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碧鱗沒想到蘇祈會答應得那麽爽快,所以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那雙清冷的眼眸間驀地閃爍起複雜的光:“你說真的?不是在騙我?”

“自然。”蘇祈表示自己雖然任性, 但還不至于開這種玩笑, “我正好缺個神侍,既然你想當, 我便讓你當, 有什麽問題?”

這話說得敷衍, 仿佛神侍這個位置誰都可以勝任一樣。

不過,她若不這麽說, 也不是碧鱗認識的那個肆意妄為的天狐神女了。

碧鱗臉上的神情總算有了變化,他似乎笑了一下, 可惜轉瞬即逝, 幾乎讓蘇祈以為是她出現了幻覺。

“從今往後,您便是我終其一生要侍奉的神, 請容許我稱呼您為主人。”碧鱗說着, 從地上爬起來, 走向蘇祈。

他走到她面前, 恭敬地跪下,低頭在她腳尖上輕輕一吻。

蘇祈長長的眼睫一顫,低頭看他伏下的身子,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試探着詢問:“原本你與我平起平坐,如今低我一等,不後悔?”

碧鱗緩緩直起身子與蘇祈對視, 波瀾不驚地回應:“在我心裏,我一直都是低您一等的。”

“好吧。”

你高興就好。

碧鱗陪了蘇祈一夜,次日清晨,說要把這件事上報神王,便回了神界。

然而他的下屬都還留在妖神殿,帶頭的是那只黑貓。

黑貓命人将尋來的食物整齊地堆放在蘇祈的神殿內,恭敬地行了個禮後便走了。

蘇祈查看了一下那些食物,魚肉果蔬,應有盡有,不能再齊全。

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蘇祈便來到卧室門前,敲響了房門:“小雜毛,吃早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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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應她的是一陣死寂。

“小雜毛?”蘇祈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沒把笙歌叫醒,便擡高聲音重複了一遍,“起來吃早飯了!”

喊完,耐心等了一會兒,依然沒聽到任何回音。

蘇祈不由地有些擔憂,遲疑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窗戶是關着的,房門打開帶起的風引得窗簾輕搖了一下。

蘇祈低頭,只見巨大的床上,一個赤果的男子正背對着她側躺着,雙腿微微蜷起。

薄薄一層被子只蓋住了他半個腰肢,很大一坨被他夾在兩腿之間。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誘人的香味,帶着些許甜膩,吸入肺中只覺一陣燒灼。

蘇祈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捂住口鼻退出房間,輕輕掩上房門,假裝自己不曾進去過。

已經來了麽?發情期……

比她預計的要早。

她在門口怔怔地立了一會兒,滿腦子都是方才看到的景象——那大片的細膩與光滑,那後背優美的曲線……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從這個畫面裏掙脫出來,然後走回那堆食物前,親自為笙歌挑選起了早飯。

就算發情期來了,也不能不吃飯。

倒不如說,正因為處在發情期,才更容易餓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退出卧室的那一刻,笙歌醒了。

他聽着那輕微的關門聲,感受着身上肆虐的異樣,一只手按在被子上,狠狠收緊,将被子揉作了一團。

蘇祈不知道笙歌喜歡吃什麽。

狐貍多以魚類為食,可笙歌不是正常的狐貍,他怕水。

在這種設定下,要讓他填飽肚子,她會怎麽寫?

偷雞吃呗。

于是,蘇祈千挑萬選,選了一只雞和一些果蔬,把雞處理了一下,耐心烤熟後,和果蔬一起裝進了一只大碗。

她托着這只碗走到笙歌的房門前,略一遲疑,還是開口問了句:“小雜毛,你的早飯,我是放門口,還是給你送進來?”

她問完,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她是妖神,為何要服侍一只妖狐?

偏偏這只妖狐還不理她,半晌都沒給她任何回應。

蘇祈懶得再問一遍,只好嘆了口氣,推門而入,将碗放在了笙歌床邊的櫃子上,然後趁機又瞄了他一眼。

他依然背對着她,只是這一次,被子好好地蓋在身上,不留一絲縫隙。

“還活着麽,小雜毛?”蘇祈知道他醒了,忍不住再次開口。

笙歌想要回應,卻怕自己張口便是呻|吟,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那就好。早飯記得吃。”蘇祈說着,強迫自己将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看你不太舒服,我中午再來給你送飯,期間不會再進來打擾,好好休息。”她說完,毫不留戀地離開房間,帶上了房門。

待她走了,笙歌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艱難地翻身看向門口。

見門好好地關着,這才放心地摸上自己。

他側頭看着櫃子上的碗,身體紊亂着,腦袋卻是清醒得很。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還是說,以為他只是一時念起?

