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眠自小便才名遠揚,在外人面前經常是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但誰也不知道她小才女的名頭之下還有一個姜家人才知道的小哭包的稱號。
明明都是幾百年的事了,姜致遠還老拿這個來嘲笑她。姜眠覺得自己很無辜,但用着別人的身體,只好福禍都一同擔了。
場上的人陸陸續續地放下了筆,只剩下那個黃衣姑娘還在奮筆疾書。
姜眠懷着私心,特意跑到了粉衣姑娘那裏去看看。她畫的是一副《春江水暖戲鴨圖》,鴨兒極其有靈氣,江水的顏色由淺入深,藍綠如寶石,漸變得恰到好處。
姜眠在心中暗暗将已完成的幾幅作品比較了一番,這姑娘絕對算得上是這四人中的佼佼者了。
再瞧瞧黃衣姑娘,之前毫無動靜,現在這般着急,畫出來的東西估計是比不過那粉衣姑娘的了。
又過了許久,黃衣姑娘也停了筆。但她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朝着評委席這邊來了。
姜眠見怪不怪,只心底驚嘆這姑娘大膽。
姑娘走到了謝懷舟面前。“師兄,好久不見啊。”
師兄?
姜眠十分詫異,這姑娘竟然叫謝懷舟師兄,那她豈不就是顧老先生的弟子了?
“殿下。”姜眠叫了一句謝懷舟,想要确認一下真實的情況。
“這是我的師妹,施柔柔。”
他轉而又向施柔柔介紹道:“這是姜眠,這次大賽的負責人。”
“姜姑娘好。”施柔柔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姜眠也笑着回應了一句。
“施姑娘。”
“我先去找師傅啦。”
姜眠對她禮貌地點點頭。
顧老先生正在看畫,施柔柔倒是毫不顧忌地湊上了前看熱鬧,被老先生以“參賽者不得靠近”的理由給轟開了。
“殿下,你使詐。”姜眠淡淡地陳述着事實,倒也沒有氣急敗壞。
“事貴應機,兵不厭詐。認賭服輸嗎?”
姜眠嘆了一口氣。“認了。”
“那你便欠着我一件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姜眠的錯覺,她覺得此刻謝懷舟的聲音聽着有些愉悅。
“行。等你想到了,再來找我吧。”
兩人剛說完話,那邊顧老先生就催她去看畫了。
施柔柔畫的是《淺草馬蹄疾圖》,一旁提了一句詩。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這本不算新奇,新鮮的是馬蹄上飛舞的蝴蝶。馬蹄踐了亂花,染上花香,招引來蝴蝶。這一看,仿佛能嗅到畫中的淡淡花香。
只立意上來說,也超了其他人太多。不愧是畫聖的弟子。
不過,之前可沒聽說過顧老先生有其他弟子。姜眠好奇地問了一句,顧老先生幫她解了疑惑。
原來是施柔柔的古靈精怪和在繪畫方面的天分吸引了老先生,便破例收了她為徒。
自此,姜眠輸得算是心服口服。
不過這之後謝懷舟卻再沒提起過這件事,仿佛忘記了似得,姜眠也就沒有再特意提醒他。
顧老先生他們打了分後,姜眠找人叫了一旁的那十幾個大衆評審來,一人一票,按順序投給自己喜歡的作品。
老百姓也是慧眼識珠,有一半以上的票數都落在了施柔柔手中。
姜眠禮貌性地詢問了一下一直待在角落做裝飾的謝懷言的意見。“二殿下意下如何呢?”
“我和大家的意見相同。”仍舊是那副冷淡的面孔,仿佛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似得。
書那邊奪得魁首的也是一個姜眠不太面熟的姑娘,書香氣十足,人也斯斯文文的,一手簪花小楷柔美清麗,典型的大家閨秀類型。
姜眠命人将結果公布出去後,對評委們道了謝,還給大衆評審們送了一些米和肉作為答謝。
賽事便就此暫時告了一段落,琴和舞的舞臺還要再次布置,需要一點時間。
只是這次回去後,姜眠面上卻發起了小小紅紅的疹子,癢得要命,可在大夫叮囑了不能抓,否則可能會留疤後,她身邊的所有人都無時無刻不在盯着她。
這廂,她手指剛放上臉頰,就被青衣阻止了。“小姐,不可以。”
“可是真的好癢啊。”怕不是過敏了。
她這樣自然是不方便出門的,所以第一天去監督舞臺布置的工作就落空了。
姜眠在家裏乖乖待了一天,待到第二天卻是待不住了。心系着舞臺裝修的進度,她靜不下心來在家裏好好養病,帶着面紗趁青衣出去給她傳膳時偷偷溜了出去。
琴和舞的決賽地點不在雲天樓,而是在露天下搭了一個舞臺。舞臺很大,足以容納十幾人,後面還可以放置跳舞時需要用到的場景道具。
舞臺在好幾天前就開始搭了,作為大賽的臉面,布局自然十分精致。她找人觀了天象,這幾天不會下雨,因而到時候可以在舞臺下放置坐席供群衆圍觀,舞臺兩邊再放評委席,除評委外另請幾個有身份的人來觀看,比賽的格調就此高大上了起來。
這次的決賽要足夠轟動,才能達成她名揚天下的目的。
姜眠繞了一圈,有些滿意,除了臉上止不住的瘙癢感。
姜眠掀開面紗正要伸手抓一下,卻被人抓住了手腕,夏季衣衫的材質輕薄,那人手上的溫度輕易地就留在了她的手腕上。
“殿下?”
