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沐浴

一直走到沈家的大門口, 許琇寧要上馬車的時候陸庭宣才放開她的手。

眼看着她被墨蘭和畫屏扶上了馬車, 青緞撒花車簾放了下來,他才移開目光,同沈文彥和楊氏等人作辭,翻身上馬。

一路策馬跟随在許琇寧的馬車旁邊。到了沈府, 各人下馬下轎,彼此回自己的屋子。

已經是戌時了, 天色早就黑透。繪雅苑長廊和廊檐下的燈籠都點亮了, 屋子裏各處的燈燭也都亮着, 看起來燈火煌煌一片。

畫屏上前敲響院門,有小丫鬟過來開了門。見是許琇寧回來了, 忙叫姑娘,側身請她進去。

早上要出門的時候墨蘭就已經吩咐下去, 姑娘是個愛幹淨的人,今兒沈府人多,見了那麽多人, 姑娘回來是肯定要沐浴的。叫小丫鬟提早燒好水預備着。

這會兒熱水都是現成的。有兩個婆子提了水倒進偏房的紅木大桶裏面, 然後就過來請許琇寧沐浴。

墨蘭已經将許琇寧發髻上的首飾都摘了下來,只用一根簪子松松的挽住了頭發。伺候她到偏房裏面脫衣沐浴。

今兒一天過的也算是很精彩了。看了外祖母霸氣的說段太太和淩太太的場面, 還跟段靈秀打了一架。也提醒了外祖父要小心段德業。

就覺得很累。不過心裏卻是很放松的, 不再跟前些日子那般,老挂念着上輩子的那件事。

于是整個人就松散下來。疲累的身子泡在這一桶熱水裏面, 竟然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許琇寧沐浴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人打擾的。她喜歡在溫熱的水裏安安靜靜的泡一會。所以墨蘭和畫屏都退到了外間, 等候許琇寧沐浴好了叫她們過去伺候。

不過一直沒有等到許琇寧叫她們的聲音, 倒是有個小丫鬟進來通報,說是陸少爺來了。

陸庭宣是過來送藥的。

雖然明知道沈老太太和沈氏給許琇寧用的藥膏子肯定差不了,但他總還是放心不少。想起父親跟趙神醫交好,去年他見到趙神醫的時候,趙神醫很給了他一些藥,裏面好像就有一盒祛疤的。忙親自找了出來,立刻就送來繪雅苑。

只是進屋四面一看,哪裏都沒有看到許琇寧。就問墨蘭和畫屏:“你們姑娘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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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蘭和畫屏屈膝對他行禮。然後墨蘭恭敬的答道:“回陸少爺,我們姑娘回來後就進偏房沐浴了。奴婢們不敢打擾她,就都在外面侯着。等她叫我們進去伺候。”

回來之後就進偏房沐浴,到現在還沒有叫人……

陸庭宣算了算時辰,忽然臉色一變,心中也突突的亂跳了起來。

竟是來不及跟墨蘭和畫屏解釋緣由,轉過身就快步的往偏房走。

墨蘭和畫屏見狀都吓了一大跳。

雖然陸少爺和姑娘是有婚約不錯,姑娘将來也是肯定要嫁陸少爺的。但是他們兩個人還沒有完婚,姑娘現在在沐浴,陸少爺就這樣闖進去,豈不是會看光姑娘的身子?

忙追趕過去。口中還在叫喊:“陸少爺,您,您不能進去。”

陸庭宣對這話充耳不聞,腳下的步子依然走的飛快。

偏房是用碧紗櫥隔出來的。陸庭宣走過去,伸手就推開了兩扇門。

一眼就看到許琇寧面對着他坐在大大的浴桶裏面。一雙眼睛阖着,胸口很有規律的在起伏着。

原來不是滑落到浴桶裏面溺水了,而是睡着了。

陸庭宣舒了一口氣,緊握着的拳頭慢慢的松開來。

不過還是忍不住的覺得後怕。胸腔裏的一顆心在砰砰的亂跳着,後背上也滿是冷汗,将他裏面淡青色的中衣都浸濕了。

剛剛他以為許琇寧出了事。立刻就牽動起上輩子他剛得知許琇寧死訊時的情緒來。

原來就算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他還是沒有忘記那種敲骨挖心般的巨大悲恸。

他不能再讓許琇寧出事了。一點點都不行。

就走過去,解下身上披着的石青色大氅,将許琇寧整個兒的罩進去。然後輕柔的将她從浴桶裏面抱起來。

許琇寧的頭發原本就只用一根簪子輕輕的挽在頭頂,這會兒被他抱起來,簪子落到了地上,滿頭的秀發就跟流水一樣的傾斜下來,落在她的肩背上。

小姑娘的身上還帶着剛剛沐浴之後的清香。雙頰經由水汽一蒸,看起來粉嫩柔軟。

很可口的模樣。

陸庭宣忍不住,到底還是低下頭來,輕柔的親了她的臉頰一下。

軟軟的,嫩嫩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可口一點。

剛剛才追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的墨蘭和畫屏:……

這到底是要呵斥陸少爺是登徒子,要他趕緊放開她家姑娘,還是要當做壓根就沒有看到,默默的轉過身離開呢?

