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寵

時間一晃而過,居然又情景再現。

葉旌彎腰湊近:“蘇老師,想什麽呢?”

蘇螢鼻前都是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下意識地朝後躲了躲:“已經到上課的點了,麻煩衣着整齊再來上課。”

葉旌不以為意地拖過凳子,在她身邊坐下,食指指着自己的腦袋:“上課用的是頭腦,又不是身體,衣着什麽的不重要,你可以只看我的臉啊。”

看臉比看身體還要命。

蘇螢閉了閉眼,認命地轉過頭,翻開書:“……上課。”

這一堂課,蘇螢上得如坐針氈,結束之後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倉皇逃走。

雲姨在門口送別老師,回過頭,發現自家小少爺正倚在門框邊,嘴角帶着輕快溫暖的笑容,這笑容不同于他往日刻意的親和,而更像孩子氣的單純快活。

或許應該跟先生太太說一說,別再盯少爺盯這麽緊了。

時間是最好的藥,他也許真的已經沒事了。

這天上午,因為咖啡機故障的緣故,蘇螢在咖啡廳多耽誤了一刻鐘,結果即便一路狂奔,也還是遲到了幾分鐘。

當她站在教室門口的時候,教授已經點過名了,前方大屏幕上正砸播放剛剛結束的歐洲秀場錄像。

聽見有人敲門,中年教授蹙起眉,可一看清門外的是蘇螢,立刻就和顏悅色地招了招手。

蘇螢走進教室,立刻察覺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她下意識地拽了下衣擺,盡管它們并不短——因為趕時間,她還穿着咖啡廳的粉色制服,只是随便拆掉了領結和圍裙。

但在座的學生,又有哪一個不知道那是咖啡廳的制服呢?

教授眼帶憐惜,壓低嗓音問了句:“又在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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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會遲到了。”

教授點點頭:“注意休息,視頻晚些你找我拷貝。”

蘇螢一言不發地對老師鞠了一躬,她打心底感激他。

可這種優待,落在其他學生的眼裏就不是滋味了,頓時有人不屑地哼了聲:“遲到還裝可憐,就她不扣分麽?”

“教授喜歡她,閉着眼睛誇她的設計好。我可沒看出有什麽好的。”

“呵,不就仗着一張臉好看麽?”

一語既出,兩人相視一笑。

“有些人連好看的臉都拿不出來,不是更可悲嗎?”一個男聲從兩人側後方傳來,不高不低,剛好夠“私語”的人聽見。

嚼舌根的女生回過頭,只見說話的人戴着鴨舌帽、穿着橙紅色的連帽衫,肩很寬,露出的下巴弧線剛柔正好,手指骨節修長,就算看不見臉也能感覺到氣質斐然。

女生回頭問同伴:“這人怎麽沒見過,我們系的嗎?”

“……可能是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蘇螢弓着腰,避開投影屏幕往階梯教室後排走,這種專業課當然滿滿當當,她來晚了只能往邊邊角角坐。

沒想到的是,後排的中央位置居然孤零零地空着一個座。蘇螢沒多想,就往那兒走去,剛想把包放下,就聽坐在走道隔壁的周宇好心提醒:“這把椅子壞了。”

蘇螢忙道謝,就打算轉身去最後排。

“已經修好了,”那座相鄰的鴨舌帽男生笑了笑,“坐吧。”

周宇滿臉錯愕,因為上課之前,包括他在內的無數人都曾觊觎過這張椅子,就是這人一本正經地告訴衆人“椅子壞了”的啊!

衆人一臉懵逼,反倒蘇螢心如明鏡——盡管這位戴着鴨舌帽的男生沒擡頭,她還是輕易地認出了他的聲音。

等蘇螢坐下了,他一擡頭,飛快地眨了眨眼,自然是葉旌。

秀場視頻還在放,蘇螢埋下頭,壓低聲音問:“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明明記得這家夥是計算機系的。

葉旌也學她埋首課桌前,與她臉對着臉,彼此的吐息落在課桌仿佛又彈回臉頰來:“來拓展見聞。”

“不是說你系裏課多,沒空來旁聽嗎?”

“今天早上沒課。”葉旌理直氣壯。

蘇螢看看他的眼睛,裏面坦蕩蕩地寫着“我說的都是實話”,于是嘆了口氣。

“随你吧。”擡頭專注地看視頻了。

葉旌得勝般勾起唇角,目光落在屏幕上,餘光裏卻都是她的側影。這咖啡店什麽毛病?制服為什麽做得這樣貼身?

