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門
帶着情緒已經平複下來的阿今,旅行者和溫迪等人再度來到了龍脊雪山。
路上,阿今告訴旅行者和派蒙,他已經學會了該怎麽使用那塊小石頭的力量了。
“阿今已經知道,該怎麽讓鴨鴨和阿貝多回到他們原來的身體了。”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神色認真地如此說道,“之前,在關卡裏的時候,阿今用小石頭的力量,把阿貝多變成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龍,所以阿今現在已經學會了該怎麽用小石頭把大家變大。”
阿今伸展手臂,比劃了一下那個“很大很大”的概念。
“如果想要讓大家回到原本的身體,阿今覺得,只要把變大的那個方法反過來,讓身體變得很小很小,回到小石頭裏去——就像我和溫迪被裝到壺裏去一樣。”
旅行者空聽到這裏,不由轉頭瞥了滿臉無辜的溫迪一眼。
那意思大概就是:你是怎麽和阿今解釋塵歌壺的原理的?
溫迪:诶嘿,我什麽都不知道。
小男孩的解釋還在繼續:“這樣的話,阿今變出來的身體就不會再有用了,大家就會自然地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裏去,然後,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阿今說完,很認同似的自顧自點了點頭,滿臉肯定的樣子。
而溫迪和空……
兩人面面相觑。
空對着溫迪瘋狂使眼色:阿今之前沒告訴你,他的解決辦法是這樣的嗎?
溫迪眨了眨眼,也對着空把眼色使回去:他當然沒說,我也不知道他的辦法是這樣的啊。
空氣沉默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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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着旅行者的披風後擺,和兩人一起向前走的阿今逐漸産生了一點疑惑。
他扯了扯空的披風:“阿金和溫迪,眼睛裏進沙子了嗎?為什麽一直在眨眼睛?”
“咳、咳咳咳……”
旅行者空猝不及防,頓時被嗆到,心虛地用力咳嗽起來。
溫迪則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是那個“眼裏進沙子”的人之一似的,對着空的瘋狂咳嗽模樣,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龍脊雪山又不是須彌,這裏只有雪,沒有沙子哦。”
空對他怒目而視,眼神裏大概只有一個意思——難道你剛才不也是一樣的嗎?
一旁飛着的派蒙奇怪地看着這兩個人,完全沒懂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和她想法同步的,大概還有一個阿今。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一臉懵地眨了眨眼,只聽懂了溫迪說“雪山沒有沙子”,于是疑惑地再次問道:“那為什麽,阿金和溫迪一直在眨眼睛……是眼睛裏進雪了嗎?”
他從善如流的根據溫迪的話,将話裏的“沙子”改成了“雪”。
旅行者空終于停止了他控制不住的咳嗽,直起身子來,一本正經地就驢下坡道:“是的,我們剛才确實是眼睛裏進雪了。”
他極快地飛過去一個銳利的眼神,制止了欲要開口說話的溫迪。
綠色的吟游詩人眨了眨眼,看在旅行者的面子上,配合地閉上了嘴。
空終于找到機會把話題拐回到阿今之前說的解決辦法上了。
他嗓音柔和地開口,字斟句酌,生怕小朋友因此又對自己産生了什麽懷疑:“阿今的辦法很好,不過阿貝多之前告訴我,他那裏的研究也有了新成果。我們不如等到去看過了阿貝多的新成果之後,再用阿今的辦法好不好?”
事實證明,雖然阿今是個會哭鼻子的小孩,但他的性格并沒有旅行者空所想象的那樣脆弱。
考慮到他對許多未知事物,比如說第一次見到的阿鐵,那樣毫不畏懼的表現,阿今的性格也許稱得上堅韌也說不定。
這樣的阿今之所以會在之前忽然掉眼淚……可能,說到底還是要怪鐘離在他心裏的地位太過重要了吧。
所以在空的話音落下之後,面對着眼前這個人略帶忐忑的眼神,黑發紅眼的小男孩眨了眨眼,沒有半點懷疑,高高興興地揚起笑容來:“好!”
