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夜幕漸漸降臨，城市的氣溫也降了不少。是個在樹下乘涼散步的好時間。

十字路口。

“心藍姐，來我家吃晚飯吧？”琳惠拉着塗心藍的手：“別看我哥哥這麽不靠譜，但是做飯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哦？”

“謝謝，雖然我也很想嘗嘗淩雁的手藝，不過我還有別的安排，必須走了。”心藍擺擺手道謝。

“哦，那拜拜咯。”淩雁松開抱在腦後的雙手，向心藍也擺了擺。

“哪天我們再約好一起出來玩啊，心藍姐。”琳惠握住心藍的手。

“嗯，今天玩的很開心，我會期待下次的。那，再見！”心藍笑着點點頭，也握了握琳惠的手，然後轉身向着街對面走去。

“白癡哥哥！人家招手說不用到家做客，是客套話，不是跟你說拜拜啊！”

“不來家做客的話，不就要說拜拜了嘛？”

“說不定人家只是不好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聽着身後項氏兄妹在那争論，心藍也是松了口氣，看來項淩雁的狀态回歸正常了。

穿過人行道，走向回家的路，周圍的嘈雜聲漸漸沒了，街上的霓虹燈也不見了，只剩下老城路上微弱的路燈時不時還一閃一閃。

心藍停下腳步，緩緩擡頭看着前方。

一個人站在她的視野內，身着白色的西服就算沒有路燈也是那麽耀眼，黑色如夜空的頭發與眼睛，就和心藍自己的一模一樣，高貴的身姿站在那，就像夜晚的太陽。

“心藍，”站在前方的人開口了：“聽說你近一個月沒去學院了，居然還不告訴我？我也因為出任務，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哥哥沒必要什麽都知道。”心藍撇開了臉。

“我只是在關心你啊，什麽叫我沒必要知道？”那人向前走了幾步，路燈打在他的臉上，正是紅磷。

心藍向後退一步：“怎麽做那是我的自由吧？我給自己放放假嘛。”

“沒錯，是你的自由，放假也沒錯。但是你一放一個月诶！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呢？為了什麽？......為了什麽能讓你一個月都不去學院？”紅磷正色道：“一定是為了你前些天救的那個小子，對吧？”

紅磷伸出手，準備牽心藍。

“是又怎樣？哥哥你嫉妒啊？”心藍再退一步。

“什......”紅磷怎麽也沒想到妹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不是......嫉妒是什麽意思，”紅磷竟有些無言以對：“你想想，你一翹班就是一個月，現在作為學院內最受信任的教授之一，你這麽做影響真的很大。就算學生教師不關心，學院校長又會怎麽想？難道好不容易在集會建立的地位，就為了一個陌生人而葬送掉？”

“不是陌生人啊！”心藍盯着自己的哥哥，語氣微微放軟，她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些。

“管他是不是陌生人，”紅磷感覺心藍在跟自己鬧別扭：“你也離開學院太久了，但是也都過去了，我也沒打算再指責你。但是現在你必須回去，趁着學院還沒找人頂替你的位置。”

紅磷再向前一步，終究抓住了心藍，把心藍一拉便攬入了自己的懷中：“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可如此葬送自己的前程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紅磷輕輕拍拍心藍的背：“我知道一直被集會束縛很不自在，但是你放心，哥哥一定會出人頭地，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到時，哥哥就陪你去任何地方。”

頓時心藍身體一抖，眼神也柔和了下來：“哥哥。”緩緩抱住哥哥的身體，哥哥是那麽的暖和......“好了啦，怪熱的！”心藍臉紅着推開紅磷。

“紅......不，聖騎士大人，您回來喵了！”Free站在一家大酒店的門口，打開了一輛轎車的車門。

“稱呼，改不了口也沒所謂的。”紅磷對Free點頭。

“那怎麽可以嘛，太嬌慣屬下可不好哦喵。”Free吐吐舌頭。

“知道還總叫不對。”紅磷一臉黑線。

天景大酒店，十分普通甚至俗氣的名字，大樓主體呈圓柱型，樓體向兩邊各延伸出一座稍小的柱型樓，并由小柱形樓的牆壁向左右延伸，形成環抱狀，整棟大樓像極了樹立起來彎曲翅膀環抱着什麽的戰鬥機，大樓的側壁越到酒樓大門入口處就越矮，最後就變成普通圍牆高度了，牆壁的末端是分體的兩個門衛室。

“嗯......我要去見會長，Free你準備一下。”紅磷從車上下來，回頭向車內的司機說：“麻煩幫我把妹妹送回家。”

