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2

[任何行為都必有使其合理的理由]02

自經歷了那對夫婦之事後,他對于“行俠仗義”之事的看法,便也再不同以往了。

“……那受苦受難的百姓,展某,展某能救得了他們一時,但又如何護得他們安居樂業,一世長安?”展昭的目光又變的有些悠長起來,夏日的夜格外的靜谧,除了他說話的聲音之外,便是那從不遠處傳來的蟬鳴了。

白玉堂也随他一般躺在屋頂,又随性的翹起了二郎腿,道:“……于是,你便寧願背着江湖人的恥笑……只身投入這深不可測的宦海之內。”

“倒也未曾向白兄說的一般如此慘烈,”展昭輕輕笑了笑,又道,“這問題似是魔咒一般,時常困擾着我……想起那對可憐慘死的夫婦,有時竟是夜不能寐,直到……直到我遇到了包大人。”

停頓良久,他又開口道:“他說……欺壓百姓的惡官,只靠江湖俠士……是永遠也除不盡的。此為自下而上之舉措,若要解決……還要靠自上而下之制度,嚴苛規則同嚴密督查,如此,才方為上策。”

“他是說……”白玉堂眯眼道,“……若要改這當官之人的惡,需要自己投身于此,用內部力量來改變,而不是……單單靠江湖俠士的義舉。”

展昭點頭道:“……包大人一言,似是驚雷一般,使得展某如大夢初醒,想來他能說出如此見解,便決意誓死追随于他,護得一方百姓平平安安……護得這開封府大堂清廉公正。”

——他那一向清明的眼中所透露出的光,又何嘗不時時刻刻都表現出此人這一顆玲珑透徹的俠義之心。江湖上人人都只道這昔日名滿江湖的南俠展昭如今失了風骨,做了朝廷鷹犬……但又怎知他一身正氣,寧願令天下英雄所不恥,也要堅定追尋自己心中正确的道路。

白玉堂也不禁有些動容,嘆道:“原來那些笑你諷你之人……才是最大的蠢貨。”

展昭聞言,不禁莞爾道:“可白兄可曾記得,你我初識之時……”

“哎呀記得記得,”白玉堂卻是翻着白眼打斷展昭的話,“五爺我卻也敢承認,那時年少,确實也曾譏諷于你……如今我便是說了,那時我卻是愚蠢之至。如此,貓兒你可滿意?”

這錦毛鼠白玉堂,平日裏最是愛面子,聽不得別人說他一點兒不是。今夜能在展昭面前說出這等話來,可見他心中對于展昭之贊賞。展昭自然也是懂白玉堂這番心思的,于是伸出手來拍拍他,以表示他心中之感動。

“你今日說出這番話,”白玉堂又道,“……那便是要告訴我說,這小阿隐,饒是你心中千般愛戀,卻也決不能對她法外開恩,是也不是?”

話題似乎是一下子又回到了沉重的地方,展昭略一沉默,輕聲道:“……展某若只為兒女情長,又當如何對得起自己的心……又當如何對得起,這開封城的百姓。”

語氣之中卻是顯出點點苦澀之意,白玉堂卻好似沒聽懂一般,又是更加尖利的追問道:“那我問你,若是包大人真的在小阿隐身上……審出過往的人命案子來,判了她鍘刀之刑,你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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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不再言語。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白玉堂嘆道:“……屆時,你若是能放她逃走……那你也,不是我認識的展昭了。”

“我又如何……”展昭澀澀開口,“若是當真有那麽一天……我又如何,能夠放她一馬呢。”

“那兄弟我,如今便也只能勸你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了。”

說罷,他卻又是想到什麽了一般,問展昭道:“今夜傷亡情況如何?”

“十三名衙役受傷,”展昭眼神暗了暗。道,“還有三名……明日一早,張龍趙虎便會去棺材鋪買三具上好棺木,給他三人厚葬了。”

白玉堂鎖緊眉頭,又問:“那行刺的殺手們呢?”