他也很好奇阿貝多到底研究出了什麽啊。
于是幾人帶着派蒙,一起來到了阿貝多在龍脊雪山的營地。
剛一到達營地的門口,一個極其眼熟的、星空藍色、高大方正的門就映入了幾人的眼簾。
衆人:?!
派蒙頓時震驚地伸手指着那扇大門:“這、這不是……”
空替派蒙說出了她因為震驚,所以結巴着沒能說出來的那下半句話:“那扇被我們毀掉的秘境之門。”
“嗯嗯嗯!”
派蒙用力點頭,用力之大讓人看起來害怕她會把腦袋上的頭冠搖掉,“我和旅行者也沒有收到冒險家協會的新通知啊,照理來講,這裏最近也不該會有新的秘境出現才對!”
空安靜地點頭贊同。
溫迪于是擡起胳膊來,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略微沉吟道:“嗯……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扇秘境之門,是阿貝多臨時做出來的呢?”
派蒙當即露出震驚的眼神,脫口而出:“他用手搓的嗎?!”
空氣一靜,衆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了派蒙身上。
派蒙也頓了一下,很快皺着眉頭糾正了自己語言中的錯誤:“不對,應該說,阿貝多他是用爪子搓出來的嗎?”
旅行者空立刻露出無言的眼神,在心裏默默吐槽。
……這句話的重點是這個嗎?
幾個人之中随即冒出了一聲“噗”的笑聲。
派蒙、空和阿今的目光頓時轉而集中到了溫迪身上。
綠色的吟游詩人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好像剛剛發笑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麽?”
砂糖的出現及時拯救了幾個人眼看又要歪掉的話題。
“其實這個秘境之門,是我和蒂瑪烏斯在阿貝多老師的指導下做出來的。”
薄綠色短發的少女腼腆一笑,“阿貝多老師交代我留在這裏等旅行者你們過來,他忽然有點事,要出去見一個客人。旅行者你們如果想要使用這扇秘境之門的話,都可以随意,我會向你們介紹這扇門的具體情況的。”
“……見一個人?”
派蒙有點疑惑,“可是阿貝多現在不是還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嗎?這個樣子的話,有什麽客人需要這麽緊急地去見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砂糖搖了搖頭,“阿貝多老師只告訴了我們有關這扇門的事情,對于他的日程,我和蒂瑪烏斯都不是很清楚。”
“好吧。”
派蒙詢問無果,于是轉過身來,背着手飛低了一點,去詢問阿今的意見,“阿今呢?阿貝多之前說,你在秘境裏的表現給了他很多啓發,但是之前的秘境之門被毀壞了,現在新造出一個秘境來,也許就是為了彌補之前的意外。所以,阿今你想進去看看嗎?”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聞言,頓時露出了堅定的眼神:“我要去!”
溫迪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既然派蒙都說了這個秘境可能對阿今的力量有所幫助,而且秘境都已經擺在他們的眼前了,這小孩自然沒有可能會選擇不去。
去就去嘛,本來也沒有什麽,但是……
溫迪想到了砂糖口中,阿貝多去見的那個神秘客人。
這種行事風格,還可以和動物形态的阿貝多無障礙交流,那個神秘客人的名字幾乎就在溫迪的嘴邊,就要呼之欲出了。
而如果這個秘境真的能對阿今的那份力量再起到什麽作用的話,也許等到阿貝多帶着那個神秘客人回來的時候,兩者之間突兀的碰撞,會出現一些很有意思的場景……也說不定?
溫迪忍不住露出一點期待的笑意來。
而這邊,派蒙終于想起了那個跟着阿貝多一起來到雪山,但卻無聲無息消失在營地裏的家夥。
“……達達利亞怎麽不見了?”
她疑惑地在營地裏飛了一圈,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看起來潔白圓潤,像一只鴨子的東西。
金發的旅行者空也露出微微恍然的神色,詢問的目光同樣落到了砂糖的身上。
“達達利亞……啊,你們是說那個和阿貝多老師一樣,被變成了鴨子的人嗎?”
