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我現在的感覺很奇妙，像是腦內激起一場龍卷風。
而我就站在混亂龍卷的中央，周圍全是被卷起的記憶碎片，就像破碎的玻璃。
如此多的信息，我既驚奇卻不驚訝。
我擡起手，抓住一塊，因為我在那片玻璃中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子。
“住手！怎麽會有這麽亂來的人！”好聽的女性聲音。
但是來不及了……信息如同漩渦一般把我整個卷入。
......
“這裏是……？”我身處熊熊大火之中。
而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我的“父親”，項羽。
“玄舞，你這是什麽意思。”項羽染青的狩衣在大火中要焦了似的。
“項羽哥，即使從我屍體上踏過去，我也不會放你走的，你現在所做的事情，絕對得不到寬恕。”從我嘴中傳出來的是個稚嫩的童音，身高也僅僅到項羽腰，個子很小，及腳的鮮紅色長發随着周圍大火的熱浪飄舞。
我大概是闖入玄舞的記憶中了。
“怎麽說我現在也是半個族長了。”玄舞說着，雙手合十，周圍的火進一步猛烈起來，把玄舞和項羽牢牢地圍在其中，真真正正的火海。
小小的個子站在熊熊大火之中，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魄。
“朱雀契約者的力量确實強大啊，這麽小的孩子就能用出這麽大範圍的術……”項羽看着把自己堵的水瀉不通的大火，仿佛在思索着什麽，然後下了決心：“但是你還太小了，大人的世界，是很可怕的……”
說完，項羽手一抖，一個骷髅頭被抛上天空，拔出腰間的陶瓷般刀身的刀，在自己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随後将流出的血灑向骷髅。
骷髅頭就這麽懸停在空中，血液如染料似地，将骷髅染紅，蒸發起團團紅霧，而骷髅上的血漬卻絲毫不褪色。
年幼的玄舞傻傻地看着項羽的行為，還沒猜到項羽接下來的行動，決定了她将會以靈魂的形态在一個山洞裏度過近20年。
項羽收手，再次握刀，向玄舞沖去。
玄舞一驚，揮手招出一道火牆擋在自己身前。但卻被項羽刀上所迸發出的氣刃一刀切開。
此時的項羽，雙眼如針，泛着亮黃色的詭異光芒，身後拖着三條長長的毛絨尾巴，赫然已經不是正常人的形态。
貼身，刀入。眨眼間長刀已經沒入了玄舞的胸口，一股腥臭的液體從胸腔傳來，極力忍受，卻還是沒忍住，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
看着這樣的項羽，玄舞眼泛淚光，口齒不清道：“別被那臭狐貍迷惑了……”
頭上的骷髅頭突然大放異彩，釋放出大量紅色的血霧，包裹了玄舞，仿佛在吸食着什麽。
周圍的火勢緩緩減弱，最後散去，只剩下被大火灼燒得龜裂的大地。
項羽擡手接住空中落下的骷髅：“朱雀之力，也是計劃中的……只不過沒想到會是在你身上得到……也省得我去找那老頭子。”項羽搖搖頭，将刀收入腰間，臨走前轉身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玄舞肉身：“……”。
……
“嗚啊！”我猛地起身。
“噹！”地一聲，頭好像撞到了什麽。
“好痛啊！你個大白癡！”玄舞的聲音傳來。
看來是從記憶中回來了，比起撞頭，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胸口的劇痛，以及口腔中被血液充斥的惡心感。
“很痛啊！這麽撞會變笨的！”一個小個子女孩映入眼簾，身着一件單薄的長袍，及腳的長發，微微起伏的胸部，纖細的四肢……
