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旁邊鎖鏈先是一陣窸窣,而後就聽到“喀拉”一聲,仿佛鐵鏈斷掉的聲音。難道有人劫獄?清瑤心道。
可這地牢守備雖不算嚴密,也絕對不算差,況且上頭那麽多魔君鎮着呢,哪個不要命的敢來劫獄?
不對,不是劫獄,而是有人把旁邊牢房的鎖打開了!
清瑤聽到一陣腳步聲,那聲音極輕,卻很有節奏,隔着堵牆不用心聽很難發現。
牢房不大,是以那人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随後,清瑤便聽到那人輕笑一聲:“呦,看來還沒死透。”
聲音平靜得很,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就是這一句話,使清瑤在黑暗中睜大了雙眼。
這聲音清冽,清瑤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張白發赤瞳的邪魅面孔。來人正是剛剛魔宮中放走他們的那位魔君!
清瑤屏息靜聽,只聽到一聲利刃出鞘的聲音。那人躊躇良久,終于還是朝着牢房內部邁開步子。
随後便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那聲音在空曠的地牢內能清晰地傳到清瑤耳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聲音斷斷續續從隔壁傳來,像是無意識的怒嚎,也像痛苦的的發洩。
清瑤沒忍住悄悄爬上前去,從拐角處探出半個腦袋。瞬間,映入眼簾的一切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肮髒不堪的牢籠內,有個男人正趴在正中,他雙手雙腳都被玄鐵鎖鏈重重縛着,身形佝偻,毫無生氣,若不是他時不時無意識發出類似“啊”的音節,清瑤一定以為這是個死人。一旁,白發赤瞳的魔君正拽着此人一只胳膊,他胳膊上已被利刃劃出一道,正有鮮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全部彙集到一個瓷碗中,一只白皙的手掌正托着瓷碗,不至于讓他滑落。
看鮮血收集得差不多,魔君把那人胳膊往地上一丢,仿佛丢掉一件垃圾。他道:“看你現在這樣子,我還真是替你悲哀。想想你救助過的那些人,他們現在在哪兒呢?怎麽沒有一個站出來替你鳴不平?”
說着,他将碗中鮮血一飲而盡。喝的太急,有幾滴順着嘴角流下,他皮膚白皙,與鮮紅的血液形成強烈對比,清瑤莫名想到電影中關于吸血鬼的橋段。
那魔君将碗放下,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不滿:“你血中蘊含的靈力真是越來越稀薄了,呵,果然變成廢物了麽。”
“不過沒關系,我見到你後人了。等抓到了他,你也就沒什麽用了。”說罷嫌棄地看了一眼在地上蠕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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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成想,原本趴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樣子的人不知哪來的氣力,突然站起,直直朝魔君撲來。那氣勢,仿佛要和眼前人拼個你死我活才算罷休。
可惜玄鐵鎖鏈束縛了他的行動,離眼前人還剩一尺距離時,硬生生被鐵鏈拽住,再無法前進半分。被拉回來,那人跪在地上,喉中傳來低吼。
魔君掏出帕子将嘴角拭淨,道:“啧啧,原來還會動,我還當你死了呢。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你的後人,我會替你照顧好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畢竟他的血可比你的純淨多了,不知道這回能用幾年呢?”
地上的人還想再站起來,卻已經沒了力氣。常年的牢獄生活早已将他的血性消磨殆盡。
魔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後輕笑一聲,邁步走出監牢。
清瑤趕緊撤回身來,以免讓魔君發現自己。聽着魔君離去的腳步聲,仿佛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清瑤感覺自己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黑暗中清瑤向身旁摸去,想帶着洛萱趕緊離開。誰知這一摸可壞了事,本想抓住洛萱的手帶她走,沒成想這手沒抓到,倒是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此刻,那雙眼睛的主人開口問道:“你找什麽呢?”
