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筆太猛
沐顏身體已經大好,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應天佑發現自己沒有什麽可以瞞得住沐顏的,甚至自己不開口,沐顏都可以猜得七七八八,最後應天佑只得承認自己和沐顏的腦袋不是一個國家的,固執地抱着自己最後的一點信仰負隅頑抗。
不過沐顏卻只會給出讓應天佑覺得自己很蠢的意見,但唯一應天佑不能接受的,便是沐顏總是說用同樣的手段對待自己剩下的唯一的哥哥,雖然這個哥哥是害了其他哥哥的罪歸禍首。
沐顏有些好笑,将輪椅轉向,認真地看着應天佑道:“難道你想死?”
應天佑瞬間洩氣:“不想……”。
“那就對了,不想死就得做些什麽救命”,沐顏耐心道。
應天佑重新走回沐顏身邊,重新推着沐顏向前,卻不再像剛剛那般調皮,“可是你會叫我去殺了我哥哥,我做不到!”
沐顏忍俊不禁道:“難道在你眼裏就是殺人才可以解決問題嗎?”
“那怎麽辦?”
“你可以将你哥哥囚禁起來,拔去他的爪牙”,沐顏開解道。
“可是他最喜歡只手遮天了,這樣讓他一無所有還不如讓他去死”,應天佑沉聲道。
“你如果不拔了他的爪牙,他就會要你的性命,你可想好了……”。
身後一直很活潑的應天佑,這時卻沒有回答,雖然已經經歷過戰場的拼殺生死,但是他也其實只是一個未滿雙十的男孩,誰會知道這位少年将軍卻是被逼從小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只為求生,對于一般人來說,好好地活着并不是特別難,但對于他卻要從小開始浴血奮戰,甚至稍有不慎早已随着他其他三個兄弟一起去了。
“我不想,我不能這麽做……”,許久之後,沐顏感覺手中的手爐都已經冰冷,應天佑才停下推輪椅的手,走到沐顏身前,滿臉哀傷。
“我知道你很聰明,你幫我想的辦法都挺好,可是這如果做起來的話,大哥也會沒了,我已經失去了三個兄弟,我的二哥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可是大哥要求他每天去對着城外十裏外的皇陵大笑三聲,二哥不久就死了,聽說死在回來的路上,我沒去看,我三哥是個潇灑的人,總是喜歡游花街,最後死在了花街的某個床上,父皇直接命人丢到了西山,沒有人見到過,而我的五弟,死的時候還不滿十歲,那時候我也剛過十三,不懂怎麽就這麽沒了弟弟,大哥告訴我,五弟的母親和冼将軍十分要好,這樣子不好……”,說到這裏,應天佑褪去了平日裏的開朗,聲音中帶着無盡傷痛。
沐顏只是看着應天佑,等着他說完,“後來我就喜歡笑,不喜歡出門,更不喜歡有人來和我交好,我覺得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沒事就叫幾個不相幹的人來喝酒,本來準備讀書的,可是一靜下來讀書,我腦子就亂哄哄的,倒是練武心中一片清淨,我就一個人搬到了這皇子府,每天閑了就練練劍打打樁,也就這麽過來了……,我已經沒了三個兄弟,我不想再也失去大哥”。
仿佛是誓言,卻壓抑地應天佑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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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命好,你沒有選擇躲在這皇子府讀書,而是習武,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你如果讀書了,你可能就活不到現在,而習武不僅可以自保,還可以讓你去軍隊,不過要想活命一直這樣怕是不行,除了對你大哥下手,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法的”,沐顏坐在輪椅上,矮了應天佑一大截,只能安慰地拍了拍應天佑的手腕。
“你說我只有一個辦法,怎麽現在又有其他辦法了啊?”應天佑卻瞬間從悲傷的情緒中抽出,渴望地問道。
沐顏看着如此變臉的應天佑,笑道:“你這個皇子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打不過你不知道跑掉嗎?”
應天佑有些疑惑地看着沐顏。
沐顏解釋道:“你既然不喜歡這陳國紛争,可以選擇浪跡天涯,這樣你一身蠻力也算是有了用處啊,你的大哥也不會失去什麽。”
應天佑恍然大悟道:“對,我跑掉了,誰也找不到我,好主意,走,我們現在馬上去收拾行李!”說着拉着沐顏的衣袖準備疾步向前。
沐顏輕揮衣袖,瞬間擺脫了應天佑的拉扯。
“唉,既然有辦法了,我們快走啊?”
