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冬天來了，村子裏刮過一陣大風，樹上枯黃的樹葉仿佛小船找到大海，“呼啦”地湧進了村子。在快落到地面時又被另一股風重新卷起，送上天空。仿佛他們就是這世間最自在的存在。

村子很偏遠，稀稀疏疏的幾座平房，兩家便利店，周圍便都是進入冬眠沉睡中的大地。

冬日的太陽照得人暖暖的，讓人沐浴了它的溫柔就不願離去。展望周圍全是連綿山脈的山丘，一山接着一山。

“少爺，我進來了。”雞翅用它那眼球身子撞了撞門。

這間小屋孤零零地建造在半山腰，屋子很小，房上蓋着瓦片，周圍種滿了竹子，地上全是枯黃的竹葉，簡直就像是竹林中長出了小屋，別有一種意境。但其實這間小屋只是村裏人守田臨時用的罷了。

“嗯？”門打開，屋子裏的人看向門口。

“玄舞姬……”雞翅略微臉一沉。

屋子很小，只有一張桌子，兩個凳子，床，還有一個燃着餘碳的火盆。屋裏沒有點燈，只有火盆散發出的微微餘光，“啪”的一聲，一個火星從火盆的炭渣中炸出。一個纖瘦的身影側身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個老式的長杆煙槍。

“喲，雞翅啊。”那人吸了一口煙，随後吐出，紅色的火星在煙管中來回撞擊。

“少爺呢。”

“累了睡着了，所以我出來晃晃。”

“……”雞翅道：“你得讓主人的軀體也好好休息。同時支持兩個靈魂交替活動身體肯定會吃不消。”

“好啦，和老媽子一樣唠叨個沒完。別杵在那了，是準備走了吧，我想大概也是時候了。這應該是在這吃的最後一頓飯了。”起身，出屋。

竹林“沙沙”作響，纖細的身體站在大風中，身上劈着一件單薄的風衣，腳下踏着拖鞋，顯眼的暗紅色長發随風飄散。擡起手捋了捋秀發，随手将頭發用發帶紮在身後。她的手就像石墨一樣，外形不規則，通體黑色。

“雞翅！”擡頭高喊。

“別急嘛，得關好門。”雞翅撲騰了幾下翅膀，從裏面把門撞關上，然後化為靈體從門中穿透出來。

毫無疑問，屋裏的人就是項淩雁，但是現在除了身高和體形變化略小，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他本人了。柔嫩光滑的皮膚，沒有喉結，毫無原來普通模樣的俊俏面龐，長長的睫毛，還有那最标志性的暗紅色長發。現在的項淩雁你甚至無法分辨他是男是女……或是人……冬日，雖然是晴天，但僅僅身披風衣腳穿拖鞋，連內衣可能都沒穿，任憑大風吹着，他卻面龐紅潤……可能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雙依舊普通的黑色眼睛。這個身姿的淩雁只有在玄舞附體的時候才能看到。

山腳下農家屋內。

“嘿，回來了啊，來，坐。”剛進門，朱鯉就大聲招呼道。

朱鯉在這個村子裏已經生活了快10年了，年齡上淩雁比他大一歲，朱鯉還得叫他聲哥哥。

朱鯉正在準備着飯桌。這裏是山腳下一間農家平房，和老傳統一樣，坐北朝南，修建得四四方方。廳室很大，正中間放着實木方桌，周圍擺好了板凳。桌上是熱騰騰的飯菜，雖然菜色在嗡嗡作響的慘白日光燈下并不好看，但不知為何卻讓人食欲大增。

“不錯嘛，今天這麽豐盛，是要讨好本宮嗎？”

“哈？沒想到玄舞姬也挺自戀？”聽見玄舞的聲音後，朱鯉吐槽着看向自顧自坐在餐桌前的項淩雁。

“怎麽？作為一名天生麗質而又實力強大的女性，我自戀下有什麽不可嗎？”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吃吧。”從一旁的側門走出來一位年近半百的大伯，雙手端着一個大瓷碗，裏面的肉丸子蛋湯正冒着熱氣。這個人就是“大夫”，十二天将“六貴人”之一的黃吾。

十二神獸之中，除了“貴人”以外，都是一只神獸與很多人締結契約，有着衆多的眷屬。而只有“貴人”，永遠都只有六個眷屬，所以被稱為“六貴人”。而“六貴人”之首，會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與種類繁多的術式，被驅魔師們稱為“大魔導師”。并且不論什麽組織一般都會想與大魔導師建立起良好的關系。

