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鞠球在她手上,再不傳就成了笑話,心說,要輸也不是輸在開始,這若是被一個大傻個給洩了氣,後面就更不必贏了。

于是她憑感覺決定了一個方位,毫不猶豫的後踢腳勾出去,鞠球就貼着朱鳳伸出的胳膊飛離,反正踢給誰算誰,大不了她再搶回來。

不過運氣還不錯,徐應桐大概是跟她合出了默契,見鞠球離自己不遠,于是抓住機會一腳踢進風流眼,右軍率先贏下一球。

“踢得好!”長公主在另一面望樓臺上拍手,“我果然是沒看錯她。”

“是啊長公主,方才好險,葉娘子那一腳踢的可真漂亮。”

不過懷朔王那邊就沒這麽愉悅了,大家都紛紛注意到葉長安,連賀添都暫時忘了他家徐娘子還在日頭底下受苦這回事,心說看不出來葉媒官如此了得,在朱鳳阻擋下還能如此完美,當然徐娘子更棒,方才進球的時候真好看啊。

“方才那個娘子是誰,看着眼生的很。”陳殇問道。

齊梁哼了一聲,“她啊,一個不值一提的庶民,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是僥幸而已,後面朱鳳一定能擋住她。”

“庶民?便是你前兩日挂在嘴邊的那個官媒?”陳殇又端詳幾眼,“我看着倒還有些意思,姑母一向眼皮子高,能讓她看中來參賽,想來是有兩下子的。”

曲玉冷眼旁觀不置可否,懷朔王在這些方面一向很有眼力,縱然這姑娘的确不錯,但他更好奇長公主推她出來的目的,他琢磨着,還得讓朱鳳使出全力來,探一探其深淺。

第一局過半,葉長安已經跟朱鳳交過幾次手,逐漸摸清她的一些路子,縱然她自己的一些路子也會被人看穿,但她還有自信可以快過她的防衛,十次裏有七八次可以逃脫,所以長公主一軍暫時領先不少,拿下第一局應當不是問題。

賴于一開始的氣勢,幾個娘子越戰越勇,徐應桐幾乎百踢百中,心裏更加有底,連看那個朱鳳都不那麽害怕了,待第一局結束,她興奮的跑下場,直接就給葉長安一個擁抱。

“長安你太厲害了!你怎麽那麽厲害那,連朱鳳都防不住你。”

葉長安拿來巾帕擦汗,一口氣喝了幾杯茶水,看上去不像徐應桐那樣輕松,“先別急着誇我,這才一局,後面還早。”

她不便說太多洩氣的話,比如她感覺左軍的人并沒有出全力,如果這就是懷朔王的實力,那傳聞未免言過其實,對方縮手縮腳,己方卻被人看透,後面的戰局可想而知。

“沒事的長安,咱們人還多呢,累了就換她們先上,不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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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樣說,但長公主可不一定這樣安排。

鑼聲響起,第二局開始,葉長安觀察左軍人員,發現換了一個娘子上來,生的很一般,暫時看不出有甚長處,不知道是何用意,但不可否認她比上一局更加謹慎,越是什麽也看不出來,可能越深藏實力。

朱鳳不知道是不是惱羞成怒,這一局更加針對葉長安一人,看樣子是想把她徹底防死,這戰術其實沒毛病,但只有葉長安知道內裏的區別,那就是朱鳳的實力遠不止她之前看到的那些,此人不只力大無窮,基本功也非常紮實,一定有功夫底子,真要與她硬碰硬下去,很難讨到什麽便宜。

葉長安大概就虧在基本功上,又很少與他們打正規賽,難免不谙套路,朱鳳大概也看出來她的短處,幾次得手,長公主一軍至今還未有一球進。

官家在看臺上看的興致高昂,甚至都不去看自家軍比賽,官家一軍贏得毫無懸念,十分沒有看點,倒是替葉長安揪心起來。

大概在強弱有明顯對比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從心理上希望弱者逆轉,何況第一局的時候葉長安給了衆人以驚喜,相反朱鳳年年都來,敗了不知多少人在腳下,故而皆希望能有人打敗她。

“右軍的那個娘子怪不容易,被朱鳳盯到現在還不服輸,難得!”

