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的是秦将軍居然沒豎眉毛。

“小媒官不錯啊!”文子欺耍上了瘾,“哎,我這可都是對戰的路子,你居然接得住。”

葉長安順勢撤了筷子,往另一個盤子裏撿了一塊肉,閃的文子欺措手不及,“別浪費糧食,于伯好容易做的,那盤魚交給你了啊,剩下是王八蛋。”

文子欺嘿嘿笑,沒放在心上,“小媒官啊,我聽聞你最近老跑長公主別院蹴鞠呀,沒想到你還有這手那,改日跟我比一場如何?”

“不如何,你當我願意嗎?”

“別介啊,蹴鞠有甚不好,我們軍中練兵的時候,都是拿蹴鞠練習排兵布陣的,再說我這是給你機會那,過兩日官家要辦蹴鞠賽,你可知有多少人會參加嗎,到時候吓死你!”文子欺拍拍胸脯,“本公子,我,可是官家那一陣營裏的強将,你代表長公主出賽,遲早要跟我對上的。”

聽聞跟文子欺踢,葉長安頓時來了興致,“這樣啊,那我得領教領教,話說除了你,還有什麽厲害人嗎?”

葉長安要代表長公主一方出賽,心裏正忐忑,可巧就有文子欺這個內奸,知己知彼才更有底,不管情不情願,盡量不輸才好。

文子欺開始拿喬,指着那盤魚肉末,“想知道啊,把它吃光了別浪費。”

葉長安翻白眼,吃完了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起身,“你愛說不說,不說也照樣踢的你找不着北。”

“嘿!這麽橫!”文子欺哼了一句,“真不識擡舉,你閨女,瞧見了嗎,慣的!”

秦未笑,“我看你就是該,吃虧不長記性。”

文子欺哼道:“這日子沒法過了啊,于伯,往後別做紅燒魚了,我看了肝兒疼。”

于伯笑笑不說話,把剩下的魚端出去了。

秦未說道:“今日我見了大長公主,你接了官家的預備軍?”

“是啊,閑着也是閑着,怎麽,官家說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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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沒有說甚,就是好奇罷了。”

文子欺托着腮幫子嘆聲氣,“我能如何,都說到外祖母那裏去了,這點面子能不給嗎,再說我也好奇,官家近來心思不淺,沒想到一個采選下了這麽大一盤棋,不過也沒甚不好,練兵嘛,還不是小意思,說不定我也能練出一支親兵衛那!”

秦未想起那個來路不淺的燕廷尉,微微一笑,“這樣也好。”

“我聽說徐康年被判了流放,怎麽個意思,是誰想保他嗎?”文子欺疑惑,“我就不明白了,高安想要弄死徐康年,幹嗎如此兵行險招,這下不是平白放任一個徐康年落人口實,何況徐家也并非只有一個徐康年,徒留後患可不像是高安會做的事。”

“那就只能證明高安是一招不慎反砸了腳,被人擺了一道。”

“你是說高安刻意翻出了那件案子,卻沒想到被人加以利用,發展到出乎他意料,最後卻讓官家撿了漏。”

“這個撿漏的是誰還不好說,端看徐康年最後落入誰手了。”秦未意味深長的說道,“還有徐家其他人,官家只判了徐康年這一支遷回原籍,三代不得入仕,而且長公主還做主收了徐家嫡幺女應桐為幹女兒。”

文子欺捂着腦門,“這可真夠亂的,長公主沒事就愛善心大發,都不知道說她甚好,唉!不對啊,你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跟長公主照過面了?”

秦未不置可否,“今日在官家處遇上的。”

文子欺樂了,“呦呦呵呵,可以啊秦白淵,剛回來幾天就跟舊情人眉來眼去了。”

秦未一個眼神殺過去,“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再讓我聽見一回,你就立馬給我滾蛋。”

“好好不說了還不成嗎,這就惱羞成怒了,開個玩笑嘛。”文子欺裝慫不提,“不過長公主那種婦人那,啧啧,一言難盡,長的是還說得過去,就是心太大了點,一般男人收不住他,心眼太多的婦人都不好生養,反正我是不要那樣的。”

都扯到生養上去了,礙着你屁事了!

