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瞧着他一臉不好惹的樣子, 心裏有數了。
“那你想怎樣?”我抱着手,仰頭看他。
自從那次撞見他洗澡, 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後,我們就不怎麽親密了。
或者說,他不怎麽強迫我和他親密了。
我又不會主動找他親密。
他饞了吧?
張無忌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烏沉的眸子裏,閃動着幽幽的光,看得人心悸。
“我想和你說會兒話。”出乎我的意料, 他竟然沒有提一些蠢要求,開始走起了小清新路線。
我視線微微下移, 瞄他臍下三寸之處。明明已經有些動靜了,他倒是忍得住。
我若有所思地擡起頭, 勾起唇:“好啊。”
他不說,我也不會提醒他。
“我今天表現得怎麽樣?”走到屋裏坐下,他倒了兩杯茶,推到我面前一杯,笑着看我, 有點像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小學生。
我見他裝模作樣,便也配合他:“嗯, 很不錯。”
話落, 便見他眉眼彎彎, 竟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說真的, 他不适合這樣笑。
他五官英俊, 雖不至于像王保保那樣硬朗、充滿男子漢氣概,但也絲毫沒有孩子氣。
Advertisement
他這樣笑起來一點都不可愛,只顯得蠢。
“方才我瞧見你捏住趙敏的下巴,要吻她?”我話鋒一轉,兩手撐住下巴,看着他道:“如果趙敏沒有推開你,你是不是就吻下去了?”
他便收了那蠢笑,卻是不答反問:“芷若希望我吻下去,還是不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我若說“希望”,他便要收拾我了。他明明白白地說過,不要讓他誤會我不愛他。下場如何,他不想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若說“不”,他就更有理由了:“芷若不希望我吻她,一定會出來打斷我的。”我就沒話說了。
這是個陷阱。
“你今天的表現真的不錯。”我避開了那個問題,轉而真心誇贊起他來,“又機智又勇敢,戲演的也好。”
他便又笑起來,仍是眉眼彎彎的那種蠢笑。
不忍直視。
我別開了目光,慢慢飲着杯中的茶水,過了一會兒問他:“不早了,你不回去休息?”
“我還想和芷若說會兒話。”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便笑了。
在這兒等着我呢?
不直接強迫我和他親密,他要我主動和他親密。
他多無辜啊,只是想和我說會兒話,我卻為了早早睡覺,主動給他一個吻。他得了吻,還要委屈,畢竟他只是想和我說會兒話而已。
喀的一聲,放下了杯子。
“好啊,那就再說一會兒話。”
熬呗,誰怕誰?
他目光微閃,盯着我,一時沒有說話。
“芷若,你剛上峨眉的五年,有沒有想過我?”他忽然問我。
敘舊?
我張了張口,剛要回答,卻被他打斷了。
他似乎壓根沒有指望我回答,又說道:“離開後,我幾乎沒有想起過你。”
這話就不太好聽了。我沒說話,安靜地看着他。
“我那時候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也不敢想日後會有什麽交集,所以我幾乎沒有想起過你。”他說道,“但我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我仍舊不說話,只看着他。
“芷若,你走進了我心裏。”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你逃不掉的,我也逃不掉。”
說着,他便站起來,開始脫衣服。
“喂,你幹什麽!”這我就看不下去了,站起來擰眉喝道。
他擡眼看我,笑得溫柔:“芷若,拔出倚天劍。”一邊說着,一邊扒上衣,直到精赤的胸膛露了出來。
心口處,一道猙獰的疤。
“芷若,你懂我。我想要的,絕不會放手。”他赤着上身,逼近我,“除非,你殺了我。”
神啊!
來道天雷,劈死這個神經病吧!
“你胡說什麽?”我擰着眉頭喝道,慢慢後退,“你是明教教主,我豈敢殺你?”
楊逍他們就在樓下,如果張無忌死在我屋裏,我豈有命在?
張無忌的臉上挂着溫柔的笑,仍是步步逼近:“沒事的,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命。別人殺我,是大仇。你殺我,無礙。”
我簡直說不出話來。
峨眉派還在萬安寺,沒有救出來,我殺了他,誰幫我救人?
惺惺作态!
“你別過來!”我有點惱,把倚天劍拔了出來,指着他,“張無忌,你少發神經,我要休息了,你快走!”
真當我不敢動手啊?
他并不停下,依然是前進,哪怕倚天劍的劍尖已經觸到他的肌膚,劃破表皮,湧出豔麗的血珠。
“我知道你不情願。芷若,我給你一個機會,殺了我。”他依舊前進,哪怕倚天劍的劍尖已經沒入他的肌膚,用蠱惑的口吻對我說:“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心中一動,盯住他湧出血流的胸膛。
自由。
再也沒有神經病糾纏我,我想怎樣就怎樣,想勾搭幾個男人就勾搭幾個男人。
我心中漸漸起了殺意。握着倚天劍的手,慢慢緊了。
“來吧,芷若,殺了我。就像在光明頂上一樣,不要猶豫,一劍刺過來,但是要更深一點。”他步步逼近,毫不在意劍尖刺入了血肉。
我卻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扔了倚天劍。
“哐”的一聲,倚天劍掉落在地。
他是豬腳。
在光明頂上,我為何不殺他?