上次蘇螢被潑了咖啡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料子沾水極透,根本不适合做工作服。現在因為出汗的關系,衣服也薄薄得像是透明。

葉旌蹙起了眉。

蘇螢盡量克制着喘氣,但畢竟在夏天奔跑,熱得心煩意亂,直到感覺手臂被碰了一下,她低頭,才看見葉旌遞了面紙過來。

面紙的包裝異常眼熟,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确認正是自己習慣用的那款。

葉旌小聲說:“別看了,就是你之前給我的。”

蘇螢默不吭聲地擦着額角的汗,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确信自己沒給過他面紙。只有在帝都半竣工的地鐵廣場,她失态落淚的時候,葉旌曾經從她的包裏抽走過一包面紙——只有那一包。

已經這麽久了,他居然一直留着嗎?

因為走神,直到坐在左手側的葉旌站起身,蘇螢才意識到,視頻播完了,他居然“幸運地”被教授點名提問。

“上課戴什麽帽子?我們系現在流行起表演系的那一套了?”教授笑着打趣。

葉旌連忙把鴨舌帽摘掉。

其他人這才發現,這個對所有人謊稱椅子壞了的“隔壁班同學”,壓根就不是他們系的,而是信息技術學院的風雲人物——那個壓根沒打榜,就登上了校園年度風雲榜的天才少年,葉旌。

竊竊私語聲頓時四起。

蘇螢并不清楚他們忽然興奮的原因,只是不無擔憂地折着課本的一角——葉旌不是本專業,無論教授問什麽,他大概都答不上來。

果然,當教授問起這場大秀看完的感受時,葉旌的手在課桌下悄悄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蘇螢無聲地嘆了口氣,拿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結果紙還沒來及遞到他眼皮子底下呢,教授已經開口了:“蘇螢,你來給他講一講。”

“從幾個主要品牌的一致趨勢上看,明年的流行色預測是煙粉、霧霾藍。”蘇螢答得簡潔明了。

教授欣慰地點頭:“多跟她學學,多看、多總結!啊,人家蘇螢生活、學習兩不誤。你們這麽好的條件,別給自己糟蹋了!”

葉旌一本正經地點頭稱是,然後在衆人目光中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

下課了,蘇螢抱着包站起身,葉旌追在她身後問:“還有別的工要打嗎?”

蘇螢說:“有。”

葉旌無奈地問:“人哪兒能這樣連軸轉?哪個不開眼這樣壓榨勞工?”

蘇螢睇他,涼涼地說:“你。”

葉旌頓時轉怒為喜,耍賴說:“我的不算。”

“怎麽不算?”蘇螢邊走邊說,“不用備課的嗎?”她每次都要查閱很多相關文獻,又費力地将他借的原版書翻譯成中文,力求甚解。這樣,她才覺得自己沒有白拿葉家的薪水,沒辜負葉媽媽的期待,對得起一聲“蘇老師”的稱呼。

“難道不是嗎,我一直以為你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啊。”葉旌理所當然地說,“授課內容都是裝在這裏的——”

蘇螢側臉看他,他正指着自己的腦袋,眼角眉梢盡是暖洋洋的笑意。只這一眼,一早的忙碌奔波,疲憊盡掃,她也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梨渦淺淺地浮了上來。

“……葉旌怎麽會跟她走在一起?”

“窮人多作怪。”

“又一個被那張臉給騙了的。”

毫不避諱的diss接二連三地傳入兩人耳中。

蘇螢卻眼皮也沒擡一下,好似壓根沒聽見這些流言蜚語,葉旌回頭看了眼,眼熟,好像正是開學那天在地下車庫裏議論蘇螢,被他撞正着的兩人。

忽然被他回視,兩個女生頓時噤聲了,彼此交換了個了然的眼神。

忽然有書本打在其中一人的頭頂,女生回頭,看清了動手的人頓時轉怒為喜:“邱學長!”

邱禮源穿着白色短袖襯衣,領口未張,手中一本厚實的彩頁冊子,遞給對方:“喏,你要借的周刊。”

英文,全彩,上周剛發的新刊。

女生欣喜若狂地把冊子抱在胸前,用周圍人都能聽見的欣喜語調說道:“邱學長,你真是太、太、太好了!”

聲音之大,以至于離開教學樓的衆人都側目。

邱禮源剛好從樓梯的縫隙中看見已經行至下一層的蘇螢也擡頭望過來,目光交彙,那雙貓兒似的眼睛帶着一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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