“沒問題。聖騎士大人。”司機回聲道，動手搬動下後視鏡，正好看到坐在後車座上的心藍。

“我一會就回家。”紅磷對着心藍微笑。

“嗯。”心藍只是默默地點下頭。

關上車門，看着轎車的紅色尾燈轉過彎道消失：“走了。”紅磷叫上Free。

走入酒店大樓，紅磷向前臺說了些什麽，然後就走向電梯。

進了電梯。如此大的酒店，層數多達50層，不過在現代社會50層根本算不上什麽了。

“開！”紅磷開了鬼眼，眼瞳中泛出點點金光，所見到的視野也改變了，就在電梯按鈕旁又多出了兩排按鈕，按鈕不是實體，而是像鬼火一樣漂浮在面板上，赫然标識着B3到B100的數字。

按下B49。這就是紅磷要去的目的地。

沒錯，這就是驅魔師集會于亞洲的本部，各地的驅魔師集會以各種形式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雖然本部比起一部分分部還要其貌不揚，但卻是驅魔師集會最大的權利與集結中心。

“叮！”不一會就達到了地下49層。據說地下建築都是經過驅魔師的特殊處理，雖說用電梯進行連接，但其實這些空間卻不是真的豎直依次排列在天景酒店的地下，而是有更為奇妙的術式參雜其中，甚至很可能這一層根本就不在這大酒店中，而在別的地方。

紅磷走出電梯，手中金光一閃，金紋長袍便披在了身上。

Free跟上前卻被一左一右交叉伸出的兩只手擋住了去路，擋住去路的兩人身着黑色管家服，一塵不染，文質彬彬的樣貌，伸出擋住Free去路的兩只手上都拿着一柄長匕，并且能看見還有一把相同的匕首插在腰間。兩把匕首就這麽以“×”字擋在Free面前。

“你們幹嘛，我可是聖騎士大人的......”

“啓寒會長只接見了聖騎士，無關人員不得入內。”嘶啞的聲音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來，完全沒看到兩張精致的臉上有任何動作與表情變化。

“好了，你就在這等着。”沒等Free做出反應，紅磷就先下達了指示。

這是條長長的走廊，在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實木雙開門，門上有着許多咒文，紅磷能認出有一部分是靜音用的法陣。但他對法陣也沒什麽研究，認不出更多了。

紅磷緩緩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就在紅磷剛走進去沒一會“叮”的一聲，又有兩個人走進了這條長廊，也是一男一女，一聲不響。

“呼，”兩只手發出破風之聲，直直擋在了來者的面前：“抱歉，啓寒會長正在接見......”

走在前面的男子，并沒有停下腳步，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力的威壓，眼瞳奇異的變為針眼，眼白也變成通透的熒黃色。

“本來聖騎士就是我讓啓寒叫來的。”男子發話。

管家好像也在男子開口的同時收到了指示：“抱歉，玉騎士您請。”兩名管家馬上鞠躬，并收回拿着匕首的手背到背後。

就在他們鞠躬時，被稱為玉騎士的人早已走到了木門門前。

Free見狀，馬上跟着就準備走過去，卻又被那兩柄匕首攔住了去路。

“嘛，真喵的是。”感覺這個口頭禪快被Free用壞了。

“紅磷，我這次要你來，是為了交給你一個特殊的任務。”木門後面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公文桌，桌後是一把不搭調的搖椅，室內周圍的燈光很昏暗，只有公文桌上一盞法術燈照亮了整個桌面，一位花白頭發的中年人正坐在那看着什麽。

在中年人身後是誇張的書架，一眼望不到頭的書架，擺滿了書籍，散發出古樸的氣息。

“世間萬物，生物與生物之間相互作用而建立起來的動态平衡，經過很長時間的演變，最終趨于穩定，都說自然世界弱肉強食，其實也不盡然，強者少之，弱者多之，都各自以自己的标準生活着，強者再強，也無法食盡天下肉，一餐一頓也頂多飽腹，弱者再弱，卻依然可以遍布世界，就如過街老鼠，雖人人喊打，卻也橫行霸道。”

中年人微微擡頭，看見了他臉上的皺紋，可見也并沒有第一印象裏的那麽年輕。

“強行植入觀念打破平衡的，終究是人類，為了權利財富，又或只是為了野心，相互争鬥，互相厮殺。不滿于現狀，相互攀比，占有欲無比巨大，就連死後也無法舍棄對現世的留戀，說不定這就是鬼魂多是人類，而其他的物種少之甚少的原因......”