“原來，你……這麽多年，身體都沒怎麽長嘛……”我的第一感覺。
“什！什麽！你在注意些什麽？”玄舞臉紅，雙手抱在胸前：“我……我才17歲哦，還在發育中！”
“鬼魂還能發育啊。”努力地吐槽。
“嘛，原來是老爸把你殺了。”我摸着自己的胸口，看有沒有傷口。
“哼，別摸啦！剛剛看到的東西，都只是發生在你腦袋裏罷了。”可以看出玄舞對我的表現很不滿意：“你現在還叫他‘爸爸’啊，我告訴你，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啊……我知道。”我已經不驚訝了，不，應該是，這樣想才合乎情理。玄舞可能是照顧到我的感受，所以在我療傷的這段時間一直沒說。但其實我已經自己分析得差不多了。
“哝，項羽的孩子只有那一個，就是你身邊的那個‘妹妹’。”我才17歲，琳惠16歲，雖然不知道她被關在封印裏了近20年是怎麽知道的，但是她非常肯定的樣子。
我的身旁，精神世界的中心，大樹就像被火燒過，枯枝敗葉，在樹枝桠間，樹枝扭曲纏繞，包裹着一顆圓潤的石頭。
我還坐在地上，身體還沒從剛剛記憶裏，強烈的沖擊中适應過來。但玄舞說着，直接一腳踢在了我的腦門上：“我可告訴你，雖然我的靈魂被封印在骷髅中那麽久，非常虛弱，但是剛剛弄死那個小丫頭片子綽綽有餘，結果被你這笨蛋阻撓了。”
所幸她腳上沒穿鞋，在我潛意識裏，陰陽師是不是都得穿木屐？那一腳不把我腦花子踢出來！
“不過，我想……我阻止你應該也是項羽計劃好的……可能他其實設置了‘保護鎖’之類的東西。能殺死琳惠只是你的錯覺。”項羽應該計劃的很缜密。
“哼，我早猜到了，不用你說。但是你小子生命力真強啊，當時被我有朱雀之力的靈魂侵占，竟然能保持靈體，返過來還搶回了身體的主導權。”
“哈哈，誰知道呢。”微微有些得意：“我可是一生下來就能看到靈體的，超天才呢。”
“項羽那家夥居然能遇到你這樣的‘容器’，導致吸收掉了我大部分的力量。感覺上天都在幫他一樣。”玄舞很不高興地撅撅嘴：“果然，我略微有點不爽呢，怎麽樣少年，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我的靈魂也相對穩定了下來，想不想去報複下他？”
“我現在腦內很亂欸，不過，雖然現在的生活還不賴，但你這個提議感覺挺有意思。”淩雁思考着将來要走的路：“在這之前，玄舞，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到底對我和琳惠做了什麽？”
玄舞搖搖頭：“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不需要來問我。更何況你還能窺看我的記憶，實在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吧。”
“那我還是等時機到來吧。”偷看別人的記憶這種事情，太過分了，不是嗎？
......
回到現在。
“當時淩雁用出的力量并不全是來自朱雀的，而且以我的能力還不足以與項羽相較。”玄舞用淩雁的嘴向大夫道：“所以，還多謝大夫前來救我們，就淩雁那臭小子，你不來，他就被項羽切成兩半了。”
“這個都是我該做的，要是我有能力阻止項羽，你們……”大夫回想着什麽，面色灰暗了下來：“作為十二将之一的貴人，我實在是對不起這一名號。”
“大夫不必自責，現十二天将部分已經多年空位，無人繼承，把責任攬與己身也只能增加煩惱而已，倒不如看寬了好。”
“對啊，大夫就是心腸太好，他們的事，你管這麽多幹什麽。”朱鯉在一邊坐得不耐煩了，插嘴道。
“……別随便插嘴。”大夫無奈地擺擺手，不願意和朱鯉說太多。
随後，大夫便沉默了。
......
