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迦樓羅
傳聞中的迦樓羅，雙翅有種種莊嚴寶色，頭上有如意珠，此鳥鳴聲悲苦，以龍為食。而眼下這架與比翼鳥相較更為巨大的龐然大物，靜靜地停栖在斷金坊的空地上。
飛廉遵循與那人的約定，在子時到達了斷金坊，卻沒有看見他的人，只見到這架恐怖的機械大鳥。
“冶胄？”他壓低聲音呼喚了那人的名字。
迦樓羅的陰影裏，走出一個年輕人，正是迦樓羅的冶煉工匠之一，也是和他約定下今夜見面的人。
“冶胄？”飛廉走過去，看到他咧了咧嘴，食指輕輕按在嘴前，噓了一聲，擡手指了指他身後的迦樓羅。
冰冷的月光灑落在迦樓羅的雙翅上，原本靜谧的夜裏忽然傳出微弱的嗚咽聲，飛廉仔細一聽，竟然發現這聲音來自迦樓羅？！
“誰來……幫幫我……雲、雲少将……”迦樓羅的艙內，傳出一個絕望而凄楚的女聲，随着聲音的起伏，整個迦樓羅都微微抖動着。
“動、動不了……來不及了，來不及……雲少将……”
飛廉震驚無比地随着冶胄進入這架龐然大物，看見中央控制臺的金座上赫然坐着一個女性鲛人，密密麻麻的銀線垂吊在她的四面八方，一根根貼着迦樓羅的內壁，而銀線的終點竟然都是這個鲛人的身體——仿佛血管一般，埋入了她的肉體內。
“救救他，救救他……”
飛廉才發現，這個端坐着的女鲛人，竟然是潇，那個應該死在桃源郡的、雲煥的鲛人傀儡！
“動不了啊！”她忽然尖聲驚叫起來，整個內艙都開始簌簌抖動，她想控制這架巨大的怪物，然而卻操控不得，來不及了，就要來不及了，雲煥少将……
“潇！”飛廉喚了她一聲，然而她卻沒有聽聞般，沉閉着雙眼，嘴唇沒有開合，卻依舊聽到不斷盤旋在艙內的低語。
“看見了吧，飛廉少将，”冶胄忽然開口了，說：“你不是一樣想要救雲少将嗎？”
飛廉豁然轉頭看着他，這個平民鐵匠，眼睛裏似乎閃爍着火焰，他按下了一個機鈕，伴着困住潇的金座，緩慢上升起來一個背對的黑色座位。
“這才是迦樓羅真正的操作臺，”他摸了摸黑色的座椅，邀請飛廉前來——“飛廉少将，你來嗎？”
Advertisement
“你是想讓我駕着迦樓羅去救他？”
“迦樓羅的力量啊，沒有人阻擋得了，”冶胄嘿嘿地笑了起來，突然握住拳頭，繼續邀請他：“你來嗎，飛廉少将？”
飛廉看了看他，又看向潇，耳邊仍舊是她絕望地呼救聲，他似乎又看到了雲煥的臉……飛廉走了過去，輕輕地靠在潇的耳邊說道：“潇，我們去救雲煥吧。”
這一句話，激起了迦樓羅更大的震動，嗡嗡嗡的響聲爆發開來。
飛廉端坐下來，看着眼前的操作臺，問他：“如同風隼和比翼鳥一般的操作嗎？”他按下開關，遲疑着說：“沒有龍神的如意珠，它能起飛嗎？”
“少将，”冶胄極其認真地看着他，對他道：“你要救下雲煥……也要救下雲燭啊。”
“嗯？”飛廉被他的話一驚，“你、認識巫真？”
“或許吧。”這個年輕人露出感慨的神色，似乎想起當年的那一幕，剛從西荒大赦回來的雲家三姐弟，住在帝都的外城裏，被人們排擠……長姐盡她最大的努力，一直保護着幼小的弟妹，她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人啊，笑起來是那樣的好看……他們一家和雲家三姐弟的關系很好，原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突然就變了，聖女、十巫之一的巫真、帝國少将……本來期望他們過得好好的，可是現在……他們怎麽能死在這種冰冷無情的禁城裏呢？冶胄的目光一凝，看向了迦樓羅另一邊的凹槽，那是安置如意珠的地方，沒有珠子，迦樓羅當然無法自由行動，可是，不一定非如意珠不可。
“飛廉少将，你熟悉一下操縱臺，至于珠子，”他頓了頓，說“會有的，過一會兒，你來冶煉臺取吧。”
“什麽？”飛廉看向冶胄，見着他緩慢地走出迦樓羅，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來，披在他身後。
* * * * * * * * * * * *
靜寂的深夜裏，忽然爆出一陣驚徹天地的巨響，而後伴随着綿延不絕的掉落聲，整個帝都的地面都顫抖着，深眠的百姓被驚醒，從屋中趕出來，看向伽藍城的正中央，那裏本該伫立入雲端的高聳白塔，赫然已經攔腰折斷，不斷有碎裂的石塊在向下墜落，煙塵四起。
