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告白
一屋子的人都在喜氣洋洋的說話,都沒有注意到許明誠什麽時候悄悄的走了。
陸庭宣卻看到了。不過他也沒有阻止。
他曉得, 現在許明誠舉人的功名已得, 肯定會一鼓作氣,去跟自己的心上人表白的。
陸庭宣很高興看到自己的摯友這輩子什麽事都能如意, 一張俊臉上不由的就帶上了笑意。
就對許正清,沈氏,還有許琇寧說道:“明誠兄剛剛有事出去了,應該過一會才會回來。伯父伯母不用擔心。”
“這孩子, ”沈氏聽了,就嗔道,“今兒這樣大喜的日子,他不在家裏和爹娘妹妹一起高興,還要跑到哪裏去呢?也不曉得到底是什麽天大的事。”
不過在許明誠看來,去找周靜婉表白, 請求她嫁給自己,可不就是天大的事?
心急的都嫌馬車慢, 直接吩咐小厮備馬。
他的貼身小厮也不明白,今兒這樣的大喜日子,大少爺不在家裏跟老爺, 太太, 姑娘他們慶祝, 這會兒要出去見什麽人?竟然就這樣的重要?
但還是聽了吩咐, 飛快的去馬房牽了許明誠慣常騎的那匹馬出來, 搭了馬鞍, 拿了馬鞭出來。
許明誠早就已經在大門口等着了。一見他牽了馬過來,接了馬鞭,立刻翻身上馬,策馬便行。
那只裝了白玉絞絲手镯子的小匣子已經被他趕回墨韻齋拿了出來,現在就放在他的懷裏。
分明只是一只小匣子罷了,但這會兒于他而言,卻如同是揣着一塊滾燙的岩石般,不停的散着熱,讓他胸腔裏的一顆心跳動的越來越快。
一路快馬疾馳到周家門口,就見周家大門口冷清清的。
他知道自從周将軍戰死之後,周家一門子孤兒寡母路,已經漸漸被京城裏的人遺忘。
想想周靜婉以前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家中時常有人往來,極熱鬧。但是現在竟然如此蕭瑟冷清,不由的就很心疼起她來。
Advertisement
就連上次在外祖父家,事後他也聽許琇寧提起過段靈秀是如何态度輕蔑的跟周靜婉說話的,當時只覺得心口那裏都在發酸。
不過轉念又想着,等往後他和周靜婉成了親,肯定要好生的待她,不會再讓任何人膽敢用這個态度跟她說話的。
就握緊了手裏的馬鞭,翻山下馬,上前敲門。
敲了好一會兒,才見有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家人過來拉開了一條門縫往外張望。見他身上穿的衣裳貴重,通身華貴的氣派,便問他要找誰。
許明誠先通報了自己的姓名和家世,然後便說道:“我求見貴府大小姐一面,有很要緊的話要當面跟她說。”
那名家人目光細細的打量了他一會兒,顯然是在想到底要不要通報進去。
畢竟是個很年輕的公子,忽然要過來求見他家姑娘……
但這可是戶部左侍郎家的公子,是肯定怠慢不得的。所以心裏思量了一思量,最後還是說道:“請許公子到花廳用茶。老奴叫個丫鬟進去通報給姑娘和太太知道。”
說着,就打開半扇大門請許明誠進去,讓至花廳用茶。一面叫了個丫鬟過來,如此這般說了幾句話,讓她進去通報給太太和姑娘知道。
周靜婉這會兒正在她母親的上房和母親一起做針線活,旁邊奶娘在喂她弟弟吃一碗糖蒸酥酪。
周太太一面繡手裏的扣花鞋面子,一面跟她說話,不過周靜婉垂着眉眼,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也不怎麽接話。
周太太見了,就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裏的鞋面子,蹙着眉頭說道:“我曉得你心裏肯定在埋怨我。但是靜婉,你該曉得,自從你爹爹走後,咱們家裏,昔日的那些親戚也好,世交也好,有誰過來看過一眼咱們?家裏又沒有什麽進項,你弟弟年紀還小,咱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難過啊。那淩家……”
一語未了,就見有個才留頭的丫鬟掀簾子走進來,對她們屈膝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太太,姑娘,管家說外面有位公子,自稱叫許明誠,是戶部許侍郎家的公子,過來求見咱們姑娘一面。說有要緊的話要跟咱們姑娘說,請姑娘出去見他一面。”
周靜婉聽了,猛然的擡起頭來。
一時沒有注意到手裏的繡花針,竟然戳到了手指尖上。
但她也恍然不覺疼痛一般,猛的就起身從炕沿上站了起來。
周太太見着她這般大的動靜,心中驚訝,不免轉頭望過去。又問道:“這位許公子是什麽人?”
一面心中飛快的想着:“這段日子有位許姑娘經常約你出去玩,我仿佛記得那位姑娘的父親就是戶部的許侍郎。若這般說來,這位年輕的公子是許姑娘的兄弟?”
