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賭注

出東門沿着官道行上五裏,遠遠的山丘之上,一茅草亭立于蔽日梧桐之下。

“逸雲哥哥快點呀,你看玄世子都等在那兒了。”雲依在心裏暗自納悶,明明是盛逸雲自己非要跟來看林岸霄和南盡玄賽馬的,卻将這一路走得……仿佛被誰捆着手腳似得,不情不願,拖拖踏踏。

“哼!~但凡吃喝玩樂,南盡玄何時不積極?!”

盛逸雲打馬跟在雲依馬後,擡眼不屑地瞟了遠處的茅草亭一眼。

“二殿下這話倒不冤枉玄世子!”馭馬走在最前面的林岸霄聞聲回頭笑說,“他在永安這十幾載啊,別的沒聽說,吃喝玩樂倒是樣樣學了個精通。”

駱雲依對南盡玄的吃喝玩樂不感興趣,使力一夾馬腹,快走幾步追上林岸霄問:“對了,那天在尚書房,你們說玄世子就要回南疆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過不了幾日他就要滾蛋了的意思!”林岸霄還未來得及張口,就聽到盛逸雲幸災樂禍的聲音。

“咱們贗朝要與南疆換回質子。過完年玄世子便會回他們南疆去,而咱們在南疆的三殿下,屆時也會回到永安來。”見雲依一臉莫名,林岸霄耐心地解釋給她聽,說完他朝盛逸雲面上極快地打量了一眼,果然見他面露一絲不快。

“三殿下?……是四歲便去了南疆的三殿下嗎?逸雲哥哥可還記得他?”駱雲依并未察覺盛逸雲的不快,扭頭問他。

“嗯。”

“那他……”雲依蹙眉算算,“豈不是十四了?”

“嗯。”

“不知道三殿下長什麽樣,逸雲哥哥,這麽多年沒見,你們到時還能認出彼此嗎?”

“不知道。”

“三殿下是方婕妤所出,聽說方婕妤年輕時可是後宮最出挑的美女,這般想來,三殿下應該……”

“雲依,快點吧!省的讓玄世子覺得我們故意怠慢他。”

眼看盛逸雲一張俊臉越來越黑,林岸霄忙出聲截斷了雲依的沒完沒了的絮叨。

探手一撈,他牽過雲依的馬缰“駕~”地一聲,幹脆拉着雲依的小白馬随着他自己的馬兒得得地跑了起來。

“阡城,你看,誰來了。”

茅草亭中,紫衣勁裝的南盡玄負手而立,清冷的眸望着漸行漸近的幾個人影,忽而翹起唇角露出一絲壞笑。“你說,我要不要報了上次的一拳之仇?”

“……”

“玄世子夠早呀,但願岸霄沒遲到!”

小跑至亭下,不待馬兒停穩林岸霄一個騰躍翻身下了馬。将馬缰順手撂給迎上來的小厮,林岸霄朝亭子裏的南盡玄抱拳一揖,“雲依聽說我們要賽馬,将二殿下一并拉了來看熱鬧,玄世子......不介意吧?”

“林公子哪裏話~”南盡玄朝盛逸雲恭敬一揖,“二殿下能來觀戰,玄某榮幸之至。”

“本殿下可不是來觀戰的,”盛逸雲依舊端坐馬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南盡玄緩緩道,“本殿下是來比賽的!”

林岸霄剛剛探出手去準備扶雲依下馬,聞聲手底頓了頓,緊接着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使力讓雲依借着自己的胳膊落了地。

“……哦?”南盡玄意外地一愣,“如此......正好!”耐人尋味的笑浮上他唇角,“三個人比賽,就更有趣了!”