“天啊！”
“白塔塌了！”
帝都裏仰望蒼穹的人紛紛發出驚詫和不安的聲音，自空桑王朝以來，直至今日的滄流帝國，多少年的歲月變遷，高聳入天的白天靜谧地站立在伽藍的中央，而如今，竟然是坍塌了！
葉瀾同樣被巨大的聲音吓住，跑到院子裏才看到天邊的白塔還在不斷坍塌，而原本西面亮起的紅光已經不見了。同時，漆黑的夜幕中，有一顆星辰散發出奪目的亮光，她擡起頭去看，喃喃自語道：“是破軍啊……雲煥還是進化成了關底的BOSS了嗎？”
“姑娘！”碧忽然出現，“海皇已經傳令，我們該離開了。”
葉瀾愣了一愣，看她：“蘇摩回來了？”
“是的，海皇大人通知我們速速退出帝都，大戰将起。”
碧似有留戀，最後望了一眼四周，然後催促她：“姑娘快跟着我撤離吧。”
“你也要走了嗎？”葉瀾問她，“你……與飛廉告別了？”
碧聽得一怔，想到她預言者的身份，也不疑惑葉瀾為何知曉飛廉，只是搖搖頭說：“走吧。”
葉瀾心底嘆了口氣，默默跟上她。
一路穿梭在帝都的小道上，葉瀾來不及分辨這到底是在哪兒，只覺得空氣裏彌漫出了血腥氣。
轟隆隆——又不知是哪裏發生了爆炸，夜色裏火光四起，半空中下起了燃燒的碎裂木塊和鐵皮。
葉瀾躲開掉到她頭上的火團，吃驚地看着空中散落下來的風隼殘骸，一匹絢爛的白馬踏空而過，她看見上頭坐着一個半透明的人影。
“風隼和冥靈軍團打起來了？”
碧此刻也停下腳步，擡首看向夜空。
而此時，大半架破碎風隼燃燒着火焰向着她們這裏猛然掉落，兩人倒吸一口氣，轉頭向遠處逃離，可是依照兩人的速度，只怕是來不及了。
可是那架掉落的風隼忽然凝住了，又生生轉了方向，掉落到了另一處，砰地一聲在地面炸裂，震蕩波帶着碎屑噴飛開，卻又被無形的屏障控制在一方結界裏。
街角出現了黑衣的鲛人，他對着那架風隼擡起的手微微放下，看向還沒回神過來的葉瀾，又緩緩張開了雙手。
葉瀾神思一聚，臉上綻開笑容，沖着那人就飛快地奔了過去。
碧靜靜地站立在一角，看着那裏緊緊相擁的兩人，心裏微微發疼起來，她一時想起了飛廉，再次望向帝都的某處，想到他們這一生，只怕是無法再相見了……
葉瀾在他身上聞到了血的味道，忙松開他的腰，開始去找他的傷口。
蘇摩按住她亂摸的手，嘴角噙着笑，說：“你想做什麽？我們還是找個房間比較好。”
葉瀾呸了一口，忍不住笑起來：“正經一點！我聞到血了，你哪裏受傷了？嚴重嗎，我可以看看嗎？”
“你放心，我沒有大礙，”他再次擁抱住她，将頭輕輕地架在她肩膀上，說道：“你在等着我回去啊。”
“是的，海皇大人，”葉瀾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回答他“我在等你回來呢。”
蘇摩靠着她耳邊嗯了一聲，想起了神廟裏刀劍相向後共同歸墟的兩位帝後，輕聲嗤了一口氣。他們和那兩位不一樣啊，他會和她幸福美滿、白頭至老。
“你真的沒事？”葉瀾仍舊是擔心，星尊帝到底是二號BOSS，怎麽可能毫發無損呢，她怕蘇摩欺騙自己，忍不住又去找他的傷口。
“我說了沒事，”他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需要我脫光了任你看麽？”
聽聞此言的葉瀾臉一紅，剛想罵他一句，蘇摩忽然就側頭去吻她的脖頸，一點一點親吻到她的唇角。
盤繞着的金龍終于是不堪忍耐，忽然從蘇摩袖中鑽出了腦袋，忿忿地打斷他們，說道：“我們還不走嗎！”
蘇摩當即松開葉瀾，将龍神按回了衣袖，神色一正，說道：“是了，此一戰已經結束，最終大戰的序幕将要揭起……白塔已倒，那笙應該也到了伽藍，真岚的軀體……就快完結了。”
他拉起葉瀾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中，而後招呼一直沉默不語的碧，吩咐她通知帝都城所有潛伏的鲛人，協助那笙取得最後的封印，然後撤離伽藍。
終有一天要回歸碧落海，無色城的亡靈歸來之時，就是鲛人回歸碧落海之日！
作者有話要說： 陡然加快了劇情......因為要離校了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