“殺手……除斃于你我手下的六名之外……剩餘人等全部服毒自殺了。”

“哦?”他眼神危險眯起,冷笑道:“如此說來,這小阿隐所在的組織,倒還……真是個相當可怖的組織呢。”

展昭眼神也暗,铮铮道:“……不管如何可怖,展某也必是要将它連根拔起!”

“好!”白玉堂笑道,“五爺我也正有此意,等到敏姑娘同太子之事塵埃落定,你我二人便直搗了這組織的老巢,叫他敢在開封府放肆殺人!”

——他身上總有種奇異的氣質,能讓展昭郁郁的心豁然開朗起來。

展昭沉默片刻,又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般,道:“敏姑娘……應該是快要到了吧。”

“明後兩日就該到了,”白玉堂接話道,“……屆時應該是同這場劫獄一起,又要開一堂,審審這小阿隐吧。”

“……怕是,要如此了。”

這一夜兩人便是如此在房頂上聊了一夜,期間白玉堂覺着如此幹坐着聊天也着實太無趣了些,于是便又是拉上展昭胡鬧,去離這裏不遠的酒樓之中偷酒喝——當然了,展昭哪裏會允許白玉堂白白偷人家的酒喝,于是放了雙倍的酒錢在人家的櫃臺之上。

一夜便是如此胡鬧着過來了,夏天總是天亮的較早些。一夜未眠,二人卻是覺得愈發精神起來,展昭那一雙眼中也絲毫不見酒後的頹勢,回了房間換了身不沾酒味的衣服,便又是那時常出現在汴梁街頭巷尾的紅衣官爺了。

雖然那藏在心中的死結還未曾打開一般……但從表面上,他卻依舊一如往常一般。若不是心細之人,竟也無法發覺他眉宇之間淡淡的愁緒。

如此兩日之後,已故蘭妃之妹阿敏,終于在陷空島盧方的護送下,趕到了開封府。

只見她面色上還有大病初愈般的蒼白神色,清秀眉眼之間卻滿是急切。剛到開封府,便已經忍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直奔着去見太子去了。見到太子安好,她才松了一口氣,忽的問道:“聽說展大人同白五爺……抓住了那企圖毒害太子之人?”

……這也倒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白玉堂幹幹咳嗽一聲,道:“……話說這麽說沒錯,只是……”

還未曾聽他講完,阿敏便已經急急打斷他,叫道:“如今那人身在何處?!”

白玉堂聳聳肩,道:“……在大牢之內。”

“那還在等什麽?”阿敏皺眉道,“快快……快快叫她說出幕後主使之人,也好叫我同小寶,能夠少些擔心受怕。”

白玉堂皺眉道:“……幕後主使之人?确實有人買兇殺你同太子,只是那時塗善奉命追殺于你二人,想來刺客也同塗善有關。如今塗善已在京中,聖上也已經收回成命要迎太子回宮,又哪裏來的什麽幕後之人呢?”

盧方卻是搶先一步,嚴肅道:“……我同敏姑娘也知道,只是這一路從陷空島而來……卻是殺機不斷。聖上早已收回成命,那這一路上不間斷的刺客殺手……又是何人所派?此事——怕是還未曾有那麽簡單。”

白玉堂眼神一跳,冷聲道:“……竟有這等事?”

展昭立在一旁,從剛剛開始就未曾說話,聽聞此言,卻是皺眉道:“……聽盧島主所言,此事确實還有蹊跷。”

阿敏又道:“所以我才如此着急……這路上所遇所有的刺客,具都是服毒自殺,現在我們手上唯一的活口……便是那名在大獄之中的刺客了。”

白玉堂苦笑一聲,卻是道:“……只不過要從她口中問出點什麽來,怕也是難的很。”

阿敏奇道:“……難道,她也是什麽都不肯說?”

見白玉堂不可置否的眨眼,阿敏又感到一陣氣血上湧,一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同太子過得這些日子,便有些急躁道:“……不行,她是……她是唯一通向那幕後之人的線索了,無論如何……展大人,你們,你們無論如何也是得問出些東西來啊!”

說罷,她一雙美目便直直的向展昭看去,似是十分渴望看到他的表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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