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始也是結束
燕錦帶着所有人離開了莫西城，莫西城淪陷了，城牆之上換下了魏國的旗幟。莫西城之後就是揭城。
占領莫西城之後，岳子歸有一絲詫異，就算沒有燕梳，燕家軍也沒有這麽弱敗。突然一士兵跑進來說：“莫西城沒有任何人，已經是一座空城。”
薛凱詫異：“空城？”
張弛說：“陛下，恐防有詐。”
岳子歸看着城牆上已經沒有旗幟，他搖搖頭說：“燕錦的确下令撤軍了。”
薛凱問：“為何這樣輕易的讓我們占領？”
岳子歸沉默了之後才淡淡道：“這就要問問燕錦了。”
張弛和薛凱相互看了看。
另一方面，冉羲的病情算是控制住了，只是需要的那兩味藥引還沒有找到。方琦輕聲問：“公子，中北方向傳來消息，莫西城已經被陛下拿下。”
冉羲放下手中的茶杯，沒有說話。
劉中齊站在身邊說：“莫西城沒守住，揭城應該也岌岌可危。”
冉羲聞言笑了笑說：“未必，沒有聽過‘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這句話嗎？”
黎謙眨了眨眼睛說：“公子是說燕錦放棄莫西城是故意的？”
冉羲淡笑不語。
大家相互看了看，沉默了。
回到揭城的燕錦坐着主營帳中，站在前方的百裏绛說：“世子，楚兵已經出發前往揭城的路上，大概還有兩日就到達三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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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錦沉默者。秦西北看了他的側臉，其實燕錦到底在打算什麽，他并不是很清楚，就莫西城的那場戰來說，他們還未必輸，可是他下命令離開了莫西城，把莫西城拱手讓給了楚國。每一場戰他都極其慎重，然而這次為何這般大意。他此刻在想些什麽，秦西北已經不能看懂。燕錦已經不是一個能從細微表情中揣摩心思的少年了。
站在燕錦前面的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等着他。半響之後，燕錦才說：“揭城中還有多少士兵。”
單玮回答說：“六萬三千，不帶傷兵。”
燕錦站起身來：“六萬兵抵楚國的十萬兵，我們想要贏只有一個辦法。”
“世子想到的是什麽辦法？”百裏绛問。
燕錦微微擡起眼眸說：“破釜沉舟。”
劉隽站在秦西北身邊，小聲問：“這是什麽意思？”
秦西北定定的看着燕錦，片刻之後才回答劉隽的話，“不知道。”
劉隽皺眉，但也沒有說什麽。
之後，燕錦從揭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平等分了六萬的士兵。主導城門的士兵就是燕家軍，主将由單玮帶領。揭城之上代表燕家軍的旗幟虎虎生威，在空中飄曳着，它是獨立的是孤立的，卻是每一個士兵的期望。退回到揭城的白浩等人站在城門之上，李虎感嘆說：“前一次站在這裏，郡主還在。”
莫炎沉默了一下：“郡主一直都在。”
白浩看向莫炎，順着莫炎的視線看去，那張随風飄揚的旗幟。“是啊，郡主一直都在。”是她打造的燕家軍，這張旗幟有她，所以每一次的并肩作戰她都與燕家軍同在。
突然，一個士兵吹響了號角。白浩等人立刻提起警覺，看着遠處，一排排的士兵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是楚兵。”
莫炎皺眉：“他們來得好快。”
“不對，這不是岳子歸帶的士兵。”
燕錦一行人出現在他們的身後，燕錦問：“怎麽回事？”
“是楚兵，但不是岳子歸帶領的軍隊。”
“不是攻打莫西城的軍隊，那是哪裏來的軍隊。”
秦西北說：“從中南方向來。”
“冉羲。”燕錦口中吐出了兩個字。
“那也就是說冉羲帶領的十萬軍隊都從邊防出來了？可是為什麽他不攻最近的邊境，而選擇揭城呢。”白浩疑惑問。
單玮皺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揭城的負擔很大。”二十萬的楚兵，他們只有六萬。
燕錦開始部署，多加了十萬的兵力，他們每一個的負擔都很大，現在要申請支援的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世子，他們進攻的方向是揭城的東南角。”
燕錦沒有說話，反倒是百裏绛揚眉道：“東南角？”
“世子，東南角的方向……”
燕錦點頭：“東南角是逼近京都的路線，不愧是冉羲，一眼就看透了我們的防線。”
“世子，那現在怎麽辦？”
“報——”一個士兵從外面喊着，傳進來。
燕錦仰頭：“進來。”
士兵進來跪下，“報告世子，楚國的十萬士兵已經逼近揭城。”
燕錦咬咬牙：“單玮你帶領燕家軍正面迎敵，其他人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楚兵是不可能給我們機會搬救兵的，所以不管如何，我們都要打完這場仗。”