“可不是嗎陛下。”馮章認出葉長安就是那日見的那位庶民娘子,說道,“郎君都讨不着便宜,她已經很難得了,何況臣看她踢的着實不錯,往後看一定還有驚喜。”

秦将軍就怕她不服輸,更不想看什麽驚喜,這姑娘一旦認真起來,通常不會讓對手讨什麽便宜,這時候她的狀态就如同伺機待發的豹子,當然他不否認這是優點,總比有熱血沒腦子的好,可得分幹什麽,蹴鞠賽罷了,當真就不好了。

連官家都對她起了興趣,風頭太足未必是好事。

然而葉長安跟秦大将軍着實沒什麽默契,他怕什麽她就玩什麽,她之前一直跟朱鳳耗着,無非就是想看看她有多少招數,比如她不知道的一些規矩,玩多大是個度,更重要的是要耗費朱鳳的體力,而在體力方面,葉長安從來都有自信。

她甚至還發現,原來這些所謂的正規賽也會有小手段,雖然跟那些混混不能比,但也絕對可惡,比如巧妙的撞她腿,有時還會踩她的腳,要知道朱鳳這種體型,撞上就夠人受的,何況還撞的很巧妙。

是以最終她被激發出了脾氣,真上戰場也就算了,踢場鞠球至于嗎,就算輸也不能一味受欺負,不還給她兩招她一定睡不着。

于是當朱鳳試圖再次趁着搶球來撞她腿的時候,她迅速将鞠球運至另一邊,踢的時候用了幾分內勁,鞠球貼着朱鳳另一只腳腕擦出去。

看起來是輕輕擦過,其實會很疼,果然朱鳳吃痛,正訝異她腳力居然如此大的時候,葉長安趁機又把球勾回來,這個動作看的臺上一片驚呼,她幾乎是仰着身子貼向地面,這樣非常危險,一旦朱鳳反應過來,不僅球保不住,很可能會趁機讓她重傷,她等于是把弱點全部暴露了。

063露鋒芒

葉長安從來敢想敢做,玩的就是兵行險招,勾出去的那一腳并不單純,她趁機撞了朱鳳的小腿,論起玩陰的,她見識的實在太多了,多的是法子陰的你無言以對,這一撞讓朱鳳徹底沒有阻擋之力。

球被險而又險的勾回來,順力爬上膝蓋,葉長安猛的起身,另一只腳蓄力接球,朝着徐應桐踢過去,力氣與角度皆對準了風流眼,徐應桐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踢進了球。

看臺上不可抑制的發出驚呼,秦未遠遠看着,不知為何他好似可以看見她眼角上揚的挑釁,還有那顆斜飛出鬓的淚痣,無端的攝人心魄。

“好好!踢的好!”官家比自己進球還興奮,“這一腳踢的驚為天人,她居然能給勾回來,踢的還準,真提氣!”

“是啊是啊,臣看的都熱血沸騰,就想下去也踢一腳。”馮章笑的花枝招展,“誰想到她還能給勾回來呢。”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右軍雖然進得一球,卻是無力挽回第二局的敗勢,在葉長安被困住的時候,兩軍進行了艱難的焦灼戰,果真如葉長安所料,換上來的那個娘子非常了得,再者懷朔王手下能人無數,右軍中的小娘子氣力不濟,根本難以抵擋。

還有朱鳳依舊跟葉長安較勁,因為方才被她傷到而警惕心大作,看着葉長安的眼神已經能用兇神惡煞來形容。所以敗勢難以挽回,他們輸了第二局。

不過輸了也難擋看客們的興致,皆盼望着下一局他們可以力挽狂瀾。

懷朔王的臉色有些凝重,他別的方面不成,看蹴鞠還是非常有眼力,他覺察到葉長安是故意保存實力,單憑方才那一腳,她完全可以不受朱鳳的控制。

至于她為何故意藏拙,那就不是他能想到的問題了,遂問一旁的曲玉,“靖臣你怎麽看?”

齊梁搶話道:“這還用說嗎,右軍的那幾個小娘子都累成什麽樣了,第三局指定上不了,就那個小媒官,運氣早該用沒了,她要有本事,早不使出來那!”

曲玉笑了笑,“戰術罷了,那位葉媒官很有技巧跟頭腦,她如果想贏,朱鳳不是對手。”

端看她想不想贏了。

陳殇道:“那這麽說,我們第一場就要淘汰了?”

