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3
江定踢了一腳被電暈的楊柯,頓覺無趣地把手裏的刀扔掉了,問鐘靈:“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你爺爺讓我準備的。”
江定瞪大了眼睛:“你打算電我???”
“也不一定,”鐘靈看了看手裏的電擊棒,鎮靜地說,“沒有突發情況,一般不會用。”
“什麽算突發情況?”
她想一想,掐手指:“比如你逃學、打架、去網吧、不做作業、頂撞老師。”擡頭看着江定,“不服從管理。”
“我靠!楊永信都沒你虎!”
(作者有話:楊永信就是用電擊療法治網瘾那位大叔。)
鐘靈:“不至于,半斤八兩。”
對眼的少年一臉錯愕說不出話來。
鐘靈微笑:“奉命行事,互相理解。”
“去死。”
江定掐指一算,是水逆期到了。
他拍拍手,趕緊離開這破地方。
鐘靈把電擊棒收回背包,靈活地跟上:“你去幹嘛?”
“找我女朋友。”
一天結束,最後一道鈴聲響徹校園。彼時,江定已經上到四樓教室。
在一盞一盞燈滅的教學樓裏,唯獨高一十班裏流出來這一道光顯得暧昧。
燈只開了一半,門留着縫。
江定用指骨把門縫撐大一些。
教室裏暧昧的氣息聞着腥鼻。
紮雙馬尾的女生坐在講臺上,抱住身前高大的男生,雙腿環住對方的腰,軟綿綿地趴在男生肩膀上,兩人在接吻。
男生背對着他,江定認得出來,是隔壁班的陳延禮。
跟江定争了一年多的校草,最後以一副公鴨嗓完敗。
江定咬緊了牙,星目猩紅,拉過鐘靈質問:“我的刀呢?”
鐘靈一臉莫名:“你剛剛扔了。”
“你為什麽不撿起來?!”
“工作內容不包括撿刀。”
說話間,陳延禮的吻從梁小滿的嘴角落到胸口,最後眼中帶着涼意的一笑,視線投向了門口。
梁小滿抓了一下自己的辮子,似有似無地看着江定笑:“你怎麽來了。”
不管有刀沒刀,沖上去就是一頓亂揍。
江定下手真的不輕,往死裏打的那種,專門沖着陳延禮英氣的五官攻擊。
兩人扭打成一團。
梁小滿把衣服穿好了,拖了張凳子坐下,冷眼旁觀一出戲。
校草本不相容,這是一場王者争霸。
鐘靈的電擊棒都拿出來了,梁小滿手指扣了扣桌子:“行了,別打了。”
兩人收手。
梁小滿看着江定,居高臨下:“你看到什麽就是什麽。”
江定紅着眼睛:“為什麽?”
“我不想跟你解釋那麽多了,很累。總而言之,我要的東西你滿足不了我。”
長相可愛喜人的女孩,說話卻跟刀子似的,剮人心腸。
她眼神裏輕蔑的意味,讓江定寒心。
梁小滿起身,挽住了旁邊的陳延禮:“江定,我們分手吧。”
寒了的心凍成冰塊,碎了。
不是楊柯的錯,也不是陳延禮的錯。
只是因為沒有價值。
所以是誰都可以,但他不行。因為她要的東西,他無法滿足。
少女心,海底針。
他伸手往裏面探,一腔喜歡立馬被紮得鮮血淋漓。
江定把被扯到胳膊的襯衫拉好,抖落了一下,颔首道:“好聚好散。”摸出錢包,挑出一打鈔票,灑在梁小滿面前,“分手費。”
鐘靈眼一熱。在江定轉身離開之際,她看到剛剛被兩人肢體沖撞到變形的白色薔薇。
鐘靈把花兒撿起來,跟着江定走出教室。
他腳下生風似的,走路飛快,掀動的襯衫衣角在涼夜裏翩翩。
灑脫的人,懂得給自己留餘地。而這份餘地,會寵幸少年。
六月的月亮,蒙上了一層霧。
鐘靈說:“喂,你的花兒。”
“不要了,送給你。”
江定沒有回頭。
鐘靈把花捧在手裏,“謝謝。”
他又去了一趟後山,沒有撞見楊柯。
說到底,江定不知道自己跟誰有仇,他不知道打架給他帶來什麽快感。但現在他很清楚,心痛要比尋求刺激的感覺強烈更多。
