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釋不清楚有什麽用,東西一出來就引起四周一片嘩然。
“我瞧着那金鎖能有五兩了吧?”
“不止呢,我看那手藝像是長安城裏頭永安閣的。”
“永安閣啊,那可是老字號了。”
謝婉心頭一動,老字號有老字號的好處,比如說每賣出去的一件東西都有記錄,哪怕不一定能查出什麽,也比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兩名護衛會意離去。
“阿彌陀佛,見過縣主,師叔祖請縣主入偏殿等候。”先前領她們去後山的小和尚從殿內走出,微微俯身道。
“明心大師?”謝婉略顯吃驚,随即似笑非笑道,“大師可真是消息靈通。”
小和尚低頭避開她的目光,“縣主請。”
有時候謝婉覺得她爹特意給她請的封賞還是挺有用的,起碼京兆府的人接到報案來的速度極快。
莊河覺得他最近特別倒黴,長安勳貴衆多,他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偏偏最近接二連三攤上大事,主角還都是貴人中的貴人。
“見過和宜縣主。”不管心裏是怎麽想得,面上莊河依舊嚴肅認真的向謝婉行了一禮。
“莊大人快快請起,”謝婉沒受他的全禮,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國公府護衛長謝餘接收到姑娘的視線,架住了莊河行禮的動作。
“不敢不敢。”不管怎樣,莊河心裏還是很受用的。
“大人應當已經知曉前因後果,”謝婉指着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母子二人,莊河點頭,來時國公府的護衛已經向他說明了情況。
不等莊河開口,謝婉不疾不徐道,“其實一樁小小的盜竊案是不當勞煩大人親自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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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縣主險些受傷,乃是大事。”莊河心中腹诽的再嚴重,可也不敢拿大,盡管他是朝廷命官,可耐不住謝婉有個厲害的爹,武将頭領,手握兵權,就連公主都要讓謝婉三分。
更不要提最近長安的流言,若是謝婉真的嫁入皇室,他小小一個京兆尹,才不會被人家放在眼裏。
“……只是我家家仆發現這小毛賊背後似乎有人指使,”謝婉淡淡一笑,沒有理會莊河的言不由衷,輕飄飄扔下一個炸、彈。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莊河都想抱頭大哭,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京兆尹,勤勤懇懇的點卯辦案,礙着誰了啊?盡給他找麻煩。
“……莊大人?”
輕柔動聽的聲音落在莊河的耳中如同噩夢,他抹了把臉,生無可戀。“縣主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的,”謝餘上前兩步,從懷中取出一物,“大人請過目。”
謝餘名字聽着清秀,實際上是個長相超兇的主,冷不丁的被他靠那麽近,剛從給自己做好心理假設的莊河被吓了一跳,接過證據的手顫抖了一下,謝餘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位莊大人不僅看着弱,小身板也是真的弱。
莫名被定義為弱雞的莊大人低頭翻閱證據,這是武國公府護衛從永安閣取來的記錄賬本,莊河不禁感概武國公府的行動力。
不過稍後莊河就沒有這閑心了,他眼皮一跳,随即合上賬本,“縣主,此事一時半會難以查清,還請縣主通融。”
“呀,”謝婉露出驚訝意外狀,“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本縣主只是報案人,哪裏想要左右大人查案?”
莊河尴尬一笑,幹脆利落的道歉,“是下官說錯話了,下官一定會徹查此事,換縣主一個公道。”
“嗯,”謝婉滿意點頭,公道什麽的她不在意,不過是想要給背後的人一個警告,“勞煩大人。”
“既然如此,這兩人下官就帶走了。”他看了眼角落裏的母子。
“大人随意。”
莊河一揮手,兩名衙役過去架住她們拖了出去,甚至為了避免吵到裏面的貴人,衙役還堵住了她們的嘴。
謝婉只淡淡看了一眼,一點也不可憐她們,拿了別人的錢財,與虎謀皮,自然要承擔後果。
“縣主可要下山?不如由下官護送縣主下山?”除了心略塞以外,一切順利,莊河抱拳問道。
“不必了,”謝婉拒絕了,“我要去拜訪一位大師,大人請先行。”
莊河帶着人離開,偏殿裏只剩下幾人,謝婉眼角瞥到門口探頭探腦的百姓,果斷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小和尚,“小師傅可有後門可去後山,我欲去向明心大師道謝。”
小和尚念了句佛號,“師叔祖有話帶給檀越。”
“小師傅請講。”謝婉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神神秘秘的,她最不耐煩了,要不是看在明心大師曾救過她的分上,一刀砍了都有可能。
“師叔祖言不過小事,檀越不必介懷。另外,師叔祖說,退已無路可退之時不妨向前看,既來之則安之。”
既來之則安之,這是明心大師第二次和她強調了。
謝婉再不想重視也在心上留下了痕跡,她只淡淡一笑,無視身旁孟緋好奇的眼神,“多謝小師傅,還請小師傅帶我向大師問好,得空我會來拜訪大師。”
小和尚手挂佛珠,“是,檀越這邊請。”
一行人随着小和尚從其他的小門離開,避過外面看熱鬧的人群,迅速下了山。
孟緋素來懂得分寸,雖然對山上發生的事好奇無比,可她清楚自己和謝婉的不同,忍住沒問,只把好奇的目光投到清秋身上。
“清秋姐姐好厲害!”