聽了南盡玄的介紹,雲依覺得他們這種玩法倒頗是有趣。

遠處,空闊的草甸上豎着道高高的木欄。門框形狀的木質橫梁上用紅黑兩種顏色的細絲帶懸着一溜用蠟封死的空心銅球。

紅色絲帶屬于林岸霄,黑色絲帶屬于南盡玄。

參賽之人立于五丈外引弓射箭,以五局為限,射落對方哪一顆銅球,銅球之內絹布上所寫的物品便屬于誰。自然,若是一個都射不中,也唯有自認倒黴。

原本只有南盡玄和林岸霄比試,他倆早都将觊觎已久的對方寶貝熟記于心,系在了木欄之上。

林岸霄看中了南盡玄府中一套從南疆帶來的鷹嘴茶具,還想要他近日新得的前朝狂草大師的一幀字,對南盡玄那副象牙骨制成的圍棋眼饞已久,對他們南疆獨有的可解天下百毒的百草丸更是勢在必得……

而南盡玄寫進銅球中的東西,卻是林岸霄的玉笛,林府專做點心的廚子,林府家養的北戎歌女星兒,以及林岸霄身邊最漂亮的侍女冰兒……

這些都是他兩人提前商量好,彼此同意拿出來作為賭注的籌碼,如今臨時加進了二皇子……

“這有何難!”

聽過了游戲規則,盛逸雲劍眉一挑,擡手卸下腰間紫玉,指間琉璃。

“石掣,将我這玉佩,軟劍,還有扳指直接懸到木欄上去!”

“二殿下,您就這麽篤定,您的這些寶貝……便是我們想要的?”

不想南盡玄卻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

“哦?如此……玄世子想要什麽?盡管說與本殿下聽聽。”

盛逸雲倨傲地擡高了下巴,斜睨着南盡玄。

“我們拿出來的做賭注的可都是對方在心裏惦記已久的東西,二殿下不問問我二人便将我們不稀罕的寶貝挂到那上面去……恕玄某直言,實在有失公允。”

“公允?!聽玄世子這麽一說......本殿下愈發好奇玄世子想要些什麽寶貝了!”

“玄某想要的,自然是殿下最心儀之物。就是不知道......殿下肯不肯割舍了。”

“呵呵,如此倒讓本殿下為難了。心儀之物實在太多,比如這紫玉吊墜,這琉璃扳指,皆是本殿下最為心儀之物,可玄世子卻說不稀罕……”

“哎!……如此,也只好按照殿下的意思了!”南盡玄佯裝失落,輕嘆一聲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不遠處梧桐樹下乘涼的駱雲依,“其實,二殿下最為心儀的并非什麽物什,而是駱家小姐罷?”眼見盛逸雲一張俊臉瞬時變色,南盡玄又笑着補充道,“可玄某總不能讓二殿下将駱家小姐懸到那木欄上去呀!”

“混賬!南盡玄你好大的膽子!”

盛逸雲始終陰着的一張臉烏雲密布。廣袖之下他捏緊了拳,眼看怒不可遏的拳頭就要招呼到南盡玄面上去。

“殿下息怒,玄某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南盡玄朝着盛逸雲恭敬一揖,“都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駱家小姐雖說名聲在外,但玄某仔細想了想,駱家小姐其實與殿下既無媒妁之言,又無禦賜之婚。說到底,還真算不得是殿下的囊中之物……如此,還是算了罷!”

“你?!……”盛逸雲“噌”地上前,攥起的拳頭眼看就要狠狠招呼在南盡玄臉上。

“哎哎哎!~別打架!別打架!”林岸霄一看這架勢,忙挺身擋在兩人中間。

“二殿下是比還是不比?”南盡玄淡漠地負手看着氣急敗壞的盛逸雲,言語照舊不亢不卑,“玄某還約了袁公子他們晚些時候去花好月圓喝酒聽曲兒,若是二殿下不比,那麽……”

“石掣!”

“在!”

“東西挂上去了嗎?”

“回殿下,都已經挂好了!”

“好!你也過去,自己吊到那木欄上去!”

“啊???……”石掣一陣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地擡頭望着盛逸雲,“殿……殿下?!……”

“嗯?~”盛逸雲卻是一臉嚴肅,從鼻孔裏噴出一聲不容置疑的聲調。

“……小…小的,這…這就去,這就去!”

意識到盛逸雲将自己做了籌碼,石掣心中十分不快,可是主子要他這樣,他能有什麽辦法?!郁郁地應了,他轉身朝着木欄大步走去。

“石掣乃是本殿下自小用慣了的奴才。當年賣進宮裏,他家裏簽的可是死契!”看着石掣的背影,盛逸雲眯縫的眼中瀉出一線陰厲,“玄世子,石掣可算得本殿下的囊中之物?……可入得了玄世子這雙閱寶無數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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