“不過說起來啊,當年還是挺可惜你倆的,她那會跟着陸将軍學拉弓射箭,你這般近水樓臺都沒撈到手,你說你是不是傻,娶個公主回家,一輩子都不愁了啊,眼巴前的熟鴨子都給飛了,哎呀……”

秦未順手撈了一只茶碗,兜頭就給砸了過去,砸的文子欺抱頭鼠竄好不狼狽,砸完了人的秦将軍冷不丁記起一件事,他好像記得曾經有一本書是被他順手扔在這裏的,後來如何沒再瞧見呢?

060看不透

葉長安第二日起來練刀卻久不見文大公子,待朝食過後方見其姍姍來遲,卻是裹頭蒙面扭扭捏捏,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夜裏爬牆臉摔了嗎?”葉長安就愛看文子欺遭殃,非要裝作關心的上去撩他的頭臉,“不是我說你,堂堂一個大公子,什麽樣兒的娘子找不着啊,幹嘛非要偷偷摸摸的,來來我瞧瞧是不是讓人家撓的。”

文子欺難得裹上璞頭,卻是披頭散發不露臉,如同異域過來的浪人,醜的不能再醜,冷不丁被葉長安撩開臉,氣急敗壞地想咬人,“你是不是女人啊,有這麽不要臉的嗎,我們男子也是知道害羞的!”

“害羞?哈哈……”葉長安看見文子欺遮掩的一半臉,腫的爹媽不認,堪比豬臉,頓時笑的肚子疼,“不是吧,哪家娘子這麽猛啊,居然……哈哈……”

狗屁娘子,誰家娘子有這本事打文大公子,還不是秦白淵那個心狠手黑的王八蛋拿茶碗砸的,他居然真下得去黑手,像文子欺這樣整日走街串巷靠賣弄姿色為樂的公子,為什麽偏偏要打臉那!

能不能商量一下再打啊!

文子欺莫名委屈,飯也不肯吃了,鬧脾氣的回房間裏窩着。

此時秦未出來,招呼葉長安上職,“走吧別管他,于伯一會給他送飯進去,出不了門挺好。”

葉長安嗅出了一絲八卦味道來,“莫不是秦将軍打的,怎麽,他掘你家祖墳了嗎?”

“性質差不多。”

“噗……”那就沒什麽好同情了,這完全是該啊。

秦未今日不用晨朝,正好趕上與她一道出門,只是葉長安要去長公主府,兩人道有點岔,到了該分道揚镳的道口,秦未卻仍舊沒有走的打算。

“秦将軍也是去長公主府的?”葉長安好奇問道。

“想不想去徐府瞧一瞧,今日大概是徐府抄家的日子。”

徐府抄家?葉長安心裏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徐應桐如何了,雖然算不得有什麽交情,總算是她相熟的第一個娘子,是該去看一眼。

徐府門前圍滿了人,大多都是來看熱鬧的,風光無限的徐府一朝被抄,怎麽都應該值得看一眼,而且大都飽含憤怒,徐康年幹這麽多缺德事,砍了腦袋都會有人叫好,都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指手畫腳。

“這等黑了心肝的狗官,就該判個滿門抄斬,真是便宜他們了!”

更有臉皮厚的郎君說道:“男的斬了就罷了,這幾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斬了怪可惜的,不如給我當婆娘了!”

“瞧你那熊樣,落魄了的雞都看不上你!”

