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圍觀的人明白過來,敢情郡主與這鄭公子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想來也是,就憑郡主這樣的氣度,怎麽可能會看上鄭公子?

鄭旭聽到那些議論,越發地覺得恨不得鑽地縫。他們把他想成了什麽人,以為他是要攀附富貴的無恥之徒嗎?

他好歹也是個讀書人,禮義廉恥還是知道的。再不濟,他也不會為了攀附權貴,憑空捏造事實。他與碧姜姑娘确實是彼此有情的,曾經多少個花前月下,兩人隔着一堵牆互訴衷腸。

那時候的碧姜姑娘情意綿綿,說話溫言細語,全是對自己的仰慕。

而眼前的郡主,已不複往日的半點溫情。她的眼神是冷的,她的臉色是陌生的。還有她的儀态,是高傲的。不像以前的她,無論何時,見到自己都是羞着眉眼,楚楚動人。

“碧姜姑娘,你不願意與我們再來往,我不怪你…………可是你為何要違着心說那樣的話?難道你忘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你說要和我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不肯與我分開。”

原主還說過這樣的話,碧姜想着。或許原主就是因為得知要被送走,才一心求死的。正好便宜了她,附身到原主的身上。

別人的感情是別人的,但她占了別人的身體,就無法抹去那曾經的一切。可是她不能認,因為那不是她,所以,她只能是斷然否認。

“鄭公子,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是的,她是肅玉,怎麽可能會說那樣的話。

“呵……你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是了,你現在是郡主……”鄭旭苦笑着,瞥見門內似乎有個修長的身影,白色無繡花的衣裙,臉上覆着長長的面沙。

他心一突,莫非那人是大長公主殿下?

圍觀的人也有看到的,開始小聲地竊竊私語。

碧姜不用回頭,單是察覺到異樣的氣氛,就知到身後有人。而且一定是隐,只有隐才會令衆人生畏。

因為他現在是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現身,說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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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她極為看重郡主,生怕郡主受欺負。誰人不知道大長公主的地位,那可是陛下的親姑姑。還是率領萬軍遠赴邊關,打退燕赤人的巾帼英雄。

有人伸長了脖子,想一睹大長公主的風采。然而大長公主并未出門,而是一直站在門後面,無形地替郡主撐腰。

鄭旭想起那不堪的坊間傳聞,再看着現在一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女子,一把拉起美娘,“娘,我們走……”

“旭哥兒,郡主還在氣頭上,你莫與她置氣。”美娘不肯起來,她不甘心。今日要是不坐實郡主與旭兒的事懷,以後難有這樣的機會。

鄭旭的眼裏有憤怒,有恨意,有痛苦。那些情緒,并不像是裝出來的。雖然這樣平凡的男子,她半點看不上,但在原主看來,他卻是她一生希望的寄托。

碧姜心裏嘆着氣,“鄭公子,人有的時候會做一些奇怪的夢。你說的那個與你山盟海誓的人,說不定只在夢中。而我,不是那個人。”

她此言一出,鄭旭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明明是同一個人,她還扯什麽做夢。難不成她是在嘲笑自己現在白日做夢,一介白身竟敢肖想堂堂郡主?

他是男人,還是讀書人,由不得別人如此輕賤。

“郡主何必用這樣的話來搪塞我,是夢是醒我分辯得清。郡主放心,我以後不會來打擾郡主。”

既然她忘記了他們的情,他何必死乞白賴,讓人生厭。

他要讓她後悔,後悔舍棄他們之間的感情!