所有人都紛紛出去領命，帶着士兵出去了，剩下的只有秦西北和劉隽兩人。秦西北看向燕錦說：“這場仗會很難打。”
燕錦呼氣：“我知道。”
秦西北點點頭。
這場仗真的很難打，兩面加攻，人數也不平等，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勝利幾乎很渺茫。楚兵的攻勢一直很猛，加上之前莫西城的勝利，他們就更加肆無忌憚。燕錦站在牆頭邊上，仔細觀察着下面的動向。慢慢的，楚兵開始向後退，岳子歸等人出現在行列之前。燕錦微微眯起眼睛。
岳子歸輕聲道：“燕錦，你想贏我還嫩着呢。”
燕錦淡漠的眼神眯着。
岳子歸身邊的魏國士兵開始轉換了隊形，張弛驚訝道：“這是隊形，形成主攻和防守的狀态。”
岳子歸微微揚起嘴角：“有兩把刷子。”
張弛指揮着楚國的士兵，形成攻擊的區域。單玮帶領出來的燕家軍旗幟，身後的士兵都騎着馬，燕家軍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岳子歸揚眉：“燕家軍還是出來了。”
張弛揚起了血腥的笑容，所有的士兵都向單玮的方向攻擊。不到半天的時間，單玮帶領的軍隊就潰不成軍。張弛哈哈笑道：“燕家軍也不過如此。”
燕錦站在上方，秦西北輕聲道：“燕家軍一開始就被控制住，發揮不出實力來，所有的形式都被打散了。”
劉隽道：“那怎麽辦？”
“只能他們之間的配合，但是敵人當前，配合只能看默契。”
劉隽也看出下面燕家軍主導的士兵已經被沖散，想要凝聚起來不是那麽容易。更何況楚兵很多，這也是楚兵的一種攻擊方式。單玮打得很吃力，正想要招呼所有人回程的時候。天空中飛出了一只鳥，它吱的一聲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
岳子歸擡起頭看着那只鳥，微微眯起眼睛說：“鳳凰鳥，燕梳。”
就在鳳凰鳥飛出來的那個方向，有一支隊伍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帶領的人穿着一身紅色盔甲，那是燕梳——雯凰郡主的标記。
單玮看到鳳凰鳥就知道是郡主到了。所有人都看到鳳凰鳥，鳳凰鳥在天空中盤旋了三圈，之後又向北的方向飛去又飛回來盤旋。對，這是燕梳的戰略，向北方向攻破敵人的包圍圈，燕家軍都需要向北攻擊。一刻鐘的時間，仿佛已經轉變了勝利的曙光。
舒子樂停下馬，口中吹着骨哨，指揮着鳳凰鳥。張弛嘗試着用弓箭射下鳳凰鳥，可惜距離太遠，無法射擊。稍後，鳳凰鳥遠離了上空，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而地下的燕家軍反應回來，依照之前的指揮，向北攻擊，攻擊，攻擊……
岳子歸眯起眼睛：“哼，燕梳。”
燕梳總是能夠在需要她的時候出現，或許這就是她能給魏國百姓期望的原因吧。大家都沉靜在舒子樂到來的喜悅之後，但是燕家軍沒有這樣的興奮，因為他們都知道只要旗幟升起的一天，雯凰郡主依舊與他們并肩作戰。燕家軍因為她的出現恢複了正常的作戰能力，把失敗的氣息瞬間轉變。
燕家軍是一只普通的隊伍，因為它有了信仰，有了信念，有了期待，所以它就會變成一支強大的隊伍，它會護着所有百姓，不管是哪一國的百姓，它的信仰都是一樣的。
燕家軍只有五千人，五千人的燕家軍不是萬能的，也必須有其他士兵的擁護才能完成作戰。
突然，東南角方向的士兵沖破了範圍，回到燕錦的跟前說：“東南角方向的楚兵已經開始潰散。”
“冉羲會這麽容易被打敗嗎？”
大家沉默了一下，秦西北突然道：“等等，你們看。”
所有人順着他的方向看去，很多的楚兵已經慢慢的退後。燕錦淡淡道：“人數不對。”
“人數不對？”劉隽說。
“是十萬士兵的人數不對，不可能只有這麽點人數，說不定冉羲帶過來的這些都不超過一萬人。”秦西北說。
“收到的消息稱冉羲已經帶十萬士兵出了邊防。”
“消息也有可能是造假的。以冉羲的能力，他能做得到。”
劉隽問：“那其他的士兵都在哪兒？”
秦西北深呼吸：“只有冉羲知道。”
岳子歸也察覺到東南方向的士兵開始退回，久久之後，張弛才回到他的跟前說：“東南角方向進攻失敗。”
岳子歸微微眯起眼睛：“冉羲還是這麽做了。”
“陛下，那現在該怎麽辦？”
“不用理會那邊，繼續牽住燕家軍。”
“可是我們那十萬士兵……”
岳子歸沉默了。
不久之後，一個士兵回到岳子歸的身邊說：“陛下，冉公子求見。”
岳子歸眨了眨眼睛：“讓他過來。”
冉羲帶着身後的方琦和方絡出現在岳子歸的面前，岳子歸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才說：“冉羲，你要做什麽？”
冉羲淡淡道：“陛下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那你為什麽還要帶兵去邊防。”