“誰許你們這些刁民在這裏胡說八道的!”忽然有個不怎麽和諧的聲音出現,一衆吃瓜看熱鬧的人皆往這邊看來,發現他們之中不知何時藏了一個衣飾講究紅唇白臉的郎君。

此人正是偷溜出來的賀添,盡管他已經打扮低調,但還是跟一般人格格不入,他忍氣吞聲聽了半天,最後實在聽不下去,終于被方才那個厚臉皮的郎君炸了出來。

本來差點被揍,但好賴憑着一身裝扮,一般人打他之前都得要先考慮考慮,他這麽一吆喝,也讓葉長安發現了他。

“這不是賀公子嗎?”

“葉媒官你來的正好。”賀添把葉長安拽到人少的地兒,“知道徐娘子在哪嗎,我為何一直沒看見她?”

“賀公子尋徐娘子何事?”

賀添抓耳撓腮的,他聽說徐家今日抄家,可不得想方設法跑出來見徐娘子一面嗎,沒準錯過了,往後就再也見不着了,他這些日子在家裏怎麽鬧都沒用,他阿爹阿娘咬死了都不松口。

怎麽可能讓他接觸徐家人呢,這種時候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萬一官家懷疑他們有什麽牽連,賀家都要跟着倒黴。可賀添不管這些啊,他現在滿心眼裏裝的都是對徐應桐的深情厚誼,生怕有生之年不能表達出來,後半輩子憋出什麽好歹來。

年輕人的情誼正是蓬勃待發,如何甘願未發先折。

“我的心意也不瞞你,就是想攔下徐娘子,我是萬萬不能讓她離開洛陽城的!”

敢情賀添還不知道長公主收下徐應桐的事,葉長安琢磨道:“這樣啊,可是賀公子的心意,別人知曉嗎?”

葉長安是問他賀家人同意嗎,再者他在這一廂情願的,人徐娘子願意嗎?

“哎呀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呀,我這急成什麽了你還問東問西的。”

葉長安淡定道:“不知道。”

賀添:“……”

葉長安無辜的看向秦将軍,“你知道嗎?”

這還用問嗎,這個時候,徐應桐自然是在家裏難舍難分,從徐康年被抓,一家人就沒再見過,估計往後也難再見了,一家老小這就要搬離洛陽城,都不能送徐康年一程。

徐應桐抱着徐夫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死活要跟着他們走,“阿娘,我不要去公主府,我跟你們一起走吧,我如何能眼睜睜看你們一路受苦,阿爹不在我們身邊了,阿弟還小,你們往後可如何過活啊!”

徐康年一倒,他們這一支就算是沒落了,家被抄了,一家子生活都是問題,就算回到原籍,難免人情冷暖,家裏已經出嫁的長姊不敢回家看一眼,生怕受了牽連,幾個兒媳寧願回娘家也不要跟着離開洛陽城,好不凄涼。

徐夫人反而異常堅定,“阿桐,你不要糊塗,長公主願意給你身份,你一定要把握住,徐家的一切都壓在你身上了,想想你阿兄阿弟他們,往後都要靠你的經營,我們去投靠你叔父,生活不是問題,還有你留在洛陽城,待你阿爹離開的時候,你代我們去送一程也是好的。”

徐應桐難以接受現實,不明白一家人原本好好的,為何忽然就要各奔東西,但是理智又告訴她必須要留下來,縱然不能挽救阿爹,可徐家人的前程她也是要考慮的,如此便哭的更兇,此去一路兇險,不知再見何年。

“阿娘……我舍不得你們!”徐應桐抱住徐夫人,眼裏盡是堅定,“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徐家沒落的,一定不會!”

徐家往日富貴,此時就只剩了擡出大門的一箱箱財物,還有忙着四處撿漏的家下人,主人倒了,他們能撿一點是一點。葉長安站在府外一眼一眼看着,心中五味雜陳,人到了落魄的時候,其實沒什麽分別。

最後徐家人一身布衣紅着眼走出來,險些被圍觀人的唾沫星子噴回去,徐應桐站出來不甘示弱,“你們都有沒有人性那,看別人家倒黴這麽開心嗎,都別看了,該幹嘛幹嘛去,幸災樂禍的人遲早都倒黴!”