“清秋姐姐練武練了多久?從小就開始練嗎?我的丫鬟能不能練?晚不晚?”
“清秋姐姐為什麽練武?好玩嗎?我也想學……”
本來她還在看戲,瞧着歷來穩重的清秋窘迫的模樣,仿佛報了每天從被窩裏拉起來的仇。結果聽到最後一句,謝婉不淡定了。
真要孟緋去學了武,謝婉覺得她二舅母能殺到武國公府來!
“表姐別做夢了!我這幾個丫鬟都是從小學起的,是我爹娘特意為我準備的丫鬟。”護衛身手再厲害也有不便的時候,丫鬟可以一天到晚不離身。
“啊,”孟緋失望了,“我小時候想和幾個哥哥一起練武,可我娘不肯,我爹也是。”
“表妹你說為什麽女子不可以習武呢?我也想帶兵打仗,像我爹爹哥哥一樣,當保家衛國的英雄。”
“別想了,朝廷就沒有女将軍的先例。”謝婉揉了揉失落的小姑娘的腦袋。
“沒有先例就創造先例啊,”孟緋拉下她敢造反的表妹的手,正色道。
不過她的話倒是讓謝婉好生吃驚,覺得小看了她。她剛才一直處于一種哄小孩的心态,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也是這時才正經起來。
半晌謝婉動了動唇,“也許吧,不過這與你我無關。”不是的,和她有關,謝婉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嚣。
“也是哦,”孟緋蔫噠噠的趴着,“我既不會武藝也不會兵法。”
謝婉看她這樣心有不忍,不禁開始反思是不是她說的話太重了,“……你以後可以培養你的兒女。”
以她的了解,孟緋日後十有八九也是嫁給武将。
孟緋猛地坐起,眼神閃閃發亮,“對啊,我還可以培養後代,争取早日出一個女将軍!”
謝婉失笑,其實歷史上并非沒有女子參軍的先例,不過出于種種考慮,都被當權者掩蓋。比如她們謝家,就曾出過一位巾帼英雄,帶過兵上過戰場,以少勝多,闖過敵營,燒過糧草。
這位姑奶奶的存在最後為何被埋藏,謝婉不得而知。
就在謝婉和孟緋其樂融融之時,臨安寺山腳下一處別院,有人摔碎了茶杯。
“廢物!一群飯桶!要你們何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廢物!”
本來俊秀的臉上布滿戾氣,下屬低着頭戰戰兢兢。
“殿下息怒,不過是小事,而且尾巴也都清理幹淨了,量莊河也查不出什麽。”查出來了他也不敢往外說,胡先生暗道。
“先生說的是,”面對自己的得力門客,楚清還是有所收斂的,他捏了捏眉心,“是我太急躁了,不過先生也知道我的處境。”
大皇子和二皇子五皇子都不同,既沒有強力的外家,也沒有嫡出的身份,只占了一個尴尬的長子身份,母親也只是一個連姓氏都沒有的通房丫鬟,連封號都是皇帝看在楚清的面子上死後追封。
因此當收到薛貴妃欲要讓五皇子和和宜縣主成婚的消息,楚清便動了心思。只是謝婉不出門,楚清也尋不到機會。好不容易知道謝婉要來臨安寺,楚清急匆匆的趕來,定下了不怎麽完善的計劃。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謝婉她不按套路出牌,英雄救美變成了盜竊再又扯上了京兆府。
眼看着計劃有變,走向了詭異的方向,楚清無法,只得無奈退走,甚至還要去掃清痕跡。
然而武國公府的動作太快了,在楚清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抓到了一條小辮子。
想到謝婉可能已經猜出來真相,楚清的額角就突突直跳,忍不住又摔了一個杯子。
“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