“殿下莫心急,安心往後看便是,這次我居然也料不準了,不過偶爾生點變數也是樂趣,您說是不是。”

在休息場這邊,徐應桐蹲在地上直喘粗氣,兩局過後她有點堅持不住,方才一場又艱難,恐怕不能繼續上場。

“我沒事,容我喘口氣就好了,下一局非要扳回來不可!”徐應桐還一腔鬥志,“長安你還好嗎,我看那傻大個沒少難為你,下一場我跟你一塊對付她,早晚得把她打趴下!”

葉長安的确被朱鳳踢夠嗆,好在她懂得自我保護,盡量把傷痛減到最低,“我不礙事,倒是你,下局還是不要上了,你的腿還能擡起來嗎?”

到底是大家娘子,身體嬌弱,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難得,看她方才還通紅的臉現在已經煞白,再下場就要喊郎中來了。

“徐娘子徐娘子!你還好嗎?”賀添忙不疊的跑來獻殷勤,一手搭着巾帕,一手端着涼茶,跟招呼客人的店家一般,“累壞了吧,你方才踢的真好,我拍手叫好你聽見了嗎?”

徐應桐忍不住翻白眼,那麽多人拍手,誰分的出來是你,倒是跳樓的時候她看見了,真是有夠丢人的,還有他能別這樣大呼小叫的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這點破事了,還能不能給她留點臉啊!

反正看樣子賀添是不想要臉了,一路嚷嚷着跑過來,所有人都掩嘴笑,他跑到徐應桐跟前,站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手裏的巾帕跟茶碗一塊伸出去,中間大概還能并排走過倆人。

葉長安撫額,實在看不下去,便替徐應桐接了涼茶,然後就在賀添感激的注視下,仰頭喝光。

賀添:“……”

這是什麽路數!

“涼茶不錯啊,不虧是賀公子送的,謝啦!”

一句刁民怼在舌尖,差點就放出去,賀添心虛的笑了笑,幸虧及時想到徐娘子還在場,不然肯定又要被讨厭了。

好你個葉媒官,看本公子以後如何治你!

徐應桐哈哈大笑,“賀公子你別介意啊,我不愛喝涼茶,長安是代我喝的,謝謝你啊,天兒怪熱的,你還是趕緊上去涼快吧,曬壞了賀公子可是罪過。”

徐娘子方才是跟他說謝謝嗎,賀添頓時心花怒放,完全不在意人家是個什麽語氣,“徐娘子是在關心我嗎,沒關系的,我可以幫你端茶倒水擦汗啊。”

徐應桐嘴角一抽,“長安你快扶我去歇一會,我頭暈。”

葉長安差點笑出聲,她配合的扶着徐應桐離開,徒留一個滿臉關心的賀添在後面張望。

此時有長公主跟前的女官過來,說道:“長公主看徐娘子累的不輕,說是下一場就不必上了,另有幾個娘子也會換下來。”

“那怎麽行!”徐應桐急道,“我下了誰來做球頭啊,我還要跟長安配合那!”

“徐娘子不必着急,長公主說下一場由葉娘子做球頭,另外上場的幾個娘子也很了得,您就安心去望臺歇着。”

讓葉長安做球頭,萬一她被朱鳳困住,進球都成了問題,長公主如何這樣安排,再者跟別的娘子配合不好,怕是更難挽回敗局。

但另一方面來說,長公主這也是給葉長安施壓,勝敗在此一局,她身為球頭,輸了可謂難辭其咎。

“長安,你行嗎,不行我去跟長公主說,你受了傷,如何做得球頭那!”

葉長安笑笑,“既然長公主安排了,便照她的意思來,沒事,我再踢一局不要緊。”

女官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長公主了,徐娘子,我扶您上去吧。”

徐應桐一面心有不甘,一面又擔憂,“長安你一定要小心啊,她要再敢踢你,我饒不了她!”

最後一局銅鑼聲響,葉長安換了球頭的衣裳進場,朱鳳跟上一場的那位娘子都在,此局一開,左軍便先入一球,倒是暫時沒有人來擋她,所以她看的清楚,右軍新換上來的娘子都很了得,只是重要關頭都會被人給搶了球。