美娘見兒子走了,再看一眼公主府的側門,那郡主也進去了,門已關上。今天定然沒戲,她不甘心地起身,跑上去追鄭旭。

門內,下人們都離得遠遠的,唯兩人面對立着,站在一棵樹下。

“他書生意氣,看着還有幾分真心。只是他那個娘太過勢利,之前百般阻撓,現在上門來求。前倨而後恭,用心不正。”

鄭公子不可能理解她話裏的意思,反正她說得明白,聽不聽得懂那就是別人的事情。鄭公子最好是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會再來找她,否則……她不敢保證自己的憐憫之心能持續多久。

“可要我出手?”他問着,暗示明顯。不順眼的人,殺了便是,何必留着礙眼。

她搖搖頭,“無關之人,殺了徒生罪孽。以前的那個姑娘是真心喜歡鄭公子,雖然他們不會在一起,但我既占了人家的身體,就得善待她在意的人。所以,随他們去吧。”

“好。”

他應着,不動手是可以的。但那姓鄭的想出人頭地是不可能,他不允許在她的身邊,還會出現其他的男人。

雖然他知道,以她的性情,姓鄭的在她眼裏連根草都算不上。但在世人的眼中,他們曾在落花巷裏比鄰而居,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說沒有感情,別人不會信。

側門外面圍觀的人已經散去,其中就有侯府的下人,他們見無戲可看,忙回侯府去回禀老夫人。

侯府老夫人聽他們說完,揮手讓下人退出去。然後皺着眉,不發一語。

“娘,原來她是那樣的人。在落花巷時,就與人不清不楚的,真要是嫁進咱們侯府,別人怎麽說哥哥?依女兒看,公主就是故意的,故意給哥哥弄一個這樣的女子。就是見不得我們侯府好,要我說,娶她還不如讓表姐扶正……”

“胡說什麽啊!”老夫人忙用眼神制止周琴娘,“什麽她啊她的,那可是郡主。再說郡主不是說了,是那男人癡心妄想,想攀高枝。再者,公主又沒有明說把郡主許給你哥哥,萬一你說的話傳出去,讓公主怎麽想?再說你表姐是什麽出身,你舅舅家早就敗落得不像樣子,真讓你表姐當了正室,只怕咱們侯府就得養着那一大家子。”

老夫人也是生氣,氣娘家哥哥不争氣,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學着下九流的做什麽海貨生意,結果賠得血本無歸,時常來侯府打秋風。

她之前把侄女弄到梁兒的身邊,那是因為公主不能生養,還塞了一個宮女進來當側室。既然是同是塞人,總要弄個自己人在梁兒的身邊。

這才讓侄女當了側室。

但正室,肯定要世家貴女。梁兒是什麽身份,那是正經的長子嫡孫,又貴為侯爺。

周琴娘一臉的不服氣,以前別人都羨慕她有一個公主嫂子。剛開始的時候她也很興奮,想着以後跟公主嫂子一起出門做客赴宴,別人該是何等的高看。

誰知道公主根本就不與侯府來往,更是從來沒有帶過她出門。她想起那些閨友的嘲笑,就心中來氣。

“誰管她怎麽想?她都不是我哥的媳婦,還能管我說話不成?”

老夫人最為疼愛周琴娘,養成了她嬌慣的性子。說不得罵不得,什麽事都由着她。尤其是婚事,多少好人家的公子,她都看不上。

“好,她管不着。那我是你娘,總管得着吧。你說,上回那個廣昌伯家的嫡長子,哪裏不好了?你可知道,為了讓你滿意,我好不容易才說服廣昌伯夫人私下相看的。結果你倒好,嫌他長得不夠好看,難不成你還要找個天上的金童?”

一說到親事,周琴娘先是臉上飛過紅霞。接着聽到自己的娘提那什麽廣昌伯家的大公子,立馬冷了臉。

“哪裏好了,他臉上有六個痘印,看樣子一輩子都消不掉。雖說男子不以長相為重,但也要讓人看得舒服吧。”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廣昌伯家的大公子長得不出衆也就算了,臉上那幾個黑點,看着都倒胃口。

老夫人無奈地嘆口氣,長得好有什麽用。當初她還不是看上那個死鬼的長相,可是最後被傷透了心。

男人哪,無論美醜,都一個德行。

“那你說,什麽樣的男人才算是長得好?你要是想找一個比你哥哥還好看的男子,我勸你就死心吧。”

不是老夫人自誇,她的兒子要不是長得像那死鬼,也不會被公主的父皇看中,把公主許配給他。

“就是要比哥哥長得好的。”

周琴娘說着,臉上重新泛起紅霞。

老夫人一聽,這才正神地看了一眼女兒。心裏一突,女兒這模樣,分明是芳心暗許,紅鸾星動,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琴姐兒,你說說看,京中哪個世家的公子比你哥哥長得還好?”

