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互相慰藉
從徐宅回來後, 徐溪晚忙于工作,林幸專心學習, 兩人的相處時間又陡然減少。
工作上的事徐溪晚從不跟林幸說, 在她心裏, 林幸太小, 又會轉眼長大, 幼年的天真是很難得的,徐溪晚不想給林幸的天真染上任何一點雜色,徐家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勾當,怎麽能讓林幸知道。
林幸畢竟已經十歲, 就算徐溪晚再隐瞞, 林幸又怎麽可能一點也不知道?況且徐家這樣的龐然大物, 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不消半日,就能讓整個津嶺震上三震,林幸都不用刻意上網去找關于徐家的消息, 只要翻一翻每天的財經報紙, 就能把最近徐家的動蕩局勢窺探一二了。
林幸的學習和徐溪晚的工作是兩條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林幸很懂事,既然徐溪晚不想讓自己擔憂, 那她也不像徐溪晚過分打聽, 只小心地在報紙和網絡上搜集有關徐家的報道, 收藏起來, 來确認徐溪晚是否安全。
在徐溪晚忙于工作的時間裏, 林幸成長速度飛快。
“好久沒看過徐姐姐了。”那天,她和馮玉、周曉慧一起去吃冷飲的時候,周曉慧突然咬着勺子感慨了一句。
馮玉也跟着附和,“是啊,上次看到徐姐姐好像都是去年的事了。”
林幸為了不讓徐溪晚分心,一直很小心地照顧自己的飲食,在冷飲店裏只點了一份甜點,慢慢地吃。她用叉子挑了一點奶油卷進自己舌尖,才笑了笑,“她忙嘛。”
不過徐溪晚忙得不得了,徐亦晴卻很清閑,她今年已經大四,除了寫畢業論文基本沒有別的事,又和林幸在徐宅裏再次遇上,得知徐溪晚現在忙得沒時間接送林幸上下學了,就自告奮勇,主動擔負起了這個責任。
“你?你有駕照麽?”徐溪晚斜眼看她。
徐亦晴把自己剛到手的駕照拍在徐溪晚的辦公桌上,“徐溪晚你瞧不起誰呢?”
徐溪晚支着額頭瞥她,輕飄飄問了一句:“你叫我什麽?”
徐亦晴後脖子一涼,縮頭縮腦,老老實實叫了聲:“姐……”
此時正好徐興言推門進來,找徐溪晚商量公事,看到徐亦晴有點訝異,“四妹?稀客啊,你不是最讨厭公司裏的事麽?”
“我來找我姐玩兒不行啊?切,要你管!”徐亦晴不喜歡自己這個性格陰鸷的三哥,跟徐溪晚說了句:“那這事就這麽定了啊,以後小幸歸我管了。”說完撞開徐興言的肩膀就走了。
徐興言文弱,被她撞得退了半步,搖着頭笑,“四妹這個性子,以後找了婆家還不定怎麽樣呢。”
徐溪晚道:“說公事吧。”
“好,你先看看這個方案……”
“……”
于是徐溪晚忙碌的時候,徐亦晴出現得勤了起來,徐亦晴本質上還是個大孩子,非常了解林幸她們這些小女孩心思,很快和林幸的小圈子打成一片,馮玉和周曉慧跟着林幸一塊叫她“小晴姐姐”。
小晴姐姐帶她們去看電影、看演唱會、吃好吃的,馮玉和周曉慧一口一個“小晴姐姐真好”,“我們最喜歡小青姐姐了”,直到……