就好像所有的動作路數都已經被人熟知,有種掣肘之感。

她還觀察到,左軍裏頭最厲害的人大概不是朱鳳,而上一場那位不起眼的娘子才是真正的核心,隐約中,所有人都在配合她,連他們球頭的注意力都始終在她身上。

葉長安心中存疑,卻并不着急有所動,她琢磨着這一局如何才能輸的不着痕跡,這有可能是個機會。

是的,她最終決定不當這個出頭鳥,她才不管長公主想做甚,跟這些世家貴族打交道沒有好,他們瞧不起人,她還不想搭理呢,還回去老老實實當官媒踏實。

如此以來,左軍順利的入了三個球,連望臺上的人都替她着急起來的時候,葉長安才找到右軍中的娘子,說了一番更改路數的悄悄話。

假如是自家裏頭出了內鬼,那對方熟知他們的布局就是順理成章,不過這些不是她要關注的事情,要頭疼也是長公主來頭疼。

果不其然,右軍換了布局,左軍中人就不似開始那般順暢,鞠球最終順利的傳給葉長安,右軍終于進得一球。

這使得左軍中人略顯恐慌,于是又使用了老招數,那就是擋住葉長安,不讓她進球。

不過這次不是朱鳳,而是那個不起眼的娘子,朱鳳在場中擋住其他人,這樣一番配合,右軍想要踢進就不那樣容易了。

葉長安總算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個不起眼的娘子雖然長的不甚高大,但是技巧更甚朱鳳,且對她的踢法很熟悉的樣子,按照葉長安往日蹴鞠的習慣來踢,總能被她恰到好處的擋住,試過幾次皆是如此,她便越發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測。

看來懷朔王在蹴鞠上當真下了不少功夫,卧底的法子都用上了,簡直堪比兩軍對戰。

于是在觀賽人的眼中,葉長安就是被徹底控制住了,而右軍中的娘子試圖傳球給葉長安的,又皆被朱鳳擋住,故而右軍全無勝算,徹底輸了。

“左軍的人太壞了!”徐應桐在望樓臺上抱不平,“長公主您不知道,長安被她們踢的好慘,一定是受傷施展不出來,說不定已經堅持不了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長公主吩咐身邊女官:“跟去看看葉娘子,有問題的話請個太醫過去瞧瞧,今日辛苦她了。”

女官應聲而去,長公主瞥了一眼官家那邊,嘴角勾了一個笑。

官家此時正滿心可惜,他認為葉長安還有潛力,故而對她很有興趣,于是想見她一見,“馮章,去把她喚來給孤瞧瞧。”

秦未微微一皺眉,馮章察言觀色,于是說道:“臣見那娘子恐是累的不輕,陛下您惜才,也得容她喘口氣。”

官家一揮手,“你打什麽岔,喚她過來便是。”

馮章只好老老實實下去詢問。

064逃不過

秦未方才隐約看見葉長安下場後似有不适,不知是不是傷的嚴重,正待下場詢問,便見馮章回來,看樣子是沒請來人。

“陛下,葉娘子受了傷,長公主已經喚了太醫過來瞧,可能要耽擱一會兒。”

官家皺眉,“為甚會受傷!”

馮章不好作答,蹴鞠賽中但凡受傷,十之八九都是人為,除非誰倒黴自己摔了。

官家只好作罷,揮揮手,“既然如此,便叫她回家好好休息,明日再來。”

明日再來?長公主都輸了還來做甚,不過既然官家興致來了,誰也不能說什麽,沒準明日還會讓她們下場也不一定。

秦未不知葉長安到底如何,便告退去尋她,原本以為她明日不用來,若還要下場,就要好好斟酌一下傷勢,若真傷的嚴重,官家應當不會強迫。

今日勝出的明日還要比,懷朔王為勝方,明日會跟官家對上,這本非曲玉原意,他算計着應當讓長公主與官家對上,如此方有好戲瞧,只不曾想,最後還是被那個媒官擺了一道。

“曲先生為何心事重重,我們贏了不是很好嗎?”齊梁不解問道,“要我說啊,先生就是想的太多,玩樂罷了,官家都不當真,您又何必非要算計輸贏。”

“官家年年都與我們對決,恐怕無趣吶。”曲玉笑了笑,“齊大人近來如何,他一向愛湊熱鬧,今年倒不見他身影。”

齊梁掃興道:“別提了,還不都是讓廷尉署給鬧的,那新上任的廷尉八成是度支出身,算賬上瘾,還管什麽刑獄啊,他來當司農得了。”

“哦?卻不知查的如何?”