不過看陸少爺的這個樣子,真的是很喜愛她家姑娘啊。

兩個人竟然不由的就臉紅起來。

陸庭宣這時已經看到站在門口的她們兩個了,眸色深黑的看了她們一眼,沒有說話,抱着許琇寧就往她的卧房走。

許琇寧的卧房裏面懸挂的都是淡粉色的帳幔。海棠花幾上放着一盆茶花,墨綠的葉片間開了五六朵粉色的花。

上次許琇瑩繡的那架花中四君子的插屏果然被她擺放在臨窗大炕的窗臺上。

倒是将他的話聽了進去。

陸庭宣唇角微彎。

彎腰輕柔的将許琇寧放到床上,他叫墨蘭和畫屏近前來:“給寧兒穿上寝衣。動作輕一些,不要弄醒她。”

她今日肯定是很累了,還受了驚吓。不然也不會在沐浴的時候坐在浴桶裏面睡着。若這個時候吵醒她了,只怕就會讓她錯過困頭。

沒有什麽比讓她現在好好的睡一覺來的好。

墨蘭和畫屏恭敬的應了一聲,看着他轉身離開卧房,就去将早就準備好的寝衣拿了過來。

是一套藕荷色的寝衣。很柔軟的綢子,摸上去跟水一樣的滑。

陸庭宣的那件大氅下擺已經被水給浸濕了一半,墨蘭和畫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墨蘭就拿着大氅往外面走。

陸庭宣正坐在明間的椅中。

以前他從來沒有觸碰過許琇寧。沒想到今天不但握了她的手,還親了她……

一顆心還在砰砰的亂跳着。就好像裏面揣了一只小兔子。

不過她的臉頰真的很柔軟滑嫩。身上也很香。

剛剛擔心她溺水,也擔心浴桶裏的水已經冷了,她身子骨弱,泡在裏面會感染風寒,也沒有多想,走過去就将她從浴桶裏面抱了起來。但是現在仔細一回想……

小姑娘的身子如同剛開的茉莉花一樣的潔白無瑕。能看到她玲珑精致的鎖骨,還有底下的兩團小小的柔軟。

陸庭宣一顆心跳的越發的快了起來。

他伸手拿下手腕上戴的紫檀木念珠。阖了雙眼,一邊撥動念珠,一邊在心裏默默的念清心咒。

然而好像并沒有什麽用。

墨蘭和畫屏掀簾子從卧房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陸庭宣坐在椅中,阖着雙眼,手指撥着念珠的模樣。

兩個人不解的對視了一眼。

陸少爺這是在做什麽?念佛?

就很猶豫要不要開口叫他。

兩個人心裏都是很怵陸庭宣的。特別是剛剛的事,她們兩個也都曉得是自己不夠細致的緣故。

若是姑娘睡着之後滑到了水裏去,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打殺了她們兩個都是輕的。

這樣一想,就很慶幸剛剛陸庭宣不管不顧的沖進了偏房裏面去。

陸庭宣雖然雙眼阖着,但聽覺還是很敏銳的。

他聽到掀簾子的聲音,就知道墨蘭和畫屏出來了。

也沒有睜開雙眼,開口緩聲的問道:“你們兩個知道錯了?”

嗓音雖然聽着淡淡的,但墨蘭和畫屏很明白底下蘊藏的怒意。

兩個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墨蘭身為大丫鬟,這個罪責肯定是推脫不得的。就顫聲回道:“奴婢知道錯了。請,請陸少爺責罰。只求陸少爺不要将這件事告訴太太,攆我們走。”

上次陸庭宣就已經警示過她了,沒想到現在還是出了岔子。

還是在陸庭宣的眼皮子底下出的岔子。

依着陸庭宣對許琇寧的看重程度……

墨蘭只覺得手腳發冷。畫屏也顫着雙唇,害怕的說不出話來。

陸庭宣這時睜開了雙眼,目光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墨蘭和畫屏。

看得出來她們兩個人都很害怕。面色煞白,也不敢擡頭看她。

他确實是不想讓她們兩個人再在許琇寧身邊伺候。

今晚若他沒有過來,那豈不是許琇寧滑到了水裏,或在泡了很長時間的冷水都沒有人會知道?

不過這到底是許琇寧這些年用慣了的丫鬟,若貿然更換了也不好。而且急切間也尋不到合适,讓他放心的丫鬟來伺候許琇寧。

其實誰來伺候許琇寧他都不會放心。最好許琇寧時刻都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由他自己照顧着,這樣他才能放心。

可是現在許琇寧的年紀還不大。就算他想立刻跟她完婚,許正清和沈氏肯定也不會答應……

陸庭宣握緊了手裏的念珠。

片刻之後,他才沉聲的開口吩咐墨蘭和畫屏:“以後但凡你們姑娘空閑下來的時候,你們要想了各種法子,叫她到我的竹意軒去練字。”

他知道上次許琇寧在沈氏等人面前說的想要練一筆好字的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只怕過不了幾日就會嫌辛苦,找各種理由不去他那裏。是一定要有人時常在她耳邊說一說,哄一哄才肯去的。

墨蘭和畫屏天天陪伴在她身邊,看得出來她也很信任她們兩個,讓她們來對她說這些話是再好也沒有了。

總還是要每天看着她才會放心的。而且兩個人經常在一起相處,許琇寧才會喜歡上他。

墨蘭和畫屏忙恭聲的應承了下來。

陸庭宣頓了頓,眉梢輕擡,看向她們兩個。

“現在,你們兩個去姑娘的屋裏跪着。跪足兩個時辰方可起來。”

一來,今晚的事,他肯定是要讓墨蘭和畫屏長長記性的。若不然,往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二來,讓她們兩個跪在許琇寧的卧房裏面,也方便許琇寧晚上醒來要叫丫鬟的時候立刻就會有人答應。

墨蘭和畫屏聽見只是讓她們兩個跪兩個時辰,而不是禀告太太這件事,将她們兩個攆離沈府,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磕頭謝過陸庭宣,看着他出屋走遠,兩個人果真掀簾子進卧房,在許琇寧的床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也果真跪足了兩個時辰,兩個人才揉着酸痛的膝蓋起身站起來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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