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賽亞書(一)
也許僅僅是巧合?
沈略盡量想用這個想法将自己平靜下來。
如今的波塞頓不知所蹤, 但沈略知道他應當就在某片平靜的水域中藏匿着,無人可以尋找到他,除非他自己願意出來。
沈略希望這個時候, 波塞頓還是躲得遠一些比較好, 他們對着波塞頓——一種“怪物”,會有一點手軟嗎?
非我族類的一套話從古至今, 說過多少遍, 也無人知曉。
波塞頓就像是古老西方神話中的惡龍,盤踞着無數神秘寶藏, 他的寶藏是過往的船只。
水手們将這項事業作為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業, 燈塔是他們來的地方,也是他們歸來的地方。
雖然腦海中的思緒百轉千回,但沈略還是覺得,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條褲子。
兩位男士對她實在是不太友好,更何況那位胖子到現在還用着黏膩的目光打量她, 她覺得如今實在不是什麽開口的好時機, 她只好是微垂着眼
睛,一副十分順從的模樣,不是說裝出這副樣子, 那個矮胖子便不會打她什麽主意了,只是在萬事都還不明晰的情況下, 她不願意拼着什麽去和這一群海盜硬碰硬——他們不是諾亞方舟號上的研究者,那些人即使看她的眼光不善,在人前背後戳着她的脊梁骨議論紛紛, 除卻極端情況也不會真的朝她動手了。因為他們還有着虛僞的道德感,這使他們有許多事情做不出來,如果非要做,必然要尋找出最正直的理由和原因。
但是這群異能者卻不同,他們才懶得管什麽禮義廉恥,要打你就打你,要殺你就殺你,可不會找個時間。
更何況——
沈略用餘光打量兩人,矮胖子的臉膛紅光滿面,約翰雖然生得很瘦,但絕非那種忍饑挨餓的瘦,而是那種從基因裏帶出來的,臉上也總帶着閑适惬意的笑容。在末世能夠生活得好的人,大抵不會是什麽好對付的人。
他們把她拉到了陽光底下,立即便吸引了一群人的眼光,沈略只得忍受這樣的目光,并且無視部分下流的流氓式口哨。
“她是誰?”人群中有一個女聲發問,沒有人對着她吹口哨,大約是沒有人敢,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用一種支使人的口氣沖着那兩人發問。
約翰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谄媚的微笑,向那個女人回答道:“盧娜,她是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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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句話說完了,口哨聲頓時就銷聲匿跡了,人聲嘈雜,沈略難以聽清他們到底在議論什麽,但她知道一定是在議論自己。
盧娜有着和沈略相似的黑發黑目,是亞洲人的标準長相,但她的輪廓有着不一樣的淩厲。
她的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神色,側過頭打量她,那目光和平日裏旁人打量波賽頓的時候有些相似。她似乎有些困惑,也許是因為沒能從自己的身
上找出與人類的差異來,她還未開口,邊上已經有人忍不住問了:“你開玩笑的吧,是哪裏吊來的妞?老大已經說過了,這是艘沉船,這船上的人,是死人嗎?”
雖然沈略衣着狼狽得很,臉上也挂着些陰沉沉的神色,支棱着細瘦的,蒼白的雙腿,赤腳站在甲板上,陽光的灼熱似乎要把她給曬化了,但即
便是這樣,她怎麽看也是個活人,是個正常人。
盧娜沉默了一會兒,終于無法忍受一般地走上前去拽住了沈略的手腕:“所以你們待會兒想把她怎麽樣?”
約翰見她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又有些退無可退,只得示弱一般地回答:“當然是要看老大的意思了,我們當然不敢擅自做些其他的事情。”
他的眼神真誠得要命,看上去幾乎要指天發誓了,盧娜微微蹙起眉頭,回擊嘲諷道:“信了你才有鬼。”
“如果你有什麽意見,盡管去和馮說,讓他來找我。”她冷淡地甩下這句話,扯着沈略的手将她扯走了。
沈略警覺地看着她,直到被她拉到了她的房間裏。
這大約是在這群人上船之後匆匆打掃布置好的,小屋有窗子,然而窗子被藻類侵占了大半,玻璃沒有破碎,但卻散發着一種老舊的昏黃。整個小屋中散發出一種沉悶的感覺。
盧娜輕而易舉地打破了這種沉悶,她回過頭問:“你要洗個澡嗎?”
沈略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剛才在路上做了千種準備,但萬萬沒有想到她開口就是這麽一句話。
正在她啞口無言的時候,她忽然掃到了窗口的異樣,終于是徹底地說不出話來了。
那有一張臉。
盧娜背對着窗子仍然在向沈略耐心詢問:“你想喝點什麽嗎,你看上去在發抖,冷嗎?”
“我還好。”沈略回答道,極力遏制着顫抖的欲望。
盧娜只當她是吓壞了,所以看上去總是一副失神的模樣。聽了這個回答,也沒有徹底放心,繼續問道:“熱可可怎麽樣?”