砂糖回想了一下,總算從記憶裏找出了那只存在感不高的鴨子,“他的話,應該是去雪山的湖邊游泳去了吧?”
薄綠色短發的少女有些不确定,但還是盡力詳細地敘述了她對達達利亞的印象:“他在營地裏呆的時間不久,研究的進度進行到我和蒂瑪烏斯開始制作秘境之門的時候,他就不見了。我記得我有一次在七天神像旁的湖裏見到了一只游泳的鴨子,也許那就是他?”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用鴨子的身體走到那麽遠的湖邊去的,想必在變成動物之前,他也是個很有毅力的人吧。”
砂糖有點感嘆道。
空聞言,微微點頭。
某種意義上講,砂糖的評價确實很準确,只不過達達利亞的毅力,偶爾也會用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上——比如執着與和鐘離再交戰一場。
金發的旅行者目光微微飄移了一下。
希望他不會有機會看到那一天,不然就太對不起每周都會在黃金屋的記憶回想裏幫他鍛煉戰鬥技巧的達達利亞了。
畢竟,他又不能插手達達利亞的戰鬥,如果他不小心被打得太凄慘的話,作為夥伴,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大概就是移開目光,不要去看了吧。
達達利亞的下落交代完,面對着滿臉嚴肅站到秘境之門前的阿今,砂糖主動開始交代起了進入秘境的注意事項起來。
“不用太擔心,我和阿貝多老師都檢查過的,這扇門只是連接上了一個小型的秘境而已,裏面只有一個很小的房間。雖然也因為太小,所以一次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入,但是這裏面沒有什麽機關,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很安全的,你們可以放心。”
砂糖如此說道,大概是發覺現在的氣氛有些過于嚴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今的影響,空和溫迪的表情都說不上輕松,以至于這一個小小的實驗,現在看來卻像是要送戰士上戰場一樣,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氛圍。
“咳。”
空不由咳嗽了一聲,顯然也因此意識到了自己的表現在砂糖看來,有些過于鄭重了。
只能說,沒辦法,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做小孩的臨時監護人,不免有一種要送孩子送考場的家長心态。
但是溫迪,他為什麽也是這個表情?
空略感疑惑地微微偏頭,試圖用餘光去觀察溫迪的神情。
溫迪一轉頭,立刻發現了空疑惑的眼神。
溫迪:?
“為什麽這麽看我!”
綠色的吟游詩人露出略顯誇張的不敢置信表情,貌似受傷了一樣捂住心口,“旅行者,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那麽沒心沒肺的家夥,哪怕明知道阿今要一個人去面對挑戰,也會無動于衷嗎?”
金發的旅行者立刻擺手,連連否認:“不,我不是……”
但是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表演,溫迪你實際上也沒看起來那麽擔心吧。
空在心裏暗自吐槽。
“但是旅行者你懷疑我,我很受傷……“
溫迪依然捂着心口,“這種時候,只有一樣東西能治愈我受傷的心情。”
“……蘋果酒是吧?”
空立刻露出無語的眼神。
“你果然了解我,旅行者。”
溫迪俏皮地眨了眨眼,之前的受傷好像在一瞬間就被那還未兌現的蘋果酒治愈了一樣,眨眼間就消散不見了。
一旁的砂糖有點無措地舉着手,眼看着兩人的話題還要接着持續下去,終于鼓起勇氣來開了口:“請等一下,我還有話沒說完。”
溫迪和空的目光頓時轉了過來。
空醒悟,有些歉然地道歉道:“抱歉,砂糖。”
溫迪也露出微微恍然的眼神,歉然道:“哎呀,抱歉,我和旅行者聊得些太投入了。”
“沒關系沒關系。”
砂糖立刻連連擺手,“我只是想說,這個秘境其實不算很穩定。雖然提前探查過了裏面沒有什麽危險,但是出于安全的考慮,還是盡快進去完成實驗比較好,時間拖得太久的話,這個小型秘境可能就會進入消散的階段了。”
“是這樣的話,阿今現在就進去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阿今忽然開口,圓溜溜的紅眼睛裏充滿着堅定的神色,“阿金和阿白不要擔心,砂糖都說了不會有危險的,我肯定很快就會出來的。溫迪也不要擔心。”
小男孩單獨地把溫迪提出來,目光落到了綠色的吟游詩人身上,神色認真地對着他握拳,展示了一下自己小短胳膊上軟軟的肌肉:“阿今很厲害,而且還有看星星的約定,所以一定會好好回來的。”
溫迪頓時失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肯定地點點頭,回應阿今的保證:“好,我記住了。”
不過這樣一來,離別的氣氛不是就更加濃厚了嗎?