并不是我舍不得。而是因為,他是豬腳。
穿越以來,我從未殺過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當初滅絕帶隊,領着我們上光明頂,我最多重傷對方,從未取過對方性命。
非迫不得已,我不想殺人。
但現在,張無忌讓我殺他!
讓我殺豬腳!
我沒種行不行!
“你走!”我指着門口,冷冷看着他道。
他輕輕笑了,眼裏帶着“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神情:“芷若,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說着,他彎腰把倚天劍撿了起來,重新塞到我手裏,“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心中怒氣大盛。
“你以為我不敢?”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冷的。
我穿越過來,成為周芷若,可不是為了受氣的。
他幾次三番逼我,是吃準了我不敢殺他?
豬腳了不起嗎?殺了他,我就是豬腳!
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但我看到張無忌的笑容斂了三分:“芷若。”他叫我的名字,帶着微微的嘆息,“來吧,芷若。”
他握着我的手,擡起來,然後退開兩步,把胸膛對準倚天劍的劍尖,沖我笑:“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他一遍遍地說“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說不出是抵觸多一些,還是期待多一些。但我能感覺到,握着倚天劍的手臂,漸漸蓄力。
“好!”我抿住唇,猛地刺出去。
他說,他只給我這一次機會。
如果錯過,再沒有第二次。
如果我今天不殺他,日後就要承認他的糾纏是合理的,甚至不能抱怨他在人前人後對我的親近。
“噗——”
一聲悶響,倚天劍刺入了張無忌的胸膛。
他一動也不動,就如他說的那樣,他給我一次機會。
鮮血流了出來,順着他的胸膛,一行一行往下滴。
不多時,他胸口以下全是血,甚至染紅了褲子、腳下的地面。
“芷若,你刺偏了。”張無忌笑了起來,他伸出兩指,夾住劍身,一點一點把劍身拔了出來,“你舍不得我。”
我看着他染血的胸口,再看他盈盈的笑意,背後發涼。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我呼吸有點急促。
我是故意刺偏的。我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我下得了手。
但他卻覺得,他贏了。
我沒有殺他,他認為這是我愛他的表現。
張無忌逼近我,臉上帶着輕松的笑:“芷若,扶我坐下,給我包紮傷口。”
我指着門口,“你走!”
我不想看到他。
我見過許多男人,無恥的,狠辣的,精明的,就是沒有見過神經病。
我對付不了張無忌,因為我沒有和神經病打交道的經驗。
他又無恥、又狠辣、又精明。
他可以一動不動站在那裏,任由我捅。比狠,我輸了。
“我現在不能走。”他低頭看着胸膛上的血跡,笑着說,“否則,被他們看見了,就難解釋了。”
我冷冷地道:“你大可以說是我刺的。”
“我們夫妻房裏的事,怎麽好叫外人知道呢?”他笑着說,對我伸手,“過來,芷若,給我包紮傷口。”
我看着他鮮血淋漓的胸膛,再看他從未消退過的笑意,不禁有些後怕。
他這樣狠,之前是怎麽容許我在他面前,一次次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
“張無忌。”我後退一步,握緊了倚天劍,“再見!”
說完,眼神一冷,飛快刺了過去。
他是個精明的人,而精明的人從不做賠本的生意。
他挨了這一劍,還不知要從我身上讨回什麽?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殺了他!
失敗過一次,我的動作卻利索了很多,這一劍又急又快,劍身刺破空氣,帶起了風聲。
然而,張無忌閃身躲過,這一劍并沒有刺到他。
他來到我側方,飛快在我腕上一點。我手腕頓時一麻,乏力脫劍。
倚天劍被他撈起,反手一丢,插入了牆壁裏。
“芷若,你只有一次機會,你已經用掉了。”他走近我,帶血的手指伸過來,捏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頓地道:“記住,你愛我。”
他烏沉的眸子裏,閃爍着繁星一般的光亮。
說完,不等我反駁,就從我眼前消失了。
他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裝得人模狗樣的,其實被我那一劍刺成了重傷。
我看着他人事不省的樣子,嘆了口氣。
最終,我沒有殺他,也沒有把他送出去。就如他所說,我解釋不清。
我把他搬到了床上,擦了傷口,上了藥。
他一直未醒。
我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坐在床邊的地上。
盤着腿,仰着臉,看着他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的臉龐。
他真的很英俊。
我一直記得他還沒有表現出神經病本質的時候,那是五年後初相認的時候,他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向我解釋他和蛛兒沒有什麽。
他笑得寬厚,漆黑的眼睛裏閃動着亮晶晶的光芒,溫和無害,是個英俊陽光的青年。
誰他媽知道芯子裏是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