饒是沐顏沉穩,也有些好笑,沐顏把這個大孩子的腦回路搞清楚了,他不是傻,是蠢。
誰也不知道二人在花園裏說什麽,時哭時笑,時跳時鬧,遠遠望去的确是一副恩愛的好景象。
陳國因為一個美人公子的到來,四皇子完全沉淪,所有人在斥責二人不顧禮法的時候,沐顏和應天佑卻在府上商讨出逃大計。
應天佑對着他的兵器庫為難。
沐顏看着兵器庫中各色的□□短劍,最多的卻是戟,長短大小,滿滿當當,“這些就不要帶了,帶上你平常用的就好,這一去沒有地方安置這些。”
“我也不是放不下,帶着我的飛天戟就可以了,只是還有一樣要去看看……”,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沐顏真不信陳國少年将軍竟然是這個忸怩樣子。
“是什麽?”
“也沒什麽,你随我上街就知道了”,應天佑有些扭捏道。
當應天佑變出兩套暗青色樸實無華的布衣時,沐顏算是對着皇子有了更深的認識。
“快換上,我們好出門”,應天佑熟練地脫去外套,開始換布衣。
沐顏拿起布衣道:“這是為何?”
應天佑一邊動作一邊道:“你這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嘛,我們待會兒從後牆偷偷翻出去,到街上逛一逛不然以後我可能都去不了了。”
沐顏依言換上衣服,二人無聲無息地躲過院中衆人,應天佑熟練地找到一方牆角,從牆角那塊石頭的光滑程度就知道這位四皇子平時沒少幹這樣的事。
沐顏在應天佑身後微微皺眉,但還是跟着輕輕越過牆頭,落在了所謂牆外。
只是當兩人落地時,也落在了別人眼中。
這是一個門牙有些松動,說話還有漏風,但一臉笑容燦爛的……小孩兒!
只是這個小孩看到越牆而過的小孩卻沒有尖叫,也沒有逃跑,反而一臉好奇盯着二人。
“你們怎麽從那裏下來?”小孩問。
“我們……只是路過……”,應天佑看了看周圍回答。
“可這裏沒有路,怎麽路過?”小孩有些困惑。
“額……小兄弟,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們此番只是要上街去,如若沒有問題,那我們就先走……”,還沒說完,只見小孩一蹦老高,開心地拉住應天佑的袖子道:“真的嗎?哥哥,我正準備從這裏翻出去上街呢,既然你們剛過來那我們一起走吧?!”
應天佑有些為難,看着小孩又看看沐顏,卻是有些疑惑,但看沐顏一臉無動于衷,只得反問小孩道:“你是從哪裏來的?我們帶着你恐怕不方便。”
“這裏是我家,你從我家路過,帶上我又不會怎麽樣”,小孩渴望地看着沐顏。
應天佑四周看看,才發現曾經無人居住的庭院,這時已經修葺一新,顯然趁四皇子打仗的時候,這裏悄悄住進了人。
應天佑做賊心虛,警惕的四下打量。
小孩馬上順勢而上:“哥哥最好了,哥哥帶我出去吧……”
應天佑無奈:“可是我們不是出去玩的……,我們有正事要幹……,你看,要不我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好嗎?”
小孩小臉馬上皺成一團,哭啼啼地好不可憐。
不遠處的小路上響起喊聲:“阿止……,阿止,快出來随着姐姐去做功課了!”
沐顏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腳下的矮冬瓜,眼神示意:“喊得是你?”
