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尚書房

整個贗朝,原本能入尚書房跟着夫子學習課業的只有皇室子弟,只是如今皇族子弟日漸凋敝,一代更比一代少,為了讓皇子們有個讀書的伴兒不至于感覺枯燥乏味,聖上這才允了士族子弟進入尚書房同皇子們一道學習。

永安四大家族自不必說,禮部尚書駱崇正的兒子駱雲清,戶部尚書林侖的二子林岸霄、三子林岸霆,吏部尚書荀況的兒子荀胤,還有兵部尚書樓炜樓大将軍的兒子樓阚皆在尚書房陪讀。

除了四大家族,還有工部尚書廖方疏家的小兒子廖齊,刑部尚書康文遙家的三公子康立,以及六部侍郎各家的子弟們。

當然了,這些進入尚書房陪讀的子弟無一例外——皆是男兒!

當一襲淡粉裙衫的雲依,頭上頂着兩個圓鼓鼓的發髻,腳步輕快地跟在身着黑色宮裝的四公主盛逸塵身後進入尚書房的時候……

“孔夫子好!”眼看着雲依跟在盛逸塵身後就要路過照壁正對面牆上挂着的孔夫子像,突然,雲依腳步一頓,恭恭敬敬地折返回身,拱手彎腰朝着畫像上的孔夫子乖乖一揖。清脆的聲音如同飄蕩在春風裏燕子的鳴叫,清脆,活潑。

走在雲依前面的盛逸塵聞聲回頭瞟了一眼牆上的畫像,興致缺缺地撇了撇嘴,繼續提着她腳下花紋繁複的裙裾小心翼翼地跨進了尚書房一尺高的門檻。

“駱……駱雲依?”尚書房內,衆子弟尚未從公主盛逸塵的突然駕到中回過味來,緊接着出現的駱雲依,更是令他們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嘴裂得足可以塞下一只鵝蛋。

原來四公主在宮裏閑的無聊,突發奇想要來尚書房與衆子弟一道學習課業,為了說服聖上準了她來尚書房學習,四公主不惜搬出永安才女駱雲依,讓聖上同意由雲依陪着她一道進入學堂共同學習。

聖上一向寵愛四公主,對駱家小女駱雲依也頗為青睐,在公主嗲聲嗲氣地哀求聲中只猶豫了短短一瞬,便允了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開天辟地頭一回的特例。

“雲依,坐這兒!”見兩人雙雙跨進門來,坐在首排的盛逸雲微笑着回身指了指他身後的案幾,看樣子對于駱雲依和盛逸塵的突然出現并無太多意外。

“哼!”當先進門的盛逸塵順着盛逸雲手指的方向斜了那光可鑒人的案幾一眼,掉開眼撇撇嘴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盛逸雲笑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皇兄,照塵兒看呢,男大也沒什麽好留的,胳膊肘總是往外拐!有什麽好事呢…連我這個親妹妹都得靠邊站……”

“好了,好了,塵兒!”理虧的盛逸雲尴尬地淡笑起身,路過身側康立的案幾時順腳踢在康立的屁股上,“滾開,坐後面去!”

“好…好咧!好咧!”康立忙不疊地收拾了書本,臨走不忘狗腿地用他寬大的袖袍在案幾上殷勤地抹了幾抹,“公主您坐,您請坐!”

“嘿嘿,公主,雲依,你們……你們怎麽也來了?”

憨頭憨腦的樓阚見到盛逸塵顯然很高興,從座位上站起身躊躇着往前挪了幾步,看樣子似乎是想将座位搬到盛逸塵旁邊空着的位置上去。

“嗯……我,嘿嘿……”猶豫半響,最終他卻只是望着那空蕩蕩的座位局促地笑了笑,就着他身上降紅衣袍蹭了蹭手心冒出的汗,撓撓頭反身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雲依從樓阚身上收回眼光,瞟了一眼盛逸塵旁邊空空的座位,忽然就明白了——那個位置,定是哥哥駱雲清的。

“女子進尚書房……謂之天下奇聞也不為過吧?!”忽然,不遠的角落響起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許夫子講的樂理,方夫子教的星象,李夫子的兵法,程夫子的社稷,梁夫子的五經……女子……聽得懂嗎?……哼!”

