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徐翊現在處在一個十分尴尬的境地，進也不是, 退也不是, 還被一只無尾熊抱着大腿。他怎麽也沒想到，傳說中鼎鼎大名的百曉生竟是一個逛青樓不給錢的潑皮無賴。是無賴也就算了, 偏偏這無賴還就賴上他了，這下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徐翊站在人群中間一副生氣又無計可施的模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徐翊這是被碰瓷了，加上不空和尚平日作為都有目共睹, 大家更斷定這個長得好看的小哥是無辜的。
還是桃娘出來解圍，她撿起地上的禪杖, 扔到不空和尚旁邊，不耐煩道：“行了別演了, 廚房還有一堆碗等着你洗, 哪有時間在這哭哭啼啼。我跟你講，九千四百兩銀子，少一個子都別想離開逸雲閣。還有, 你洗的碗質量太差了, 今天有顧客投訴碗內油漬沒洗幹淨, 下次細心點。若再被發現，可不是打一頓就能解決得了的。”
桃娘雖是小姑娘模樣, 講起話來卻老氣橫秋，頗有氣勢，尤其最後一句, 連站在旁邊的清瑤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不空和尚只好乖乖放開徐翊大腿，乖乖撿起禪杖，乖乖向逸雲閣大門走去。走之前，還不忘回頭看徐翊一眼，那眼神飽含幽怨與不舍，看得清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衆人看沒熱鬧看了，頓時作鳥獸散。剎那間，就只剩清瑤一行人和桃娘還留在原地。桃娘道：“怎麽？幾位還有事？”
清瑤不好意思道：“剛剛是我說謊了，抱歉抱歉。但是我們找不空和尚真的有事，麻煩能不能通融一下？”
桃娘道：“到了我這逸雲閣，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要守我的規矩。”
清瑤道：“那敢問姑娘，此處的規矩是什麽？”
桃娘道：“好說好說，我這的規矩就一共就四個字——随我心情，現在我不高興讓你們見他，諸位還是請回吧。”她說罷，轉身進了逸雲閣，留給清瑤一個潇灑的背影。望着背影，清瑤知道，想要正大光明地見到不空和尚是沒戲了。
四人面面相觑站在路中央，這當真是來時容易去時難。逸雲閣看起來守備森嚴，也不是輕易可以闖進去的。得罪了桃娘，更是難上加難。
洛萱道：“這可怎麽辦？”
徐翊只有一個字：“等。”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果不能用正常方法見到不空和尚，那只好偷偷潛入。現在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想要闖逸雲閣總是不太容易的。等到了晚上，有月色掩映，應該會方便一些。
現在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于是衆人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息一番，部署一下晚上的計劃，即便找不到歇腳的地方，看城裏酒旗招展，商賈遍地，去街上逛逛也是不錯的。
就在此時，有位小厮正悄悄靠近他們，他道：“幾位初來淩雲城吧？不如先去我們小店坐坐，感受一下風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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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來拉客的，清瑤剛想拒絕，那人又道：“我們小店不遠，就在逸雲閣旁邊。”說完他四處瞅了瞅，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本店二樓靠窗位置剛好可以觀察到逸雲閣內情況。”
這下清瑤拒絕不了了。
小厮的酒樓就在逸雲閣斜對面，店面不小，裝飾也是極奢華的。一樓人聲鼎沸，說書的，行酒令的，聚餐聊天的混為一談，喧鬧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從門外看，酒樓雖然不小，但放個百十來人也算極限了。沒想到進了酒樓以後，竟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幾十張桌椅皆坐滿了人，看來生意着實紅火。
小厮直接帶他們上的二樓，二樓與一樓風格截然不同。如果說一樓走的是市井風格，那二樓絕對的高雅風。不似一樓吵吵鬧鬧，二樓被分隔為一個一個雅間，關着門，門上繪有梅蘭竹菊四君子，房內隔音效果極好，只有不斷上菜的小厮證明裏面的确有顧客光臨。走廊上有一琴女正在撫琴，隔着紗簾看不清其容顏，琴音如潺潺流水，不絕于耳，讓人聽着心情舒爽許多。
小厮帶衆人繞過許多房間，直接停在最裏邊一間。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只四四方方的木質屏風，上頭雕着清瑤不認識的花，呈半镂空狀，剛好把屋內風景擋去一半，端得是半遮半掩，有情趣得緊。繞過屏風，一張八仙桌便進入衆人視線。房間不大，擺設也不算多，但好在安靜。