再然後,清瑤就沒了知覺。
再次醒來,是在魔宮大殿上。環顧四周,整間大殿以鑽石瑪瑙為飾,以琉璃作瓦,以金鋪地,裝飾風格和祁連帶去休息等他的宮殿有些像,比那個還要更華貴一些。
此時,清瑤一行人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這群人裏有抓住她的那個人,有那位白發赤瞳的魔君,有……徐翊……祁連甚至也在。
清瑤覺得,自己就像待宰的獵物,一大群劊子手正開會研究怎麽吃她。清瑤轉頭,看到旁邊就是洛萱和玖璃,稍微安心了些。再往前看,烏衣族的長者阿深一行也被捆在殿上。
見清瑤轉醒,那位抓住她們的魔君率先開口。只見他轉身,對着大殿正北方高臺上坐着的魔界之主抱拳彎腰,作了一揖,道:“禀報帝君,入侵魔宮的人族,我已經幫您抓到了。”
清瑤向上望去,只見高臺之上,擺着一把黃金雕成的坐椅,有珠玉鑲嵌,有絲絨為襯,此刻,正有一人正襟危坐于上面。那人一席白衣,黑發随意披散下來,威嚴之中多了三分風流。
原來這就是魔界之主宙涼,清瑤心道。
此時,宙涼終于發話,而他這話中只有一個字:“嗯。”
看帝君如此反應,衆魔君紛紛嘲笑道:“栖釋君,你這不行啊。繞了半天才抓住兩個人族外加一只貓,這人族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修,啧啧啧。”
“就是,平日常聽聞栖釋君如何勇猛,辦事效率如何高,今日一看,也不過如此嘛!”
被叫做栖釋君的便是抓住清瑤一行人的魔君,此人一臉橫相,辦事風格也和長相差不多,獨斷專橫,不知變通,偏偏還小氣得很,不準別人說他一句不好,平日裏就很不讨諸魔君喜歡,奈何其本領的确高超,是以衆魔君實在拿他沒奈何。今日逮到機會,少不了言語上要譏諷一番。
栖釋君看如此情況,朝宙涼又作一揖,身子往下更低了些,道:“帝君,我抓到他們時,他們正和烏衣族的在一起,這事恐有蹊跷,還請帝君明斷。”
還沒等帝君說話,烏衣族內一青年倒先大喊起來:“□□的宙涼,有種你就殺了老子,告訴你,老子不怕!老子什麽都不怕!”他邊說還邊掙着繩索,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繩索竟然差點被他掙斷。
栖釋君沉聲吩咐:“來人,把他嘴給我堵住,綁緊了,別再讓他胡說八道。”
他這一聲令下,大殿上立刻上來兩只魔兵将那人嘴堵住,繩子又加了一圈。那人一邊掙紮一邊喊得更大聲:“來殺老子啊!怎麽?不敢?就知道你們是慫包,遲早有一天都被人族滅了!”
他這不喊還沒事,一喊清瑤就知道,完了,這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清瑤把求救的眼神丢向徐翊。如果說這大殿上還有一個人能救清瑤,清瑤覺得,那個人一定是徐翊。趁着現在殿上大亂,希望徐翊能接收到她的求救信號。
奈何流水無情,徐翊抱劍站在殿上,根本不看向清瑤,仿佛殿上的事全部與他無關。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清瑤無語望天,已經準備好接受最壞的結局了。
這時,頭頂一個清冽的聲音傳來:“他們為什麽和烏衣族在一起,栖釋君不如問問你宮裏頭這個小厮。”
他口中的小厮指的自然就是祁連。被點到名字,祁連一臉惶恐,連忙跪在大殿中央,不住地朝宙涼磕頭:“帝君明鑒,我什麽都不知道,不關我的事,帝君明鑒,帝君明鑒……”
栖釋君為人雖然不怎麽樣,但還是護短的:“青蕪君這話聽起來,似乎是知道內情?別怪我沒提醒你,沒把握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說,否則一不小心掉了腦袋就不好玩了。”
青蕪君還是一聲輕笑:“內情嘛,不多不多,剛好知道一點兒。”
清瑤擡頭看去,剛說話之人白發赤瞳,臉上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笑,還是一身道袍,此刻他正閑閑把玩着手中的拂塵,一點也看不出剛剛飲了人血的樣子。
原來他就是青蕪君,那個把徐翊叫回來的魔君,清瑤心中暗暗算計着,他這麽說究竟有何目的。幫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那清瑤能想到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和栖釋君之間有什麽恩怨亟待解決,所以才用自己的事借題發揮,好讓對方陷入不利境地。
魔宮之中,人人都知道,青蕪君和栖釋君向來不和,但大多都是私下裏小打小鬧,搬到明面上來的,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是以紛紛作觀望狀。大殿中頓時響起一陣議論聲:
“這青蕪君怎麽回事?板上釘釘的事他也敢懷疑?雖說兩人積怨已久,可也不必這個時候強出頭吧?”
“誰知道,說不定真的有內情呢?先看看再說。”
“就是,那個什麽栖釋君,我早看他不爽了,說不定這回他真要栽咯!”
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了一萬字青蕪君和地牢中人的愛恨情仇啊【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