“就是就是!再不走,本公子喊全城的街史來抓人!”賀添終于等到徐應桐出來,早已忘記自己偷偷摸摸出來這回事,搬出賀大公子的氣勢來壓人。

他這句話明顯比較好使,能把街史喊來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趁早別惹的好,看熱鬧丢了命可不值當。

在賀公子威嚴震懾下,人群漸漸散去,徐應桐伴着家人去到馬車上,發了一通火後反而看開了,人人都是勢利眼,你落魄的時候,連最下等的人都瞧不上你,于是不再哭哭啼啼難舍難分,只道一路珍重,往日好再相見。

賀添不遠不近的跟着,想上前去安慰徐娘子,又感覺自己插不上嘴,就這樣跟着他們走到外城。葉長安跟在最後,估計徐應桐亦要去長公主處,索性等着她,而秦将軍則因公務先走了。

難舍難離終有別,為了不耽誤他們行程,徐應桐不再相送,只是站在城門口張望了好久,一雙眼睛依舊通紅,背影卻孤零又倔強,往日嬌俏任性的小姑娘仿佛一夜間長大了。

賀添在後面扭捏着一步步靠近,跟要上轎的大姑娘似的,十幾步的距離走了一刻鐘才到,站在人家身後還不敢上前,“那個……呃……應,應,徐娘子,你不要難過,我不會丢下你不管的,你以後有什麽難處都來找我,我,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後。”

為什麽要站在身後啊,賀添直想咬自己舌頭,他明明是想說會娶她嘛,賀大公子攪着手指頭,醞釀着再表達點什麽,然而人家徐娘子沒給他機會,轉過身來提步就走。

“賀公子,謝謝你來,你還是回去吧。”

“不是,哎哎,徐娘子……”

賀添挫敗極了,懷疑是自己嘴太笨,怎麽就是表達不清那。

葉長安搖搖頭,琢磨着應該跟賀添說點什麽,“賀公子,我以為吧,你要不還是先回去?”

“連你也不信我嗎!我就是想讓徐娘子知曉我的心意,我怕她想不開啊,雖然我現在還作不得主,但是我會盡量争取呀!”

唉,一個大公子也怪不容易的,葉長安不忍心打擊他,“是這樣啊賀公子,徐娘子現在正為家人傷心,是不是不太好回應您的心意那,不然你過段時間再說?”

“是這樣嗎?徐娘子不是讨厭我吧。”

讨不讨厭就不好說了,葉長安又想了想,“賀公子容我多一句,徐娘子現在無依無靠,往後定然需要一個能依仗的郎君,貴府的态度不明,您說她如何能信你那?”

賀添終于如夢初醒,一拍腦門,“原來如此,我,我這就回去,葉媒官你千萬告訴她要等我啊,不對不對,往後有誰來說媒都不準接,不然我一定讓人拆了官媒衙門!”

葉長安忍不住心裏翻了個大白眼,真是白同情他了,敢情還是這麽不講理,看在他不講理的份上,怎麽也得讓他受點心理折磨。

葉長安與徐應桐一道進了長公主府,今日秦未告訴她長公主要收徐應桐為幹女兒,開始很為徐應桐慶幸,後來隐約又覺得別扭,看着好似挺風光,其實個中尴尬怕是難以與人言說,以前是上門來歡笑玩鬧的女客,現在卻成了畢恭畢敬的小輩,寄人籬下,人情冷暖。

長公主倒是依舊笑顏,只字未提徐家的事,只拉着徐應桐安慰,“好姑娘難過了吧,沒事,往後還在我這裏玩樂,有我在不怕人欺負的,可不能再哭了,多有朝氣的姑娘啊,改日我還要靠你跟葉娘子贏蹴鞠賽呢。”

徐應桐配合的笑了笑,“應桐謝過長公主。”

只聽這話就知道長公主沒打心眼裏關心她,是該說她菩薩心腸呢還是說她做給人瞧,或者根本就是有甚目的,不然一個落魄人家的娘子,收來何用呢?