謝懷舟輕輕松開她,道:“仲卿今早和我說了你發疹子的事。他說你一定不會消停,因而讓我到這裏守你。”
姜眠認命了,姜致遠還真夠了解她。
“這是玉露膏,對止癢有奇效。”謝懷舟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碧玉小瓶,遞到了她手中。
“謝謝。”姜眠接過,卻聽得他再次認真地叮囑她。
“可別抓了,當心破了相。”
“知道了。”
這次姜眠也在舞臺上設置了帷幔,粉紗輕揚,講究的就是這種若隐若現,似有似無的感覺。到時候再在旁邊放些冰,炎炎烈日最能消暑,還能營造出仙境之感。
“不過有個問題,我有些想不明白。”
姜眠轉頭時,正好對上謝懷舟的目光,連忙轉過了頭。
直在心裏納罕道:這人,也太好看了吧。
笑時眼尾似月牙,給人一種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姜眠差點迷失在這一彎眼眸裏。
“是什麽?”
連聲音也這般性感。姜眠勉強定下了心神,才開口道:“兩個人技藝相當的話,容貌好會是項加分項。若容貌稍次卻技藝好一些呢?”
她這話有些繞,謝懷舟沉思了片刻才道:“那就要看你想要選擇的是什麽了,是追求容貌還是技藝亦或是兩者皆有。更看重哪個,便選擇哪個,無需糾結。”
他似是看穿了她在擔憂些什麽,指了指那臺上的帷幔。“你設置了這些遮攔,倒是可以稍稍減去幾分擔憂。”
“是啊。”
兩人又待了一會,監督了一下進度後就離開了。
這裏離姜府不算太遠,謝懷舟卻如上次一般執意要送她。
姜眠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你的傘,我忘記帶來了。下次再還給你。”
“不急,你留着也可以。”
姜眠沒有在意他這句聽着有些客套的話,兩人又走了幾步,前面圍了幾個小丫頭在踢雞毛毽子。
“一個,兩個……”一旁的幾個小丫頭喊的熱鬧極了。
“十個。我最多了。”本在踢毽子的那個小姑娘将毽子踢歪了,因而沒能接着。
“我再試試。”其他幾個小姑娘卻有些不服氣。
然而,幾人輪流上陣了一番,卻也沒有踢到十個。
“她是大人,她一定能。”
不知誰的一句話,幾個孩子目光齊齊聚在了姜眠身上。
姜眠有些哭笑不得。這關她什麽事?
踢了十個的小姑娘看了她一眼,跑來親熱/地拉着她的手。“姐姐,你來踢踢看。”
姜眠被她拉着站到了中間,求助般看了謝懷舟一眼,卻見他笑着不動作,沒有要幫她的意思。
姜眠被趕鴨子上架,握着毽子有些無措。
幾個小姑娘開始給她鼓勁。
她只好将毽子往上一抛。毽子碰上繡花鞋面,再次飛起。
“十個,十一個……”
“超了超了!”
姜眠聽到了她們的歡呼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腳,将半空中的毽子握住了。
“還給你們。”
她的手上穩穩放着那個雞毛毽子。
姜眠和她們道了別,目光示意了謝懷舟離開。那些小姑娘的聲音漸漸落在了後頭。
“你的毽子踢得很好。”
“雕蟲小技而已。”
兩人默默走了一會,姜眠看到了一個熟人。
“先生。”姜眠出聲打了招呼。
陳三寸穿着長衫,兩手空空,不知道要往哪去。
“是姜姑娘啊。”
“先生要去哪?”
“去買些東西。”
寒暄了幾句,陳三寸便告辭了。
此處離姜府已是很近了,謝懷舟送姜眠回了府,姜眠本想邀他進來坐坐,被他拒絕了。
姜眠走後,謝懷舟回了原處。陳三寸正侯在一邊,見謝懷舟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閣主。”他恭敬地打了招呼。
“如何了?”謝懷舟淡聲問道。
“據下面的人來報,永安當主近日出現在了大魏。”
“大魏?”
“正是。”
謝懷舟的目光深深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