廖齊不但在相貌上完全繼承了他爹那方額闊臉的板正模樣,連刻板守舊的性格都繼承無二。此刻,蜥蜴一般整個人爬在桌子上的他正眼瞅都不瞅兩個女子一眼,以書遮了臉,陰陽怪氣地說着酸溜溜的話。

雲依大約沒想到初到尚書房就遇到這般不待見自己的人,坐在位置上一時苦了臉。

“廖齊你少看不起人!到時候被雲依比下去了可別心裏不痛快!”林岸霄從後排走上前來,俯身半趴在雲依案幾上偏頭看她,“別理他!”他看着她,眼中滿是認真,“我打賭他三年的學業,你只要三個月就能全部學了去!”

見雲依望着自己感激地笑了,林岸霄心裏輕松不少,“對了,”忽然想起一事,林岸霄湊近雲依耳邊問,“散了學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賽馬?”

永安城有三公子,三纨绔。

這三纨绔分別是刑部尚書康文遙的三兒子康立,禮部侍郎袁大人的小兒子袁樂,還有內閣次輔兼戶部尚書林侖的三兒子林岸霆。

此刻,這三纨绔正撅着屁股湊成一堆,緊張地盯着地上玉缽裏兩只厮殺正盛的青頭大蛐蛐。

而三公子則是二皇子盛逸雲,太子太傅兼內閣首輔并禮部尚書駱崇正的兒子駱雲清,再有便是林侖的二兒子林岸霄。

林侖一生共出四子,前三個都是男兒,唯最小的是個女孩兒。

老大和老三皆為正房所出,只可惜老大林岸霦天生愚鈍,五歲年紀尚不會叫爹娘,十歲走路仍時常絆跤。已經弱冠的林岸霦,雖說長相也算周正,但整日依舊癡癡傻傻,認不下幾個人。

那日,在霓裳坊遇到一身紅衣的雲依,錯将雲依當做漂亮的新娘子說要娶回家的那人,便是林家老大林岸霦。

聽說上月,林岸霦被林老爺送去西部老家休養了,雲依覺得這一送,林家怕是再也不會讓他回到永安了吧!

說起來老天爺倒也公平,給了林家一個癡傻愚鈍的老大,卻也補了他一個聰慧俊朗的老二。

林岸霄雖說庶出,但眉目清秀,幹練利落。四歲陪二皇子入學堂,一向被衆人稱道的二皇子尚未背出的課業,聽過一遍的林岸霄便已鹦鹉學舌,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了。

随着年歲增長,林岸霄也越發地清俊儒雅。

喜靜的他寫得一手好字,顏體,駱體,行書,草書,筆筆出衆;下棋,烹茶,譜曲,寫詩,樣樣精通。不熟悉林岸霄的人單憑相貌會以為他不過一屆溫文爾雅的書生,殊不知他的劍術和馬術更是精彩絕倫。

“賽馬啊?這麽熱的天……”

雲依扭頭望了望窗外那棵湮滅在舔燥蟬聲中的大柳樹,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我下午帶雲依去游湖。”

盛逸雲手中握着書卷,雲依還以為他的心思在書上,不想卻聽他頭也未回地突然說帶她去游湖。

雖然此前從未聽盛逸雲說起過此事,心裏有幾分莫名,但畢竟天氣這般燥熱,游湖倒确實是消暑的好主意,雲依便沒再多說什麽。

“這麽熱的天,讓女孩子看你賽馬,虧你想得出!”盛逸雲身子轉也沒轉,眼光始終放在書卷上,嘴裏的不屑卻是說給身後林岸霄聽的。

“也是!”林岸霄抱歉地沖雲依笑笑,“方才只想着那南盡玄馬術亦不錯,我倆正經地比試說起來也算頭一回,竟全然忘記了天氣炎熱……”

“南盡玄?……你下午要與南盡玄賽馬?”

雲依的反應引得盛逸雲與林岸霄異常莫名,默默對視一眼,他們在對方眼中皆看到了一線隐隐醋意。

那位南疆世子與雲依不過接觸一二,何時竟令雲依起了這般興致?

“逸雲哥哥,我下午不想去游湖,我要去看岸霄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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