心中納悶,這位許公子過來找她女兒做什麽呢?這段日子她也從沒有聽周靜婉提起過許姑娘的兄弟呀。
周靜婉心裏也亂得很。
許明誠這時候過來要見她做什麽?還說有重要的話要來跟她說。是什麽重要的話,竟然值得親自到她家來說?
以前許明誠是從來沒有到她家來過的。
但不管因為什麽事,她總是想見一見許明誠的。
就轉過身,輕聲的對周太太說道:“娘,我想出去見見他。”
周太太想了想,卻沒有答應:“他一個外男,你怎好去見他?而且你現在已經和淩家……”
一語未了,就被周靜婉給開口打斷了:“娘,你就讓我去見見他,行不行?”
語氣中已經帶了懇求之意。
而且周太太還很驚訝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水光。
想想她和淩家的婚事确實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事後周靜婉雖然抗議過,但自己依然不顧她的抗議收了聘禮,合了庚帖,周太太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周靜婉。
現在見周靜婉這般堅持,又想想這是在家裏,左右旁邊都有丫鬟跟随着,倒也是不懼的。
就說道:“行,行。既然你想見他,那便去見吧。”
一面又吩咐翠浮:“好生的伺候着姑娘,不可離開姑娘半步。”
周靜婉明白她的意思。不過也不想再去理會這些事了,将手裏的繡繃放在炕桌上,然後帶着翠浮轉身出了屋。
一路快步的趕到外院的花廳,就看到許明誠正坐在椅中。
也不曉得他想到了什麽事,臉上竟然帶了看起來很甜蜜的笑容。
周靜婉見了,心中發酸。頓了頓,才擡腳往廳裏面走。
許明誠聽到腳步聲,擡頭望過來。一見是她,慌忙從椅中站起來。
一雙手都不曉得放在哪裏的好。心裏面如同蹦進去了一頭小鹿,一直砰砰砰的亂跳着,手心裏面也在冒汗。
也不曉得該跟她說什麽。喉頭發幹,好一會兒才吶吶的問道:“周,周姑娘,你來了?”
周靜婉點了點頭。屈膝對他行了個禮,然後輕言軟語的請他落座。又說道:“是下人怠慢您了。”
都這麽些時候了,也不見有人送茶過來給他。
便叫翠浮出去,叫人送茶,拿糕點來。
翠浮答應着去了,花廳裏面一時只有許明誠和周靜婉兩個人。
周靜婉自己也在椅中坐下來。沒有跟他坐在相鄰的椅中,而是在對面的一張椅中坐下。也沒有看她,眉眼垂着,細聲細語的問道:“許公子,剛剛丫鬟進去通報,說您要見我,有很要緊的話要對我說。不知道您想對我說什麽話呢?”
周靜婉發現自己不敢看許明誠。若看他,便忍不住的會覺得鼻子發酸,眼眶發紅。
擔心許明誠會察覺到她的失态,所以這才低垂了眉眼,目光望着自己手上拿着的淺藍色錦帕。
許明誠想要開口對她說明自己對她的心思,但張了張口,卻不曉得到底該如何說。
心中實在是緊張的很,便目光瞧着她。
穿一件水碧色竹葉蘭花紋樣撒花緞面的褙子,發髻上只簡簡單單的簪了兩支金珠簪子,一朵淺藍色的絹花。白皙小巧的耳垂上連副耳墜子都沒有戴。
應該就是家常的打扮。知道他過來了,也沒有回去換衣裳,重新梳發髻戴首飾。
這是着急見他的緣故,還是心裏沒有将他當外人?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足夠讓許明誠心中發熱的。
就溫聲的對她說道:“今日鄉試放榜,我僥幸榜上有名,考了第二名亞元。”
周靜婉攥着錦帕的手一緊。
他過來就是要跟她說這件事的麽?
不過她也确實真心實意的為他感到高興。
就擡起頭看着許明誠,很認真的說道:“這是一件大喜事。靜婉恭賀許公子高中。”
周靜婉生的眉眼秀麗,又是個很平和的性子,看着便覺得很溫婉。
許明誠對上她的目光,只覺得心跳越發的快了起來。
兩只手掌心裏面已經緊張的汗濕一片了,面上也掙的通紅。
他發現被周靜婉這樣看着,他壓根就沒有法子将心裏的話說出來。
最後索性閉起雙眼,把心一橫,直截了當的問出口:“周姑娘,你能不能嫁給我為妻?”
原本還想告訴周靜婉,他現在已經考上舉人了,明年開春的會試他也會盡力考中。以後他會很努力,若她答應嫁給他,往後必定不會辱沒她。也一定會好好的待她。
但是臨到最後,這些話卻不曉得該如何說出口。便略掉中間的那些話,只問了這一句出來。
問出來好一會兒之後都沒有聽到周靜婉的回答。
許明誠心中忐忑。壯着膽子睜開雙眼,就見周靜婉坐在椅中,正一臉震驚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