“大夫，大夫？”這是淩雁的聲音：“怎麽了嗎？”
大夫才從沉默中反應過來，看來他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啊，抱歉，不過玄舞你還得為你附身的是淩雁而慶幸。”
“哈？為啥。”在玄舞的潛意識裏，一直都是淩雁破壞了她附身琳惠的機會。
“就以我的推斷，縱然你還留有朱雀的力量，想要附身項琳惠的可能性也不大，那個女孩遠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你應該多少能猜到。最可能的結果就是，以你附身以失敗告終。”
大夫的理解和淩雁是一樣的。只不過，大夫是認為琳惠并不簡單，而淩雁認為這是項羽算計好的。
“哼？就一丫頭片子？”玄舞很是不服氣，但是并沒有做過多的争執。
“淩雁大概只是項羽的一個保險……但這個保險反而把你救出來了。”大夫推理一番後，感覺很無奈，摸了摸後腦勺。
“嗯，那麽接下來，你們就要去驅魔師的學院進行學習。”大夫理了理嗓子：“不論是淩雁和舞也好，還是鯉……只有在這一行上接觸的更多，才有助于解決自身問題。”
“還有，我再提醒你們一遍，你們這種雙靈魂的形态在學院，絕對不要随便在別人面前展現，有能力的驅魔師一眼便會看穿的，玄舞的附身也要避免外形樣貌變化。”
“欸，為啥我也要去驅魔師學校？我驅魔天賦又不好，才不和這個不正常的家夥一起去上學！”朱鯉不情願。
“因為你父母是陰陽師，所以你遲早會接觸到的。而且我也希望你能了解的更多，鍛煉下自己，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免得需要的時候，你卻沒做足準備……”大夫依舊希望朱鯉能去：“對了，我忘記說了，作為學生去的只有你，淩雁是以老師的身份去的。”
朱鯉半天沒反應過來，最後口噴飯粒吐出了個字：“……靠。”
......
項淩雁盤腿坐在床上，閉目在想着什麽，雞翅也窩在一邊的被窩上，閉着眼睛睡着了。随着時間的推移，淩雁的身體慢慢傾斜，然後卧倒在床上。
“嘿，來了啊小子。”
淩雁置身于一片白光中，身前站着個人，正是玄舞。
這個純白的空間，正是淩雁的精神世界，四周什麽都沒有，空無一物，只有淩雁他們腳下有着一片小小的綠地，綠地中間有着一顆大樹，有時會吹來一陣清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在這個空間裏，能看到玄舞的樣貌，個頭很小，和之前太陰城見到的莉莉差不多，淩雁走到玄舞身邊，用手比劃了一下玄舞的身高，還不到淩雁胸口。
“嗚……欺負人！”說着，玄舞假作哭狀。
“額，我只是想，我們相遇都過去快半年了，為啥你就不會長高呢。”淩雁不為所動，堅持吐槽玄舞的身高。就像以此為樂一樣。
“哼！”玄舞理也不理，別過頭就跑到大樹後面坐下了。
“唉……”淩雁撓頭。
在山洞淩雁被玄舞附身後，淩雁就能夠來到這個精神世界。但這個精神世界中，除了淩雁和玄舞，被樹保護着，象征着琳惠靈魂的白色石頭，現在還多了一團像鬼火一般的藍色火焰，在空中默默燃燒着，好像永遠不會熄滅一樣。
雖然玄舞說，白色的石頭就是琳惠的靈魂，但這麽久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淩雁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玄舞搞錯了。
“好了，玄舞，我去睡了哦。”說着，淩雁走到玄舞身邊，習慣性地擡手撫摸下玄舞的頭。
“啊！快走，快走，真讨厭。”玄舞身體顫抖一下，反抗道。
......
與大夫道別，和朱鯉兩人前往驅魔師集會。
精神世界中，代表着葉峰咒力的藍色火焰猛烈地燃燒起來，淩雁的外貌也跟着發生了些許改變，頭發顏色變淺，成了一頭銀發，眼瞳漸漸變成寶石藍色，體格也微微壯實了些，但并不明顯。
“你這是什麽形态，從來沒見過。”朱鯉看着淩雁身體發生了變化。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能力。驅魔師那邊有冤家啊，僞裝下自己比較好。”淩雁呵呵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