期末考試的時候,馮玉和周曉慧看着排行榜上一個年級第十,另一個年紀第三十名的成績欲哭無淚。
“陰謀!這都是你和小晴姐姐串通的陰謀!”周曉慧咬着冷飲店的冰淇淋勺子憤恨地說。
由于她們倆成績不佳,這次林幸又僥幸拿了一回年級第一名。
“啊,對不起……”林幸也挺慚愧,覺得自己這次年級第一拿得比上次更不光彩,給馮玉和周曉慧同學賠禮道歉外加請客吃東西。
“算了,也不怪你,怪我們自己定力不夠。”馮玉同學郁悶地舀了一大勺芒果沙冰放進嘴裏,冰得她腦仁都一陣一陣疼。
……
徐家權力更疊的導|火|索是一條很不起眼的新聞,某地某消費者購入徐氏某産品線的一件商品,使用過程中突然爆炸,造成消費者眼部炸傷,消費者鬧到社交媒體,向徐氏讨要說法。
這對徐氏來說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故,大不了多給受害消費者一點賠償金就能解決,誰知消費者不買賬,把這件事鬧大,在網絡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接着,就像計劃好了一般,全國各地相繼發生了同一産品線的相關産品爆炸致人傷亡的案例。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絡上要求徹查徐氏的呼聲愈演愈烈,徐氏股票更是一落千丈,有關部門頂不住民衆壓力,火速成立專案組進行徹查,這一查不要緊,竟然把徐氏現在的實際掌權人徐興安給一并牽扯出來!查出了徐興安在徐氏這幾年貪|污|受|賄、挪用公款、非法侵占他人財産等多達數十項罪名!相關部門依法收押了以徐興安為首的十餘名犯罪嫌疑人,擇日開庭。
經過這條醜聞,徐氏已經元氣大傷,不止出事産品,連旗下其他産品線都遭到牽連,當季銷量暴跌,還導致了之後幾個季度銷量的持續低迷,徐氏股票跌破歷史最低點,信用評級也被相關機構一再降低。
整個徐家人心惶惶,一個百年家族開始搖搖欲墜。
人們以為這次事件到這已經是終點,誰知這還不算完,同年,徐家二公子徐興言又以故意殺人、行賄等多項罪名被法院批捕,不過徐興言動作快,已經提前逃往海外,未被抓捕歸案。
至此,不久前還盛極一時的百年徐家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徐家本家人要麽打點細軟移民國外,要麽靠手裏僅剩的一點徐家機密趕緊投奔其他家族,紛紛四散而逃自謀出路,偌大的徐家宅子轉眼成了空殼,連日常打掃的下人都遣散了,徐宅之中只剩零丁幾個無處可去的徐家人,外帶一個送走了徐家三代族長的老管家。
“徐家完啦。”
所有人都如此嘆息,百年興衰,不過一瞬間的事。
連徐亦晴的外公鄭家那邊都派了好幾次人來津嶺,要把外孫女接回去。
“我不走。”徐亦晴把接連來的幾波鄭家人全部趕了回去,“我姓徐,津嶺徐家人,生在徐家長在徐家,誰說徐家完了?不是還有我姐,還有我麽?你們這些人,當初徐家繁盛的時候扒着我們徐氏一族吸血,現在樹倒猢狲散,還要落井下石是吧?就等着徐家一倒,你們一擁而上過來瓜分是吧?你們真當我年紀小不知道你們安的什麽心?”