“誰知道呢,昨兒還聽我父親說好似是沒什麽進展,本來嘛,壓根就沒有問題,能查出什麽來就怪了,我看那,廷尉大人遲早被石頭砸了腳。”

曲玉但笑不語,他看了眼陳殇,這位一雙眼睛就盯在場下,估計也沒聽見他們方才說了甚,不由搖搖頭。

“吾得想法子把葉媒官弄到我手底下才行,她踢的當真不錯,吾認為有潛力。”陳殇自言自語道。

得,這位爺又魔怔了。

齊梁哈哈笑,“殿下,您可真不是一般的惜才,雖然我着實看不上她,但您要想把她弄來,這事保在我身上。”

“你別胡來,算了這事你別管了,讓你去,人家指定不肯來。”陳殇擺手。

齊梁讨了個沒趣,心中越發不屑,不就是個賤民嗎,有甚了不起的。

他退場後,外面有家中車馬候着,跟前的随從瞧見他出來,忙上前說道:“公子,家裏派人來讓您速歸。”

“怎麽了這是,誰咽氣了這麽火急火燎的。”

“只說是大老爺二老爺都在,旁的沒說甚。”

齊梁本來還想着順道去勾欄院玩鬧一會,這下去不得,頓覺掃興的很,沒好氣的上車回家,一到家就嚷嚷,“做甚非要着急把人喊回來,什麽事不能明日再說啊!”

齊政齊敏二人皆坐于堂上,面色不善的瞪着吊兒郎當進門來的齊梁,心中不約而同的嘆氣,齊家如何生出了這麽一個豎子!

“以後不準你外出胡鬧,閉坊之前必須滾回來!”齊敏呵斥道。

“我又怎麽了,最近也沒有胡鬧啊!”齊梁一屁股坐在齊政旁邊,“不過叔父,咱家最近來的這幾個成色真是不錯,如何,您玩的可盡興?”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齊政臉色更不善,“差的那幾個我已經找到出處了,你可知他們去了何處?”

“找到了啊,去哪了,總不能是進了官家那裏了吧。”齊梁還嬉皮笑臉的,但見他爹跟叔叔都陰沉着臉,心裏咯噔一下,“不會吧,真給選進宮裏去了啊,不是說有可能錯進了哪位大人家裏去了嗎,要真進了宮,會不會出什麽事,他們應當不會把咱們供出來吧?”

齊梁越說心裏越發虛,這種事誰說的準,進了宮就不由他們了。

齊政道:“我跟宮中的內侍打聽過,說是官家都已經照過臉,想弄出來已經不可能,現在還未聽說招了誰去伺候,只盼別入了官家眼才好。”

這些個郎君皆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姿色才學皆是上乘,伺候人的功夫都事先教過,想不入官家的眼,除非他不好此道,要麽就是瞎了。

“那要如何?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不然……”齊梁做了個除掉的姿勢,心說暴病而亡總行吧。

此子不務正業就算了,行事還如此心狠手辣不計後果,殺一個容易,殺幾個那叫什麽事,當宮中人都是傻子嗎?

齊敏恨鐵不成鋼的指責他,“豎子!做事不長腦子,那一批郎君皆同出一處,你是生怕有心人查不到咱們頭上嗎!這一條線查下去,多少人要跟着完蛋,萬一殃及到大司馬,他頭一個就會棄卒保車,看不見梁建章跟徐康年的下場嗎?”

齊梁被臊了滿臉,也心知這其中利害,但是眼下還有更好的法子嗎,倒是都會來指責他,又不是他弄岔的,還不是你們沒疏通好關節。

“不對啊,他們到底是怎麽報上去的,不是都打過招呼了嗎?”

齊政咬牙切齒,“是官媒衙門那裏出了岔子,一個新來的媒官不懂規矩給報了上去,河南尹那個沒腦子的東西,上報的時候居然不再複查一眼,根本就是糊塗!”

官媒衙門?齊梁被噎了一下,新來的媒官不就是那個姓葉的賤民嗎,居然是她!

新仇舊恨擠兌到一塊,齊梁徹底上了火,“原來是那個賤民搗的鬼!父親叔父,我認得那個媒官,之前還當衆打過我,端的是嚣張跋扈不懂眉眼高低,要不是有文子欺撐腰,我早打死她了,也不會生出這麽一檔子事來,你們不用管了,我來找人收拾她!”

“混賬!”連齊政都坐不住了,“你整日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文家人也敢惹,現在朝堂上是個什麽局勢知不知道,大司馬都收斂鋒芒,你出來當什麽大頭鬼,秦未回朝,文顯逼得緊,還有新來的廷尉,明擺着是官家提拔上來的狗腿子,哪一個是好對付的,劉錫的案子還沒了結,你非要再生事惹人口舌嗎?”