衆人落座，小厮把窗戶打開道：“各位客官看，從這可是正好能看到逸雲閣全貌？”
衆人看去，果然，逸雲閣不偏不倚，正落入衆人眼中。從這個角度，能把逸雲閣進了幾個人，每個人的衣着樣貌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逸雲閣上沒關窗子的房間也能窺探一二。比如現在，清瑤就看到不空和尚正挽着袖子蹲在洗碗池邊，一手拿碗，一手用抹布搓着碗沿，口中還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他旁邊是尚未清洗的碗碟，大大小小摞成一人多高，等人清洗。
小厮打斷道：“幾位對這個位置還滿意否？”
清瑤道：“滿意滿意，多謝小哥。”
小厮道：“既然如此，一個座位五十兩銀子，按時收費，各位沒意見吧？哦，忘了說，貓也算座位的。”
敢情在這等着他們呢！這都坐上了，哪還能有什麽意見呢？清瑤不禁懷疑這是家黑店！但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發作，為今之計，也只有乖乖掏錢一條路。
清瑤從口袋裏依依不舍地掏出銀兩，心道，早知道這樣，在魔宮的時候就應該多扣點珠寶下來。
她銀子還沒來得及遞上，就看到徐翊已經把錢都付完了。
小厮賠笑道：“客官不好意思，是我沒說清，我們這裏收費三個時辰起步。”
本想先付一個時辰的探探情況，哪成想這家店胃口大的很。徐翊黑着臉把剩下的銀子都付清，清瑤才意識到，原來徐翊……比她想象中有錢……
小厮收了錢，自然不再打擾他們，他道：“那各位慢慢坐，茶水免費，有什麽事喊我一聲就行，随叫随到。客官要是想吃東西，菜單就在桌子上。如果沒什麽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徐翊揮揮手，小厮三步并作兩步，轉身出了房間。走之前，還不忘把房門掩得嚴嚴實實的。
送走了小厮，洛萱問道：“這房間建的位置如此恰好，該不會是專門用來觀察逸雲閣的吧？”
徐翊不置可否。
市井坊間奇事那麽多，興許是湊巧，興許是故意，誰說的清呢？不過對于現在的清瑤一行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暗中觀察逸雲閣。于是清瑤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朝逸雲閣看去。此刻的逸雲閣和剛剛沒什麽不同，依然人來人往，熱鬧非常。而一樓側窗裏，不空和尚依然勤勤懇懇地洗着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多勤快的洗碗小工呢。
半個時辰後，不空和尚在洗碗。
一個時辰後，不空和尚在洗碗。
兩個時辰後，不空和尚依然在洗碗……
清瑤打了個呵欠：“什麽發現也沒有。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去街上逛逛呢！”
玖璃早就尋了塊地方，呼呼大睡起來。那麽多銀子，就尋了個睡覺的地方，清瑤想想就心疼。
這時，徐翊道：“你們來看。”
徐翊不經常叫人，他若是叫了，那八成是有大事要發生。是以衆人趕緊圍到窗戶旁邊。
雖然傳說中的大事沒發生，但眼前所見也足以讓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樓下一位白發赤瞳的客官施施然推開逸雲閣大門，走了進去。這位客官，衆人可眼熟得很。
青蕪君也會來逛青樓？
只見他随手推開竹門進了大廳，輕車熟路般尋了張桌子坐下，立刻有人上來端茶倒水。這回來的，依然是桃娘。
只見桃娘坐在青蕪君對面，伸手遞上花名冊，嘴上不斷地介紹着什麽。清瑤離得太遠聽不清，但想來和對他們介紹的東西應該差不太多。
青蕪君翻名冊翻得很慢，每翻一頁，便看兩眼，之後再往下一頁翻去。桃娘倒也不惱，任他看着名冊，時不時介紹兩句。剩下時間，兩人便相對無話。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桃娘擡手招了個丫鬟過來，對她低頭耳語幾句之後，那丫鬟領了命便出了逸雲閣。
突然間，青蕪君放下冊子，擡頭對桃娘講了幾句話，又遞過去幾片金葉子。桃娘笑得大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還沒來得及思考青蕪君說了些什麽，便有“篤篤”的敲門聲傳來。不一會兒，小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客官，這有位姑娘找幾位有事，她說是桃娘派她來的。”
聽到是桃娘派來的，自然是快快請進門。
進門一看，果然是桃娘剛剛擡手招來的丫鬟。那丫鬟進門也不怯，直直走到衆人面前，開口便道：“桃娘命我來知會各位一聲，幾位若想知道關于逸雲閣的事，直接去找她問便是，何必把白花花的銀子都扔給酒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