待大家坐好，大夫便開口了：“玄舞，把淩雁叫出來吧，我來說下你們接下來的安排。”

“哦。”應了一聲，随後項淩雁微微閉眼，再次睜開時，雙瞳中閃過微微紅光。

淩雁整個人身邊的氣場都變得不同了，對于這樣的變化，朱鯉略帶厭惡，不住地轉開了頭。

“啊，大家，吃飯麽？”淩雁環顧了下四周。

“嗯，淩雁啊，我想你的身體情況也差不多穩定了，所以是時候‘前進’了。”大夫邊說着，邊用大勺給朱鯉的碗裏添了一勺丸子湯。

“讨厭，我自己來！”朱鯉反抗道。

“都說，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你想更透徹的了解你自己，”大夫轉頭看向朱鯉：“包括我對這孩子的一些私心……你們都得融入驅魔師行列才行。”

“什麽？大夫，你是要我們去當驅魔師？那我們陰陽師家族的臉面往哪裏放？”朱鯉一邊吃着飯一邊打岔。

“別邊吃飯邊說話……你這孩子。”大夫無可奈何：“陰陽師和驅魔師，只是名字區別，本就僅僅是對事物的看待方式不同罷了，其實質其實是一樣的，就像宗教一樣，有人信仰神靈，有人信仰上帝。而這些都只是人們對于未知事物的猜測，而猜測總會有分歧，但事物的真實形體則不會有很大變化。”

“這也是我這大半年來要訓練你的原因，接下來，你就和淩雁他們，一起去陰陽師學院報道吧。”

“不會露餡麽！”淩雁開口了，但發出的卻是女子的聲音，正是玄舞姬。

“嗯，這個你放心吧，你現在和淩雁身體的契合度已經很高了，只要你不主動改變身體形态，就連我都沒法看出一副軀體中居然有着另外的靈魂……不過，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已經可以在靈魂層面直接的對淩雁進行相當有效的傷害了，而且淩雁的身體也回應了你，甚至連外貌都可以随着靈魂的主導權改變而發生改變，這對于淩雁來說是非常壞的情況……我也很驚訝淩雁為什麽能這麽信任你。”

“嗯……一半因為形勢所迫，還一半……”淩雁攤攤手，表示無可奉告。

......

半年前，我被卷入莫名其妙的驅魔師事件中，這次事件，使得我本就因為能看見鬼魂而混亂不堪的生活徹底崩壞了。

洞穴中，血污骷髅散發出紅色的霧氣，冰窟般的寒冷，在這種連感知和思維都能被冰封的環境中，一股思緒傳入了我的大腦。

鬼，這是個令人生畏的字。對于鬼的恐懼，一般都來自于人類害怕死亡，以及人類對于死後的希望。人們害怕死後什麽都沒有，希望能有死後世界，但希望的同時，又再次觸及到了恐懼本身。

在這世界上，有着能看見鬼的那麽一群人，他們天生，或是因為機緣巧合後天覺醒，使得他們看到了普通人們所無法看見的世界。

他們稱這個世界為“虛界”，也有人稱為“天梯”或是“禍野”。

然而，那裏并沒有彼岸花。只是一個鏡中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一模一樣，而且會随着現實世界的改變而緩慢做出改變。

這群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發現了更神器的新能源，并發展着不為人知的技術，再加上對未知世界的崇仰，便把這群人與衆不同的人稱為了“陰陽師”。

陰陽師根據自己所信仰不同的神獸，将自己分為了六大家族，而陰陽師中又有能稱之為中流砥柱的十二天将。

那個染血骷髅中的女子靈魂，便是四大家族之一，朱雀一族下任族長，玄舞姬。哦，可能并沒有下任這個說法了，據大夫所言，20多年前，伴随着玄舞姬被殺後靈魂的“封印”，朱雀一族族長，也就是玄舞姬的爺爺，也在失去了朱雀神獸的眷顧後因悲痛駕鶴西去，至今，都沒有朱雀領頭人--契約者現身的意思。

每個家族都信仰着一只“六神”，說的好聽是神獸，說的難聽，那便是“虛界”中的六只極為強大的妖。每到族中有适合神獸“眷顧”的新人産生時，舊的族長便會從神獸那得知，并培養他，在合适的時候傳位給新任族長，而這個人，便是新的契約者。

普通的神獸眷屬只能被稱為契約眷屬，只有契約者，才能真正地掌握神獸的大部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