徐亦晴冷笑,“你們回去告訴我外公和舅舅,要是徐家真完了,我就跟這個家一起死!反正他十幾年都沒管過我,也用不着這個時候過來可憐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徐家但凡還有一口氣,就沒有那麽容易徹底垮了,只不過偌大一個徐家群龍無首,所以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
徐亦晴是徐家唯一嫡親的繼承人,鄭家看中的也不過是她即将繼承的徐氏資産,只是鄭家人沒料到,這個傳說中被徐泰宏嬌縱壞了的徐家小女兒,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有主見得多。
人人都以為徐家完了,誰知道徐家最不起眼的大女兒憑一己之力頂下了整個徐家的重擔,在徐氏最低迷的時候接下這個爛攤子,上任後對外開展促銷讓利,主動延長質保期,召回存在質量問題的全線産品,代表徐氏向廣大消費者發表致歉函,表示消費者的損失徐氏會堅決承擔到底,挽回了徐家百年老字號的招牌;她對內又進行了一系列整|風|肅清運動,把集團內部從上到下存在多年的屍位素餐部門統統廢除,大大提高集團運營效率。
不到半年效果初顯,多個産品線最後一個季度的財報都開始呈現出扭轉虧損的趨勢,連帶着徐氏股票開始大漲,投資人的信心也全都回來了。
津嶺的財經媒體都在報道,争相約訪徐家這位最年輕的領導人,給出的标題極盡誇張與吸人眼球,這位年僅二十五歲的年輕女人開始走進大衆視野。
那年年底,原本熱鬧的徐家宅院冷冷清清,昔日熙熙攘攘的熱鬧早已不見,連開祠堂祭祖這樣的大事,也只有徐溪晚帶着林幸、徐亦晴參加,老管家在一旁服侍。
徐家人丁興旺了百年,往年祭祖,都要把直徑達一米的大香爐拿出來供奉徐家列祖列宗的香火,今年,徐家祖先的牌位前只有一個十厘米不到的小香爐,裏頭插了三炷香。
清冷寒酸。
徐溪晚終于成了徐家族長,可徐家一門,也只剩下她和徐亦晴兩個人。
徐亦晴上完香給徐家先祖磕頭,徐溪晚唇色蒼白,負手站在她身後,冷眼擡頭看。
徐溪晚想做的事,從沒有辦不到的,她想當徐家的當家人,既然徐氏一族百年來都沒有女人當家的先例,那她就把徐家攪得家破人亡也要當上,家都沒了,誰還管什麽先例不先例?
林幸跟在徐溪晚身邊,牽着徐溪晚的手,擡頭看徐溪晚。
徐溪晚很高興。
她雖沒說,臉色也冷淡,可林幸能感覺出來,她很高興,林幸跟在她身邊接近五年,從沒見她這麽高興過,連掌心溫度都比平時要高一些。
林幸這兩年經常看報紙,也經常上網關注徐家動向,她知道,徐溪晚多年的目标,今天終于得以實現。
林幸也很高興,她捏了捏徐溪晚的掌心,徐溪晚低頭看她,她就對着徐溪晚笑,眉眼彎彎,眼裏波光淋漓。
祠堂是徐家最莊嚴神聖的地方,擱在從前,誰在祠堂裏笑,徐家當家人有權讓人把他亂棍打出去,可如今,徐家本宅裏攏共只剩下徐溪晚徐亦晴和一個徐家老管家,從前那些森嚴規矩也就不那麽緊要了,林幸眼裏的波光搔到了徐溪晚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癢癢的,徐溪晚也回了林幸一個笑容。
徐溪晚的五官豔麗又鋒利,目光時時藏着冷淡,讓人不自覺的敬畏,就算徐亦晴都對自己這個姐姐三分懼怕,可徐溪晚對林幸笑的這一下,消冰融雪,仿佛陽春三月撲面而來的暖風,林幸心底裏似乎有顆小小的種子,因為這個笑容,萌發出一點嫩綠的尖芽。
“冷麽?”徐溪晚蹲下|身子,把林幸的小手包進自己掌心裏揉搓。
林幸不冷,可徐溪晚已經把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大衣裏,于是林幸跟着徐溪晚的動作依偎過去,靠着她的脖子軟軟地說:“有點冷。”
“這樣還冷?”
“嗯……”軟糯的撒嬌貼着徐溪晚的耳後根溜進她的心縫裏,徐溪晚無奈地笑了一下,解開大衣,把林幸整個人都包進自己懷裏去,“這樣還冷不冷了?”
“不冷不冷。”林幸裹在徐溪晚的大衣裏咯咯地笑,“晚晚,你身上真暖和。”
徐溪晚輕聲笑,壓着嗓子低低地咳了一聲。
“怎麽了?”林幸大驚失色,“晚晚,是不是你的傷口又開始疼了?”
