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潔癖
那晚的一切像是醉酒後的一場幻覺，唐潮再也沒見過方穆博，難得過了幾天好日子，心裏一直緊繃着的弦稍稍放松了些。
學校下星期要舉辦五四有關的一系列活動，學生會忙得不可開交，幹事們身上落了一堆子事兒根本忙不過來，把求助之手伸向了身邊好友。
身為前任學生會成員唐潮也難逃其職，被學弟拜托替他去買獎品，和他同行的是個大一的小學妹，一開始挺害羞，但說了幾句話熟絡起來後就沒那麽繃着了。
兩人兜兜轉轉買了兩大包東西，學妹去要發.票，唐潮就拎着東西在旁邊等。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唐潮扭過頭，映入眼簾的是方穆博英俊的面容。男人眉眼一如既往的溫和，像是含着笑意。
“好巧，來買東西？”
方穆博一身休閑裝，和西裝革履時比起來随性許多。他穿的不少，那天晚上光顧着照顧唐潮，自己受了涼，再加上第二天回去時身上的衣服還都潮着，一下子把他凍感冒了，他幾年都不見得生病一次，當天回去就隐隐有發燒的征兆，吃了藥勉強壓下來，不得不好生注意。
唐潮強行止住想要轉身就跑的渴望，嗯了一聲：“陪學妹來買活動的獎品。”
方穆博笑道：“腳還傷着都不放過你？”
“好的差不多了，走路沒問題。”唐潮思考着該如何盡快結束和方穆博的交談，學妹還在收銀臺那裏，不知道需要多久。
方穆博注意到了唐潮的不專心：“急着走嗎？”
“沒。”唐潮暗自嘆了口氣，低頭盯着自己腳尖，低聲道：“就是覺得每次遇見你總沒好事兒發生。”
方穆博沒想到他這麽直白，被怼的一哽：“……咱倆心知肚明的事兒就不要這樣正大光明的說出來了好嗎？”
“你也知道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啊。”唐潮微微一笑。
方穆博假裝沒明白他的意思：“一起去吃頓飯嗎？我請你。”
“不用了吧，如果是因為那天的事，你已經到過歉了，而且那都是劇情的鍋，不怪你。相反，我好像還要謝謝你呢。”唐潮突然想起了什麽，補充道：“早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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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穆博笑道：“有時間可以去我家，我專門做給你吃。”
唐潮定定看了他數秒，笑了一聲：“你這樣一個勁兒的邀請我是不是因為劇情作怪？”
“我不知道。”方穆博老實回答：“至少現在，我是真心想要請你。”
唐潮看到學妹拿了發.票正往這邊走，回絕了：“改天吧，我回去還要做實驗。”
“好，正好我也要走了，送你們回去。”方穆博沒再勉強。
唐潮：“不麻煩了，我們打車就可以。”
“別客氣。”
唐潮無語，他不信方穆博沒看出來他是在躲着他，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之前說好了不要再見面方穆博還要變着法兒的和他待在一起。
難道他不覺得行為被劇情控制是一件特別難受的事情嗎？
他暗自嘆了口氣，答應了。學妹跟在他身旁，小聲問道：“學長，那是你朋友嗎？”
朋友？唐潮心想他倆關系可不能光用這倆字來解釋，對學妹道：“是吧。”
天上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雲壓得很低，蘭葵予打開窗戶，涼爽濕潤的風湧進屋子。
屋裏沒開燈，太陽被雨雲遮住，顯得有些昏暗，是個最适合躲在家裏睡覺的天氣。
和方穆博長相相似的青年坐在電腦桌後，忐忑不安地看蘭葵予把他辛辛苦苦炖的肉從文檔中删除，根本掩不住自己肉疼的痛苦表情。
最後一個有關脖子以下的描寫被删掉，青年終于忍不住大聲問道：“為什麽，成年人走個腎都不行嗎？”
“以後可以寫，但現在不行。”蘭葵予拉動鼠标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确定沒了任何違禁詞後看向青年：“來強的哪有水到渠成寫的舒服？”
青年摸着下巴想了想，嘟囔道：“也是哦。”
蘭葵予不禁失笑：“你還真是個好脾氣。”
像是被戳到了痛點，青年長嘆一聲，無奈道：“好脾氣有個毛用啦，現在吃溫柔攻的人很少了，霸道總裁什麽的才是能滿足讀者少女心的……啊，沒有黑化囚禁小黑屋我要怎麽才能贏過負責其他支線的那幾個人啊……”
“唐潮根本就不喜歡那些，又不是每個人都是斯德哥爾摩。”蘭葵予拍拍青年肩膀：“與其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如把心思放在怎麽多走點心上面。”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
