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蚌鶴相争

“二殿下,可準備好了?”

明明是三人比試,做裁判的狗腿太監卻只問盛逸雲一人是否準備妥當。

林岸霄倒也無所謂,唇角微挑自顧自地試着手裏弓箭,将那緊繃的弦彈得“登登”直響。

南盡玄嗤笑一聲,吊兒郎當地挑弓斜瞥着盛逸雲道:“哪天二殿下上了沙場,敵人莫不是也得先問一聲殿下是否準備妥當方才能開戰罷?!”

盛逸雲正試着拉弓,聞言默默将手中弓箭拉成個滿月,之後緩緩轉身——

通體漆黑的箭蔟前端有着雪白锃亮的箭頭,此刻,那尖利的箭尖正反射着午後灼目陽光,攜着森然殺氣直指南盡玄眉心!

雲淡風輕的草場上忽然風起雲湧,寒意滲人。

被箭矢所指的南盡玄未見驚慌。他眉峰冷蹙,狹長鳳目危險地眯起,如蟄伏的野獸般一動不動地與盛逸雲手中箭矢對峙着……

風,吹過草甸,掀起層層草浪,又将那梧桐的葉子拽的沙沙作響。

湛藍晴空上,一縷淡雲仿佛女兒閨閣內懸挂的紗幔般,鋪陳于清透的天空之上。

時間如沙漏停滞了一般,将驚愕的衆人定格于遠山淡水間,定格于梧桐綠蔭下。一動不動。

“逸雲哥哥!”

許久,恍然回神的雲依自梧桐蔥茏的樹冠下急急跑來,仿佛受驚的兔子般跌跌撞撞,神色慌張。

“哼!”

盛逸雲掃了眼正往這邊跑來的雲依,調開箭尖,轉回身比了比遠處木欄,“嗖”地一聲,射出了手中黑色箭失。

“咔嚓!”

箭至半途突然憑空傳來一聲銳響,眼看就要射中黑色絲帶的箭矢在半空募地一頓,生生被憑空冒出的白羽翎箭斷作兩截,掉在了地上。

“玄世子,這是何意?”

盛逸雲放下手臂,緩緩出聲。

“規矩是五箭為限,二殿下管得着我這五箭如何個射法嗎?”

南盡玄低頭扒拉着身旁箭筒中剩下的四只白羽翎箭,看也不看盛逸雲不虞的臉色。

“看來,今日玄世子是明擺着要與本殿下過不去了?”

“那便要看二殿下是否特意為難玄某人了。”

“如此,本殿下正好看看玄世子的本事!”盛逸雲從太監手中捧着的箭筒中抽出漆黑箭蔟,搭在弦上。

“二殿下想看,玄某又怎好藏拙。”南盡玄自箭筒中抽出一支白羽,穩穩展弓。

“嗖~”

弓弦铮鳴,兩道黑亮的光影同時自盛逸雲手中飛馳而出,沖着木欄之上的兩條黑色絲帶各自奔去——

竟是雙箭齊發的好本事!

“咔嚓!”

同樣的動靜再次響起。

和暖的風輕輕地吹,撥開纖細的柳條,拂低微黃的草甸,露出地上躺着的三支被折斷的箭羽。

兩黑一白!

“看來,這些年,玄世子在永安是韬光養晦來着。”

“殿下謬贊,韬光養晦還稱不上,玄某頂多不過是藏拙納黜而已。”

“藏拙納黜?……哼!玄世子确實藏得深。與玄世子相交十幾載,若不是今日,本殿下還當真以為玄世子會的只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呢!”

南盡玄勾唇一笑,全然不在乎盛逸雲的冷嘲熱諷:“二殿下,箭,您還剩兩支。”

“哼!本殿下倒要看看,這回,你如何再玩一箭雙雕的把戲!”

盛逸雲再次挽弓,遒勁的肌肉脹滿墨黑的袖管,透過質地上好的布料顯出霸氣的紋理。

與上次一樣,這回被搭于弓弦之上的,仍是兩只漆黑箭羽。

“嗖~”“嗖~”

憑空響過極快的兩聲,但見兩只黑色箭羽一前一後,後者的箭尖幾乎緊貼着前者的箭尾形成一條直線,筆直地朝着木欄上挂着的黑色絲帶迅疾飛去……

“噌~”“噌~”“噌~”

南盡玄那邊卻是極快地三聲。

“啪嗒!~”“啪嗒!~”

正在前面飛馳的兩支黑色箭羽被随後而來的兩支白色箭失從側面撞個正着,兩聲脆響之後雙雙折斷在地。

空闊的草場上方,一時只剩了南盡玄最後射出的那支白羽翎箭仍在向前飛馳,而那箭羽的目标——正對着敷手吊于木欄之上石掣的心口!

“刺啦!~”

說時遲那時快。

眼看閃着寒光的箭矢就要刺入石掣胸口,卻募地從旁冒出一股大力,硬是推着白羽翎箭尖銳的箭尖偏向了一旁的木欄立柱……

“嘭!~”

悶響過後,原本光滑的木欄立柱上赫然多了一紅一白兩只箭矢。

“啪嗒!~”

風過,攜走石掣胸前一片被箭尖劃破的衣襟,也順帶将那兩只看似釘入立柱之上的箭羽吹落在地。

淡黃草叢間,一紅一白兩只完整的箭羽反射着半空刺目的陽光,格外顯眼。

在紅色箭矢的朱漆箭身上,一個隸書的“霄”字端陳其上,寵辱不驚。

“你們的五箭皆已射完。”林岸霄放下手臂打量了身側劍拔弩張的兩人一眼,“看來,今日岸霄倒是憑白讨了個大便宜!”

話畢,他利落彎弓,“嗖~”“嗖~”“嗖~”“嗖~”但聽四聲響過,四條黑色絲帶所挂銅球應聲而落。

“黑色絲線斷,林公子得玄世子鷹嘴茶具一套!”

……

“黑色絲線斷,林公子得玄世子慧雲大師狂草一幀!”

……

“黑色絲線斷,林公子得玄世子象牙骨制圍棋一副!”

……

“黑色絲線斷,林公子得玄世子百草丸一粒!”

……

遠處木欄之下,負責撿拾銅球的太監每拆開一顆被射落的銅球便揚聲唱報一句,每一句都是——黑色絲線斷……

“林岸霄,你夠狠啊!玄某的這點兒寶貝全被你呼啦走了!”

“承蒙玄世子禮讓,”林岸霄沖南盡玄抱拳一揖,大言不慚地笑道,“這大約便是蚌鶴相争,漁翁得利吧!”

“呵呵,願賭服輸,我南盡玄認了!”南盡玄大大方方地回以一揖,面上并無任何不快。

轉過身,他揚聲對遠處立着的侍從道:“阡城,備馬,回城!”

“慢着!”一只手臂募地探出擋住了南盡玄的去路,“玄世子,本殿下不服,我們再來一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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