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仙俠大陸,永歲四年, 春。
長安城西北的一座小酒館外, 有一棵生長了一百年的桃樹。掌櫃每年都會采此樹第一批盛開的桃花釀酒,所得桃花釀可香飄十裏, 名震五街。
此刻,掌櫃的爬着梯子摘那新開的桃花。桃花朵朵嬌豔, 不一會, 枝頭上的桃花便被掌櫃的統統收入木匣中去了。掌櫃的看數量已夠,正欲合上木匣, 不料,有一片花瓣竟不小心從匣子縫隙中偷偷溜走, 逃脫了他的控制,在空中打了個旋, 尋了扇未合緊的窗子擠了進去, 不偏不倚,正落到臨窗客人的酒杯裏。
客人舉起酒杯,合着花瓣将酒水一飲而盡。那人道:“人界春1色真是好看, 酒也好喝。”
坐在他對面的白衣道袍男子應道:“你若是喜歡, 我明年再陪你來此賞花喝酒不就行了?”
那人搖搖頭道:“賞花喝酒乃是雅事, 專意如此便失了興致。論劍大會在即,青蕪, 你也該回去了。”
白袍男子不置可否,只道:“你那邊呢?融合的事進行得怎麽樣了?”
那人聽到青蕪這麽問,立即擺出一張苦臉:“不順利, 人界大都對魔界抱有成見,好多門派我連大門都沒進去就被趕出來了。”
這回答在青蕪意料之中,他只得安慰道:“兩界融合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急不得,慢慢來。”
雖然屢戰屢敗,少年卻不曾氣餒,道:“我知道我知道,道法自然,你們玄真派的思想嘛!”
青蕪笑笑,沒說話。待一壺酒飲盡,青蕪才開口道:“舒珩,過些時日的論劍大會,你同我一道回玄真吧。玄真是修真大派,你若是有本事說動掌門師尊,接下來的路自然能走得順遂些。”
被稱作舒珩的男子眸子亮了亮,不敢置信道:“真的?”
青蕪點頭,一頭青絲順勢傾瀉而下,掩住了姣好的面龐。
玄真派中。
還沒入派,鎮守山門的玄真弟子一眼便看到青蕪,說道:“青蕪師兄下山游歷回來了?這回咱們派中的女修可又能飽眼福了。”
看守山門的弟子是熟人,青蕪調笑道:“你又犯了什麽事,讓掌門師尊罰你來守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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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守山門的弟子一身素色玄真校服,頭發高高束在腦後,一雙靈巧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青蕪,仔細看下,這人竟是個女修。聽到青蕪問話,女修心虛道:“唔,不就是弄壞他個法器,沒什麽大不了的。”
看到青蕪身後還跟了個人,她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是事情,問道:“師兄,這位是誰啊?”
舒珩也不拘束,一抱拳道:“在下舒珩,是青蕪的朋友。”
青蕪會帶朋友回山?這倒是新奇。女修沒忍住問道:“是……哪種朋友?”
青蕪用拂塵敲了下女修的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女修吃痛,才對舒珩正色道:“我叫顏黛,師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玄真若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師兄鮮少帶朋友回山的,你可要在玄真派多留兩天。”
舒珩笑道:“那是自然。”
青蕪問道:“掌門師尊呢?”
顏黛道:“掌門師尊都閉關一年多啦,你不知道嗎?也是,師兄你常年在外游歷,知道才怪!”她說罷做了個鬼臉。
青蕪又在顏黛頭上敲了一記,道:“多嘴。”說罷便朝山門內走去。
走出挺遠,青蕪才解釋道:“我的小師妹,從小被掌門師尊寵壞了,你別介意。”
舒珩道:“那是自然。”
青蕪道:“掌門師尊在閉關,不如你先在玄真住下,再作打算。待有空了在玄真中宣揚下兩界融合,也是不錯的。”
如此,舒珩便在玄真派住下了。
閉關修煉這個事可長可短,閉關幾十年無半點長進的有,若是心靈福至,一兩個月就出關的也有。本以為玄真掌門修為深厚,不日便會出關,沒成想,幾個月過去了,竟是沒有半點要出關的跡象。
舒珩被奉為上賓,這幾日在玄真派住的也算舒坦。只是他那套兩界融合的說法,在玄真弟子眼中卻被封為歪理。
“舒珩哥,我聽說魔族都是以腐肉為食,還專挑上乘的吃,你咋還替他們說話呢?”一個玄真弟子問道。
舒珩揉揉額角:“并非如此,魔族同你們一樣,都是以谷物豬羊為食,也會辛勞耕作,捕魚桑田。”
那玄真弟子繼續問道:“你又沒去過魔界,你咋知道呢?”
這可讓舒珩犯了難,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就是從魔界那邊過來的,還是個上古魔族吧?