“轟，”大門被猛地推開：“好了，會長，我就知道你要在這長篇大論，不入正題，所以我專程來‘做客’了。”

紅磷和啓寒會長都向着門口看去，一男一女正站在門口，開口的便是那男子，男子清秀的面貌，略粗的短眉，銀白色的短發，一身着有淡青色的法袍，給人一種好似天人的感覺。一旁的女子相貌就普通多了，淡棕色的長發，不高不矮的個子卻差了男子一個多頭，身材馬馬虎虎，穿着黑色的驅魔裝，但女子卻有着一雙迷人的紫色眼瞳，讓人心頭不禁蕩起層層水花。

“玉騎士。”紅磷讓開一步，側身，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動作。

“嗯，聽說你今天只身消滅了一個超A級的魔物，越來越厲害了啊。”銀發男子就那麽背着手走了過去，站在原先紅磷站的位置。

“過獎了，哪敵您10分之1。”紅磷尴尬地收回手，笑着答道。

“既然你這麽有實力，也不枉我此次來找你。我向來獨來獨往，身邊沒什麽人手，聽說你的手下很能幹。”男子哼了聲，面朝前方，微微擡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手勢正對着的便是啓寒會長。

“咳，你能一次說明白的，還偏要勞煩我這把老骨頭。”

“我這不是說話容易得罪人麽。”

啓寒會長抿了口桌上的茶水：“嗯，紅磷啊，這次的任務是項......是玉騎士，向我申請的機密任務，這次任務雖然是個人委托，但是也經過了我和集會上層的同意，屬于正常的集會委托任務。”會長頓了頓：“任務目的嘛，是要你們去殺一個人。”

“殺人？！”紅磷十分震驚。

“那可不是普通人啊，”被稱為玉騎士的銀發男子開口了：“你知道‘靈魂親和’這麽個說法吧。”

“嗯，是指人天生的靈魂與靈魂之間的親和力，能力弱倒無所謂，能力強的話，能對自己或者非己的靈魂産生感應，一般表現在所謂的靈魂出竅或是能感受到周圍‘魂’的存在。驅魔師裏面有很多都是天生對‘魂’稍有感應的，這就是‘靈魂親和力’強的表現。”紅磷很流暢的回答到。

“啪啪啪，”玉騎士拍着手：“不愧是近段時間活躍的高材生，理解得挺不錯，但是你說的不全。”玉騎士轉過身來面對着紅磷。

紅磷這才看清他的樣貌，竟是如此的年輕！據說他已經有一個女兒，是為人之父的人，并且在集會裏待的時間遠比自己長，已經是可以作為前輩的前輩了。但他的面相看起來卻比自己還要年少，自己今年也才21歲啊！并不是自誇，作為驅魔師在21歲就能拿到騎士稱號，不是天才也能稱為神童了......看來這位玉騎士造詣非淺，竟然能使自己長生不老？不，長生不老之法，現在都沒有人會才對。

“當親和力過度之後，就會表現出能直視‘魂’的現象，這種個體，有兩個極端，第一種就是能依靠強大的親和力來發動強有力的法陣，就如法師強者借助先祖之力一般，這樣的個體對于整個驅魔界，那可都是福音。但是，另一個極端便是，越是親和力高的人，就越容易被外界因素所幹擾，也就更容易為惡靈鬼魂所附身，被附身之後的人便會成為冤魂們接觸現世的媒介，如此強大的肉軀若是被利用，帶來的将是巨大的災難。這樣的個體，會由集會來判斷是保護，還是抹除。”

“但是我聽說，這樣的個體集會有預防措施，可以培育增強個體對自己力量的控制力，從而達到不會被輕易蠱惑的程度，據說這樣成功率極其接近百分之九十，并且還能聘用他們作為強大的驅魔師。”紅磷十分不解，在如今擁有很健全手段的驅魔師集會，并不會說為了一個特殊個體而弄得需要兩個騎士出手吧？并且目的還是抹殺！

“看來聖騎士不光是通曉基礎知識，還有豐富的消息來源呢。”玉騎士看了紅磷一眼，看得紅磷渾身不自在。

“嘛，因為牽扯到私人問題，但怎麽說也是需要你協助的，所以只能跟你說，這個個體很特殊，所以需要你的協助。完成這次任務，先是幫了我的忙，我會欠你個人情，再，對于你個人的口碑也會有很大的幫助，想必這會在你發展的路上起到不錯的催化作用。”

“而且，紅磷，這确是由我同意過的，不用懷疑這次任務的初衷。我們把任務內容告訴你，是希望你能以任務的心态去更好的完成這個任務。”啓寒會長順了順自己花白的頭發，戴上一旁放在桌上的眼鏡，盯着紅磷說道：“其實集會每年私自解決掉的‘高親和力者’也并不算少。”

紅磷作為驅魔界的新星，但多數任務還是以伐“鬼”為主，并沒有接觸過更為棘手的任務，對于應對“人”這方面，啓寒還是頗不放心。

隔着眼鏡，紅磷并看不清啓寒的表情，但紅磷能感受到啓寒對這件事還是抱着什麽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