食物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讓餓到極點的笙歌胃裏一陣抽搐,偏偏身上的火焰經久不熄,讓他怎麽也無法專心享用美食。

更不用說這還是蘇祈親手為他準備的。

笙歌一咬牙,猛地翻身把被子卷成一團壓在了身下。

碧鱗去了神界,笙歌發情期,麒麟依然守着飛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祈一個人坐在神座上,發呆。

無聊真不愧是能殺死神的存在。

沒人陪着,蘇祈真的無聊得快要死了……

等等,這不還有花月呢嘛?

蘇祈從神座上站起,想把花月找來聊天,可才往下走了兩步,便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

她想到笙歌所在的那間卧室,房門沒有鎖,任何人都可輕易進去。

原本她就擔心他力量太弱會受欺負,現在,知道他在卧室裏做什麽,她更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此。

可是真的好無聊。

蘇祈嘆了口氣,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幾步。最終還是決定把花月擄來聊天。

只離開一會兒的話,應該沒事?

又猶豫了許久,當她終于下定決心,走到門口準備沖刺時,遠遠便瞧見了花月——他正緩步向她走來。

她愣了愣,覺得詫異。

難不成他能聽見她的心聲?

當然不可能。

花月只是猜到笙歌的發情期來了,有點不放心,過來看一眼罷了。

他看到門口的蘇祈,也有些詫異,在距離她還剩50米的地方便停下腳步行了禮:“妖神大人。”

“何事?”蘇祈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然要問上一問。

花月遠遠站着,整個人包裹在深紫色的長袍中,依然顯得十分消瘦,再加上他臉色蒼白,立在風中,總讓蘇祈有種下一秒他就會被風吹跑的錯覺。

所以,蘇祈問出那兩個字後,不等他回應,便再次開口:“進來說。”

花月愣了一下,遲疑片刻,還是“嗯”了一聲,乖乖走到門口,然後再次行禮:“妖神大人,我已堕魔,還是別玷污了您的神殿。其實我來也沒別的事,就是……”

“哪兒那麽多廢話。”蘇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便是一拽,直接将他拽進殿內,然後揮手用風關上了殿門。

花月愕然地看着蘇祈,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蘇祈松開他的手腕,背對着他,高傲地走上神座,頭也不回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何事?”

花月看着蘇祈轉身坐下的霸氣身姿,無奈一笑:“您還真不怕被我的魔氣侵染。”

“嗯。”蘇祈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笙歌……在裏面?”花月問着,試探着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怎麽?”蘇祈的聲音有些淡漠,可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總算有人來陪她聊天了~

等等,他剛才問什麽來着?

“他……沒有說?”花月問得小心,一方面是擔心被笙歌聽見,另一方面,他覺得發情期這種事,說出來挺不好意思的。

他問得很模糊,可蘇祈還是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回應:“沒有,他什麽也沒說,只說自己不配與我同住,想搬去偏殿,硬是被我留下了。”

花月陷入沉默。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笙歌還是處子之身。

魅狐一旦踏出那一步,是很難回頭的,發情期會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難熬。

他既然能獨自承受發情期帶來的痛苦,那麽,絕不可能失過身。

可是,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越來越差,妖力也得不到半點提升。

花月抿了下唇,做出決定:“妖神大人,讓我進去幫他吧。”

“啊?”蘇祈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想怎麽幫?”

花月低下頭,有些難以啓齒。可是,踟蹰片刻,他還是鼓起勇氣試探着開口:“我傷過他,無以謝罪,唯有獻身。”

蘇祈:“……”

“請妖神大人放心,我會小心收着魔氣,不會傷到他的。”

蘇祈:“……”

“妖神大人?”

見蘇祈一直沉默着不說話,花月小心地擡眸看她一眼,只見她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即便堕了魔,花月依然尊蘇祈為自己的神,見她這樣,知道自己惹惱了她,當即跪了下去:“請妖神大人恕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借緩解他的痛苦來贖罪罷了。我這具身體……您不要把我當人看,可以把我當成洩yu的工具,這樣一來……”

“行了,別說了。”蘇祈終于開了口,語氣裏沒有怒火,甚至不帶半絲情感。

她擡起一只手,單手支着腦袋,看花月的視線,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短暫的沉默過後,在花月不安的視線裏,她開口了,卻是這麽一句:“抱歉,我沒法把你看成工具,笙歌也一樣。”

花月愣愣地與蘇祈對視,心裏起了一陣漣漪,說不清具體是什麽滋味。

“你若真想贖罪,從今往後,不再傷他,守他護他,便已足夠。”

花月又愣了一會兒,垂下頭去,發出一聲嗤笑。

然後輕輕“嗯”了一聲,空靈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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