齊政生的大腹便便膀肥腰圓,發了一通火就喘不上氣,粗喘着氣癱坐在椅子上,指着齊梁,氣的險些歸西,“我跟你父親就靠你來傳承家業,你怎麽如此不長進,連我都知道那媒官現住在秦未家裏,秦未有心照拂的人,你去惹她做甚,我難道不比你更恨嗎!你父親參與過當年那一戰,難保秦未不會記恨,不然你以為,那案子為甚會查到我頭上來!”

齊梁不由恍然大悟,原來都不是沒有因由的啊,他那向來只會吃喝玩鬧的腦子終于想到關鍵,從梁建章到徐康年,然後扯出劉錫的案子來,無緣無故的就查到了司農署,都是秦未回來搗的鬼嗎?根結居然在父親頭上!

他當然不知道當年一戰內幕,只想到這些就足夠讓他起了殺心,他是不懂官場朝政,但他不會跟齊政齊敏那般畏手畏腳,管他如何厲害,殺了完事,秦未風光的時候早就過去了,當年能讓他死一回,就能讓他死第二回,一個胡子拉碴的老男人,也不見得如何厲害。

不過對付秦未還得從長計議,先解決了那個媒官才是正經,他被罵的狗血淋頭,早就恨她恨的牙癢癢,一個庶民罷了,殺了更是不足為道,他就不信他齊大公子在洛陽城殺一個庶民,還要看人臉色的!

……

“負傷在身”的葉長安,此時正有賴秦将軍的特殊照顧,一路被攙扶着回家。

秦未去看她的時候,這姑娘正疼的嗷嗷叫,吓得太醫都不敢下手太重,生怕弄壞了長公主隊中主力,最後檢查一番,道是骨頭略有損傷,若不是她底子好,恐怕早就斷了,如此一來連長公主都對其倍加關懷,再三囑咐回來好好養傷。

秦未只想說,他算是頭回知道這姑娘做戲功底如此登峰造極。

被人砍幾刀的時候都不見她哼一聲,剛撞出點淤青來就哭爹喊娘,若不是他對此了然于胸,估計也得被她騙過去。

“秦将軍,您扶的能不能用點心那,我都這樣了,不能走慢一點嗎!”葉長安一瘸一拐的,秦将軍卻大步流星,沒瘸都能讓他帶瘸了。

“噢不好意思啊,我這不是尋思着你快點家去,就不必在人前這麽辛苦了嗎?”

秦将軍到底仁義,沒好意思說出那個裝字來,葉長安不樂意了,“嘿!你說誰裝那,我那是裝嗎,沒瞧見青一塊紫一塊的,你讓那個石墩子踢兩腳試試!”

秦将軍噗嗤就笑了,葉長安捂着嘴小聲說道:“喂喂秦将軍,給點面子啊,配合一下嗎,我容易嗎,演戲演多累啊,從來都沒喊成那樣過,還都是跟花蚊子學的,怎麽樣,沒露餡吧!”

秦未拿她沒辦法,只好一本正經的配合傷員,“如何,嗓子喊的累嗎,回去讓于伯炖一盅雪梨羹來潤潤喉。”

“還好吧,想起明日還要下場就頭疼呀,官家怎麽如此不知道心疼人那,我都傷成這樣了還不放過我。”

“明日你不妨裝的再像點。”秦未想說她今日鋒芒太露,盡管還知道裝受傷彌補,但到底是入了官家的眼,因為官家年年辦蹴鞠賽,誰都想往自家隊伍中招攬技藝好的人,官家自己更是喜好此道,被他看上了,恐怕躲不過去。

不過秦将軍沒說出口,她也是身不由己,況且并不想讓她驕傲,因為她今日踢的着實不錯。

“是吧,我也是這麽想的,橫豎都已經裝了,難不成還要個跛子下場蹴鞠嗎?”

不過裝瘸腿也怪累的,葉長安一條腿蹦噠,一路走下來她已經懷疑自己是真的瘸了,正想呢,呂二口打老遠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哭喪,不等人反應過來的,他就一頭撲在葉長安身上。

秦未扶着葉長安,不可避免的一塊遭了殃。

“老大!你還活着嗎,嗚嗚……可吓死我了,他們都說你蹴鞠被踢斷了腿,就快一命嗚呼了,你還沒死真的太好了!”

