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Dad
01
寧森特別喜歡粘着黎肖，只要黎肖下班呆在家的時候他總會亦步亦趨地跟在黎肖身邊，有的時候黎肖拿東西轉個身他們兩個能直接撞到，寧森喜歡黎肖碰他，在每一個盡可能的情況下觸碰黎肖，哪怕是衣角褲腿也能讓他從內心深處感到雀躍。
他的靈魂在黎肖身邊安眠，他的血液在黎肖身旁奔騰，他在黎肖身邊成為他自己又在黎肖身邊失去他自己，他變成寧森，變成黎肖的寧森。
黎肖在元旦假期過後又一次重複詢問寧森想不想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寧森當時正依偎在他身邊，聽見黎肖說話迅速地把視線移到了黎肖微啓的嘴唇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嘴唇張合了數下後寧森縮起身子緊緊地貼着黎肖，他垂下腦袋，隔了許久才小聲地懇求對方：“下一次，可以嗎？”
黎肖沒說話，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寧森立刻跟着他站了起來，他跟着黎肖跟得很緊幾乎要踩到對方後腳跟的距離，黎肖站起身走了兩步然後問他：“那你想跟我出去散散步什麽的嗎？”
黎肖每天晚上都會出去夜跑，寧森會坐在沙發上等他，在他回來後又迅速地貼到對方身上，這也不是黎肖第一次邀請他出門，邀請他走出去。
寧森還是拒絕了，他不敢踏出房門，好像那扇大門外靜靜蹲守着一個伺機吞沒他的魔鬼，他在房間裏可以維持着他所有渴望的幻境，黎肖會離開會回來，這是他如今人生中最期待最圓滿的事情。
他不敢再去奢求其他。
黎肖沒有強迫他，他換上了自己的運動服換上跑鞋和運動手表打開家門，然後對站在門裏面認認真真盯着他的寧森說：“半個小時或一個小時會回來。”
寧森重重地點了下頭。
一月底的時候黎肖建議寧森在家沒事的時候可以去他書房看書，他的書房沒有什麽不能看的重要資料他随時歡迎寧森去看書。
到二月份的時候黎肖手上的項目研究進入收尾階段，他晚上下班的時間變得比較早，某個八點多他開車回家的晚上路上飄了點小雨，在到小區口的時候雨變大了，雨點清晰地敲擊在車玻璃上，車裏的電臺在播放着夜晚的交通情況，說在某條路上出現了交通事故提醒車輛記得繞行，黎肖在小區口轉向地下車庫的方向，在兩秒鐘後他踩下剎車、倒擋，轉動方向盤，把車停在了小區外面道路上的路邊停車區，他打開車門踩着零星的雨水走到小區門口的保安室。
保安亭裏傳出暖色的燈光，裏面的保安坐在座位上盯着面前挂着的小電視時不時樂呵呵的點點頭，他在看見站在門口的黎肖時候打開門湊出個腦袋問：“沒帶傘嗎，我這有把傘啊先拿去用用？”
黎肖朝他笑了下：“不是，等等人。”
保安點了下頭收回腦袋又被電視吸引了注意力。
黎肖拿出手機開始撥家裏特意買的座機電話，幾個數字播出去，長時間的無人接聽下自動轉到了留言，黎肖先是咳了聲，然後說：“寧森，外面下雨了，我沒帶傘，在小區門口的保安亭這裏。”他頓了頓，十分平靜地繼續說道，“給我送把傘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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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結束了他的留言，手正按在鎖屏鍵上，想了想又重播了個電話，仍舊在長時間的無人接聽後進入自動留言：“外面很冷，多穿些衣服，房間衣櫃裏有我冬天的大衣。”他說完放下手機。
雨越下越大了，他站在保安室門口也被飛濺而來的雨水沾濕了褲腿，保安室裏的保安突然伸手叩了叩窗戶，黎肖回頭看他，保安朝他招手，在保安室裏大聲對他說：“外面冷啊，進來等吧。”
黎肖朝他點了下頭，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最後重播了一次電話，漫長的等待過後，他說：“我等你。”
他把手機鎖屏，躬着身子鑽進了保安室，保安室桌前擺了個小果盤裏面放了小橘子跟瓜子，保安磕着瓜子跟他閑聊：“哎呀外面多冷啊。”
黎肖說：“是啊，冷啊。”
電視裏放着相聲，保安跟他聊了兩句後又樂呵呵地聽人講起了相聲，聽到開心處還美滋滋地伸手拍自己的大腿。
等電視裏倆講相聲的都笑着說“謝謝”後，保安擡頭看了眼外面：“喲，雨停了。”
黎肖有點想嘆氣，擡手看了下表，已經九點多了，他站起身跟收留他的保安道別：“大概是等不到了，走了算了。”
保安點頭跟他樂呵呵的再見。
黎肖推開門躬身從裏面走出來，小區裏的燈不算亮，而且因為範圍大每一個燈的間隔都停遠，黎肖垂着眼睛拍着衣服踩着路上積水走了兩三步後在最近的燈光附近看見一個人影，那個人縮在燈光附近的陰影下，手中緊緊地抓着一把傘，全身都被雨淋濕了，頭發在滴水身上也在滴水，他穿的是黎肖的大衣。
黎肖腳步頓了頓，他朝寧森的方向走過去，沒什麽人經過的小區裏腳踩在積水上的聲音都十分清晰，黎肖走到寧森面前看着這個渾身濕透的人皺了皺眉。
這個濕透了的人顫抖着手、哆嗦着嘴唇跟聲音把拿着傘的手顫抖着舉了起來：“傘、傘。”他用氣音小聲說着。
黎肖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緊攥着的傘，他沉吟了許久：“謝謝，什麽時候出來的？”
寧森搖頭，他頭發上的雨水順着他的動作飛濺出來，他上下牙齒在口腔裏激烈的碰撞：“不、不知道。”
黎肖垂着眼睛問他：“為什麽自己不撐傘？”
寧森聲音裏開始帶上了哭腔，仍舊抖着嗓子道：“不、不知道。”
黎肖伸手擦了下他臉上的水珠，冰涼的臉觸碰到了黎肖的手指，黎肖看着他好一會兒他說：“你很厲害。”他停頓了會兒又道，“回家吧。”
寧森藏不住哭音的嗓子“嗚”出了聲，然後崩潰般地大哭出來：“我找不到你啊！”
他說：“我出來了沒有找到你啊。”
“我找不到你怎麽辦？”
“雨都停了你怎麽還不出現，雨都停了你怎麽還不回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