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冥界的秩序
兩人一路前行,接受了二十多年科學教育的張蘊離此時科學觀已經崩塌了。不停地提問,把庚臾錦當做了老師,再沒有來之前對她的愛理不理。他想起奶奶曾經對他說凡事都得給自己留退路,現在想來還真是,之前那麽傲嬌,現在打臉啪啪的。
“他們在做什麽?”
“排隊。”
“排隊?”
“嗯。”庚臾錦答到:“能在這裏種地的人,都是生前沒做過什麽壞事的人,可以在這裏種地等着安排投胎。他們種的地就相當于舊社會計公分,等分數攢夠了,就可以去投胎了。不過雖然他們沒做過什麽壞事,總有一些懶人或者生前富貴人家沒做過活的人做得比別人慢,還有些剛上來的,所以你才能看到有不同時代的人。”
張蘊離了然地點頭,又問:“那如果是做過壞事的會怎麽樣?”
“那他們就真的要下地獄了。我們常說十八層地獄,其實也不是空穴來風。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層,下面有不同罪過的人待的層,越是在下層的人,犯得事越重,真的到了十八層的都是無惡不作,罪大惡極的,會在這裏百倍地贖完自己的罪過才能重新回到一層開始計分,計完之後才能投胎。”
說罷她又打趣道:“所以我現在帶你地獄一日游了,回去之後千萬不能做壞事哦~”
走着也沒事兒,庚臾錦索性主動跟張蘊離聊起陰間的生态。
說來就是陰間的人也要吃飯,叫做陰糧。大部分的“人”陰糧是用種地計分得到,如果人界有後人給他們燒紙錢,他們也可以将燒的香油蠟燭紙錢拿到陰間的當鋪去換取陰幣,再用陰幣購買陰糧,可以吃得飽些,整個流程和人界也差不了多少。
正說着,田野裏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庚臾錦!站住!”
不好!怎麽把這事兒忘了!庚臾錦正要拉着一臉懵懂的張蘊離開逃,誰知田裏其他靈魂聽到那一聲怒吼紛紛看向他二人,随後又有幾個人跑上來将他們團團圍住!
一個穿着漢朝服裝的老婦人指着她罵道:“你這小妮子,太不像話了!我把所有的陰幣都給了你,你拿了錢怎麽能不辦事兒呢!害得我還得在這兒辛辛苦苦地積分!”說着掩面哭起來,但是靈魂不能流眼淚,所以怎麽看都像個演技拙劣的演員。
“就是!”另一個帶着毛氈子的彪形大漢一把扯過庚臾錦的衣領罵道,“你要是再不給我安排上投胎,今天哪都別想去!”
庚臾錦苦笑安撫,活像張蘊離以前看到小區業主鬧事兒,出來平息衆怒的銷售。
“各位大哥大姐,不是我不幫你們!實在是那獄判太不通情達理了!我嘴皮都說幹了他也不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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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不管!要麽你給俺安排投胎,要麽把陰幣全還給俺!”
“也別指望她安排咱投胎了!她就是個騙子!讓她還錢!”
“對!還錢!”
眼看圍觀的靈魂越來越多,再鬧下去自己在張蘊離那當真晚節不保了!
庚臾錦心一沉撒撒手吼道:“還錢就還錢!瞧瞧你們這幅小心眼的樣子,活該一直賺不夠分!”說着從口袋裏摸出陰幣分發到人,大家才各自散去。
“你騙他們錢啊?”張蘊離一副看好戲的姿态問她。
“閉嘴!”庚臾錦一語避過,拉着張蘊離接着往前走。
倆人走到一條河邊,見左側有一株頗大卻沒有葉子的枯樹,右邊搭着一個涼亭,亭邊站着一位頭發花白面容卻半條皺紋也沒有的老婆婆對着河邊大喊:“喝茶啰!走累了陰間路歇下來喝口茶勒!”
張蘊離本來沒什麽感覺,但聽到那老婆婆說完這句話後,立刻覺得嘴唇幹澀難受至極,對水的欲望前所未有。
他拉着庚臾錦快步走到茶攤前,那老婆婆慈祥地招呼他道:“小夥子,走累了吧?喝口茶?”說着便端起一個滿滿的茶碗遞給他。
張蘊離道聲謝就要喝,庚臾錦卻一把搶過他的茶碗放回原處,又從口袋裏掏出兩個像古時銅板一樣的錢幣遞給那婆婆笑道:“婆婆,這茶就不喝了,給您倆個子兒您買點糧食!借您地兒坐坐!”
說罷便拉着張蘊離跑到涼亭最裏邊坐着。
說來奇怪,那張蘊離被拉到一邊後,突然就覺得不渴了,想來覺得不對,拍了拍庚臾錦肩膀問:“那婆婆是什麽人啊?”
庚臾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撫,雖然兩人認識以來,好像總在互相生氣,但在這冥界也是唯一的同道中人,哦不,同界中人了,關系處好點總是沒錯的。
她對着河擡擡下巴道:“那條河,是奈河。”
“奈河~”張蘊離自顧自地重複,極速在腦中像寫編程一樣搜索着跟奈河相關的關鍵詞。
奈何他歷史實在太差,愣是搜索了幾分鐘,才從貧瘠的文史知識庫裏找到答案,一拍手驚訝地說:“喝了孟婆湯要過奈何橋!所以她是孟婆!”
庚臾錦捂住他的嘴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小聲一點啊!”
張蘊離被庚臾錦的氣氛帶着,也委下身子湊近她說:“所以我剛剛差點喝的,是孟婆湯啊!”
庚臾錦點點頭,笑道:“你以為世人到了這裏,都想将前事忘盡啊?只是他們只要走到這兒,聽了孟婆一聲招呼就會覺得口幹舌燥得厲害,憋不住要喝她的湯罷了。”
張蘊離聽完一陣後怕,拍着胸脯道:“還好我沒喝!”他可不想下來走一趟,回去就跟投胎轉世一樣啥都不記得了!
他見庚臾錦一直望着河邊,自己看過去也覺得奇怪:“喝了孟婆湯要過奈何橋,怎麽這裏沒橋?”
庚臾錦笑道:“說你傻你還不信,既然世人都是從流傳出的只字片語裏知道的這些,又怎麽會知道真正的奈河是什麽樣?只不過按慣性以為過河就一定會有橋罷了。”
“沒有橋,大家怎麽過河?”
“沒有橋,還有船啊。我們現在就是在等船。”
“等船?”他擡頭望着奈河,這裏很像他曾經去九寨溝看到的長海,雖然被稱作河,其實更像是湖,遠遠看不到盡頭。此時他望斷了脖子,也沒看到那河面有船。
“船什麽時候來?”
庚臾錦像念詩一般既有韻律地說:“奈河岸邊彼岸樹,彼岸樹下彼岸花,看到那朵含苞待放的花了麽?等它開的時候,船就來了。”
張蘊離點點頭,開始目不轉睛地盯着彼岸花。但庚臾錦話音剛落,那花突然就盛開了!殷紅的條狀花瓣是這裏最姹豔的顏色。
“船來了!”庚臾錦拉着他站起身,果然看見奈河邊已經停了一艘紅木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