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莫西城之戰
寧秋雨心事重重地回到軍營，剛一出現，百裏绛就走到他的跟前，“東西買回來了？”
寧秋雨擡頭看到他，點頭說：“不過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麽用？”
百裏绛微笑不說話。
寧秋雨抓了抓臉頰，微微低下腦袋。他現在的心思是剛才的觸動，他竟然真的見到郡主了，雯凰郡主，那個他曾經見過的人。很多年之前，他還不是将士，更不是将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那時候他見過的雯凰郡主那麽威風煞爽，她坐在馬上，穿着紅色铠甲，一頭黑發束起，白玉簪插入黑發束中，遠遠看去英氣逼人。他卻沒想到被他押回軍營的人竟然就是雯凰郡主，那麽當初在他帳篷中丢入紙條的應該就是她，也正是她引領他去解救北營。
這時候燕錦走出來，打斷了他的沉靜。“怎麽了？”
寧秋雨搖頭：“世子，硫磺已經買回來了。”
燕錦點頭。
百裏绛轉頭看了看，然後低聲問：“世子，您想什麽時候行動？”
燕錦眨了眨眼睛說：“三天後。”
寧秋雨一頭霧水的聽着，但是他知道硫磺一定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第二天，楚國的十萬大軍終于開始大舉進攻，林家函和燕錦等人站在城牆之上，楚兵的攻勢很猛，前面的盾兵就有兩萬人，只管上前進攻。趙冬看着這個場景，着急地說：“楚兵的位置很巧妙，我們的弓箭手根本射不到他們，加上前面有兩萬的盾兵，這樣連傷到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林家函看着，只看到己方的士兵正在一個個倒下，比之前兩天的勝利，這次的失敗簡直是給他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的雙手緊緊的握着拳頭，燕錦就站在他的旁邊，一言不發的樣子更可恨。
黑夜，燕錦坐在帳篷中喝着茶，百裏绛和寧秋雨分別坐在兩邊。寧秋雨說：“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就今天的戰事而言總覺得有些微妙，楚兵只管進攻，就連後續的隊伍都沒有，仿佛這十萬大軍都是用來進攻的，難道他們就不擔心後面有突襲嗎？”
百裏绛說：“楚兵就不用擔心後方，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支援。加上林家函的布防有問題，今天失敗已經是在預料之中。”
“那可怎麽辦，總不能這樣下去，要不然我們遲早會敗。”
百裏绛繼續說：“我們現在就是要等着他們敗，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反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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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錦放下茶杯說：“在莫西城的将領大都是跟着林家函的，但是士兵不一樣，士兵是看着希望而努力拼搏，而不是為了某個人或某種利益，他們的心中只有一種信仰，那就是勝利。我要給他們的就是這種希望。”
寧秋雨被他的這番話震撼到了，燕錦，燕世子，不愧是燕國公的嫡子，擁有燕國公的熱血。
這兩天舒子樂一直待在客棧裏，她的身體并未完全恢複，多日的奔波已經讓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秦西北打開折扇坐在她的身邊說：“楚國的攻勢非常猛，張弛帶領的十萬精兵直攻莫西城，後方一點餘力都不留。”
舒子樂喘氣，“這次他們是要下血本了，他們已經算準魏國沒有多餘的兵力支援。”
“世子應該能夠應付這次的對戰，你要不要回落子山？”
舒子樂搖頭：“沒有這麽容易，林家函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她微微眯起眼睛，“他不會那麽輕易的交出軍印，就算燕錦是燕家軍的統帥三軍之首，那些士兵都未必肯聽他的。到時候我要親自會會林家函。”
這三天，林家函所布防的線路都被楚兵攻陷，原本與楚國同樣數量的十萬大軍，如今只剩下六萬。林家函怒氣沖天，一個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該死的楚國。”
趙冬上前，安慰道：“将軍，您不要灰心，您不是說了嗎，如果輸了，我們還可以賴在燕錦的頭上讓他背這黑鍋。”
林家函深呼吸，撫平心中的怒氣。“說得不錯。”
寧秋雨從他們的帳篷經過，回來之後與燕錦說起。百裏绛聳肩：“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