長公主這個人,葉長安實在是有些看不透了。

061蹴鞠賽

葉長安真的沒料到官家辦的蹴鞠賽規模如此之大,盡管有文子欺在她耳根子邊整日炫耀,不親眼見一見亦是難以想象。

洛陽城中的貴族皆喜好蹴鞠,更因為官家推崇,由此更甚,并在宮城以東專門建造了一處鞠城,以供皇家舉辦的這種蹴鞠賽。

鞠城占地甚廣,四面建有望樓看臺,中間隔有兩個場地,可以同時比賽,能坐在望樓臺的大都是世家貴族中人,他們各自有自己的賽隊,比如官家,長公主,懷朔王,甚至一些世家官署等,參賽者男女不計,有郎君娘子,亦有自家豢養的球侍,到最後的時候,官家長公主他們亦有可能下場過過瘾。

葉長安此時在場外觀戰,長公主的人會放在後面比賽,所以她可以暫時先觀望一下,徐應桐與她在一起,不時會給她講解一二。

自從徐應桐去了公主府,每日皆會與她一道蹴鞠,依舊每天樂呵呵的,看不出有甚不如意,還跟長公主揚言,一定會跟葉長安一起拔得頭籌。

長公主笑話她,別給大家扯後腿就罷了,她就越發不服氣,私下裏練習的刻苦,可把葉長安累夠嗆。

“長安你瞧那邊!”徐應桐指着不遠處一隊人給她看,“那幾個就是懷朔王殿下的女球侍,每個都好厲害的,那個長得特別壯的瞧見沒,我之前跟她踢過一次,根本接不到她的鞠球,每次我都不敢離她太近,太吓人了。”

懷朔王便是官家嫡長子,雖未加太子之號,不過歷來嫡長子就是默認的太子,府中豢養的球侍不計其數,高手更多,葉長安觀望兩眼,徐應桐說的那個女球侍生的黝黑粗壯,女子中實屬罕見,的确很有壓迫感,甚至比好多郎君還要勇猛的樣子。

似這種比賽性質的蹴鞠,跟長公主平日看的蹴鞠就大不一樣,長公主跟娘子們玩鬧為主,需要一定的欣賞性,你瞧她府中的球侍女官個個纖細俊俏,踢起蹴鞠來歡聲笑語,更像一群嬉戲玩鬧的花蝴蝶。

比賽就不一樣了,首要目的得贏,花拳繡腿放在這裏不好使,尤其有郎君們參加,好設個賭局彩頭之類的,有争勝心理,便顯得殘酷一些。

“懷朔王殿下的隊伍很厲害嗎?”葉長安問道。

徐應桐看看了四周,小聲與她說道:“我這麽跟你說吧,往年的蹴鞠比賽,頭籌幾乎就是在官家跟懷朔王殿下之間産生,大概五五之間,可是我覺着啊,好幾次都是懷朔王殿下故意輸的。”她指指自己的臉,“懂嗎,要給面子的。”

葉長安倒是聽說過官家在這方面很有仁君之風,他不喜別人放水,從來都不計較輸贏,只求看的過瘾,但話說回來,不能總讓官家輸,總要咬在個不分伯仲的水平上,才最容易激發興致與樂趣,這麽看來,懷朔王殿下倒很會做人。

“那這麽說來,你跟長公主誇下海口,不是要打臉嗎?”