葉長安:“……”

呂二口可能是又胖了,居然能把她跟秦将軍一塊撲倒,此時她人倒是被秦将軍護住了,可是她的腿卻活生生壓在了底下,如果她方才沒聽錯的話,可能是聽到了什麽不詳的聲音。

她大概是真的瘸了……

065見官家

秦未感覺自己人生中,大概從來沒有這樣悲劇過,別說沒人敢往他身上撲,撲上來也是別人倒下的份兒。

此時三人疊羅漢似的倒在地上,秦未懷裏緊緊抱着葉長安,呂二口臉朝地,肚子壓在葉長安腿上,整個一倒栽蔥。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方才已經把呂二口踹上天了。

葉長安氣急敗壞吼道:“二胖子!你腦袋讓驢踢了嗎,還不給我起來!”

呂二口此時的心情跟底下二位不大一樣,他是喜大于悲,盡管摔了個狗吃屎,但沒有什麽比老大還建在這件事更讓人開心的了。他并非是被驢踢了腦袋,因為在他概念中,葉長安每次蹴鞠都會受傷,被踢斷腿的時候不是沒有,老大那會沒有銀錢買藥,還是他跟小刀看不下去,湊了點錢給她買了傷藥,但是老大不肯收。

他經歷過老大可能真的要瘸了的恐慌,所以有人說她被踢斷了腿的時候,他是真的慌了,連南安郡公都給扔下了,就這麽火急火燎的跑回來。

“可是老大,我好像起不來了。”呂二口委屈道。

二胖子重心太偏,不能完成自己爬起來的重任,秦将軍二話不說,拎着他的衣領,幫助他滾到了一旁。

葉長安頓時感覺自己重生了,猛吸了好幾口氣,然後在秦将軍攙扶下起身,“這下好了,我倒是真瘸了,都不用裝了。”

她一條腿壓的麻木,半天沒有知覺,後來動了兩下後發現,好并沒有想象中疼,難道她已經連斷腿都感覺不到了嗎?

“啊!老大你到底瘸沒瘸那!快讓我看看,可不能再斷了啊!”

什麽叫再斷,秦未敏銳的感覺到不對,難道她以前經常斷?

“我也不知道啊。”葉長安在地上蹦噠兩下,“好像不疼哎。”

所以剛才她聽到的聲音是甚?難道是……

“啊!秦将軍,不會是你的腿斷了吧?”

秦未揉揉腦門,已經無力跟這兩人分辨,他試着動了動扭傷的腳腕,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沒事,扭到而已。”

“那得多疼啊。”光聽聲音都覺着疼,秦将軍居然臉不改色,“快過來跟我扶着呀二胖子,不知道骨頭斷沒斷,要不要請個郎中呀!”

秦未正想說不用,然後又咽下去,心安理得的被兩人扶着回家。

這一幕叫文子欺瞧見,只覺不可思議,“這怎麽個意思,不是說小媒官傷了嗎,怎麽還成白淵被扶回來了?”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傷在兒身疼在爹心?不過這話文子欺不敢放,他怕秦未斷了他的夥食。

“都怪我。”呂二口勇于認錯,“是我不小心……啊是故意,也不是,反正就是不知道怎麽就把秦将軍撲倒了,然後就這樣了。”

“你還能把秦将軍撲倒那,厲害啊二胖子!”文子欺嘿嘿笑,“沒事,你們秦将軍皮糙肉厚,這點傷算個甚,找塊熱巾子敷一下就得!”

“對對,我去找帕子!”呂二口一溜煙跑了。

葉長安把秦未扶到座椅上,蹲下身子來捏住他的腳腕,驚的秦将軍僵住,文子欺目瞪口呆。

“別緊張,我看看骨頭斷沒斷。”葉長安沒注意二位見了鬼一樣的眼神,手上用了力氣,按揉了一番,發現骨頭沒事,于是松了口氣,“小瞧我了吧,就知道你們小看人,我可是跟人學過的,不比郎中差,怎麽樣秦将軍,有沒有好點。”

秦将軍此時早已經忘了疼還是不疼,全身所有的觸感都停留在腳腕上那微熱還帶着點涼意的手指上,大熱天的,生生激出了一身雞皮。

手的感覺反而比人柔和許多,溫和化解了暗勁,其實不怎麽疼,比他自己的手勁輕太多,但就是奇跡般的不疼了,她的手可能有麻醉的力量。

倒是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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