“沒有可是。”蘭葵予打斷了他的遲疑：“我會幫你的。”
她靠在桌沿上，兩手松松撐着，身後是開着的窗和淋漓的雨，多年之前，他也曾在另一個世界中見過這麽個姑娘。
她變了太多。曾經的活潑嬌俏在血色的洗禮下，已經被徹底埋葬了。
青年閉了閉眼，低聲道：“你哥哥的事情，我很抱歉。”
“沒關系，那和你無關。”蘭葵予低頭把玩着自己手指，低垂的眼睫遮住眼底神色。
“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我會讓他們百倍償還。”
唐潮坐在副駕駛上，一路提心吊膽，生怕會有什麽畫風清奇的劇情冒出來。學妹和兩袋子禮品安靜地坐在後排上，稍微打開了點窗戶，透過不斷有雨打在上面的玻璃看着外面。
方穆博把兩人送到學校門口，學妹和唐潮各自帶了一把傘，唐潮拎着兩大袋禮品，學妹給他打着傘，兩人身高差的挺多，小姑娘得高高舉着才能給唐潮遮上，看着就費勁。
方穆博下了車，從學妹手裏拿過唐潮的傘撐開，對她笑道：“我來吧。”
學妹乖巧應了聲趕忙打着自己的傘讓開位置，方穆博将傘遮在唐潮頭上，道：“走吧。”
兩人肩膀挨着肩膀，體溫似乎都能透過兩層布料傳給彼此，時隔多日重新和方穆博靠的這麽近，唐潮渾身肌肉都緊張得繃了起來。方穆博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唐潮的不自在，将傘向他那邊傾斜，把唐潮整個人遮住，自己肩頭被淋漓的雨絲打濕，衣服上淋出一片深色的濕痕。
方穆博想着唐潮的傷腳走得挺慢，還想幫唐潮拎個袋子，被拒絕了。男人身材高大，半邊身子都在外面，唐潮挺不好意思的，擡手把傘把朝方穆博推了推，方穆博接着又打過來，搶在他說話之前道：“別客氣。”
他是在讨好我？唐潮并不是遲鈍的人，一下子就摸到了方穆博的小心思，他擡頭看了看男人線條剛硬的側臉，在方穆博轉頭看來時趕忙低下頭，佯裝專心盯着路上的積水。
一直把人送到教學樓門口，唐潮微微躬身鑽進屋檐下，把左手的袋子給已經收了傘等着的學妹，轉身對仍在雨中的方穆博道：“謝謝了，你拿着我的傘走吧。”
唐潮并沒有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微淺的笑容，但他的所有表情都被專注看着他的方穆博盡收眼底，那笑容你讓方穆博在心裏無端地松了口氣，原本因為陰雨天有些沉郁的心情明朗起來：“好。”
轉眼步入五月，唐潮的整個四月過得挺糟糕，他莫名奇妙和一個陌生男人發生了關系，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不過是一本書，甚至有數個不同的男人在暗中對他虎視眈眈，但在經歷最開始的糾結後，他還是決定好好的對待生活。
唐潮并不是無神論者，他從小就相信有靈魂和神明，也相信命運一說的存在，但當他真正得知自己即将面對的殘酷命運後，卻生出了種人定勝天的期盼。
這大概是他在絕境下的自我安慰，唐潮心裏一清二楚，他開始想象自己的未來，去琢磨那個決定了這個世界的“原著”是什麽樣子的。
因此他在閑暇時刻找了些類型相似的小說來看，開始還好，不少純愛小說的劇情走向還挺吸引人的，但每次第二個攻開始出現後他基本上就是硬着頭皮看下去的了。
這個問題唐潮在高中時候就意識到了，他那時看男頻網絡小說，很多都是種馬文，每次看到男主和一群貌美如花的女人拉扯不清談情說愛都會覺得反感，還有篇文他中途提前看了眼結局，發現最後是男主和他的十幾個老婆大被同眠，直接郁悶的出門左轉，在心中拉黑了這個作者。
雖然據說每個男人都有着三妻四妾睡雙胞胎姐妹花的夢想，但唐潮不同，他有感情潔癖，而且随着年齡的增長，有愈加嚴重的趨勢。
他能接受主角之前和其他人發生過關系，畢竟誰能沒點過去，但受不了心裏同時裝着好幾個人，或者是有了對象之後還和別人勾勾搭搭。
想到自己以後要和幾個男人糾纏不清，唐潮就難受的不得了。
蘭葵予之前讓他選一個，他沒有做出回答，現在想來，如果真的要選的話，他寧願選擇方穆博。
方穆博看起來至少還靠譜一些，那個醫生雖然衣冠楚楚但騙了他電話號碼還想給他發垃圾短信，顯然不是什麽好人，至于姜佑……那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根本無法對他生出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
還有兩個人不知道是誰。唐潮仰躺在床上，擡起一只胳膊遮住眼睛，嘆了口氣。
蘭葵予發來消息說明天中午一起見個面，到那時候再好好問問她吧，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