燕錦右手在椅子邊上輕輕敲了敲，看向百裏绛說，“讓你安排的，做得如何了？”
百裏绛點頭：“已經安排妥當。”
寧秋雨知道他們已經在部署，明天應該會有一番不一樣的動作。
燕錦看向寧秋雨說：“明天把我讓你買回來的硫磺分散成小包。”
寧秋雨點頭：“是。”
另一天，楚國的攻擊還是一樣猛，林家函與趙冬的臉上是沉靜的，但是內心卻揪得很緊。魏國的軍隊一直在後退，有些都已經被逼到城牆之上。
林家函微微閉上眼睛：“下令收兵。”
趙冬驚訝：“将軍。”
林家函有力無力地說：“收兵。”
趙冬看向燕錦，他似乎沒有什麽要說的。“是。”
林家函收兵，此刻收兵簡直是對魏國士兵的打擊，林家函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只是他不得不這麽做，只有如此魏國還有一線生機。出去的将領回來下跪在林家函的面前：“将軍，此刻不能收兵啊。”
林家函咬咬牙，“不要說了，立刻收兵。”
“将軍。”
林家函不理會他們，轉頭到一側。
寧秋雨看着下面的士兵，雖然有些人倒下了，但還是努力的奮鬥，用手中的武器刺向敵人的胸膛。他看向燕錦和百裏绛，他們似乎沒有什麽着急的，又好像正是等着這一刻的到來。那些将領起身想要轉身離開，這時，燕錦說：“慢着。”
寧秋雨下意識的看向他。
燕錦轉回頭看向他們說：“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們反敗為勝。”
将領們面面相觑，燕家軍的威力他們都懂得，燕錦燕世子的名號他們自然也曉得，只是……這裏是莫西城，他們遵守的是莫西城的統領。
燕錦看到他們眼中猶豫，然後輕笑一聲，轉頭看向林家函說：“林将軍是否願意聽我說一計。”
林家函知道此刻的他已經在刀刃上，燕錦年紀雖輕，但他的實力不可小觑，更何況他的身後是燕家軍，三軍更是聽着他的號令。現在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把莫西城的軍隊交于他，讓他打這場仗。他瞬間明白了，原來燕錦最初就是這樣打算。
“願聞其詳。”
趙冬看向林家函的雙手正在緊緊握着，這對于他是一個奇恥大辱。
燕錦轉頭看向下面的隊伍，指着中間的方向說：“楚兵的攻擊都是以主攻為主，就是中間的這條線，他們的目的就是攻擊城門。如果能夠打散中間力量，分散他們的軍力，那麽攻打城門的力度就會減弱。”
一位将領聽了之後說：“說是這麽說，但是楚國主攻方向很猛，幾乎很難切入到他們的防線，又如何打散他們的主力呢。”
燕錦揚眉：“人或許不可以，若是借用一些別的東西，那效果就不一樣了。”
“什麽東西？”
燕錦沒有回答他的話，“讓一千人在前方待命。”
一刻之後，一千人出現在城門口。燕錦拿着手中的小包說：“這一千人每人拿三個這樣的小包。”
“這個有何用？”
“這個小包有爆炸的能力，雖然不能傷害到敵方，但是能讓他們自亂陣腳。借此，各位将軍就帶領你們的士兵分解敵方的主力，那麽他們就行不了主攻的趨勢，自然就瓦解他們的力量。”
幾位将軍看了看說：“好，就按燕世子說的辦。”
林家函一言不發，沉默的待着一旁，此刻的莫西城仿佛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他身為将軍竟然失去了唯一的威望，他怎麽可能忍得下這口氣。燕錦，是他讓他沒有威嚴，是他搶走了一切。燕家，燕家軍，燕錦……這一切他都要讨回來。
一千人拿着裝有硫磺的小包進入了戰鬥中，一股硫磺的味道在戰火彌漫的空氣中散開來。楚國的士兵開始減緩了攻擊力度，魏國開始切入他們的主攻，分散了他們的力量，他們的主攻趨勢瞬間瓦解了。
這一仗，魏國贏。
楚國的主帳中，張弛坐在主位上，慢慢道：“看來燕世子已經在莫西城。”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看向下面的士兵說：“通知殿下，一切都在計劃中。”
“是。”
林家函一人在主帳中，這一晚他的地方很安靜，而燕錦的帳篷卻熱鬧非凡。
“燕世子果然聰明絕頂。”幾位将軍留在燕錦的帳篷中。
燕錦淡笑：“都是大家的功勞。”
“還請世子不要推辭，希望世子能帶領我們打贏這場仗。”
燕錦擡頭看着他們說：“大家說笑了，我們都是魏國人，保衛國土都是我們的責任。”
大家點頭稱是。
黑夜中，舒子樂站在軍營之外，秦西北在她身旁說：“燕錦這仗打得漂亮。”
舒子樂看着燈火光處，“但也引來林家函的恨意。”
“這是在所難免的。”秦西北轉頭看向她問：“硫磺怎麽還有這樣的功效？想必也是你想出來的吧。”
舒子樂眨了眨眼睛：“硫磺能引燃，是煙花的主要成分之一。太多的量控制不好會引火***，适當的量抛出可引起敵方微妙的觸動，加上硫磺本身的味道就濃，對方一定會以為是毒氣，加上火苗就會引爆。幾年前外藩也以主攻的方式攻打過魏國邊境，我就是以這樣的計策分散外藩的主力。”
“難怪燕錦會用這樣的計謀，看來都是跟着你學的。”
“那一年燕錦沒有跟我去邊境，而是被我留在了揭城。”她暗暗嘆氣，“他也心有不甘，不過我交給他的東西，他一點不漏的記住了。”