徐溪晚拿到徐家控制權的過程很兇險,上個月被在逃的徐興言買通一個當時還沒走的徐家人,趁徐溪晚不備捅了她一刀,那個人膽小,捅刀子的時候手哆嗦了一下,恰巧避開要害,要不徐溪晚現在還能不能好好站在這裏都是兩說。
當時林幸知道徐溪晚被捅了刀子送進醫院搶救,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她以為徐溪晚要死了,臉唰地一下白成紙色,渾身上下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窿,哆嗦了一路,直到趕到了醫院,牙齒還在咯咯打顫。
“好了好了,小幸不怕,我這不是沒事麽?”徐溪晚失血過多,躺在病床上,嘴唇和臉一樣白,還能風輕雲淡地笑着安慰林幸。
可憐林幸年紀小,懸着一顆心,直到看見徐溪晚沖自己笑,那顆心才咕咚一下落了地,當時就忍不住了,趴在徐溪晚床邊哭得一口氣上不來,徐溪晚心疼想去抱她,牽動了不知什麽儀器,嚴正待命的醫生們以為徐溪晚病情突然惡化,帶着家夥魚貫而入,一時間病房裏各種儀器的響聲,混着林幸的哭聲,還有徐溪晚安慰的話,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徐溪晚在醫院躺了多久,林幸就在醫院陪了多久,她之前有多想考一中徐溪晚是知道的,徐溪晚怕耽誤她上課,問了她好幾次,“小幸不用上課麽?快期末考了吧?”
林幸不說話,倔強地陪在徐溪晚身邊,哪也不去。
徐溪晚在林幸面前表現得太無所不能了,以至于林幸都忘記了,她也是血肉做成的普通人,也會受傷,也會疼。
問了幾次,林幸都沒有正面回答,徐溪晚只好不再追問。
這個學期,林幸錯過了期末考試,當仁不讓地成了全年級倒數第一名。
小學每一學年的期末考成績都會作為是否能入學一中的參考,實在是相當重要,可林幸也不在乎了。
如果徐溪晚都沒了,那林幸就算考上了一中,又有什麽意義。
徐溪晚的病情直到年關将至時才好轉,醫生說她能出院的那一天,林幸繃了一個月的小臉終于露出了笑模樣。
……
三炷香燃盡了,徐亦晴從蒲團上站起來,老管家吹滅了蠟燭,朝徐溪晚躬身,道:“先生,祭祖儀式完成了。”
徐家的歷任當家人都被稱為“先生”,如今徐溪晚成了當家人,自然也是“先生”。
“嗯。”徐溪晚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吧。”
家都沒了,這位年邁的管家還在恪守着祖上流傳下來的那套腐朽的家規。
這年年夜飯,徐家只剩四個人吃,年夜飯過後,管家向徐溪晚辭行。
“先生,我年事已高,又已經服侍了三位家主故去,這把老骨頭也算對得起徐家列祖列宗了,如今老眼昏花,恐怕不能再服侍先生,請先生放我回鄉下釣魚養花去吧。”
徐溪晚沒有挽留,給他簽了一筆不菲的養老金,放他走了。
管家臨走時只跟徐亦晴告了別,讓徐亦晴保重,還提醒她提防徐溪晚這個“外人”。
徐亦晴淡淡地反駁他:“徐爺爺,她是我血脈相通的親姐姐,什麽是外人,什麽又是家裏人?徐家遭難的時候,那些家裏人誰不是揩一把油水就跑?您別忘了,保住徐家的,正是我姐姐這個‘外人’。”
“小姐你糊塗了,怎麽不想想徐家的難就是先生一手策劃的。”
“哼,徐興安仗勢欺人多少年了?徐興言又吃裏扒外聯合外人禍害徐家多少年了?沒有我姐,徐家只會倒得更快。”
“小姐……”
“徐爺爺,你不用勸我,我姐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您老以後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以後我有機會再去看您吧。”
管家自知他的苦口婆心徐亦晴是聽不進去了,再沒說什麽,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家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管家是個孤兒,被當年的徐家老太爺撿回來,當作義子教養長大,還給了徐姓,他在徐家服侍到現在,一心只有徐家,臨老卻見證徐家易主,怎麽能不遺憾?可惜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麽都晚了,他只有一個深沉悠長的嘆息,祭奠徐家過去百年的繁榮。
現在的徐家還是姓徐,可惜再也不是徐家了。
管家走時,徐溪晚站在主宅書房裏,遠遠地目送,林幸問她:“晚晚,你再看什麽?”
