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餘姐姐過譽了,姜眠愧不敢當。”
即使姜眠百般推脫,餘婉清仍舊要她在衆人面前作詩一首,主題就是今日的賞花宴。
姜眠有些尴尬,讓她講笑話還行,讓她作詩?她覺得不太行。
“妹妹別謙虛了,姐妹們正等着你呢。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這話一出,無形中給姜眠施了許多壓力。
這餘婉清還真如謝懷玉所言的一般惺惺作态。姜眠對她好感頓失,但還是打算先應付了眼前的事。
“且讓我好好想想。”姜眠慢慢踱步到花前,裝模作樣地輕嗅了一陣花香。
她笑着搖搖頭,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走到了另一品種的花兒面前。
就這樣重複了四五次。一旁的貴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人持了扇子扇風,顯得有些不耐。
卻見姜眠站立在滿園荷花前,拈花一笑。片刻後,她輕巧地行至衆人面前,輕啓了朱唇。“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
“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
衆人只見,一雙白鷺從天而降,飛過這迤逦水光,在姜眠面前落定。而後,它們扇了扇潔白羽翼,消失在天際。
今天這一遭後,姜眠宴上作詩,有白鷺相伴的事跡流傳了出去。不知怎的被傳得神乎其乎,衍生出了各種版本,到最後這故事的主人公竟成了天女下凡游歷,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拿來解悶的話題。
姜眠作為背後推手,聞言只是莞爾一笑,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賞花宴後,她改了劇本,去找了陳三寸。染上神話色彩的風雅韻事加上三寸不爛之舌,使這個八卦頓時引領了江都的輿論風向,讓姜眠小小火了一把。
賞花宴結束時,時候已經不早了。衆人紛紛上了馬車回家去。
姜眠掀開車簾正要進去,看清馬車裏的情況時,險些沒叫出聲來。
青衣本扶着她,見她這般,忙湊上前來查看。
“六殿下!”
系統君正坐在馬車裏,吃着糕點酥糖。瞧見她們時,露出慈愛的微笑朝她們點頭示意。
姜眠提了絆腳的裙子,一步跨上車廂,看得青衣目瞪口呆。她家小姐未免也太粗犷了吧。
“青衣上來,我們去最近的茶樓。”
青衣默默上車,不敢放肆。
兩人開了個雅間,要青衣在外守着門,仿佛要密謀什麽大事。
青衣有些心慌,但對上姜眠安慰的目光,還是乖乖地關上門出去把風了。
“好久不見呀。”倒是系統君先開個頭。
“見你的頭啊。”姜眠上前就是一頓暴揍,直打得系統君連連認錯。
“你對我就這樣不聞不問?這期間我差點死了你都不知道吧。”思及這幾日的經歷,姜眠頓時悲憤無比。
“我也很忙的好嗎?謝懷哲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身份,我總是要扮演好的。”
“別廢話。你說,我以後要怎麽跟你聯系。”姜眠喝了一口茶後,将茶盞重重扣在桌上。
“不用聯系。你想找我我都會知道。”話一說完,瞧着姜眠逐漸黑下來的臉色,系統君頓時察覺失言了。
他尴尬地笑了一聲。“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了。”他的面色鄭重了些。“你前幾日救了一只狐貍對吧。”
“這些瑣事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啊。”姜眠輕哼了一聲,極為不滿。
“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狐族媚主,你要當心點。”
“我一個鋼鐵直女我怕啥?”被提醒的人完全不以為意,有些無聊地站起身來在房內踱步。
系統君恨鐵不成鋼地追了幾步,拉了她一把。“我必須告訴你原故事的走向。”
“原故事?”
“你是來改變女配姜眠的命運的,那自然就有原劇情了……這不是重點。當朝太子忠厚,最後卻被褫奪了封號,貶為庶人,險些丢去性命,你知道是因為誰嗎?”
姜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謝懷言救過她,為了報恩,那只狐貍去魅惑了謝懷賢。太子被廢,謝懷舟無心奪嫡,另一個皇子地位低,而我年紀小,最後登上皇位的自然就是謝懷言了。”
這般行徑,倒是有些像《封神榜》裏的妲己。
“狐族惑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她無辜的外表所騙。”
姜眠回府的時候,腦內仍是系統君的這句話。
九九她……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重新燃起了笑意。
九九正坐在臺階上,兩只手托腮看着院中的竹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見姜眠回來了,她忙迎了上來。“小姐。”
雖然面上不顯,但瞧着還是有些開心的。
“我不在的這一天,你都做了些什麽呀?”姜眠走進屋裏,九九跟在她身後。
“什麽也沒做,我在等小姐回來。”
“不必等我,你想做什麽便去做好了。”
九九似乎瞧出了姜眠的情緒不對勁,抿了抿嘴,主動問她:“小姐今晚還去騎馬嗎?”