舒子樂一直站起遠處看着，直到半夜，整個四周都安靜下來。一個黑影從魏國的軍營中偷偷摸摸的走出來，秦西北看着低聲問：“這是誰。”
舒子樂望着那個身影，回答說：“林家函的副将趙冬。”
“三更半夜，這是出來幹什麽，而且還偷偷摸摸的樣子。”
舒子樂冷哼一聲，“林家函肯定是待不住，他的心思很深，花花腸子很多。燕錦給他這麽大的禮物，他自然也會回禮。”
“那我現在截下趙冬？”
舒子樂搖頭：“不，我要看看他要做些什麽？”更想知道他會做到什麽程度。
趙冬一個人走進草叢中，黑夜總是非常适合做隐秘的事情。舒子樂和秦西北跟在他的身後，跟了一段路程之後，趙冬停下腳步，向後看了看，然後向水井中放了一些東西。
之後趙冬離開，秦西北走上前去，向井內看了看說：“這是幹什麽？要害人幹嘛走那麽遠找水井。”他又看了看四周，“這附近也沒有什麽人家，誰會來這井打水。”
舒子樂用手拉了一些水上來，聞了聞。
秦西北靠近，“沒什麽味道？”随後他的眼睛一轉，“是百日醉。”
舒子樂呼氣，“百日醉，那是什麽東西？”
“百日醉是一種毒，人喝了之後最初沒有什麽感覺，只會覺得渾渾噩噩想睡覺，之後就會不省人事直到死亡。”他沉默了一下說，“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這百日醉很難弄，制作百日醉的茲草在邊城的黃山才會有。”
“邊城黃山……”舒子樂轉身，“走吧。”
“去哪兒？”
“找寧秋雨。”
秦西北詫異：“找他做什麽？”
寧秋雨此刻還未歇息，因為今天一切給他的震撼太大了，他打過那麽多戰，上過那麽多次戰場，卻從來沒見過反敗為勝得那麽幹脆，幾乎沒有用到他們的一兵一卒就能讓楚兵自亂陣腳，讓我方得回自主權，這一仗打得真的很漂亮，雖然還沒有勝負，但他覺得按照這樣的形式下去，他們一定能贏。
在他出神的時候，他的帳篷有了些抖動，以他的經驗來說，一定是有人靠近他的帳篷了。他剛想有所動作的時候，秦西北快速的從門前進來，“寧将軍。”
寧秋雨驚訝：“秦先生。”
秦西北點頭：“寧将軍，借一步說話。”
寧秋雨眨了一下眼睛，重重點頭。他們出了軍營，在軍營的後山，舒子樂就站在那兒。寧秋雨看着她的背影，他沒想到這樣弱小的女子就是鼎鼎大名的雯凰郡主，燕家軍的主帥，十年間引領燕家軍護衛魏國國土。
舒子樂轉身，看向寧秋雨說：“寧将軍，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寧秋雨聽完有些震撼，不僅是因為雯凰郡主這個名字，更多的是他帶着崇拜的心境，這是一種難以表明的感受。“郡主請說。”
第二天，寧秋雨很早就出現在燕錦的帳篷之外，百裏绛看到時詫異道：“你怎麽來這麽早？”
寧秋雨抓了抓眉毛說：“沒什麽，睡不着就出來看看。”
百裏绛也沒有看出他眼神中的不自在，“随你吧。”說完，他進入燕錦的大帳。
寧秋雨看向四周，一些夥夫打水回來，應該是要做早飯了。他悄悄的跟在他們的身後，路過林家函的帳篷時，看了一眼，林家函似乎還未起身。他記得郡主的話，要讓他們所有人都喝下那些水。至于為什麽，他沒有問。
秦西北站在遠處，看着軍營的方向問：“你為什麽要他們都喝下那水。”
“你也說了，那份量下得不多，只是會讓人無力而已。”
“如果讓楚國察覺魏國軍營中有內鬥，那不是糟糕麽？”
舒子樂嘆氣：“楚國早就知道了。”
“怎麽會？”
“莫西城中有奸細，而且還是軍營中的将士。我要利用這次，把奸細給揪出來。”
軍營中，領将的帳篷中都是有獨立的水壺。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一位姓陳的将士走出來說：“不好，水裏有毒。”
幾位将士跟着出現，看了他們手中的茶杯，水杯。不久後，林家函從帳篷中出來：“怎麽回事？”
“林将軍，水裏有毒。”
林家函眉頭皺起：“水怎麽會有毒呢。”
幾位将士紛紛突然覺得有氣無力，林家函吩咐下去，“讓所有人不得喝水，檢查水源。”
經過檢查之後發現是百日醉。林家函皺眉：“誰在水裏下毒，必定嚴懲，給我查。”
燕錦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通過治療之後，還好中毒不深，中毒的時間也不長才容易解。
趙冬此刻站起來說：“将軍，此事有些蹊跷，這百日醉一般只有在邊城黃山才有。可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莫西城呢？”
因為他的這一置疑，大家的心裏都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坐在這裏的人去過邊城黃山的就只有燕錦等人。
突然第一個發現水中有毒的陳将軍站出來說：“邊城黃山只有在我們魏國的邊境，如此只會是我們魏國人做的。”
另一人說：“那也有可能是楚國人陷害我們，讓我們引起內讧呢。”
“我們與楚國正在開戰，哪個楚國人能進到軍營來，還是說我們這裏有內奸？”
見此，大家都安靜下來了。林家函站出來說：“不管是誰都嚴懲不貸。”
趙冬的眼睛閃了閃，不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