徐應桐高深莫測的哈哈一笑,“你這就不懂了吧,話當然得那麽說,而且你真以為長公主就贏不了嗎,她手底下能人多了去了,平常就是玩玩,誰還真跟我們這些娘子較勁啊,而且要不要贏,什麽時候贏,都是要花心思的,反正我也不是很懂,而且今年不是有你嗎,長公主把你拉進來,估計是想贏的。”

葉長安這才覺察到自己往日想的着實太淺顯,每次以為觸及到了什麽,後面總會有更深的內幕,還有徐應桐,看着好似不谙世事只會傻樂,其實什麽都看的明白,誰的心思都不淺,在什麽樣的環境中生存,就要學會什麽樣的技能,學不會審時度勢,想自保都難。

此時正北方的望樓臺上,秦未正伴在官家跟前,旁邊還有個碎嘴的文子欺,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一定會贏。

“往年都是我讓着他們那,今年我得讓他們瞧瞧小爺的實力,您就擎好吧陛下。”

官家笑道:“你要輸了又怎麽說?”

“輸了啊,輸了就讓白淵當衆跳舞。”

文子欺且記着仇呢,白嫩的小臉剛能見人,就不長記性的還來招惹秦将軍。

官家哈哈笑,“敢情話都讓你說了,不過白淵不學蹴鞠真的可惜,他要能下場,指定沒人擋得住。”

秦将軍從小被教育的刻板正經,從不接觸這些玩物喪志的玩鬧把戲,自然不會與他們一般胡鬧,但是估計沒人願意他下場,就只秦将軍這三個字便足夠讓人膽寒,那都是活生生的殺氣,萬一他一時不高興,踢斷個把肋骨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文子欺知曉他并非不會,他只是不屑這些所謂規則,秦将軍前二十年都不會講規則,上了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難道誰還與你定一規之責,有這争強好勝的勁頭,不如去戰場。

秦未道:“陛下擡舉,凡事都講究術業專攻,我委實沒有蹴鞠的天賦。”

“原來白淵也并非事事皆能啊。”官家玩笑道,“聽聞今年各家都添了好手,孤當真期盼已久,想看看都有什麽能耐,子欺啊,你可別給孤丢臉。”

文子欺心說有甚好期盼的,就小媒官嗎,他一個人打她十個都不在話下,其餘的那些公子郎君更不夠格,一點都禁不住踢。

官家又問:“不知無庸今年添了什麽人來,上兩天還跟我誇海口,說是不贏明年就不來了,難不成真請了高手?”

文子欺正要張嘴把葉長安吐出來,便叫秦未一個眼神堵回去,憋的好不難受。馮章察言觀色的說,“回陛下,長公主神秘着呢,端的不肯透漏半分,大概只能到上場的時候才能看見了。”

“就她花樣多。”官家笑笑便不再追問,只專注看下面的蹴鞠。

在對面正南向的望樓臺裏,坐的則是懷朔王陳殇,一并洛陽城數的上的幾位公子皆在其陣營,之中便有沈珏,賀添,齊梁等,一眼望去甚是養眼。

除了賀添,大都興致高漲,磨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下場,陳殇看了賀添一眼,問道:“之翼今日是怎麽了,如何一張苦瓜臉?”

齊梁嘿嘿笑,“殿下甭替他操心,這是惦記着徐家娘子呢。”

“這事啊,嗨,本來還想做主成其美事,現在可不成了,賀公指定不能答應,不過無妨啊,天下美人多的是,你只要開口,吾一定讓你如意。”

“殿下您不知道我們賀大公子是顆癡情種,不在一棵樹上吊死不算完,這輩子非徐應桐不娶,軸的很。”

“哦,這倒是奇了,咱洛陽城的公子裏頭能出個情種,委實百年一遇。”

“殿下您就別在我傷口上撒鹽了,還情種那,我現在就是個愁包,棒槌。”賀添過來坐下,端起茶碗來猛灌了一碗,“唉這天兒夠熱的,下場蹴鞠指定要曬黑。”

陳殇不解,再看其餘知情人都笑的前仰後合,賀大公子忽然感慨天氣是為何,往年年年如此,也不見他操心,今年下場的人裏頭有徐娘子,他可不得挂心嗎,要是有可能,他一定會下去替徐娘子端茶擦汗。

陳殇回過味,亦跟着笑起來,“原來如此啊,卻不知姑母怎麽想的,如何能舍得讓一個嬌滴滴的娘子下場,不然跟他們對場的時候,吾派之翼去?”

