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瑤第一反應就是，被發現了……想想也是, 在如此顯眼的位置探查, 想不被發現都難。況且這酒樓與逸雲閣為鄰開了這麽多年，互相那點小九九自然都心知肚明。說白了, 就是欺負他們這些初來乍到又有所圖謀的外地人。

被坑了也沒地方訴苦，清瑤一行人只好灰溜溜地走出酒樓。小厮看到幾人要走, 高聲喊道：“青山不改, 綠水長流，幾位客官慢走, 歡迎有空常來。”

常來什麽常來！清瑤心想，他們大概是再也不會來了。

清瑤道：“都被發現了, 晚上計劃不變嗎？”

徐翊道：“不變啊，為什麽要變？”

他們哪裏有什麽計劃, 無非是趁半夜人們放松警惕時偷偷潛入逸雲閣, 把人撈出來，待問出了人界入口，再送回去罷了。

洛萱道：“不用擔心啦, 大不了被留下洗盤子, 你的盤子我幫你洗。”

想想不空和尚蹲在洗碗池旁乖乖洗碗的樣子, 清瑤又有些忍俊不禁。

此時太陽才剛剛落山，到半夜還要一段時間。衆人決定, 先去集市上逛逛，就算打聽不到什麽，感受感受風土人情也是好的。

淩雲城雖然不大, 卻異常熱鬧。魔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愛往這跑，原因無他，只因為這裏有魔界最大的賭坊和青樓，如果說魔宮是魔界最挑人住的地方，那這裏便是魔界最不挑人住的地方。

今夜的淩雲城似乎特別熱鬧。打聽過才知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怪不得街上處處張燈結彩。走在最繁華的一條街上，旁邊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倒是讓大家心情輕松不少。

洛萱拉着清瑤的手東逛西逛，她們發現，魔界還真有許多有趣的東西，是她們聞所未聞的。比如現在，小販手中正拿着一支簪子比劃：“各位客官擡眼，都敲一敲看一看啦啊，我手中這支簪子可不是普通簪子，別看它質地一般，卻是有奇用！現在有哪位漂亮的姑娘願意出來配合在下一下的？沒有人身危險，安全放心！”

圍觀大多數人都是看熱鬧的，真正敢上前的倒是沒幾個。眼看就要冷場，小販主動拉了離他最近的一位姑娘出來。被邀請得太突然，那姑娘顯然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到椅子上坐下，臉上怯生生的，随時想要起身走人。

小販柔聲安撫道：“姑娘莫慌，暫時借你頭發用一下，姑娘安心坐着就好。”

只見小販說罷，擡手将姑娘頭上發簪一拔，一頭青絲便瞬間如瀑布般流下。小販将叫賣的簪子拿在手中，朝衆人一比，道：“各位可瞧好了！”

只見那簪子剛接觸到秀發，便有靈性般，自己順着發尖向上攀去。它在青絲中不斷上下游弋着，似乎在尋找合适的位置。不一會兒，确定了高度，簪子便開始“工作”。它先是挑起一縷細發纏繞在自己身上，之後又尋了一縷，将兩縷交纏挽起，固定在腦後。如此反複幾次，不消一會兒，一個流雲髻便出現在姑娘頭上。發髻工整不淩亂，俨然比人工绾的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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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厲害！”不知是誰帶頭喝了一聲，人群中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小販趁熱打鐵：“各位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各位長發姑娘有沒有需要會自動绾發的發簪的啊！我們售賣的簪子會绾300多種發髻，就算一天換一個，一年都不重樣啊！來我們掌聲謝謝這位姑娘配合，這支簪子就送給她當紀念了！”

姑娘走後，小販又調高了聲音道：“我們今天只準備了100支簪子，聽清楚了，只有100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每支簪子只要50文！50文你買不了吃虧，50文你買不了上當。各位欲購從速，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如果各位不喜歡，沒關系！我這還有會自動梳頭的梳子，會自動寫字的毛筆，有沒有需要的？”

不得不說，小販的廣告很有用，小小攤鋪瞬間裏三圈外三圈擠滿了人。清瑤聽到，人群中不斷傳出少女們“給我一支。”“我要一支。”争相搶購的聲音。當然也不乏“我說李大媽，你這麽大年紀了，跟小姑娘們搶什麽？”

李大媽：“我給我兒媳婦搶的，你管得着嗎你！”

好不容易從人群中鑽出來，清瑤覺得自己差不多要廢了。原來不管哪兒的大甩賣都一樣，都擁擠得讓人找不着北。

突然，膝蓋一痛，清瑤心道，壞了，這人來人往的，可別是碰壞人家什麽東西。思及此處，她趕緊低頭看去，幸好幸好，什麽東西都沒碰壞。但是，這多出來的，誰來認領一下？

此刻清瑤小腿上正挂着一個“人形挂件”。這挂件約莫六七歲大，剛好到清瑤膝蓋處，他一把抱住清瑤，兩只眼睛烏溜溜地瞅着她，煞是可愛。

清瑤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可愛的孩子，忍不住蹲下身去，想摸摸他的頭，捏捏他的臉。她剛蹲下，便聽到孩子口中念念有詞。又離得近了些，才勉強聽清。孩子說的是：“阿衡，阿衡要姐姐……”