徐溪晚沒說話。
她在看一般人看不到的風景。
這個書房只屬于徐家歷代當家人,當年她出徐家的時候,徐泰宏也是站在這個位子,冷眼看着她離開,有資格站在這裏,就已經代表了徐家的絕對權威,這一天,徐溪晚等了足足十年,謀劃了整整五年。
“晚晚,你是不是很高興?”林幸問。
“是。”徐溪晚坐着書房的搖椅,把林幸抱到自己腿上,兩人搖搖晃晃地看天花板,徐溪晚說:“我十五歲之前,清高自負,最鄙視争名奪利,覺得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如果一輩子被它們拖累,真是白在世上活了一回。
後來十五歲那年,我母親死了,我被徐家人潑了兩盞茶,終于知道名利的好處。我想,人在世上活一世,不管做出了多大的功績,被後人怎樣記挂,最終都是死不帶去,都是白活一場,既然都是白活,不如把名利握在自己手上,就算是白活一場,我也要做活得最舒服的那一個。”
徐溪晚說:“我讨厭徐家的一切,繁瑣而無意義的規矩,故作深沉的說話方式,勾心鬥角的人,可是,我喜歡徐家的一樣東西。”
“權力。”
這些話徐溪晚本不該跟林幸說的,她給林幸搭建出一個全然陽光的世界,就是為了讓林幸一輩子快樂無憂,不用再接觸這樣龌龊的名利争鬥。
但這些話徐溪晚在心裏憋了太久,除了林幸,也再找不到別人可傾訴。
除了林幸,再不會有任何人來跟她分享此刻的喜悅,薛曲雙不是,徐亦晴更不是。
林幸脊背貼着徐溪晚胸膛,徐溪晚說話時,震動從她的胸膛一直傳到林幸的後心,林幸的後背也跟着震動,癢癢的很好玩,她故意發出“呃——”的怪聲,頻率和那震動完全一致,逗得徐溪晚也眯起眼睛輕笑。
林幸靠在徐溪晚身上,随着搖椅晃了半晌,才說:“我以前在舅舅家住,有一次弟弟調皮,把杯子裏剛燒的開水潑到我身上,我的左手起了好幾個大水泡,疼了好久好久,後來流膿了,水泡貼着衣服,晚上脫衣服的時候帶下來一大片皮,我疼得捂着嘴在床上打滾,被舅媽罵了一頓,說我晚上不睡覺,瞎折騰。”
林幸說:“晚晚,你被潑的那兩杯茶,一定也很疼。”
徐溪晚冷心冷情,世上只有一個林幸,一句話就能說到她的心窩子上。
世上再不會有別人像林幸這樣,徐溪晚跟她說自己心裏的陰私念頭,她的關注點卻是當時那杯茶一定燙得自己很疼。
當然疼,可除了林幸以外,沒人會想到,徐溪晚居然也會疼。
某種程度來說,她們倆是一樣的人。
徐溪晚抱緊了林幸,下巴枕着她的頭頂,“小幸放心,以後誰也欺負不了你了。”
從前是為了對林靈的承諾,往後,就是想好好的把她教養長大。
“我知道的。”林幸抓着徐溪晚橫在她胸前的胳膊,“我知道晚晚會保護我。”
這是徐溪晚第一次與林幸交心,她們倆之間,長久以來都處于保護者與受保護者的地位,這天晚上卻出奇地平等,沒有大人或孩子的分別,只有兩個有過傷痛的人,依偎在一起,互相汲取一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