玄真弟子看他沒回答,以為他被自己問住了,說道:“你看,你也不能保證,萬一兩界融合了魔族吃了我們咋辦,現在的小日子挺好,我看還是不要融合了。”
舒珩沒辦法。自從宣揚兩界融合以來,這種情況出現不在少數,甚至在他看來,這種問題已經算客氣的,直接兜頭就罵的也不在少數,他早已習慣。
這時,從門外進來個玄真弟子道:“舒珩哥,青恒師兄叫你過去,好像有重要的事。”
舒珩應一聲,便朝門外走去。
到了青恒的房間,沒想到青蕪和顏黛也在。看到舒珩進來,青恒道:“舒珩,這幾日在玄真派住的可還習慣?”
舒珩:“習慣習慣,玄真弟子待我都很好。”
青恒道:“既然我派待你不錯,那有些話我這個當代掌門的想要同你講講。舒珩,還請你日後不要在派內瞎講什麽兩界融合的胡話了。”
他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倒讓舒珩一愣。
沒等舒珩解釋,青蕪君先道:“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他隐忍着怒氣,說話間隐隐帶了責問的語氣。
青恒道:“我什麽意思?玄真是修真大派,有個人天天在我派內宣揚魔界之事,讓人聽去了影響多不好!”
青蕪君道:“有什麽不好的!就是因為你這種人太多,舒珩的想法才一直無法得以宣揚。”
顏黛也道:“師兄,你先消消氣,我覺得舒珩大哥的想法的确有可取之處,待日後完善些,定能說服衆人。所以你也別急着否定呀。”
沒想到平日裏私交不深的顏黛會替自己說話,舒珩一臉不敢置信。只是還沒待他消化她話裏的意思,青恒便怒道:“怎麽你也替他說話的?你們都翅膀硬了,玄真派容不下你們了是不是?”
看替自己說話的人連累被罵,舒珩想也沒想,擋在顏黛身前:“這幾日在玄真派多有叨擾,麻煩各位了。不日我便會自行下山去,多謝款待。”
舒珩如此識時務,青恒本想答應,但轉念一想,這麽一來不相當于趕客人走嗎,他本不是這個意思啊……他只想讓舒珩停止那些無意義的說教,青恒心裏輾轉萬千,終是不知該作何說辭。
青蕪道:“不行,舒珩是我請來的客人,豈能說走就走?我不同意。”
青恒本沒有趕人的意思,但青蕪這麽一犟,反倒讓他心中那團火燒得更盛,脫口而出道:“你不同意作什麽數?你下山游歷這些年,可有真正把玄真派當成師門過?現在有什麽資格不同意?”
青恒的話雖然難聽了些,但句句屬實。青蕪性子放蕩不羁,近年來,在人界游歷的時間比在玄真時間多許多,只挂了個玄真七子的名,卻從未插手過門中事務。青恒則不同,掌門閉關這些天來,都是青恒在執行代掌門的職務,門中大小事務都得經過他手才能實施。與青蕪比起來,他的話的确有分量些。
看氣氛一時僵住,顏黛解圍道:“好了好了,又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至于這樣麽?”
“青恒師兄,我和青蕪師兄舒珩大哥先走了,你自己再想想吧。”說罷,她拽了拽青蕪的衣袖。
青蕪會意,便退出了房間。
一出房門,青蕪便打趣道:“可以啊,小丫頭長大了,知道給你師兄解圍了?”
顏黛做了個鬼臉道:“對啊,我長大了,師兄你可都老了。看看,都有白頭發了。”她随手一拽,便有一根白發從青蕪君發間脫落。
修真之人動辄便有幾百年的壽命,尤其是修到青蕪這種境界的,怎麽會有白發?
但當時的青蕪并沒有細想,抓着白發沖顏黛打趣道:“還不是被你氣老的!”
從出了房門開始,舒珩便沉默寡言起來。青蕪不是沒有注意到,所以專意與師妹插科打诨,想以此來緩解他沉重的心情。只是這法子并不見效,平日裏意氣風發的舒珩現下眉頭緊鎖,任青蕪怎麽勸慰都不曾松動半分。
青蕪只好道:“我知你心中過意不去,我師兄就是這麽個人,事事都以玄真為重,迂腐得很,你不要介意。過幾日便是論劍大會,我也要參加的,你不如留下來看個熱鬧。等大會開完,你若真想走,我陪你便是。”
顏黛也附議道:“就是就是,論劍大會一年才一次,熱鬧得很呢,不看可惜啦!”
舒珩思考片刻之後,便點頭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好像一直都沒什麽大的時間線,其實我也不知道清瑤來仙俠大陸是這邊多少年,只是覺得開頭那麽寫比較顯B格。反正清瑤來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