溫迪如此想到,在心裏“哎呀”地嘆了一口氣。
道別完畢,黑發紅眼的小男孩于是轉過身,踩着開啓的門扉延伸下來的階梯,從龍角、腦袋、胳膊再到尾巴上最後一點火焰般的鬃毛,整個人逐漸沒入了星空色的秘境之門中。
短暫的安靜之後,派蒙剛要開口,營地的外面就突然出現了一個匆匆而來的身影。
赤金的眼瞳,棕發紅眼尾,眉頭微皺,神情嚴肅,是鐘離。
而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只淺金色的毛絨絨小狗,有着一雙天青色的上挑眼眸,眼神沉靜,是貝貝狗。
兩人一起進入營地,鐘離的目光在裏面飛快移動一圈,沒有發現阿今的身影,眉心的褶皺立刻變得更深了一點,視線落到了那扇顯眼的星空色秘境之門上。
“阿今,他已經進去了麽?”
鐘離沉聲開口。
營地裏的溫迪聽出了點不對的意思,立刻也跟着皺起了眉來:“出什麽事了嗎,老爺子?”
“是啊是啊,鐘離,這個秘境怎麽了嗎?”
派蒙也飛上前來,目露擔憂。
金發的旅行者皺着眉,眼帶詢問,同樣看向了忽然出現的鐘離。
鐘離深深地嘆了口氣,開口道:“阿貝多的預測出了點問題,阿今的力量,恐怕比我們所想的,和外面的那些世界結合得更緊密。”
溫迪依然皺着眉,此時也顧不上那麽多的考慮了,直接開口道:“但外面的那些世界,不都是提瓦特的映照嗎?阿今的力量不屬于提瓦特,應該來自于世界之外更遠的星空才對。”
“是。”鐘離微微颔首,但是皺着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但我尚才發現,那些讓我們進入動物身軀的力量,應當不是阿今他自身的。”
“那是從哪裏來的?”
溫迪追問,莫名地揚起了眉頭,“總不能是從天空之上來的吧?”
“天空與此無關。”
鐘離搖頭,否認了溫迪的猜測,但更大的轉折顯然還等在後面。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鐘離身上,砂糖和派蒙顯然都沒聽懂兩人在說什麽。
空倒是若有所思地凝起了目光,但其中的有些詞彙,他也不怎麽了解,只能靜靜地等待着鐘離的下文。
“是世界向他許諾了願望。”
鐘離沉聲道。
“世界是指……”
不祥的預感隐隐約約,溫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上一次秘境崩塌之後那寂靜無聲的星空閃現在他腦海中。
溫迪終于明白了鐘離的腳步為什麽如此匆忙,他忽而睜大了眼睛:“你是說,阿今他會因此被吸引到外面的那些世界中去?”
“不止如此。”
鐘離目光沉凝,其中隐約閃爍着某些擔憂,“倘若阿今的力量并非來源于他自己,而是來自于世界許諾的願望,那他在穿梭于世界之間時,便幾乎是毫無防護的。”
“咔嚓。”
鐘離話音剛落,就仿佛昨日重現一般,那扇星空色的秘境之門上,陡然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