這回沈略終于點了點頭。
波塞頓依舊扒拉在窗外,對着她露出一個徹底的微笑來,看上去有着少見的明媚,是天光破過層雲,燃星掠過寒夜。他擡起他漂亮的金色的眼睛,裏頭有盈盈的笑意,那是一片海域的寶藏裏最璀璨的一部分了。
沒什麽猶豫地,波塞頓帶着笑意,将一吻落在有些髒兮兮的玻璃窗上。
沈略愣了愣神,被他接近于人類求愛方式的動作給吓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做出什麽反應。只是無聲地思考起來,波賽頓究竟有沒有人的思維方法?他的語言能力是否只是動物普通的模仿?
波塞頓大概是聽不見她的心聲,露出了他一如往常的笑容來,那影像停留了片刻,下一秒窗外已經不見了他的面孔與笑容。外頭的陽光明朗地照進了盧娜的房間,用它獨特的筆觸在地上畫出一方模糊的方形。
一切都如陽光般下的泡沫一樣不可捉摸,童話裏的人魚能化作泡沫與虹光,波塞頓卻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沒。
“你在看什麽?”盧娜拎着一袋東西走了回來,看見沈略的目光尚停留在窗棂上,沒有離開。
她的聲音讓沈略脖頸後忽然寒毛直立,一時間啞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還是強行用最冷靜的神情扭過頭,臉上帶着一種并不自然的笑容。盧娜自然看得出來,她微微皺眉,用着關切的口氣詢問道:“你臉色很不好,你怎麽了?”
她的口氣真誠,以至于沈略都不太想欺騙他,在沈略躊躇的時間裏,盧娜已經繼續問了下去:“你看到了什麽嗎?”
“沒有——”沈略幾乎是立刻回答,但這樣的回答似乎太過于欲蓋彌彰,她說完之後也反應了過來,卻也無能為力只得輕聲道:“沒有。”
盧娜還在看她,那目光像是真誠至極,好像只要她願意說,她便願意聽,便願意信,并且願意為她保守一切秘密一般。
她與沈略相似的黑眼睛裏面閃着平和的光芒,似乎在誘導着她說出她的所見“我看到了人魚”。但她忽然想起了放在她懷裏的那本日志,
那句就像是災難開始的一句表述,隔日消失的船客們。她微微擡起眼睛看向盧娜,回答道:“真的沒有。”
盧娜顯然不相信,但她只是溫和地笑了笑,将泡好的熱可可端到了沈略的面前,用着一種溫和的口氣回答:“如果你不想說,你可以不說。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說了,我不介意做你的聽者。”
沈略從善如流地接過了那杯熱氣騰騰的可可,手心灼熱,她知道盧娜恐怕已經打心底地把她當作了一頭小綿羊,她不知道這位女海盜對她究竟
有什麽圖謀,但是她到底不是一頭小綿羊,沈略微微蜷起雙腿,将赤腳踩在了椅子的隔欄上,蒼白的手指從過于寬大的制服中能夠伸出一半,
捧住了那盞算得上精致的玻璃杯。黑色羊羔擡起了她的眼睛觀察着眼前的女人,但盧娜只從其中看出了些許的羞怯。
半關着的門被忽然推開,沈略警覺地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他附和所有女人對于一個男人的幻想,英俊而剛毅,帶着□□者決絕的眼神,看向盧娜的時候眼神冷淡,似乎為她的自作主張而不悅:“盧娜,你想做什麽?造反?”
盧娜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看上去像是一只沉默的母獅:“你們為何要欺負一個小姑娘呢?我覺得這很不好。”
男人冷笑了一聲:“得了,你以為她是什麽?”
盧娜道:“你想暗示什麽?”
男人回答:“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和船上的死者有什麽區別嗎?她是個活人嗎?”
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句話的錯誤一般,坐在椅子上的沈略大聲地咳嗽了一聲,她擡起眼睛看向兩個無聲望着自己的兩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她嗆到了。
盧娜看了一眼男人:“約翰,她是看起來不像個活人還是怎樣?你想解剖一下看看?還是信了那些可笑的航船日志。”
沈略将目光移到了那個船長約翰的身上,腦子飛速旋轉了一下,有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叫喊起來:另一個約翰。
船長約翰笑了起來:“你不覺得這艘船上處處都有奇怪的地方嗎?如果不是因為之前那艘船的引擎出了故障,你以為我真的會陪你上船?”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不完了盡力了_(:з」∠)_
有妹子說看不懂,我就解ju釋tou一下
這艘船是很多年前發生過兇案的,然後開到百慕大(?)沉了,這裏是大魚人老家了_(:з」∠)_
男主很喜歡這艘船(裝潢好),就把女主安置在這裏了
不是時光倒流了,海盜們上來之後因為種種原因,當年的事情要重演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