小孩無辜點頭。
周圍除了這棟高牆,便無藏身之所,沐顏毫不猶豫地飛身重新回了皇子府,可是落在四皇子府後,卻發現小孩兒又黏在自己的腿上。
“哥哥,你好厲害啊,我第一次這麽飛呢”,說着還使勁兒蹭了蹭沐顏的腿,滾圓眼睛裏滿是崇拜。
“那你翻牆怎麽翻的?”沐顏想起小家夥似乎是要翻牆上街,便問道。
小家夥毛茸茸的腦袋一垂,“這次是我走的最遠的一次,以前還沒走到牆根兒就被我姐抓回去了……”。
沐顏摸摸小阿止的頭,勸道:“以後別想着翻牆了,你看,翻過來還是家裏。”
小阿止這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睜大眼睛看了看周圍,嘴巴撇了撇,“哇……”,一聲還沒哭出來,就被沐顏堵了回去。
“唔……,不是說翻過牆就是街市嗎?就會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嗎?怎惡麽,……唔,還是這樣的?!”小阿止淚珠嘩嘩地。
“好好,別哭了,這堵牆後面不是街市,只能說明走這堵牆的方向錯了,我們換個方向不就好了?”沐顏想起自己的小時候,不免寬慰道。
“唔……,可是……,可是,要等到下一次,我又不知道要跑到何年何月了,說不定都跑到我長大了都還沒有見過外面的街市是什麽樣子的,嗚嗚……”,小阿止卻是更加傷心了。
經過這麽一番,牆那邊的應天佑卻一直沒有過來,卻不知如何了,沐顏卻沒有心思管,因為小阿止卻是哭得滿臉淚水,大冷的天額頭上全是汗,頭發都浸濕了些小絨毛,不過卻漸漸平靜下來。
“唔……,你怎麽也不安慰一下我?”小阿止啜泣着問。
“哭過了就好”,沐顏看着阿止紅紅的鼻子笑道。
“你好像和我長得一樣好看……”,阿止将鼻涕撸在沐顏的袖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可憐。
“你是從哪裏來的?”阿止小臉皺巴巴地又道。
沐顏不禁苦笑:“你不是要出門嗎?”
阿止小大人地點頭又搖頭,煞是可愛:“我從三歲便試着走出自己的屋子,可是我現在都四歲半了才能走到牆根兒,我怕是還要多走幾年才能走得出去”,說着嘴又撅了起來,眼睛重新蓄滿淚水。
“那要好好努力……”,沐顏有些好笑安慰道。
阿止一臉期待最終發現哭似乎沒什麽用,只得收起臉上的表情,不停地往沐顏身上蹭,小手胖乎乎地,拉着沐顏的手,堅定異常。
“哥哥,待會兒你說我要是別我姐姐抓回去了怎麽辦?”小家夥下一秒才開始擔心自己的處境。
沐顏蹲下身:“你的姐姐那麽兇啊……,你的父母呢?”
阿止馬上擺手道:“噓,不可以說我姐姐兇,其實我姐姐只是有一點兒,她寫字寫的可好看了,不過打起人來比寫字還快,我一直就跟姐姐生活在一起,至于父母,姐姐從不給我說的”,阿止一邊說一邊蹭。
沐顏不曾想這麽随便一問又難倒了小孩,牆的另一邊響起了一個輕柔的女聲:“阿止,快過來,否則姐姐就過去了”。
聲音柔和婉轉,沐顏心中一動,這聲音卻是和神音低柔的嗓音有幾分相似。
沐顏攜着阿止起落,重新回到了另一邊牆根兒,阿止一落地便撒開腿跑到了自家姐姐身前,一臉谄媚。
“阿姐,阿止就是過來玩玩,這兩個人就跳了過來,吓死我了”,阿止說完還不停往自家姐姐身上湊,一雙小手伸得老高,要阿姐抱。
這阿止姐姐卻是一位白衣美人,眼深眉淺,杏眼粉唇,煞是好看。
“阿止給二位添麻煩了,我是他的姐姐書華”,書華姐姐點頭算是問候了沐顏。
這就是被人抓包的現場,只是人家見沐顏二個大男人,只能以禮相待。
這女子長得和神音實在相似,猛然一看,沐顏甚至以為是神音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是再看,卻又有很大的分別。
“書華姑娘客氣了,阿止十分乖巧”,沐顏客氣地說道。
書華姑娘看了看不遠處的應天佑,輕聲道:“我和阿止是新搬來這裏,以後二位可以随時過來,阿止似乎很喜歡你們……。”
沐顏輕笑道:“好,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應天佑一直筆直地站在不遠處,滿臉通紅。
沐顏只得代他道:“如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姑娘贖罪,我等并非有意冒犯”。
書華微微躬身行禮,身後的阿止一直對着沐顏笑,缺了的牙呼呲呼呲的。
白衣姐姐輕飄飄一眼,阿止便噤若寒蟬。
沐顏拉着應天佑從大門出來的時候,偌大的庭院阿還有阿止可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