莫不是個走丢的孩子？清瑤心道。四處張燈結彩，人聲鼎沸，走丢倒也不奇怪。

沒有其他辦法，清瑤只好先安撫孩子。她随手塞給孩子一串糖葫蘆，柔聲道：“你別怕，你叫阿衡對麽？”

孩子點點頭。

清瑤又道：“是誰帶你出來的呀？”

阿衡攥緊糖葫蘆，含含糊糊道：“姐……姐姐……”

清瑤繼續：“那姐姐在哪呢？”

阿衡：“找不到了……”他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倒顯得委屈起來。

看來還真是個走丢的孩子，清瑤只好道：“那姐姐長什麽樣，我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阿衡歪頭想了想：“姐姐……很漂亮！”

這可讓衆人犯了難，滿大街的漂亮姑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總不能遇上一個就上去問人家，你好，這是你掉的孩子嗎？估計孩子姐姐沒找到，自己先會被打一頓。清瑤向徐翊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後者和清瑤一樣，一臉的無可奈何。

辦法還沒想出來，阿衡動作倒是很快。現在的他已經放開清瑤，直直朝前跑去。幸好清瑤反應快，一把拉住阿衡，才使得他沒有走丢第二次。得，這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

朝前看去，果然，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個雜耍班子。此刻，正有一頭通體雪白，兩翼生翅的獅子在一個又一個火圈之間來回穿梭，贏得旁人一波又一波的叫好聲。

阿衡雖然被牽着，身體還不住地往前探，嘴中含糊不清地喊着：“西幾，大西幾。”

清瑤沒辦法，只好帶他上前看雜耍表演。沒成想，還沒走到一半，迎面便撞上一個綠衫女子。

清瑤擡頭剛想道歉。那綠衫女子先把阿衡一拽，阿衡便撲進她懷裏。她道：“你們是什麽人？拐着我們家阿衡想幹什麽？”

這可真是惡人先告狀。清瑤被撞一下，本就暈暈乎乎的，讓這姑娘一鬧，更暈了。

洛萱站出來道：“姑娘誤會了，我們也是不小心撿到阿衡的，正要帶他尋姐姐去呢。看他與姑娘如此親近，想必就是阿衡口中的漂亮姐姐了？”

綠衫女子聽了，臉色倒是緩和不少，還是将信将疑。她把阿衡拉出來，問道：“是他們說的這樣嗎？”

阿衡沒回答她的話，反而高興地指着清瑤一行人喊道：“姐姐！今天被關在門外面的姐姐！”

綠衫女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們一番，才忽然想起來什麽：“你們就是今天被桃娘趕出去的那幾個人？”

她這麽一說，衆人有些尴尬。畢竟被人趕出來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尤其是被青樓掌櫃趕出來……

綠衫女子接着道：“這就說得通了。阿衡過目不忘，興許是今兒白天見了你們記住了，晚上看着面熟就撲過來了。”她轉念又道：“不對，別是你們看阿衡是逸雲閣的人，想綁架他以圖謀什麽吧？”

說罷，她問向阿衡：“是不是他們用糖葫蘆騙走的你？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阿衡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

清瑤微笑，哪有人心裏想什麽全說出來的？這麽一看，這姑娘倒也挺可愛。

看阿衡否認，綠衫女子擡起頭道：“那行吧，算我誤會你們了，你們幫我照顧阿衡，我欠你們個人情。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能滿足的我盡量滿足你們。”

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她是逸雲閣的人，又說了這話，這倒是個機會。只是她會不會因為這點小人情而幫他們潛入逸雲閣就不好說了。清瑤試探道：“什麽都行？”

綠衫女子道：“哎呀我都說了盡量滿足。你們提不提，不提我走了。”她說罷就要轉身，看來還真是個急性子。

清瑤趕緊拉住她：“提提提，其實我們的請求對姑娘來說也很簡單，我們想潛入逸雲閣，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綠衫女子聽了，脫口而出道：“這個不行，你們換一個。”

就料到她會這麽說，洛萱上去一把拉住綠衫女子的手，楚楚可憐道：“可是我們就這一個請求。你剛剛說了，讓我們盡管提的。”

不得不說，洛萱賣萌賣慘起來還是有一套的。眼淚恰到好處地要滴不滴，雙手也緊緊攥着對方，現在姑娘就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興許是心軟了，那姑娘一跺腳，似下了很大決心，道：“行吧，但是如果你們被發現了，絕對不能供出是我帶你們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