周琴娘捂着臉,收了一下表情,“娘,不止一個吧。比如說敬國公……”

老夫人臉一沉,“你提他做什麽,一個以色侍人的男人。要不是他攀上公主,處處排擠你哥,在公主面前進讒言。你哥哥怎麽會屈于人下?公主又怎麽會與你哥和離。”

“娘,那都是別人亂說的。你見過敬國公的,他那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像你說的那麽難聽?還以色侍人,分明是有人嫉妒他的長相和地位……”周琴娘小聲嘟哝着,低頭絞着帕子。

“誰嫉妒他?我告訴你,他哪點都比不上你哥哥。你不會告訴娘,你就是因為敬國公,所以才這個看不上,那個也看不上的吧。”

周琴娘被她問住了,要是回答不是,明顯不是自己的本心。要是回答是,就怕她娘發火。但是除了敬國公,自己看不上任何一個男人。

“娘,你說得沒錯,除了他,我誰都看不上。”

“你……你這個死丫頭,真是氣死我了……”老夫人一下子站起來,伸手就要去打她。

她一躲,躲得遠遠的,“娘,他哪裏不好了?要身份有身份,要長相有長相。就因為他與哥哥不對付,你就不喜歡他。你怎麽不想想,要是我嫁進國公府。哥哥就是他的大舅子,你說他還會不會與哥哥做對,只怕是天天捧着都來不及……”

老夫人停住,覺得她說得不無道理。

要真是兩家聯姻,以後就是一家人。只是敬國公與公主的事情,想起來就有些膈應人。

周琴娘看她不說話,忙加了一把火,“娘,外面的話哪能全信?都是一些亂嚼舌根的人,沒事的時候胡編亂造,說不定就是國公府自己的人說出去的。你想想啊,之前那什麽據大公子,風頭多盛。國公爺一回來,他馬上就被壓得話都說不起,你說,他能甘心?再說大長公主是什麽人,雖然人冷清了些,但絕不可能像別人說的那樣不知廉恥。”

老夫人被她一通話說得停止動作,皺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麽。

“娘……”她見老夫人正在思考,忙上前挽手撒嬌,“你就疼疼女兒,幫幫女兒。”

老夫人想了許久,哼了一聲,“少搖我,我頭都被你搖暈了,此事我再想想。”

周琴娘一聽她松口,忙殷勤地把她扶到座位上,替她倒茶。

“娘,我記得過兩日就是國公府老太君的壽誕,我們要不要去?”

“敢情你自己已拿定主意,就等着去讨好朱太君?”

朱太君就是老敬國公夫人。

老夫人哼了一聲,要她說敬國公府真沒什麽好的。老敬國公荒唐了一輩子,以前那死鬼還活着的時候,最崇拜老敬國公。

要不是和老敬國公學,怎麽會寵妾滅妻,不給她半點臉面?

但比起朱太君,她算是聰明的。侯府除了那兩個不成器的庶子,倒是沒有什麽其它的東西來紮她的眼。

敬國公府就不一樣了,朱太君一生無所出不說,還要天天看着一府的庶子,足足有十一個。真夠心寬的。

換成她,一天都忍不了。

總之,敬國公府就是一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可話又說回來,抛開敬國公與公主的事情不說,倒還真算是難得的。有能力,還不沾花惹草,關鍵是長得好看。

“娘,你就當是為了我,咱們光明正大地去參加壽宴,別人難不成還會說什麽?”

老夫人拗不過女兒,遲疑了許久,終是點了點頭。

周琴娘立馬眉飛色舞起來,急吼吼地帶着自己的丫頭就要去挑衣服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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