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青蕪最近十分苦惱。他苦惱兩件事,一是自己本意是帶舒珩來玄真做客, 想讓他以此為突破口讓兩界融合可以進展得順利些。卻不想, 這些做法卻惹來師兄不滿,還鬧得舒珩心裏不痛快;二是不知為何, 近日來,自己竟無端生出許多白發, 瞳色也越來越淡。青蕪看着鏡中的自己, 心道,難道是修煉的功法出了問題?
但他現在無瑕顧及這些事情, 因為今天是論劍大會的武試之日。武試是論劍大會最緊張刺激的一環,都是真刀真槍的比試, 自然好看些。但是,好巧不巧, 青蕪抽到的比試對象正是他的師兄, 青恒。
青蕪整理了下思緒,便提劍朝門外走去。
到武試場地時,剛好上一場比試結束。看着臺上勝出弟子一臉驕傲的模樣, 青蕪搖頭, 他本無意于這樣的比試, 就算贏了也不過多個虛名,他不在乎。奈何這是師門傳統, 不得不來。
銅鑼一響,下一場比試即将開始。當聽到武試官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青蕪才提劍走上比試臺。
青恒已經在臺上等着他了。這是他們上次吵架後第一次見, 青恒還是往日不茍言笑的樣子,擡手做了一禮,道了聲:“師弟,得罪了。”
青蕪不是個在意禮數的人,擺擺手當還禮之後,提着劍便向青恒沖去。
青恒早有防備,舉劍相迎,兩柄劍在空中相撞,發出“铛~”的一聲脆響。高手過招,無需繁複的招式。一擊過後,兩人便各自退回原地,仿佛剛剛的交鋒不曾發生過。
只不過,這一擊過後,兩人心态都發生了變化。只需一擊,青蕪就知道,打不過。
他打不過師兄,自己來這場比試無異于自取其辱。
看着眼前師兄鎮定自若的樣子,一股無名邪火突然從青蕪心中竄起。憑什麽,一直以來青恒在所有事情上都占主導權;憑什麽,青恒要插手自己的事情;憑什麽,自己好不容易請來,被奉為上賓的朋友,只因青恒一句話便被趕出玄真派,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越想青蕪越氣,覺得有一口氣悶在胸口,無處緩解。再看青恒,他飄飄然站在自己面前,長身玉立,一派仙風道骨之相,青蕪便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撕碎他虛僞的面具。而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他提劍便上,由于是臨時起意,心中又氣血翻湧,這次進攻步伐比平時快了許多。
青恒不料他會突然反撲,擡劍險險接住這次進攻,這次攻得突然,打亂了他平穩的氣息。青蕪嘗到甜頭,更不管不顧起來,提起劍便是一通亂砍。也不管砍沒砍到,反正手上不曾停過。
青恒哪能看不出來他現在瀕臨暴走邊緣,出言勸阻道:“青蕪,快停下,再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呵,到了現在,青恒還裝模作樣地關心他嗎?青恒這麽做,青蕪心裏便更覺得他虛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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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蕪心知自己體力撐不了多久,只能迎頭準備最後一擊。這一擊,他将自己全部力氣壓上,甚至放棄防守,只為能打出最大力量的一擊。
他将修為灌注的佩劍上,迎頭就向青恒沖去。
青恒以攻為守,舉劍相迎,只可惜,結局并不如青蕪所預料的那樣。在青恒的劍與青蕪的劍相距不到一尺的時候,沒想到劍鋒竟然生生被錯開,青恒的劍直直朝青蕪身體裏紮去。下一秒,便有鮮血從青蕪的身體中滲出。
青蕪沒想到,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擊竟然被青恒這麽輕易便化解了。青恒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防守一劍,竟然刺穿了青蕪的身體,他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再次醒來,是在青蕪自己的房間裏。
顏黛看他醒了,馬上把郎中喊來。郎中號了青蕪的脈許久,才道:“已經無甚大礙,再休息幾日,方能恢複。”
聽到青蕪沒事了,顏黛眉頭一皺,張口便數落道:“你說你,論劍大會都是點到為止的,你這麽較真幹什麽!要不是舒珩眼疾手快把你救下來,你早就找閻羅王報道去了!”
看有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青蕪便知道,顏黛這是關心他。便也柔聲安慰道:“放心吧,我這不是沒事麽。舒珩呢,他來了麽?”
顏黛道:“你還說呢!舒珩大哥為了救你,每日以自己的血為引給你養你精元,不然你早死透了!現在他失血有點多,正在隔壁靜養呢。”
這倒讓青蕪吃驚不小:“舒珩?喂血?”