姜眠搖了搖頭。“今天有些累了。”
用過晚膳後,姜眠看了一會兒三國的雜記,便早早睡下了。
她沒有騙九九,今天的賞花宴确實折騰的她夠嗆。才女的名聲固然好,可她肚子裏根本就沒有那麽多墨水,遲早會露餡的。還是得尋個切合實際的方法去名揚天下的好。
眼皮有些沉重,姜眠睡下不過幾秒,便酣暢地去會周公了。
九九看了她一眼,替她熄了蠟燭,退了出去。
……
一大早,姜眠正準備出門,被來尋她的孟聽雪撞了個正着。孟聽雪最近經常出門,母女兩倒是好幾天沒有好好說說話了。
“念念你這是要去哪兒?”
“在家裏待得無聊就想着出門逛逛。”姜眠本踏着外八豪爽地大步往前走,見到她娘時立刻端正了姿态,異常乖巧地回答道。
“正好。那你跟娘一起出門吧。”孟聽雪摸了摸她的烏黑發頂,溫婉地笑了笑。
上了馬車,孟聽雪才跟她說起了此行的目的。
姜眠的嫡親哥哥姜致遠還差一年便至弱冠,姜家幾年前就開始在适齡的各家族女子中暗暗相看,有幾個馬馬虎虎的人選,卻是沒有找到極其滿意的媳婦兒。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孟聽雪急得不得了,想着早日把姜致遠的親事定下來。
孟聽雪得知,今日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正好要和二女兒去白馬寺上香,這姑娘在衆夫人中風評不錯,便存了見一見的心思。
“大理寺少卿的二女兒?”聽着倒是有點耳熟。
“嗯。姓李單名玥。”
“李玥?那不就是……”醒悟過來的姜眠頓時止住了話題。差點說漏嘴了。
“是什麽?”孟聽雪聽她這樣一說,有點好奇。
“沒什麽。之前在賞花宴上見過她……感覺和哥哥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呢哈哈。”姜眠掩去對姜致遠微乎其微的愧疚,從此以後在坑兄長的路上一發不可收拾。
“念念都這樣說了,想必一定是個優秀的姑娘。娘親都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姑娘了。”孟聽雪在心裏對李玥生出了些好感來。
不過李玥還差幾個月便及笄了,她們姜家得抓緊點了。
白馬寺坐落于環山傍水的太白山麓,始建于前朝,有數百年的歷史,歷經風雨漂泊,看盡山河破碎,亦身臨過太平盛世,是大魏五大名剎之首,被皇家欽定為重點5A級寺院。
佛家提倡心誠,所以白馬寺建在山頂處,從山下上去有九九八十一層臺階。雖不至于很高,但姜眠甫一上山頂時便氣息不穩地靠着寺院的圍牆直喘氣。反觀一旁的孟聽雪,仍舊身姿袅袅,雲鬓未亂。
有僧人正在敲鐘,一下,一下,餘音杳杳。香火朦胧,真真是一處安詳的聖地。
“兩位女施主。”
孟聽雪給迎面而來的小和尚回了禮,帶着姜眠去了大雄寶殿。
進殿時,一女子正跪在蒲團上。她的身姿清雅,細腰不堪一握,雙眸輕阖,虔誠地朝慈悲的佛像磕了幾個頭。
孟聽雪對姜眠輕聲道。“是她了。”
那女子起了身,亭亭玉立,露出了半面俏生生的側臉。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李玥看見了姜眠和孟聽雪,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輕輕颔了首問好,便出了門。太理寺少卿性格淡泊,不喜交際,這一點李玥這個女兒繼承了個實打實。因為較少活躍在各大場合,其他夫人們倒是沒怎麽注意過她。
直到她即将及笄的前一年,大理寺少卿夫人慌了神,便不再縱容她的意願,開始帶着她出席各種活動,其實是變相地讓其他夫人相看自己的女兒。
聰敏是李玥給衆夫人的最為深刻的印象。若為男子,必定大有作為。
“可惜是女兒身呢。”王夫人跟孟聽雪閑談時,話語裏不無遺憾。女子太過聰敏未必是好事。
姜眠在馬車裏聽孟聽雪講起這件事時,卻不以為意。那當然了,謝懷言最讨厭的就是笨蛋了,所以李玥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聰明。
聽謝懷玉說起來,謝懷言是很讨厭自己的。因此姜眠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往他面前湊,惹人嫌不說,還有可能丢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