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他沒本事自诩英雄。
他原諒了全世界,把自己釘上十字架。
酒精灌進身體,盛夏的晚風吹得燥熱。江定躺在樹葉間,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動了動嘴唇:“你為什麽總是煩我。”
“我說過很多遍,這是我的工作。”
他說:“我很讨厭別人管我。”
“我管你,是為了掙錢。你被我管,是因為你有父母,但形同虛設。”
鐘靈靠近,一席白色,像冷水澆頭,世界一下子涼下來。
她蹲在他身邊,握着電擊棒。
江定不怕,“你管我是為了掙錢,但我不需要人管。”
“你才十六。”
“那也不需要。”
鐘靈不跟他繞了,直接給他一記紮心:“你爺爺覺得你需要你就得需要。”
他看時間:“你是今天上午十點來我家的,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點,你已經跟了我十二個小時,可以下班了。”
江定翻身,躺上新的一片泥土,冰涼一片。
鐘靈的腳步聲散去了,很遠很遠。
他把酒瓶貼在臉上降溫,閉上眼睛。
他說:“我沒碰過她,我只是想保護她。”
樹葉刷刷回應他的夢呓。
“可是她好像不需要我的保護。”
鐘靈遠遠地觀望,看着江定不再動彈,确認他睡昏過去,看了下時間,滿意地點了點頭,可以下班了。
她沒有直接離開,先回了一趟剛剛的那間教室。
燈還留着,虛弱得像螢火。門關着,但沒鎖。
鐘靈往講臺上走,蹲下來在地上摸索半天,找了三張被遺漏的火紅的票子。在手腕上梆梆刷了兩下,聲音響亮。
非常好。
***
江定睜眼天已大亮,淩晨鳥鳴聲吵得他頭疼,坐起來揉揉腦袋,宿醉感很重。
他拎着酒瓶往山坡下面走,随手接了個電話,“喂?”
江豈安問:“去哪兒了?”
“學校。”
“嗯。”
彙報完情況,江定昏頭昏腦地往前走,丢了方向。
甩了甩腦袋,清醒過來,迎接他的是DV鏡頭。
鐘靈換了一件黑色衣服,臉還是慘白,面無表情跟他寒暄:“早上好,江定同學。”
江定不耐煩地把她的鏡頭拍掉:“這又是什麽東西?”
“你爺爺……”
他更是煩躁地打斷:“今天心情不好,你別跟着我了。”
“這是工作。”
江定慘叫:“你太煩人了!怎麽那麽煩!人!啊!我以後叫你鐘煩煩吧!”
“可以,無關緊要。”
江定差點崩潰,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好聲好氣問她:“多少錢?”
鐘靈微怔:“什麽多少錢?”
“你的工資。”
“一天一千二。”
“我給你一千二百零一,離我遠點。”
盤算少頃,鐘靈覺得劃算,點頭答應:“同意。”
江定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離開。
鐘靈把DV收起來,問他:“錢呢。”
天空蒼碧,葉萚焦脆,被風卷到腳後跟,江定動一動步子,咔噠踩碎,突兀的一聲,徒添尴尬。
十秒鐘後,他底氣十足地說:“你等着。”
江定拿出手機,把通訊錄來來回回掃了一遍,指尖停留在最上面的名字:A江垣。
他撥號,嘟嘟嘟三聲響之後,那邊挂了。他看鐘靈,鐘靈看他。
氣氛尤為死寂。
江定試圖第二次撥號,這次嘟了一聲就挂了。
死皮賴臉地撥出去第三次,終于接通。
江定緊張地清清嗓子:“哥,我……”
對方聲音冷冰冰:“不借,滾。”
……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