這話招來一衆反對聲,齊梁嚷嚷道:“可不能啊殿下,他要去了,您還想贏嗎,沒準之翼這家夥會幫着人家進球,您不如幹脆把他送去長公主那裏省事。”

“哈哈……”陳殇想想也是,“那就不能怪吾了,好人難做啊。”

此時陳殇旁邊一個郎君開口,“殿下,今年這個頭咱不能出。”

陳殇眉頭一皺,“靖臣何解,去歲不是讓過一回?”

被喚作靖臣的人乃懷朔王府中儒客曲玉,類似門客謀士之流,之所以叫儒客,因為懷朔王就只是單純的把他們當作學問交流者,平日嚼兩首詩,作幾首曲兒,輕松又惬意。

懷朔王其人天生愛附庸風雅,專愛在一些旁門左道上下功夫,什麽作詩,譜曲,蹴鞠,樣樣都拿得出手,就只缺根懷天下的筋,對政治之道半點興趣都沒有,幸得身邊有個曲玉不時提點,久而久之,陳殇便非常依賴他。

齊梁也不解,“是啊,不贏不提氣啊,那還看個什麽勁。”

這兩位都是缺根筋的,只關注輸贏本身,其餘一概不問,曲玉手中羽扇搖的高深莫測,“殿下只管聽我的就是,您往後看看,大概就能明白。”

就煩這些一肚子計謀的人話不說明白,非要讓人猜謎,齊梁頓時沒了興致,“早知道這樣我回家涼快着多好啊,得了,之翼你還是下場吧,就看你替人家進球也挺好。”

其實賀添打心眼裏是希望徐娘子贏,畢竟她代長公主出賽,輸了可能不大好交代,但這話不好說,說了又要被人取笑。

開始這幾場,一般是以官員賽隊為主,他們分出個子醜寅卯之後,較強的一兩支隊才能參與最後的正式比賽,也就是能跟官家他們對賽,而後各自抽簽決定與誰對賽,逐後一淘汰。

葉長安觀摩了小半日,就只開始的幾場便已然很激烈,大家謀足了勁的要在官家面前表現一番,如果最終能跟官家踢一場就更好了,皆因官家對蹴鞠另眼相待,還有傳言說官家曾因有人蹴鞠出色而升官的,就算不升官,博個好印象也是好的。

幾場看下來,她覺得想要贏并不容易,後面如果遇上更厲害的,勢必會艱難,原本她來是想要替長公主贏的,可是現在卻有些猶豫,在這麽多好手中脫穎而出,風頭太足了。

是以葉長安開始疑心長公主要她來的目的,出這麽大的風頭,總不見得是想擡舉她。

“長安我現在好慌啊。”徐應桐拽着她的袖子,“一會要抽號,千萬別跟懷朔王他們對上啊!”

在午時之前會抽下午的對賽對手,假如第一場跟懷朔王對上,确然不是什麽好事。

葉長安安慰道:“慌什麽,碰上誰是誰呗,橫豎遲早要對上,輸了也不掉腦袋,玩玩嘛。”

其實在她看來,第一場跟官家對上也不是什麽好事,前兩日她跟文子欺簡單踢了一場,發現那家夥委實厲害,真不是說着玩的,橫豎都是高手,那就不糾結先跟誰後跟誰,輸贏都是命。

