才把車門的鎖解開了,黎初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座。
“下班了?”
林雅像是閑話般,很普通地跟黎初聊着天,黎初随口接了一句,她系好了安全帶,轉過頭去,注意到林雅的手上拿着一張紙,似乎是察覺到了黎初的目光,林雅把紙遞給了黎初,依舊是很平常的聊天語氣:“你要看一看嗎?”
黎初愣了一下,她伸手去接紙,搭了一眼,手一頓,是那張銀行流水單,但已經不是原件了,原件在黃婷婷的手裏已經被撕碎了,林雅笑了一下:“這種複印件我有很多呢,撕了原件也沒關系。”
黎初把紙接了過來,折成對折,扔在了車臺上,林雅接着道:“不仔細看清楚看一看嗎?還是因為已經看了很多次了覺得沒有什麽新意了。”
黎初道:“我一早便猜到了你是要來找我談這件事,你有話早點直說了,不是還要去吃晚飯嗎?遲到了總不大好。”
林雅對黎初的态度很驚訝,但是也很快便轉化成了輕蔑的笑,道:“也是,就是這麽狠心,所以才能下得去狠手啊。”
黎初沒吭聲,等着林雅接着往下說話,但是林雅卻停住了,沒有繼續往下說話,她好像是執意在等着黎初的搭腔,但顯然黎初比她有耐心多了。黎初很清楚林雅現在才來翻這個舊賬并不是為了為自己的孩子報酬,恰恰相反,是為了家産,既然急得是林雅,她便更該顯得有耐心才對。
果然,過了會兒,林雅終于忍不住了,她道:“你對十年前的事情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黎初動了動嘴唇,道:“哪件事?”
“唉?哪件事?”林雅解開了安全帶,伸出手從後座上把包給撈了過來,她恨恨地拉開了拉鏈,從裏面掏出了醫院醫療單砸在了黎初的臉上,黎初被這麽一砸,懵了一下,她随便撿了一張打開了看一眼,她不是學醫的,所以沒看懂那張醫療報告單上寫了什麽。
林雅看着她的樣子,全然沒有犯人被逼問之後的悔恨,實在是覺得不解恨,于是嗓子便尖銳了起來,道:“這是我當初孩子流掉的醫療單,是我終生不孕的證據!黎初,都是因為你,你殺了一個孩子,毀了一個家庭的未來!”
黎初笑了一下,按照她的設想來說,在面對林雅的時候,她本該是愧疚和悔恨的,但是沒有辦法,她面對着林雅做不了好人,她看着林雅,就好像是由重回到了那一年,第一次見到林雅的時候,林雅手裏握着已經冷掉了的咖啡,哭得泣不成聲,一直都在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悔恨嗎?好像很悔恨的樣子,但是該做的事情一樣不落的都做了,搶陳建初,三番五次刺激黎曉晴,這樣的悔恨有什麽用處,那時黎初便很想問一問她,這樣毫無意義的悔恨有什麽意義?
于是黎初慢慢地輕聲道:“我悔恨什麽?是我殺的人嗎?我那天住院着呢,衆所周知的事,你卻還要來一遍一遍地質問我有什麽意義?”
林雅撿起了一張醫療報告單,她捏着紙張,道:“你果真覺得和你自己是毫無關系的嗎?婷婷在那天晚上看到了應川在你房間裏出沒,他和我們家沒有什麽關系,幹嘛那天特意潛進我們家?”
黎初道:“黃婷婷既然已經看到了應川在我們家裏,為什麽不出來阻止他,而是眼睜睜地看着你出事?”
林雅道:“那時候我又不在家,當然不清楚應川是為了什麽來,那孩子還以為是應川是受了你的拜托,特意悄悄溜進家裏的,你也知道婷婷從前還喜歡着應川,當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回到了房間裏睡着了。那丫頭睡得死沉的,倘若警醒一點,我叫她她立刻出來叫救護車,可能悲劇還不會發生。”
黎初仍舊是那副模樣,不鹹不淡的,就和第一次和林雅見面的時候一樣。林雅那時就在想,這世界上原來還會有這樣的孩子,看到爸爸的情人出現在面前,竟然連一點鄙夷的感覺沒有,連那句對小三好奇的話都說得很平淡,似乎她真的只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小三,所以覺得很好奇罷了。
那只是一個事實,而不是情緒。
“年輕男人不清不楚地潛進了家裏,卻連問一聲都不問,這心是真大。”依然沒有情緒,黎初仍舊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偏偏就是這輕飄飄很淡然的語氣在林雅激起了漣漪,不得不讓她多想。
“年輕女孩子的想法總是複雜多變的。”她這樣回答的着,還不如說是在強作鎮定,來安撫自己開始暴躁起來的內心。
黎初笑了一下:“你下次讓婷婷注意一下,她這樣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很危險啊,真是的,一個女孩子都知道陌生男子在家裏了,還能睡得着,這安全意識還真是薄弱啊。”
林雅煩躁地打斷了黎初說的話:“行了,現在不是讨論婷婷的安全意識的時候,我們來重新說回這件事。”
“我在說很重要的事啊,”黎初道,“話說回來,來原件都能撕,這孩子是不僅沒有安全意識,連證據意識都不行。”
林雅道:“你是想讓我懷疑婷婷?”
黎初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道,“還不走嗎?”
林雅道:“你剛才既然已經承認了應川那天晚上真的在你家裏,那你告訴我,應川究竟是因為什麽去了我家?你能說得出理由嗎?或者說你敢說出理由嗎?”
黎初道:“我沒必要像是個犯人一樣被你審問吧?”
林雅道:“不敢回答了吧,就說明你心裏有鬼……”
黎初瞥了她一眼,道:“那個孩子是我爸爸的嗎?”
林雅先是因為被黎初打斷了話,愣了一下,等聽到她的問話後卻是惱火了起來,她咬着牙,道:“黎曉晴跟你說的?”
黎初不置可否,黎曉晴很明确地說過,這件事,大人們早已吵翻天,應玮迪和張潔玲甚至是因為這個而匆忙搬家,但是卻能把過程和原因都封得滴水不漏,說明當初各有算盤。其他人花些心思,還能猜測到幾分緣由,卻唯獨林雅不能,那時她痛失孩子,正是最痛苦的時候,沒道理願意放過黎初,更何況,借此機會她還能為将來取得家産掃一掃障礙,而林雅卻不符合常理地輕易把這個機會放了過去,很奇怪。
黎初深思熟慮之後,還是覺得,林雅應該是心裏有鬼,而除了那個孩子不是陳建初的之外,黎初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