“不帶兵，陛下怎麽同意我離開呢。”
岳子歸看向他，咬牙：“你就是故意的。”
冉羲不可否認的點頭說：“是的。”
岳子歸道：“冉羲，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然而此刻，燕家軍漸漸突破，岳子歸和冉羲看着他們，冉羲回答說：“陛下已經起了殺心，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冉羲，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我不會讓你活着離開。”
冉羲呼吸，慢慢道：“我知道。”
“那你還自投羅網？”
冉羲嘴角笑了笑不說話。
這時候，鳳凰鳥再次飛起來，繼續在上空盤旋。
秦西北注意到，燕錦沒有看向舒子樂的方向，自從舒子樂出現之後，他一次都沒有看過去，而是一直盯着戰況。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種現象，難道燕錦是故意放棄莫西城。揭城就算保不住，京都還有一道防守線，那就是他的姐姐燕梳。可是現在燕梳出現在這裏，那麽無論如此他都必須贏得這場戰鬥。
突然，燕錦從一個士兵手中抽出弓箭，射向舒子樂身邊的士兵。舒子樂定定看着他，很久之後，舒子樂再次吹起脖子上的骨哨，她身後的鐵騎也加入到戰鬥中。
秦西北驚訝道：“風雲鐵騎。”
燕錦看向他說：“什麽風雲鐵騎？”
單玮這時候從下方回來，“風雲鐵騎是郡主這幾年訓練的鐵騎，在那之前還未成形，沒想到這次竟然能派上用場了。”
風雲鐵騎就是一群騎在馬上的士兵，他們利用馬術轉換隊形，與燕家軍能達到承上啓下，相輔相成的作用。
“阿姐訓練的，我怎麽不知道。”燕錦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一直以為他對阿姐無所不知，可現在他明白，他比不上阿姐。
單玮回答說：“風雲鐵騎的訓練方式比較隐秘，所以燕家軍中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看向燕錦說，“郡主說這是送給世子的禮物。”
“禮物？”是啊，他的成年禮。
鳳凰鳥直線飛到舒子樂的身邊，從她身邊叼走了一樣東西，之後飛向城牆之上落在燕錦的身邊。燕錦伸出手來，一個帶着黑色繩子的骨哨從鳳凰鳥的嘴裏落了下來，之後鳳凰鳥飛走了。鳳凰鳥一直是阿姐的作戰指标，有鳳凰鳥在的地方，阿姐就在。難道......
燕錦看向舒子樂的方向，雖然距離很遠，不過他還是能讀出她的心思。
阿姐，你走吧，天大地大總會有你想要去的地方。這個天下，我會幫你守着，百姓，我會幫你護着，燕家，我會替你撐下去。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給帶去一片屬于你的光明。
舒子樂定定地看着他，久久之後，她轉動馬繩，離開了戰争的區域。
冉羲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輕聲笑了笑。“陛下，這場戰争誰輸誰贏都還不一定。”
“你覺得他們還有喘息存活的機會？”
冉羲淡笑，轉身想要離開。張弛扣住他們。冉羲揚眉道：“陛下，你要知道你那九萬士兵還在我的手裏，我活，他們活，我死，他們死。”
岳子歸眯起眼睛，怒氣上升：“冉羲，你別太嚣張。”
冉羲回頭看他一眼說：“我不想妨礙你稱霸，但是你也別妨礙我。”
“你……”
冉羲回過頭去。
岳子歸咬咬牙，“放他們走。”
冉羲剛走了兩步，岳子歸說：“你說話算話，我們就此別過。”
“陛下好自為之。”冉羲離開了戰場，這個消煙彌漫的戰争中失去了兩個主導人，剩下的是其他人的戰場，而他們的戰場已經遠去。
劉隽看着那個消失的背影道：“她真的走了？”
秦西北點頭：“嗯。”
“連燕錦都不管了？”
秦西北淡笑一聲：“你不覺得如今的燕錦有當年燕國公的風範嗎？子樂或許已經意識到燕錦能夠獨當一面，更能帶好燕家軍。所以她才能安心離開，去尋找她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的東西？”
秦西北呼氣。
劉隽看向他。
秦西北淡淡道：“冉羲是一個聰明人，正如這次的戰鬥，子樂是用一種賭博的方式與他作交換，而這種交換之還是他們兩人無意間達到的共同意識。”
或許只有這樣，他們兩人才能真正的在一起，放下百姓，放下權利，放下身邊所有的負擔去接受一個嶄新的未來。
月河下游，湖畔之邊，舒子樂騎在馬上，馬兒立在月河邊。冉羲的馬車出現在月河之下，阿亮駕着馬車，看到舒子樂的身影，立刻放開嗓子喊：“小姐。”
舒子樂回頭一笑，冉羲打開車簾看到她的笑。舒子樂騎着馬走到冉羲的面前說：“我們去南邊，好嗎？”
冉羲笑道：“好。”
鳳凰鳥在天空上飛翔，盤旋再盤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