待後面抽號以後,果真被徐應桐一語成谶,他們第一場就要跟懷朔王對上。

062賽事險

今年的蹴鞠賽上來就很有意思,長公主跟懷朔王都非常強,歷年都是可以一戰高下的兩只軍,一場下來就要淘汰一軍,十分有看頭。

就只愁壞了徐應桐,連午食都沒吃好,眼巴巴看着葉長安吃的津津有味,“長安你胃口怎會這麽好嘛,吃多了上場跑不動啊。”

“那不成,不吃我更跑不動,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這小身板,再不吃飯,對上人家那五大三粗的娘子,還不得把你當球給踢飛了。”

葉長安嘴裏填滿了肉,看她怪可憐勁的,便給她夾了幾塊肉,若是換做往常,她哪裏用來遭這種罪,只是現在要看長公主臉色過活,便不可再任性了。

被葉長安這麽一吓唬,徐應桐不敢餓肚子了,“你說的也是啊,不行我得多吃點,一會咱倆好好配合,我就不信制不住那個大傻個。”

徐應桐眼裏的大傻個是懷朔王左軍中的主力,名喚朱鳳,此人遠看如石墩,近看如高山,比葉長安還要高小半個腦袋,橫向的話,大概可以跟葉長安與徐應桐加一塊比肩,于是葉長安心裏已經默默把她看作了男子。

長公主一方為右軍,盡是些瘦小娘子,在人家眼裏大概就是一群孩童,一人對十個都不成問題,何況他們之中還有郎君,只看隊形,便已然不大公平。

是以四面觀賽的人們都萬分期待,連官家都拍手叫好,笑的合不攏嘴,“今年端的比往年都熱鬧,他們第一場居然就對上了,你們瞧,無庸軍中的盡是小娘子,這要是被她們贏了,大朗臉上可要挂不住了,哈哈!”

馮章在旁伺候着,“陛下說的是呢,不過懷朔王也不可小觑,他軍中又添了幾個新面孔,還不知水平如何,萬一也很厲害呢。”

“對對,就是這樣才好看,無庸那裏也有新人,互不知根底才最有趣兒。”

秦未端坐一旁不無擔憂,這一場恐怕不易打,懷朔王在這些方面好争先,輸贏都會使些手段,何況那位五大三粗的球侍十分蠻橫,他記得好些郎君遇上她都吃過虧,葉長安那麽個不服輸的暴脾氣,會不會直接跟人家打起來。

想到那種場面,秦将軍腦門就開始跳,他看向對面已經開始手舞足蹈的公子,不自覺的琢磨起了要如何收場。

對面手舞足蹈的人裏頭就有賀添,他倒不是給自己隊叫好,是呵斥朱鳳,方才見她跟徐應桐對上,簡直要魂飛魄散,那場面怎麽看都是現實版的泰山壓頂。

“混蛋混蛋,誰要是敢傷了徐娘子,賀爺我要他命!”

賀添這點破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大家都笑話他沒出息,讓個小娘子治成這熊樣,再瞧賀大公子一只腿已經攀上了憑欄,一副要跳樓救美的蠢樣。

“哎哎賀之翼你差不多得了啊,哪有這麽給自己人洩氣的,上了場誰還認識誰啊。”

“殿下,下一局讓我下場吧,啊?”賀添說道。

“那不成,你踢那麽爛,沒得給吾丢臉,不成不成。”

賀大公子簡直要絕望。

場下的徐應桐聽到了賀添吆喝,嫌棄的不得了,她還沒喊人那,他倒是怕什麽,委實不能再丢人了。

那廂朱鳳聽從了賀添的無恥恫吓,目标便換成了葉長安,這一場徐應桐為頭球,目的就是為了葉長安與她配合進球,因為每次只要葉長安給她傳球,她總能輕而易舉的踢進,不過這點把戲明顯被朱鳳看穿,所以葉長安現在就被她纏住,一時難以脫身。

葉長安心裏直罵娘,朱鳳似一堵牆一樣擋在她跟前,她連己方的人都看不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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