顏黛點點頭:“恩,舒珩大哥說他是上古魔族,食其血液有續命健體的功效。”
青蕪只知道舒珩是從魔界來的,沒想到竟是上古魔族,傳聞這一脈傳承極少,本以為時至今日,這脈早已滅絕,沒想到竟是還有子孫活存于世。傳聞,吸食上古魔族一脈的血液可使将死之人複活,修真之人修為更盛,總之是個人人都想要的好東西,難怪舒珩要隐藏起來,連他都不曾告訴。
想到舒珩願意用他的血救自己,青蕪心中多少有些感動。如此動作對舒珩來說,不相當于暴露自己麽。青蕪道:“他喂我血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麽?”
顏黛說道:“沒有了,這又不是需要大張旗鼓的喜事,知道的人那麽多幹什麽。”
青蕪點點頭道:“出了這個門,便再也不準提起這件事,知道麽?”
顏黛點點頭,其中利害她懂,況且舒珩大哥是個好人,她不想他陷入危險之中。
青蕪心知這個師妹雖然平日裏頑皮了些,但大是大非還是清楚的,故而也沒多說。他感覺自己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便想着起床去看看隔壁舒珩,肯用如此珍貴的血液救他,無論如何都要去感謝一下。
他剛起身,顏黛便過來扶住他,問道:“師兄你要幹什麽?”
青蕪道:“我去看看舒珩,他在哪?”
顏黛避開青蕪君的視線,随口道:“舒珩大哥他還在睡,咱們晚點再去也不遲……”
青蕪從小看着這個師妹長大,對她再了解不過了,每次她說謊時,都不敢直視自己。青蕪心中一涼,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顏黛猛然被他一問,也是沒反應過來,只得咬着唇不說話。
青蕪只得施了些壓道:“說!”
顏黛被逼得沒法,只得拿了面鏡子擺在青蕪面前,說道:“你自己看吧。”
鏡中,青蕪不同于往日俊逸灑脫,大病初愈的他臉色蒼白,看上去憔悴了許多。更可怕的是,他的頭發突然之間全部變成了銀白色,瞳孔也變得血紅。
呵,終于還是變成這樣了麽……青蕪心中暗道。從前幾日的症狀來看,青蕪心底隐隐知道,身體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正經歷着一些變化。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到來得這麽快。
有準備不代表能接受,當青蕪看到鏡中自己這副模樣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他這人向來克制,唯一沖動的一次便是在前幾日的論劍大會上。此刻見到鏡中模樣,一時間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顏黛看他的樣子,溫聲道:“師兄,沒事的。說不定只是暫時的,過幾天就好了。”
青蕪只道:“恩,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青蕪心知,顏黛同他說的那些話都是安慰自己用的,自己不會再好了。
這期間,青恒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是寥寥數語。青蕪知道,他這個師兄向來話不多,青蕪也知道,比起自己,師兄更适合代掌門這個位置。只是那天不知為何被迷了心竅,鬼使神差般攻向了自己師兄。
青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便不方便再出門游歷了。畢竟這副樣貌在魔界可能沒什麽,但是在人界,還是會被視作異端的。因此,自從論劍大會一事之後,青蕪便将自己關在屋子中,再也不願出門。
他以為這樣子,便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自己異變的消息也不會有人知道。
直到那一天。
是夜,青蕪照例在屋子裏研讀醫書,想要找出自己異變的原因。這時,有更漏的聲音的傳來,想來應是半夜巡山打更的弟子。
青蕪本以為,打更弟子巡了這片便會自行離去,也就沒在意。沒成想,那兩弟子看沒人監督,竟是找了塊背風地方,坐下休息起來。而他們所尋的這塊背風地方,便是青蕪檐下。
一個粗犷的聲音傳來:“嘿,你聽說了沒,青蕪師兄妖化了!”
另一個聲音稍溫和些:“咋可能沒聽說呢,這可是咱們玄真最近最火爆新聞了。”
粗犷的聲音道:“哼,讓他整天和那個叫舒珩的混在一起,這下遭報應了吧!”
溫和的聲音道:“就是,還說什麽人魔兩界融合,這下可好,把自己融合進去了。”
“就是,魔界的,沒一個好東西!”
“诶,不對,妖一般是動物所化,若是妖化,該先化出耳朵尾巴呀。白發赤瞳……他這樣子,不像是妖,倒是和魔有點像。”
“不好說,我曾聽說,魔的樣子千奇百怪,有白發赤瞳的也說不定。”
“那就對了,我還當青蕪師兄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竟然被魔化,那個舒珩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們不是趕着想讓兩界融合嗎,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兩界,決然是不能合并的。”
那聲音粗犷的弟子剛想應和,突然感覺有一陣涼風從背後吹來。他回頭一看,奇了怪了,背後是房子啊,從哪吹的風?
正在這時,他的同伴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晚風還挺涼的?”
他趕緊回答道:“是啊是啊,山上夜裏不安全,反正也巡完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于是兩人便商量着下山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蕪得的有點類似于白化病那種,但是對身體沒啥影響,也可能是因為喝了舒珩的血壓制住了病毒,總之,意會意會就好……才不是因為作者君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